第13章 第 13 章

从前映微也就在电视上见到过紫禁城的宴会,原以为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曾想真身临其境,她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首先,她作为一个坐在下首的庶妃,别说听到上首的皇上等人说话,隔着重重人影,连皇上都看的不真切。

再者,她虽听不见看不清,但她还必须一直规规矩矩坐着,万一落个对皇上等人不敬的名声算是糟了。

最后,这宴会上送来的吃食虽好看,但却无法下口,大多都是凉的,该怎么吃?

映微瞧着周遭妃嫔吃饭时秀气的模样,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后宫太妃们,妃嫔们尽数在场,御膳房加内膳房一起也忙不过来,自然紧着上头的主子们吃好喝好,像她们这些小角色,就无人在意。

可怜映微最后饿着肚子,站在人群末尾陪着皇上等人看了烟花,回去钟粹宫时已是饥寒交迫,眼睛都睁不开。

吃了碗热粥,映微才觉得整个人暖和起来。

方才她昏昏沉沉的,却没想到一碗热粥吃下来却是精神不少,闲来无事索性提笔给索额图写了封密信。

她与索额图一直都是有来往的,信笺由春萍交给内务府的一个小太监,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必由她操心。

今日这一封信写的如从前一样简单,先是给索额图问好,再说今日她见到了太子,说太子一切都好,要索额图不必担心。

一封信写完,她又给云姨娘写了封信,请索额图帮着转交给云姨娘。

等着春萍出去送信时,是天色更黯,映微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由担心起云姨娘来……

如此一来,映微是一夜都没睡踏实。

翌日一早起身,她更是随着众人这里请安,那里请安,诸妃嫔这里设宴,那里设宴,一直等到将近元宵节,整个后宫才没那么热闹。

但映微悬着的一颗心却一直没放下来,其中缘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像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一般。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元宵节这一日,映微正前去坤宁宫请安的路上,就发现周遭人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劲,一个个看着她更是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什么。

在坤宁宫门口,映微见到安嫔上前请安时,安嫔更是一脸讥诮。

映微更是不知所以。

等着一见到钮祜禄皇后,听她说起几句话,映微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钮祜禄皇后扫眼多看了映微几句,试探道:“……昨儿连本宫都听说了一件趣事,说你在宫外曾定过亲?”

这话说的委婉,实则她听到的流言蜚语远比此更为荒谬,说映微与皇上跟前的二等侍卫玛礼善不仅暗中定下亲事,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私定终身,说她进宫之后玛礼善更是一病不起,发话不愿再娶。

映微忙跪地道:“敢问皇后娘娘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嫔妾不敢认下此等罪名,自大清入关以来,八旗女子皆要参加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行婚配。”

“你急什么?”钮祜禄皇后嘴角虽依旧含笑,但映微瞧得出,这笑容与从前是不一样的,从前钮祜禄皇后是一心想要抬举她,可如今将这事儿拿到明面上说却有作贱她的意思:“本宫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这事儿既传到本宫耳朵里来了,想必不少人都知道,本宫也不相信此事,若不然,今日就不是这么轻飘飘问上一句了。”

坐在她下首的惠嫔跟着附和道:“对啊,你没听说吗?本宫也听说了,这流言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与你定亲的那个是图海的孙子,这人如今是皇上跟前的侍卫,叫什么玛礼善……还有人说曾见你们夜里在御花园幽会了!”

自上次钮祜禄皇后答应接回五阿哥后,她就已投身于钮祜禄皇后麾下。

映微跪地不敢起身:“还请惠嫔娘娘慎言,嫔妾再不懂事也不敢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至于惠嫔娘娘口中的玛礼善,因嫔妾阿玛与图海大人私交不错,从小的确与玛礼善舒识,却也仅限兄妹之情,旁人口中的已定亲事,甚至私情终身,这话,嫔妾是万万不敢认的。”

说着,她更是看向钮祜禄皇后道:“还请皇后娘娘彻查此事,还嫔妾一个公道。”

流言止于智者。

很明显,后宫中的一个个女人聪明过了头,巴不得这事儿越闹越大,有的时候啊,流言蜚语可是能毁掉一个人的。

他们巴不得如此。

若换成从从前,钮祜禄皇后即便不彻查此事,也会出言维护映微一番,但自上次映微拒绝她之后,她对映微就冷淡了些许:“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几句趣话罢了,这般上纲上线又是何必?”

说着,她更是示意採云姑姑将映微扶起来:“本宫自是相信你的。”

映微还要再言,可钮祜禄皇后等人已将话题岔开。

倒是不少在场的妃嫔一个个以异样的眼神看向映微,那眼神分明在说——别解释了,我们都懂。

等着出了坤宁宫的大门,映微更察觉一个个妃嫔瞧见她时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容,似乎已认定了她的罪名。

映微虽知道这朝代的女子一个个是极为迂腐,但她没做过的事儿,她凭什么要认?

她是心里越想越膈应,走路到一半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索性直奔慈宁宫而去。

等着慈宁宫内的太皇太后听闻映微来了,微微一怔,很快差人将她带了进来。

太皇太后依旧是老样子,褪去华服,一身家常装扮在暖房中侍弄她老人家的花草,见映微请安后笑着道:“……你今日如何来了?你头一次前来与哀家请安时,哀家就与你说了,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慈宁宫坐坐,这话要是哀家对旁人说起,只怕旁人隔三岔五就要过来给哀家请安的,可你倒好,这还是头一次过来了。”

说着,她老人家这才扫了映微一眼,笑道:“说吧,可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映微惊愕于太皇太后的聪明,微微一愣后索性开门见山道:“当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眼睛,嫔妾今日过来,是想要请您给嫔妾做主。”

说着,她便将今日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道了出来。

当然,她并非是个蠢笨的,没有说是钮祜禄皇后不愿多管此事,而是说见钮祜禄皇后近来身子不好,所以斗胆想请太皇太后做主,还她一个公道。

到了最后,她更是道:“嫔妾知道,这等事儿可大可小,落在有些人眼里兴许会觉得嫔妾小题大做,可嫔妾却觉得女子名节为重,嫔妾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赫舍里一族想想,也得替玛礼善所属的马佳一族想想,更得替皇上的名声着想!”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想着皇上也不愿无缘无故扣一顶绿帽子在头上。”

太皇太后当即就吩咐下去彻查此事,更是将这事儿交给了苏麻喇嬷,可见她老人家对此事的重视。

太皇太后邀映微看了看她暖房里开的正好的几株花儿,更是留她下来吃了一碗元宵才放她离开。

谁知道云映微前脚刚走,后脚皇上就过来了。

今日虽是元宵节,可因云南战事吃紧,皇上放话此等佳节也不必大办,但他还是过来陪着太皇太后吃碗元宵。

太皇太后将方才映微前来一事说给皇上听了,私下更道:“……别看噶布喇这人没什么建树,养出来的两个姑娘倒是不错,孝诚仁皇后持重大方,映微也是个好的。”

皇上尝了两口元宵就没有再用,笑着道:“您倒是有意思,映微前来与您告状,您却说她是个好的,从前您不是不喜欢妃嫔们因为芝麻绿豆大点小事来找您评理吗?这事儿要是叫旁人知道,肯定会说您偏心的。”

“哀家这可不是偏心,是替皇上料理后宫了。”太皇太后看破不说破,继续道:“这个映微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旁人靠不住,索性来找哀家做主。”

“凡事有一就有二,她这次若乖乖吃瘪,那下一次,下下次了?难不成次次都从吃闷亏?这一点,她比孝诚仁皇后要强,要想别人不欺负你,就得自个儿先立起来。”

“至于旁的妃嫔,先前又不是没人到哀家跟前贼喊捉贼的?这个映微,是个质朴聪明,哀家觉得她不错。”

皇上也跟着笑起来,笑容中露出与有荣焉来。

其实太皇太后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她老人家一贯疼惜下头的妃嫔们,她是年幼时就从科尔沁草原跋山涉水去盛京,小小年纪就成了妃嫔,其中苦楚,没谁比她更清楚,自然也愿意多照拂那些可怜的女人。

而映微似在心里将她当成了玛嬷一般,遇到了委屈事儿来找她,她要是不管不问,那说的过去吗?

皇上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夸了映微几句,心里觉得好笑,等着公务一忙完则去了钟粹宫西偏殿,张口就是:“……听说你今日去老祖宗跟前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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