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是戳中了女儿的心事,觉罗氏笑笑说:“过两天宫里就该把纳彩礼送过来了,到那天咱们家也要设宴款待送纳采礼官员们。
纳彩过了,就是奉迎。那时候就要把你的嫁妆都送进宫去了,你再想想你还有什么想要的,额娘给你添到你的嫁妆单子上。
要是现在不说,以后想起来了想要送进宫去可就难了。还有,你要带谁进宫想好了吗?
你身边的庄嬷嬷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带着走的,那你身边的几个丫鬟,你打算留下哪个带走哪个?”
舒舒想了想说:“我屋里那几个丫鬟我已经考虑过了,今天再叫她们来问一遍,看看有没有不想随我进宫的。”
觉罗氏说:“除了宫里,外边也得留个可信的人才行,你那儿人手不够,我身边的人都还可信,便从我身边的几个嬷嬷里挑一个吧。”
额娘那儿的嬷嬷吗?
觉罗氏身边得用的几个嬷嬷被舒舒在心里一一过了一遍,她想了想说:“我看就王嬷嬷吧。她是打听消息的好手,我身边正好没有这样的人。”
觉罗氏点头道:“我便告诉王嬷嬷一声,让她从今天开始就去你屋里伺候,你屋里要带走的人得尽快定下来了,愿意跟着你的你就带过去,嬷嬷显眼了些,但几个宫女咱们家还是能使得上劲的。”
舒舒应了,等回了屋就把自己的身边的丫鬟一一叫过来问询。
舒舒能带进宫的只有一个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其余人内务府会给她准备,觉罗氏是有心想让舒舒多带几个自己人进去,到时候行事也都方便,可舒舒却觉得真要是进了宫全用自己人也不好,显得太过排外,她只要身边关键处是自己人就够了。
舒舒身边如今有一个嬷嬷,也就是庄嬷嬷。舒舒已经和她谈过了,她很愿意一直跟着舒舒。剩下还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小丫鬟。
大丫鬟长平和长喜之前因为舒舒的那场病挨了鞭子被挪出去养伤,舒舒一直惦记着她们,前几日听说她们伤好些了就让人把她俩接了回来,如今还是舒舒身边的大丫鬟。
长平主要管着舒舒对外四时八节的赠礼,外出时的上下打点往来交际。长喜则管着舒舒身边的内账外账,私房库房,大到舒舒每天的收入支出,小到院里丫鬟们的月钱分发都归她负责。
四个二等的分别是胭脂、珍珠、洗墨、彩衣。
胭脂负责的是发式与妆容;珍珠负责首饰和饰品;洗墨负责的是书籍、笔墨纸砚;彩衣负责的是衣裳鞋袜。
再底下的八个小丫鬟就没有直接领活了,什么杂活都要做,等什么时候升了二等或什么时候被专门分派了活计才能算熬出头。
舒舒先叫了长平长喜来问,对于进宫这件事她俩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哪怕舒舒说宫中惯例宫女二十五才能出宫嫁人,也没能让她们俩退缩。
长平直言道:“奴才们跟着格格,吃穿用度比一些富贵人家的女儿都要好,可若是嫁了人,光是吃穿就很难和现在一样,而每天要干的活做的事比奴才在格格身边肯定是只多不少的。
奴才每天在格格这儿做着早就做熟了的事儿,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月银。而嫁人之后要伺候男人的一家老小,不仅一文钱都拿不到,还要被人挑肥拣瘦,指指点点,那奴才图什么呢?
那长的俊的,家里有钱有势的也看不上奴才啊”
见长平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自己,舒舒不由看向长喜,长喜憋了半天,对舒舒来了一句:“格格,奴才不会说话,长平姐姐说的就是奴才想说的,只要格格不嫌奴才笨,奴才愿意给格格算一辈子的账。”
知道她们俩愿意跟着自己进宫,舒舒心里是开心的,她点头示意她俩把四个二等的丫鬟叫进来,打算问问她们愿不愿意继续跟着她。
同样的问题,珍珠和彩衣第一时间就向舒舒表了忠心,胭脂和洗墨却犹犹豫豫的。
示意珍珠和彩衣先出去,舒舒问胭脂和洗墨:“你们是有了别的打算?”
胭脂和洗墨互看一眼,胭脂先开口道:“不是的格格,您也知道奴才是被拐子拐走卖了的,前些日子,奴才的爹娘找到奴才了,说想给奴才赎身出去,奴才,奴才想跟着格格的,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
舒舒闻言点头道:“骨肉团聚是件好事儿,明天我就找额娘放了你的身契,让你们能一家团聚。”
说完她便看向洗墨,洗墨扭捏了下,还是实话道:“奴才,奴才和表哥青梅竹马,打算到了年纪就求格格放了身契,和表哥成亲的。”
舒舒听了打趣道:“原来我们洗墨是有了心上人啊”
见洗墨明显紧张了起来,舒舒温声道:“你别担心,我会求额娘允了你们俩的婚事的,没准在我出嫁前,你还能再给我磕个头呢”
府里要出府和要嫁人的丫鬟小厮都是要给之前跟过的主子磕头的,舒舒这样说就是有意让洗墨在她嫁人之前先出嫁了。
洗墨听了舒舒的话心里一喜,忙磕头谢恩道:“谢主子恩典。”
要带进宫的人终于确定下来,嫁妆里舒舒又要求添了两箱子书进去。觉罗氏把珍珠和彩衣塞到了内务府里,只等着舒舒进宫后她们就会再次被分到舒舒身边服侍。
舒舒想要添到嫁妆里的那两箱子书,在问过了费扬古之后,觉罗氏索性开了府库让舒舒去挑自己喜欢的书带走。
拿着新修改过了的嫁妆单子,舒舒心里有种快要尘埃落定的感觉。
也正如舒舒想的那样,她规律的过着每一天,她和四阿哥的婚礼也正稳步推进着。
听说纳彩礼被抬进了乌拉那拉府,阿玛撑着病体给前来送纳彩礼的官员们敬了杯酒;洗墨的婚事定了,她如愿的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来旺说签下活契的那批人学的很顺利,只是织机的改进并不顺利;亲朋故旧们的添妆都送过来了。
嫁妆终于抬进了紫禁城,而舒舒,明天就要出嫁了。
出嫁前最后一次坐在阿玛的床边陪他,阿玛明明醒着,却不说话,一会儿看着舒舒哭,一会儿又看着她笑。舒舒也没说话,她安静的坐在阿玛身边,最后一次给他擦脸,给他把辫子解开梳顺又重新编好。
直到阿玛觉得乏累了,他才拉着舒舒的手反复叮嘱道:“舒舒,阿玛的女儿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管四阿哥怎么样,你都一定要开心快活。”
若换了旁人,这样一句话车轱辘反复说舒舒只会觉得厌烦,可现在说这些话的人是阿玛,舒舒非但不觉得烦闷,反而只觉感动和伤心。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阿玛却还在殷殷叮嘱着:“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你都要学着找乐子,要学会哄自己开心,被欺负了也不要紧,能欺负就欺负回去,不然就要学着告状,别把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吞。
咱们家不求你能带来多少荣耀,阿玛和额娘只盼你能一辈子开心。”
舒舒一边流泪一边点着头,还是一旁的觉罗氏看这父女俩一个虎目含泪,一个泣不成声打断道:“老爷,明天还有一天,当心你自己的身子。”
费扬古说了这么多的话早已乏累非常,他不舍的看了眼舒舒道:“好孩子,跟你额娘回去吧,明天阿玛送你出嫁。”
舒舒好想大哭一场,却还是忍住了没哭,她不舍的看了眼费扬古,这才跟在觉罗氏身后离开。
这些日子觉罗氏一边要担心费扬古的身体能不能撑到舒舒出嫁,一边要打理家中的琐事和因舒舒出嫁产生的人情往来,哪怕每天有温嬷嬷和舒舒的药膳补着,人也还是瘦了一大圈。
跟着她走到她房门口,见觉罗氏要开口让她回去,舒舒抢先道:“额娘,明天我就要嫁人了,我有些话想和额娘说,我今晚能和额娘一起睡吗?”
见觉罗氏迟疑了下点头答应,舒舒忙让长平长喜去把自己睡前用惯了的东西都拿了来,抢先洗漱完便钻到了觉罗氏的床上。
搂着觉罗氏,舒舒不舍道:“额娘,等我嫁了人,是不是就再不能这样抱着你一起睡了?”
觉罗氏熟练的环着舒舒,闭着眼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见谁家嫁了人的格格还成天粘着额娘的?”
舒舒继续道:“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阿玛额娘,还有大哥和五格。要是咱们一家人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
“又说傻话,哪有女人不嫁人的?”觉罗氏说:“你呢,以后就好好的和四阿哥过日子。他长得俊,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多看看他的脸,也就不那么气了。”
见舒舒不说话,觉罗氏道:“额娘知道你舍不得我们,额娘当初要嫁人的时候也舍不得家里人,这么多年了,当初再难过再不舍,现在也都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