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一边翻看着舒舒画的花样子,一边称赞道:“不错!真不错!你是和谁学的画?画的这样好。”
舒舒看了庄嬷嬷一眼说:“我的刺绣和画都是和庄嬷嬷学的。不错吧?!庄嬷嬷画的比我还好,绣出来的东西比我绣的还真,与她比起来,我不过是个学徒罢了。”
四阿哥闻言看了庄嬷嬷一眼说:“真看不出来,你身边还藏龙卧虎的。”
他问舒舒:“庄嬷嬷有绣好的东西吗?让我看看也长长见识。”
舒舒从自己的梳妆匣里摸了块手帕出来,说:“这就是嬷嬷绣了送给我的。可惜嬷嬷年轻的时候被奸人所害伤了手,如今只能绣些小件,绣不了大物件了。”
四阿哥闻言看去,见哪怕只是小件的绣品,其上面的光影配色都远非普通绣娘可比。
他把手帕还给舒舒,见舒舒珍重的收了起来,便对庄嬷嬷说:“辛苦嬷嬷教导福晋了。”
庄嬷嬷也客气地说:“福晋是我自小带大的,自然要悉心教导,阿哥爷不必言谢。”
四阿哥迟疑了一下问:“若是我没看错,嬷嬷学的怕是前朝流传下来的顾绣吧?!如今世上会这种绣法的人怕是不多了。”
庄嬷嬷知道他想问什么,感慨道:“确实!如今会这种绣法的人不多了。我是和我娘亲学的刺绣,当年的顾家人流离失散,不知道还有几个会这种绣法的人活在世上。”
四阿哥只听过顾绣之名,但他本人对刺绣一事却并无太多兴趣,只是惊叹了一下庄嬷嬷的几近于道的技艺,便把这事撂到一边去了。
他转而和舒舒说起了回门之事。
舒舒算上今日嫁进宫来也有三天了,满人习俗九日回门,再过六天就是舒舒回门的日子。
他问舒舒:“你有什么东西想带回去送给你阿玛额娘的?”
舒舒摇头:“家里什么都不缺,我阿玛如今那个样子便是送了又能如何?”
若是阿玛喜欢的时候,舒舒会让他送些好酒,送匹好马给自己阿玛,可如今阿玛身患绝症,缠绵病榻,眼见已是将死之身,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想起缠绵病榻的费扬古大人,四阿哥也跟着叹气。想起也在病中的皇贵妃,更是对舒舒升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两人都想起了自己生病的亲人,没了再交谈的兴致,对坐一会儿,四阿哥便说要回去了。离开前他对舒舒说:“我先走了,一会儿让小福子把百福送过来。”
舒舒应了一声便起来送他,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心中觉得有些惊喜。送他离开时仍只是简单道别,并没有问他要回哪里休息。这都不必去问的,婚前三天哪怕他俩不能圆房,他也是不能去格格的房里休息的,不然就是打她这个福晋的脸。
见四阿哥走了,庄嬷嬷坐到舒舒跟前问她:“福晋是怎么想的?之前您不是还听进去了奴才的话,怎么又变了主意?”
舒舒说:“之前听嬷嬷的话觉得有道理,但是后来又想了想,我若是无缘无故便打压她们,那她们将来视我如仇寇岂不理所应当!女子立身于世,本就艰难,四阿哥对她们又不见多么尊重亲近,已经很是可怜了,我又何必再为难她们?嬷嬷,我真的做不到。”
见舒舒为难的样子,庄嬷嬷搂着她叹气说:“罢了!福晋做不到就不要去做,万事都有嬷嬷在呢!将来福晋若有为难的时候,就让奴才来替福晋出头。”
庄嬷嬷放着狠话,可舒舒一个字都不相信,庄嬷嬷什么性格的人她难道还不知道吗?她也就嘴上说说,真到了动手的时候说不定连自己都不如呢!
见舒舒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庄嬷嬷没好气说:“怎么?福晋不信?奴才活了这许多年,还不至于连两个小格格都收拾不了。”
见庄嬷嬷不再执着于让自己压服后院的两个格格,舒舒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是不想听庄嬷嬷的话去压服她们,但她也不想庄嬷嬷把这事儿存在心里,每天郁郁寡欢的。现在她能想开就最好了。
见庄嬷嬷抱着自己发楞,舒舒有意转开话头,便问她:“对了嬷嬷,什么是顾绣?怎么没听您跟我说过?”
庄嬷嬷愣了愣,她没和舒舒说过吗?
好像真的忘记说了!
她说:“这是从前朝流传至今的一种绣法,因为这绣法中参考了很多画技,所以绣出来的东西格外有韵味,也很受乡绅士族们的追捧。
奴才教您的就是顾绣,只是不知道如今除了奴才还有几个人会这种秀法。”
舒舒听了就问她:“那嬷嬷你想不想收个徒弟,把这种绣法传承下去?”
见庄嬷嬷诧异的看着自己,舒舒继续说:“做了福晋之后有每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忙,我肯定是没什么时间刺绣了,嬷嬷刺绣的技艺这样好,若是只教我一个人也怪可惜的,不如收两个徒弟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见庄嬷嬷只是看着自己笑不说话,舒舒说:“嬷嬷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不想学,我只是觉得嬷嬷哪怕是受伤了还要继续刺绣,你这么喜欢刺绣,肯定是希望把这门手艺传下去的。比起只教导我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荒废了这手艺,还是多收几个徒弟保险一些。”
庄嬷嬷问舒舒:“奴才教了别人,您身边就会有其他人会这种绣法,到时候福晋绣出来的东西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舒舒却不在意这个:“嬷嬷竟然是担心这个?我又不靠刺绣的手艺吃饭,平时刺绣只是因为喜欢罢了。是不是独一无二绣法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当然很好,但如果能让嬷嬷的手艺传下去,这个独一无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庄嬷嬷摸摸舒舒的面颊说:“难为福晋就有这份心。奴才是愿意收徒的,只是如今宫里不方便。不如等开府出宫了,福晋帮我选几个人我收下做徒弟好不好?”
舒舒点点头:“好!我记下了!等开府之后第一件事儿便是让人给嬷嬷您找徒弟。”
这样说着,想到再过几天就能回家了,舒舒对庄嬷嬷说:“感觉虽然嫁出来才几天,但却像离家好多年一样。四阿哥不说我还不觉得,他一说起来我就觉得好想阿玛和额娘,嬷嬷,你说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一定要离开父母?”
庄嬷嬷说:“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奴才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了那个人。如果有的选,奴才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嫁人了。”
两人聊着天,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有个叫小福子的太监带着狗过来给福晋请安。
舒舒一听就知道是百福来了,她拉着庄嬷嬷的手惊喜说:“嬷嬷是百福来了!百福是皇额娘送给四阿哥的狗,四阿哥答应养在我这里,以后它就是我的狗了。
之前在家的时候我额娘不让我养,如今我还是有了一只。”
看着舒舒说起狗来开心的样子,庄嬷嬷也跟着笑了。
想到以后能一直看着眼前的福晋长大生子,能够收几个徒弟把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庄嬷嬷忽然觉得生活又有了盼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了。
小福子抱着百福低着头走了进来给舒舒行礼,舒舒叫了起之后见他还不敢抬头,便说:“抬起头来,那天我们问你话你答得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吓着了?”
小福子摇头说:“福晋今天太美了,奴才不敢多看。”
舒舒被他逗笑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嘴还挺甜的。”
小福子看了舒舒一眼,心说福晋还没自己大呢,怎么就说自己年纪小了?
他怀里抱着百福,百福见了舒舒便挣扎着想要下来,见舒舒点点头,小福子忙松开了百福。
可下了地的百福却没去找舒舒,而是在舒舒的房子里转悠了起来。
它摇头摆尾,时而在这里嗅嗅,时而在那里闻闻,活泼极了。
舒舒她们看着只觉百福活泼可爱,小福子却是一直提着心,生怕这小祖宗抬腿在哪儿撒泡尿。虽然他几天特地没怎么给百福喂水,但也一直提着心就怕百福尿上一泡,自己被福晋拉去打板子。
好在今天的百福还算争气,没随便圈地。
舒舒看着百福很是喜欢,问小福子:“今晚他在哪睡?
小福子答道:“阿哥爷派人来说内务府的工匠已经把给百福的狗窝送过来了,百福今晚就能睡在那儿。”
舒舒点点头,冲着百福招手:“百福,过来!”
百福歪着头看舒舒招呼自己过去,身子却一动也不动。小福子见了心里着急,悄悄地冲着百福招手,百福这才小跑着过来。
舒舒见百福这样听小福子的话,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福子愣了愣,还以为舒舒忘了自己的名字,便说:“奴才叫小福子。”
舒舒说:“不是,我是问你原来的名字。”
原来的名字吗?因为很久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所以小福子想了很久才对舒舒说:“奴才原来叫巴图。”
舒舒听了便笑了:“巴图就很好,为什么要给你改名叫小福子?你以后就还叫巴图吧。”
见舒舒给自己改了名,巴图知道她这是接纳了自己。
他高兴的给舒舒磕了个头,但不知为何,心里除了高兴之外还有另一种感动。就像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戳了一下那种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巴图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哪怕巴图是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他留在身边的,父母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但他父母早就死了,在被随着百福起了小福子这个名字之后,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再叫他巴图了。
让巴图站在一边,舒舒和百福玩了一会儿就放它回去休息了。
这狗今天搬了家,要早点睡才行。
而且她今天也累了,明天还要早起,还有事情要做,也要早点休息。
第二天寅时,又一次被庄嬷嬷叫醒的舒舒艰难的起床后,再一次的去到了四阿哥的书房里。
见舒舒来了,四阿哥还愣了下:“你今天怎么来了?”
舒舒说:“不是说好了寅时三刻要陪你来一起看书的吗?”
四阿哥说:“我还以为我们只是说好了昨天,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
不得不说,舒舒的突然出现让四阿哥感到惊喜。
舒舒说:“原来只是昨天过来就可以吗?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了。”
四阿哥忙拉着她坐下说:“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坐着陪我看会儿书吧。”
舒舒看了看自己被四阿哥拉着的手,原来想说的话都被咽了回去,她顺从的被他拉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四阿哥问舒舒:“你今天看什么?还看《史记》吗?”
舒舒摇摇头:“我今天自己带了书来。”
说着她把自己带来的书在四阿哥眼前晃了晃,四阿哥惊讶的发现她带来的书竟然是前天自己给她的那本《尉缭子》。
他失笑:“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舒舒说:“怎么不能带过来?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本书,我当然要好好看看。”
四阿哥听了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送舒舒《尉缭子》这种书的,只是当时一时情急拿错了,但这种糊涂事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见舒舒已经翻开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他只当她会像昨天一样看到一半便困得睡过去,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四阿哥还像昨天一样有些读不进去书,他看一会儿书,看一眼舒舒,看一会儿书,再看一眼舒舒。看着看着,他发现舒舒不仅越看越精神,甚至还翻找出了毛笔和宣纸,正沾着墨汁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见她写的认真,他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几道数学题。
怀疑的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尉缭子》,四阿哥把书拿到手上翻看,果然,这本《尉缭子》只有封皮是《尉缭子》,里面的内容早就被换成了算数。
四阿哥拿起书的时候舒舒就发现了,她惊讶的看着四阿哥翻看着被自己换了皮的《东方数学基础》,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问:“你这是干什么?”
四阿哥说:“不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
舒舒嘴硬道:“不是《尉缭子》吗?书皮上都写着呢。”
四阿哥摇头失笑:“书皮虽写着《尉缭子》,可内里却是本算学书。”
偷换书皮抓了个正着,期望着四阿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也落了空,舒舒低下头认错说:“我是实在看不下去《尉缭子》那种兵书的,觉得这算学书上的题做起来还更有趣一些,这才把书皮换了。”
四阿哥笑了笑说:“好了,我也没有怪你。”
见她一个小女子认真认错的样子,四阿哥放下了面子说了实话:“把《尉缭子》给你是我的不是。
当时我本是想随便找本诗集食谱给你的,没想到拿错了书,竟拿成了这本《尉缭子》。我没好意思改口对你说实话,便只能将错就错把它拿给你了,甚至还编了些胡话糊弄你,这是我的不对。”
舒舒奇怪的说:“你这书房里竟然有诗词食谱?我那天翻遍了都没找到。”
四阿哥说:“怎么会没找到?我那天还特地让苏培盛把诗词食谱挪到了那天放《尉缭子》的书架上,就是最外边的那个书架,按说应该很好找。”
舒舒说:“我看你那天从那儿拿的《尉缭子》,便以为那书架上都是兵书,根本就没去那里翻找。”
作者有话要说:又复制错了,因为是语音码字后复制到手机的橙瓜里,电脑上一刷新就出来了好几个同一章节,一不小心就点进去复制错了……感谢在2022-11-23 22:16:48~2022-11-23 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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