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沃克决定设法把部队撤至“预备阵地”,他可以在那里坚守到美韩部队发动反攻;撤退的时间以后再定。同一天,沃克打电话给麦克阿瑟的远东司令部,并与远东部队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将军通话。谈话的内容仅从阿尔蒙德一方面透露出来,因为6个月后沃克便告罹难,但谈话结果却使两位将军彼此一直耿耿于怀。
阿尔蒙德后来对陆军史学家罗伊·阿普尔曼说,沃克请求批准将他的第8集团军司令部从大邱转移至釜山,而且要立刻转移。他担心通信设备遭受破坏,万一被摧毁或被缴获都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他认为北朝鲜人已兵临大邱城下,这些设备危在旦夕。第8集团军将进入“按计划撤退”的阵地,沿着洛东江布防。
沃克的两名高级军官否认他曾说过此事。第8集团军的参谋军官及其通信部门直到差不多一个月以后才得知这一撤退计划,而且新指挥部是在东部沿海的蔚山,而不是釜山。甚至在8月底这些通信设备面临危险时,“第8集团军参谋部的负责人也……无人提议把司令部转移至釜山”。
阿尔蒙德说,他将向麦克阿瑟转达这一请求,但他“个人”认为,转移到釜山会给第8集团军和韩国部队带来严重的影响。后撤会使韩国部队认为,第8集团军不打算待在朝鲜,并且“可能是一场总溃败的先兆”。
阿尔蒙德与沃克通话以后对麦克阿瑟说,朝鲜的局势“岌岌可危”,需要他本人亲自关照。他敦请麦克阿瑟“立刻”去朝鲜与沃克见面。阿尔蒙德强烈暗示,他认为沃克已经信心动摇,需要最高统帅亲自为沃克打气鼓劲——或者下最后通牒。因此第二天上午,麦克阿瑟同阿尔蒙德一起飞赴大邱,同沃克密谈了90分钟。
据阿尔蒙德回忆,麦克阿瑟只字不提头一天沃克提出的请求,也未直截了当地批评他的战地指挥官。他只是说,第8集团军必须停止后撤,坚守阵地。决不能发生“朝鲜的敦刻尔克”。
麦克阿瑟本人的回忆录也未提及他与沃克这次至关重要的会见。但是,尽管麦克阿瑟措辞谨慎,他还是向沃克转达了这样的信息:第8集团军是可以损失的,不管损失多少人,发生任何情况,第8集团军必须就地死守——或是说与阵地共存亡。陆军老将沃克对此心领神会。两天以后,他向基恩将军和第25师的参谋军官们交代了他(和麦克阿瑟)的意图:
我们进行的是一场争取时间的战争。不能再有后退、后撤或调整阵地,或者任何你想用的别的说法。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各部队必须反击,置敌人于混乱状态。不能有敦刻尔克的再版,也不能有巴丹的再版。退守釜山会使那里成为历史上最大的屠场之一。
我们必须战斗到底,被那些人俘虏毋宁战死。我们是一个团队在作战,我们将同生死共患难。
谁丢失阵地,谁就将对数千名战友的死难负责。
我要求你们把这一命令传达到全师所有的人。我希望人人都明白,我们这一次将坚守阵地。我们必胜。
沃克最后通牒式的命令传达到战场上的每一个士兵,但对命令的解释却是五花八门。一名战地军官说,他的士兵得知命令的意思是“就地坚守,直至战死”——在没有友邻部队保障侧翼的战斗中,这是一项不公平的命令。但是一名团长说,他同他的士兵接到命令时都有“很大的解脱感”。正如这位军官所说,他的部队掘壕据守时,“每一铲子都挖了大量的土”。
几天以后,《纽约时报》的军事评论员汉森·鲍德温写道:“沃克发出‘就地死守’的命令”,“对五角大楼是一种恰如其分的谴责。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五角大楼过于热衷地散发让人欢快、轻松和乐观的定心丸”。
历次战争的统计数字更加突显了沃克的困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西欧的平原战场上,拥有1.2万至1.3万人的美军师坚守1.15万至1.85万码的防御正面。但是在朝鲜,韩国和美军师的兵力只及1918年师的一半,防御正面竟令人难以置信地达到10.36万码。(这是1950年8月第1师面对倭馆的情况。)
远东司令部的一份内部评论说:“战线太长,难以防卫或者坚守,甚至由巡逻队监视都不可能。按照兵力密度计算,平均10码的距离中只有一至二人防守,身后什么也没有。当然,实战中并不存在这种橡皮筋式的松弛的兵力部署。北朝鲜人可以渗透的缺口达几英里宽。……”沃克只能来回倒腾“他那些疲于奔命的预备队,应付一个又一个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