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0月29日,联合国军的秋季攻势刚刚结束,彭德怀通知志愿军各部,从11月至年底,不再进行全线大反攻战役。
干什么?
修坑道!要求:各防守要点,都要高标准地修筑坑道工事。这样,几十万志愿军士兵在前沿阵地上,不是打仗,而是挥镐举锤,叮叮当当,兴高采烈地挖坑道了。
一个经验,一个典型,通过推广,变成了全军的普遍做法。
这,也是中国共产党行之有效的工作方法。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办特区,然后将特区行之有效的经验推广到全国,改革开放就这样取得了巨大成功。
各志愿军部队还要求,坑道口厚度普遍达10到15米。到后期,有的坑道顶部厚度已达到50米,一般的炮弹、炸弹都炸不塌,每条坑道至少挖有两个出口。
按照志愿军司令部要求,坑道要做到七防:防空、防炮、防毒(疫)、防雨、防潮、防火、防寒。
在这些地下坑道中,射击工事、交通壕、干道、支道等作战设施一应俱全,连宿舍、饭厅、厕所,甚至礼堂都被志愿军搬入了巨大的山脉中。
坑道,不但可防,而且可攻;坑道,不但是战地,而且是驻地。
这样,志愿军修的坑道,适应了长期屯兵、长期作战的要求;这样,解决了不被动挨打之后,志愿军终于彻底实现了从运动战向阵地防御战的转变。
到1952年8月,志愿军在三八线正面战线,第一梯队的6个军构筑了坑道200公里,交通壕650公里,掩体1万多个。一个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的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在北朝鲜逐步形成了,那是无数道真正的地下长城!
在横穿朝鲜半岛250公里的战线上,志愿军形成了以坑道为骨干,20至30公里纵深,支撑点式的坚固的阵地防御体系。
后来统计,志愿军挖的坑道长达1250公里,等于挖了一条从中国海岸城市连云港直抵西部名城西安的石质大隧道。
“志愿军挖的各种堑壕、交通壕,总长度达6240公里,土石方达6000万立方米,工程量相当于修一条万里长城!”
随着坑道工事的基本完成,志愿军防御阵地日益稳固。1951年夏秋防御作战时,美国人平均发射40至60发炮弹即能杀伤志愿军1人;到1952年下半年,美军要发射660发炮弹才可杀伤志愿军1人。
坑道作战,是中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的新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防御作战形式创立了。
了解到我军的坑道作战方式创新,毛泽东对周恩来说:“我们方面的问题,最初是能不能打,后来是能不能守,现在看来,都解决了。办法就是钻洞子。”
其实,美国人不知道,坑道战的原型——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冀中抗战的地道战,就是经周恩来讲述,由一个叫哈里逊?福尔曼的美国著名作家和新闻记者介绍给世界的。
“地道由许多人工洞口连通起来形成一串竖直或倒置的U字形,在里边自卫是容易的,只要一根垒球棒就够了。”福尔曼用美国式的想象对地道战赞不绝口。
有意思的是,地道战的出现,也是在抗战最艰苦的时期。
吕正操,时任冀中人民自卫军司令员,是这一特殊战法的倡导者。据老将军回忆,日军在占领区大筑碉堡、炮楼和公路,冀中根据地军民“抬头见岗楼、迈步登公路”。怎么保护自己?没有办法就创造办法,于是,抗日军民就创造出了这种特殊的战法。
采访过晋察冀根据地的美国记者亚?诺尔曼在文章中说:“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战争是一种坦克、飞机、船舰和大炮的史诗式的斗争。但我从世界的一个地方归来,在那里,……他们是在布满着机关门洞和秘密入口的隧道中进行着战争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不出10年时间,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也遇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地道战”——曾任冀中军区司令员并用一篇《冀中平原上的地道斗争》推动过地道战发展的杨成武,又把这一战术用到了抗美援朝战场上。在山岭纵横的朝鲜战场上,将军再一次用这种战术演绎出战争史上神奇的篇章。从马蹄形小坑道到Y形、H形、鸡爪形坑道……在他的带领下,坑道从战斗掩体发展成为集作战、指挥、屯兵于一体,由主干、支干、火力点、观察孔、住室、粮弹库、储水池、防毒门等组成,是能防、能打、能生活的地下工事。整个大地成了志愿军的装甲。
这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大奇迹。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共挖了长达1250公里的坑道,各种堑壕、交通壕长达6240公里。坑道战使志愿军完成了从带有运动性的机动防御向阵地坚守防御的转变,并减少了一线防御部队。在整个阵地战时期,志愿军共歼敌533200人,接近五次战役总歼敌数的3倍,而伤亡却从运动战时期敌我基本相当,减少到2.7:1。最多时,“联合国军”一日伤亡竟超过5000人。在震惊世界的上甘岭战役中,小小的坑道发挥出了极为关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