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马尔先生和库马尔先生,面包师和教师,见过一次面。第一位库马尔先生表示想去动物园看看。“这么多年了,我从没去动物园看过。而且它就在附近。你能带我去吗?”他问。
“可以,当然可以,”我答道,“我很高兴能带你去。”
我们约好第二天放学后在大门口见面。
那一整天我都在担心。我骂自己说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说在大门口见面?不管什么时候那个地方总是有一大堆人。你忘了他长得多平常吗?你决不会认出他来的!如果我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看见他,他会伤心的。他会以为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让人看见我和一个贫穷的穆斯林面包师在一起。他会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他不会生气的,他会接受我的说法,说那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但是他再也不想到动物园来了。我能看见事情像这样发生。我一定得认出他来。我要躲起来,等到我能肯定是他时再出来,我就那么做。但是我以前就注意到,每当我特别努力地想要认出他时,反而无法将他认出来。努力本身似乎让我看不见了。
在约定的时间,我站在正对着动物园大门的地方,开始用两只手揉眼睛。
“你在干什么?”
是拉吉,一个朋友。
“我在忙。”
“你在忙着揉眼睛?”
“走开。”
“我们到海滩路去吧。”
“我在等人。”
“哼,如果你像这样不停地揉眼睛,你会看不到他的。”
“谢谢你告诉我。祝你在海滩路玩得好。”
“到政府公园去怎么样?”
“我不能去,我告诉你。”
“去吧!”
“求求你,拉吉,你走吧!”
他走了。我又开始揉眼睛。
“你能帮我做数学作业吗,派?”
是阿吉特,另一个朋友。
“过会儿吧。走开。”
“你好,派西尼。”
是拉达克里希南太太,母亲的一个朋友。我用几句话把她打发走了。
是个陌生人。
“在那边。”
“动物园门票要多少钱?”
另一个陌生人。
“五卢比。售票处在那边。”
“氯进了你眼睛吗?”
是玛玛吉。
“你好,玛玛吉。不,不是的。”
“你父亲在吗?”
“我想他在。”
“明天早晨见。”
“再见,玛玛吉。”
“我在这儿,派西尼。”
我的手在眼睛上僵住了。那个声音。我感到熟悉的陌生声音,我感到陌生的熟悉声音。我感到微笑从心底洋溢上来。
“Salaam alaykum.库马尔先生!看见你真好。”
“Wa alaykum as-salaam.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只是进了灰尘。”
“看上去很红。”
“没关系。”
他朝售票处走去,但是我把他叫了回来。
“不,不。你不用买票,师傅。”
我自豪地挥挥手,让检票员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带库马尔先生进了动物园。
一切都令他惊奇。他看见高大的长颈鹿来到高大的树下;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而食草动物吃草;一些动物白天聚集在一起,而另一些动物则夜晚聚集在一起;一些需要尖嘴的动物长了尖嘴,而另一些需要灵活的四肢的动物长了灵活的四肢。他对这-切感到惊讶不已。
他引用了《古兰经》里的一句话:“对于敏悟的人其中确有迹象。”
我们来到斑马笼前。库马尔先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动物,更不用说看见过了。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它们叫斑马。”我说。
“它们身上的条纹是用刷子漆的吗?”
“不,不。它们天生就那样。”
“下雨的时候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条纹不会被雨冲掉吗?”
“不会。”
我带了几根胡萝卜。现在还剩下一根,是又大又结实的那种。我把它从包里拿了出来。就在那时,我听见右边有轻微的砂砾的刮擦声。是库马尔先生,像往常一样一瘸一拐摇摇摆摆地朝栏杆走来。
“你好,先生。”
“你好,派。”
害羞但庄重的面包师对教师点了点头,教师也对他点了点头。
一匹警觉的斑马注意到了我手里的胡萝卜,走到了低矮的围栏前。它抽动几下耳朵,轻轻地在地上跺了跺脚。我把胡萝卜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库马尔先生,另一半给了库马尔先生。“谢谢,派西尼。”一位说;“谢谢,派。”另一位说。库马尔先生先走过去,把手伸进围栏里。斑马迫不及待地用厚厚的有力的黑色嘴唇夹住了胡萝卜。库马尔先生不肯松手。斑马用牙咬住胡萝卜,猛地咬成了两半。它大声地嚼了几秒钟这顿美餐,接着又去吃剩下的那半根,嘴唇从库马尔先生的手指上滑过。他松开胡萝卜,碰了碰斑马柔软的鼻子。
轮到库马尔先生了。他对斑马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它刚用嘴唇夹住半根胡萝卜,他就松手了。嘴唇急急忙忙把胡萝卜送进嘴里。
库马尔先生和库马尔先生看上去很高兴。
“一匹斑马,你是说?”库马尔先生说。
“对,”我答道,“它和驴和马是同一科的。”
“马科动物中的劳斯莱斯。”库马尔先生说。
“多么奇妙的动物啊。”库马尔先生说。
“这匹是格兰特斑马。”我说。
库马尔先生说:“Equus burchelli boehmi.”
库马尔先生说:“Allahu akbar.”
我说:“它非常漂亮。”
我们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