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驼寨,位于太原东山山麓,是太原城东北面的第一要塞,又是东山要塞的核心阵地。阎锡山曾把它称为“塞中之塞”、“堡中之堡”。它高出太原城垣300米,距离城垣仅3里多路。东顾,可经由孟家井,直到东山最高峰——罕山;南向,可达“生命要塞”双塔寺。它与淖马、小窑头、山头几个点,紧紧相连,构成了屏障城东数十里长的外围防线,对太原城东、城北均有重要的战略支撑作用。因此,阎锡山在这里花的本钱最多。从牛驼寨对面的山梁上望去,寨上碉堡林立,密密层层。最前边是3、4丈高的削壁,直上直下。
削壁往上,有10数层台阶式的劈坡,上面都架有5、6尺宽的铁丝网。铁丝网下及其附近,全都埋上了地雷。再往里,就是各式各样的碉堡了。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有明有暗。这些堡群,依地形状况,大致分成了三陀陀。靠西边山头上的一陀陀,面积稍大一些,地势最高,碉堡也多,能叫上号的有1号、2号、3号、8号、9号、10号碉,一个紧挨一个。这陀陀以10号碉为最大,像一座水塔似的竖在那里。因里边的装备是阎锡山自造的野炮,所以,阎匪把它又称为炮碉。在这个炮碉的周围,配有4、5个小碉。靠东边山头的一陀陀,是以5号、6号、7号碉为骨干的前沿阵地。这陀陀碉堡不多,但游动哨和观察哨却很多。它还与后边的主碉有电话相通。
在这两陀陀中间,稍靠后点,就是那个被俘的营长说的那个4号碉了。它处于牛驼寨阵地的正中,地势虽低,但对牛驼寨所有各个大碉,均可实施火力支援。在4号碉与6号碉之间,有一段丁字形的汽车路,形成了一个大的等腰三角形。在4号碉下,有可通4路纵队的水泥暗道,西北直通牛驼寨村至太原城,东南可达指挥碉。指挥碉东南又有暗道,经过其它阵地,通至太原城。西面与南面,1号、2号、3号是它的卫星碉;正北的8号、9号碉,正东偏北的5号、6号、7号碉,恰似它两只尖锐的牛角。4号碉,正是指挥这些群碉作战的心脏。三陀陀组成三大块阵地,互为犄角。
步枪、机枪火力,均能直接支援。除了相互间有一处相连之外,其余都是深沟断崖,彼此隔绝,各自形成一个独立的作战阵地。据说,牛驼寨的布设,全是阎锡山亲自设计审定的。修成之后,为了显示它的坚固程度,阎锡山曾把美国记者请到牛驼寨,用他最好的野炮进行猛轰。结果,炮弹落处,只炸开了几个不大的小坑。美国记者看后,赞口不绝。阎锡山把“奋斗”8团、12团、13团、14团、第8总队、“保卫”9团调来固守。把他们命为“神武团”,吹嘘说:“你们把这些个碉碉堡堡给我守住,每天睡大觉,我也放心。”并对他当时的东山守备司令王效增下令:不能满足,工事还要天天加强,薄的加厚,低的加高,明的变暗,要把牛驼寨变成一个“铁圪土达”。阎锡山常对他的东山守将说:“有了东山这个要塞,就解除了我东顾之忧。东山要塞地形,对我防守最为有利。共产党绝不会选择从东山进攻太原。”
可是,自从徐向前司令员抓住战机,用分割包围战术,在城南小店地区一举吃掉阎锡山三个师,传令乘胜追击、猛攻太原以后,却偏偏确定了先打牛驼寨。
当时,根据太原的地形和工事情况,不少人都认为:要攻太原城,或绕道城北,实施两面夹攻;或强渡汾河,由城西破门而入。太原东面,山高路窄,阎锡山又依山修了无数明碉暗堡,实在是不易用兵!
在兵团作战会议上,周士弟副司令员先介绍了情况。然后,带病指挥作战的徐向前司令员高兴地说:
“现在全国形势发展很快,山东打下了济南,我们也要赶快拿下太原,以配合全国的战略反攻”。说到这里,他转身走向地图,指着地图说:“我们进攻太原,选在牛驼寨有着特殊的意义。阎锡山扬言‘牛驼寨是个铁圪土达,共产党绝不敢打牛驼寨。’我们就偏要摸摸这个铁圪土达,把这个铁圪土达打个稀巴烂。”
徐司令员缓了一口气,继续说:
“牛驼寨自古以来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从前,李自成就是从这里攻进去的。日寇陷山西,也是经由此路。当今,牛驼寨虽然看去牢不可破,但从庄子上到柳树岩,是敌东山守备区与北区的分界线。我们就把攻击点选在敌人的这个结合部。从这里猛插进去,攻上东山,占领牛驼寨。只要我们攻下敌人的东山要塞,占领了牛驼寨,控制太原城,将敌身首分家,就打碎了敌人的整个防御体系。到那时,阎锡山就成了翁中之鳖了。”
徐向前司令员越说越有劲。他详细分析了敌我情况,最后说:“我军刚刚在城南打了胜仗,又在城北发起猛攻,敌人已经慌了手脚,连日来正在调动部队,以图在城南、城北进行顽抗。我们要趁敌人不备,速调7纵由城南绕至城之东北,采取突然袭击,猛攻东山,夺取牛驼寨。”
兵团作战会议结束之后,第7纵队司令员彭绍辉和政委孙志远同志马上率领部队,连夜隐蔽神速地向东山挺进。
部队来到上下阳寨,背包还没有放下,彭绍辉司令员就带着几个旅长前往勘察地形了。由于距离较远,又有山梁遮挡,牛驼寨的地形在望远镜里看不大清。彭绍辉司令员要往前走,作战参谋拦阻说:“前边就是敌人的碉堡,不能再往前深入了。”
谁都知道,地形不熟悉,将会给部队的作战行动带来极大困难。这时,傅传旅长向纵队首长请求说:“司令员同志,我军能否攻下牛驼寨,关系着攻克太原的胜败。我请求今夜亲自去查看一下地形。”
彭司令员说:“地形道路,一定要摸清楚。这用不着你去,派个侦察科长去就行了嘛。”
后经傅旅长再三要求,彭司令员只好同意了,他说:
“要打胜仗,摸清地形非常重要。也好,你去吧。但路上要小心,特别要注意隐蔽。”
1948年10月16日,天刚蒙蒙亮,傅旅长带着两个参谋侦察回来了。他们三人穿着山西老乡的破旧棉袄,头上罩着白毛巾,背着粪筐,到牛驼寨做了一夜的地形侦察。傅旅长把所得情况向彭司令员和孙政委作了汇报,首长很满意。彭司令员说:“为迅速突然,出敌不意,我们要尽快对经纵队党委研究,初步确定了作战方案:用两面牵制、中间突破的战术,一举攻克牛驼寨。具体的部署是:由傅传旅长所在的第七旅担任主攻,另两个旅助攻;第三旅攻击石柱沟,第十二旅攻占榆林坪,以保障主攻方向两翼和侧后的安全。
这一作战方案,很快被兵团司令部批准了。兵团首长告诉他们:为配合他们由榆林坪、庄子上楔入东山纵深,占领要塞牛驼寨、黄家坟,兵团决定由第七军一部占领大北尖,负责切断牛驼寨与罕山、孟家井地区守敌的联系,另以一部分兵力向南坪头、马庄、双塔寺进攻;同时,以晋中军区各旅在南、北、西三面,实行积极的突击和政治攻势,向敌佯攻,配合他们的行动。
天黑以后,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实施南北钳击,一举插进东山核心,连克牛驼寨东北的榆林坪、孟家井以西的大窑头、大小北尖,西南的石咀子等险要据点。首先将牛驼寨要塞分割,之后,又向结集在罕山之敌发起攻击。驻守罕山的阎匪“雪耻奋斗”第14团1000多人,被我严密包围,走投无路,便在团长李佩膺率领下,向我军投降。至此,所谓内防线以东的阵地,已全部被我军夺得。阎锡山东山的防御体系,支离破碎了。
在这同时,傅传旅长指挥21团神速地从榆林坪、庄子上之间插入,隐蔽地沿山沟向西南轻装挺进。半夜时分,部队来到了牛驼寨对面的山梁上。按照原先的位置,各部队迅速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午夜一时三十分,21团分两路向敌人突然发起了猛攻。担任左路攻击任务的,是一营第二连。突击队很快把梯子靠在敌人前沿的削壁上。七班长朱海珠第一个快速向上攀登。谁知,由于削壁太高,梯子还差一人左右。朱海珠垫起脚,伸手够,还是抓不住壁沿。这时,身后的王东海往前跨了一步,用肩膀头把朱海珠顶起来,将他送了上去。接着,第三个又顶着第二个,第四个顶着第三个,突击队员一个个全都攀了上去。朱海珠爬上削壁,绞断敌人的铁丝网,迅速绕到敌10号碉后,和王东海很利索地干掉了敌人的一个游动哨。当他们冲到敌3号碉堡跟前时,敌人还没有发现。他们随手拔出手榴弹,摔进3号碉堡。里面的敌人没放一枪,就全被炸死了。
一营攻占了1号、2号、3号,8号、9号碉堡以后,二连主动向10号碉堡发起进攻。在运动中,他们和一群敌人相遇。七班首先抢占了有利地形。一顿手榴弹,将敌人打得缩了回去。当他们继续向前冲锋时,却被一道铁丝网挡住了。七班长朱海珠绕过铁丝网,来到南坡的大圪塄旁,用刺刀挖了一个踏脚孔,纵身攀了上去,一刺刀将一个正向回逃的敌人干掉了。他迅速占据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形,观察敌人的动静。这时,只听左前方20米处,敌人的指挥官正在大叫大嚷:“快架机枪!快架机枪!”朱海珠一听,心里说:“好啊,敌人还没架好机枪哩!”他二话没说,拧开手榴弹盖,连扔了三颗。随后,高喊:“冲啊!冲啊!”就第一个冲了上去。
朱海珠一口气冲进敌阵,打死敌人的机枪手缴获了一挺机枪。他调转枪口,向着敌群扫射起来。这个孤胆英雄,用缴来的机枪,一连打垮了敌人刚刚增援上来的机枪三团的两个连。掩护二排绕到敌十号碉侧后,胜利地攻下了10号碉。
兄弟部队进展得也很顺利,他们一鼓作气,把牛驼寨东边的一陀陀,5号、6号、7号碉全都占领了。
经过一夜激战,牛驼寨的敌碉,除了4号碉以外,其余的全部被我军夺取。当东山守备司令王效增把这情况报告给阎锡山时,阎锡山还正在睡觉。他揉着眼,满不在乎地说:“这不可能。共军的主力正在城南集结,怎能一下子窜到牛驼寨?难道他们长了翅膀飞到牛驼寨了?”可是,这老家伙深知解放军用兵的厉害,他嘴上硬,心里却很不踏实。他穿好衣服,打开窗户,果真听到东山传来激烈的枪声。阎锡山气得暴跳如雷,一口一个“混蛋”、“灰鬼”,大骂他的东山守备司令王效增。他拿起电话,直接下令王效增:“马上组织力量,把牛驼寨夺回来!”王效增又怕又急,连忙抽调驻罕山的“奋斗”九团,对牛驼寨实施支援。结果,第一次反冲击,失败了,伤亡两个连。第二次反冲击,又失败了,搭进一个营、第3次、第4次……反冲击也没成功。第7次,倒被我军分割成两段,一半被我消灭,一半缩了回去。还被我活捉了65名。那个营长,就是在这次粉碎敌反冲击时,被我军捉住的。
牛驼寨位于太原城东北五公里处,高出太原城约300米,可鸟瞰全城,是离太原城最近的一个制高点。历史上,李自成攻太原,是由此攻破,日寇占领山西,也是由此入手。阎锡山把它建为东山四大要塞之一,精心设防,重兵镇守,怕的就是历史重演。
我军瞅准要害,抓住战机,大胆插入敌纵深,袭取了牛驼寨。从而,打开了攻克太原的门户。
敌人的第7次反扑,被打退了。阵地上暂时平静下来。这时,一个被俘的阎匪军官,同我军战士争吵起来。
这个俘虏,原是阎锡山镇守罕山奋斗九团的一个营长。他是从罕山调来,在支援四号碉对我进行第7次反扑时,被我军活捉住的。他歪着脑袋,斜着眼,显得很傲慢。问他话,他不答理,给他抽烟,他不伸手,给他水喝,他连水壶都给你摔到一边去。
战士们火了,真想揍他一顿。可又不能违犯政策。就责问他:
“怎么,吃了败仗,还不服气?”
“谁输了?谁胜谁败,这阵还难说。”他歪着脑袋仰着脸,翻起一双白眼。
“还嘴硬?你们十个碉堡,我们拿下了九个,那一个也没多久活头了,你还有啥不服气的?”
那家伙转头朝他们四号碉的方向瞟了一眼,讥讽地说:
“你们还想攻下牛驼寨?有本事,怎不把四号碉拿下来?”
战士们说:“你四号碉有啥了不起?早晚要让它坐上我们的‘土飞机’,到天上转悠转悠。”
那家伙冷笑了一声。
连长走了过来,让把这个顽固的家伙押到后边去,火线上没功夫同他闲磨牙。
阎匪营长被押下去了。他的态度倒引起了大伙的注意。这个说:“看这家伙那神气劲儿,这四号碉还可能真有点什么玩艺儿。”那个说:“大不了是多几层砖头,多几层水泥!”“不管它咋硬,在咱解放军面前,没有攻不下的堡垒!”
原来,太原城东西两面都是山。东山,居高临下,山峰重迭,沟壑纵横,南北宽约30里,东西长约60里。它既是太原古城的天然屏障,起着拱卫城东的作用,又可侧击城南和城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说,东山之得失,是攻守太原的关键。
日伪时期,为屏卫太原城及东山脚下的炼钢厂、兵工厂,日寇就曾在这里重兵设防。阎锡山接收太原以后,更是在东山一带大规模地筑堡设障。后经上党战役、汾孝战役、运城战役、正太战役、临汾战役,阎锡山每失败一次,就在这里加修一次工事。并指派他的前第六集团军副总司令刘奉滨和工兵师师长程继宗专负其责。他们前后经营了三年之久,除原有星罗棋布的单碉、砖碉、地碉、高碉以外,又新添了钢骨水泥碉和各种低碉群。晋中战役之后,太原形势日趋危急,阎锡山又星夜加修了许多野战工事。在东山,最后完成了纵深60里的永久性强固防御工事。前沿直抵罕山地区。每个山头,皆为一个单独据点,上有3~8个小型洋灰碉堡和一至二丈的外壕劈坡。并把各个连续山头或村落,构成集团防御阵地。上以数十个碉堡为主,辅以野战工事、鹿砦、铁丝网、削壁和坑道。堡堡之间,山头之间,均构成了交叉火网。使每条小沟小道,都在其严密的封锁之下。为了运输方便,他们还在城东30里的孟家井,修了一条汽车路,连接着罕山与太原城。东侧山脚的老神庙,设炮兵阵地,周围碉堡群林立,既便于屯兵,又便于出击和增援。外由庄子上、榆林坪、孟家井、罕山、西林、下黑驼诸要点,构成了太原近郊的一道防线,组成东山牛驼寨、小窑头、淖马、山头四大要塞的前卫支撑点。距城5~10里之内的城东北牛驼寨,城东小窑头、淖马,城东南的山头、双塔寺诸要塞,紧紧围城而立,构成了太原城东的内防线。这样,就形成了太原东山完整的防御体系。阎锡山对此十分满意,自夸为“华北第一工事”,并常常吹嘘他的这些堡垒抵得上十万精兵。
进攻和防御,是战争的两种基本样式。攻中有防,防中有攻。我军攻占牛驼寨,本是一场进攻战斗。然而,此时却转换成了进攻中的防御。
自从我军一举占得牛驼寨,敌人就对这块纵不及100米、横不到3米的狭窄阵地,进行了疯狂的反扑。18日反扑4次,打了6000多发炮弹。19日从上午九时到下午6时,反扑9次,打了8000多发炮弹。20日,敌人只打了200多发炮弹,没有其他行动。第4天,敌人重新部署了兵力,对我发动了更为猖狂的进攻。他们用60余门山炮、野炮,重迫击炮,从西、南、北三面,朝我阵地猛轰。我军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冲天,工事被摧毁了,枪支也被炸坏了。战士周吉山、李成义、马登良的腿,都受了重伤,他们咬着牙站起来,昏过去,又爬起来,向敌人摔手榴弹。炊事员何进土来阵地送饭,参加打退了敌人的三次反扑。理发员把帽子打掉了,衣服着了火,仍在往火线上运送弹药。
可是,战争情况是复杂多变的。由于在交接时,21团撤离阵地过早,19团第三营只接了5号、6号、7号碉堡的阵地,其它几个碉堡又被敌人乘机重占了。傅旅长和曹政委马上要通了19团仇太兴团长的电话,下令道:“接多少守多少。一定要守住!一定要守住!”
谁都明白,在这光秃秃的山包上,没有工事是根本无法守住阵地的。傍晚,傅旅长和曹政委、兴副旅长带领19团仇太兴团长,沿着山脊,来到牛驼寨前沿,再次察看了阵地。他们针对敌人的进攻方向,决定加强6号、7号碉堡之间的防御,并指示各连:要抓住敌人昼间反扑、夜间炮击的规律,利用间隙,依据地形条件,在背敌的斜坡,峭壁上,尽快构筑单人掩体,避免炮火的杀伤,打击反扑的敌人。
经过一天的反复争夺,尽管敌人打了6000发炮弹,进行了15次反扑,除了尸横遍野以外,什么也没有捞到。我军依旧巍然屹立在牛驼寨上。
夜晚,敌人的炮击又开始了。我军一方面加修工事,一方面准备弹药。东山的群众自动组织起来,支援前线。2000多农民,一夜功夫就往阵地上送了1000根椽子、2000块门板和10000多条麻袋。为我军加修工事提供了条件。
次日早上,太阳刚刚出山,敌人就出动了4架飞机,对我阵地轮番轰炸扫射。敌人的7个炮群和城内的炮兵基地,也一起配合,对我阵地炮击三个多小时。接着,从陕西调来的胡宗南的美式装备30师冲上来了。我军19团3营全体指战员,插上刺刀,象猛虎下山一样冲上去,同敌人开始了肉搏战,把爬上来的100多个敌人全部消灭了。
这时,沟下的敌人又反扑上来。战士李国忠和肖明德各拖过一整箱手榴弹,拉断其中一个手榴弹的拉弦,用脚将整箱子手榴弹蹬到沟下。“轰!轰!”两声巨响,沟下500多敌人,全部就地埋葬。
敌30师刚被击退,由日寇编成的第10总队,就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我反扑过来。宿敌相见,分外眼红,战士们咬牙切齿地喊道:
“打呀!死对头上来了。把这些狗强盗统统干掉!”
手榴弹“呼呼”地飞了出去,打得日寇连滚带爬又缩了回去。
这一天,敌人连续反扑7次。向我阵地发射炮弹达10000多发。野战工事全被摧毁,阵地之上焦土3尺,弹片狼藉。但在我英雄的战士面前,敌人始终未能前进一步。
牛驼寨争夺战给了敌人以大量的消耗。彭绍辉司令员抓住战机,发出了“组织力量,进行反攻”的命令。某部蔡团长认识到10号碉是敌阵地的首脑,便马上组织尖刀连的干部和各突击组、爆破组长,晚上摸地形,白天摆沙盘,细致地研究消灭10号碉的打法。
31日晚上,战斗又开始了。尖兵班战士赵全保、李二贵顺着早巳摸熟的路线,摸到敌人的地堡前,炸掉地堡,为后续部队扫平了道路。战士们乘势冲杀上去,在接近主碉20米的地方,把手榴弹冰雹似的投向敌群,打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战士张金富迅速迂回过去,把一包炸药送到主碉侧后,只听“轰”地一声,主碉和缩退到主碉附近的6、7个敌人,全部上了西天。
向1号、2号、3号和9号碉出击的各部队,发展得也很顺利。仅经半小时的激战,牛驼寨除4号庙碉为敌第十总队司令部所占之外,其余9个大碉堡又重新回到了我军的手中。
1948年11月11日,20团钟声善团长接到了彭绍辉司令员的作战命令:“为坚决夺取解放太原的战术要点牛驼寨,要组织连续爆破。坚决炸毁4号碉,全歼守敌。”
钟团长立即召开党委会,作了研究部署。为加强爆破力量,团里统一组织了突击队和爆破组。
11日下午,在炮火的掩护下,我20团和21团分由两路向4号庙碉开始攻击了。突击队长背插一面红旗,带领12名突击队员,像猛虎下山,迅速突破了敌人的前沿阵地。钟声善团长随第二营行动,他绕到敌人碉堡的侧后,在重机枪的掩护下,指挥突击队向敌人展开了连续冲锋。
由于4号庙碉的堡壁太厚,火力又强,爆破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冲了几次也未能拿下。钟团长火了。调来了全团有名的张玉山爆破小组。
张玉山脱掉了棉衣,只穿一件单布衫,带着他挑选的4名组员,每人背着50斤重的炸药,腰间挂着手雷和手榴弹,在我军火力的掩护下,利用敌人的火力间隙,向四号庙碉接近:由于敌人的火力封锁太严,他们便在一个方圆两米的炮弹坑里隐蔽下来。这时,我军集中火力,从三个方向对敌人火力实施封锁。张玉山见敌人的火力已被压制,便向第一爆破手点头示意。第一爆破手立即跃出弹坑,向4号庙碉接近。只见他灵巧地迂回前进,从一个弹坑跃到另一个弹坑,眼看就要冲上去了,就在这时,4号庙堡右后侧洼沟内,突然冒出一个暗火力点。只听“突突”几声枪响,他一头栽倒了。
人民解放军缴获的美式由炮营长王月亮马上指挥火力组对敌人洼沟的暗火力点,全力进行封锁。张玉山乘势冲出,采用一个大迂回,从4号庙碉左侧后,绕到这个暗火力点的背后,把它炸掉了。
乘烟雾四散的时机,张玉山匍匐到身负重伤的第一个爆破手张乐跟前。一边取下他的炸药包,一边说:
“我替你报仇!你下去安心休息吧!”
庙碉里,敌人的火力猛烈地朝他们射来。张玉山一时不能前进。他恨得把牙咬得“吱吱”响,心想:“想打中我?见你的鬼吧!”他机智地躲开敌人的正面火力,用大迂回的方法,向前跃进。
这时,天色全黑了。牛驼寨上,枪声密集,火舌飞舞。脚下的泥土全都打虚了,一脚踏上去,能没到小腿肚。可有的地方,又满是尖利的炮弹皮,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张玉山带领他的另外三名爆破手不停地往前爬着。膝盖、双肘都磨出了血。
他们爬过一道打烂了的铁丝网,又爬过一道短墙。张玉山第一个摸到了4号庙碉跟前。他侧转半个身子,把背上的炸药包卸下来,迅速放在庙碉的跟前。他想用手挖个坑埋雷管,可是庙碉4周都是水泥地板,怎么也挖不动。这时,战士大老李也跟上来了。张玉山说:“就放在地上炸吧!”。他俩把100斤炸药放在一起。但是,惊天动地响了一声之后.碉堡却没有被炸开。
这时,第一爆破手也跟了上来。张玉山二话没说,和4个组员每人背着50斤炸药,又向4号庙碉爬去。他们爬到庙碉跟前,把250斤炸药集中在一起,一点火,又是一声巨响。抬头看时.庙碉还是竖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这样,连续炸了6次。每次都增加了炸药的数量。突击队在敌人火力的射击下,也连续冲了6次。但4号碉堡仍然喷吐着凶焰。
张玉山火了。第7次,他用了500斤炸药,炸开了4、5尺宽的一个大洞。伸进手去一摸,约摸有3、4尺厚,还是没有炸透。
张玉山两眼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炸!我看阎锡山的王八盖到底有多厚!”
担任掩护的机枪手路廷发,因为射击时间长,枪管发红了,烫得不能挨。他侧转身子,往机枪上撒了一泡尿,又继续进行射击。
第八次,张玉山爆破组和兄弟部队的爆破组一起,将850斤的炸药运了上去。仍旧放在原先炸过的地方。等其他同志撤下去,张玉山往炸药里埋了一把雷管,一连检查了三遍,才点着了系在导火线上的火绳。直到火绳燃烧了大半截,他才双手抱着头,就地滚到左侧5、6米深的沟底。
“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一股浓重的烟雾腾空而起。这时,张玉山躺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号庙碉终于被炸开了。
突击队一齐冲了上去。碉堡里,没有一个活着的敌人,有些被炸死,多数却是被震死的。
张玉山苏醒过来了。人们把他抬起来,傅传旅长紧紧地握住张玉山的手说:
“好我们的爆破大王!我代表旅党委向你祝贺!你又立了一大功!”
在前后28天的时间里,经过60多次的反复争夺,阎锡山的东山要寨牛驼寨,终于被我军全部占领了。
站在牛驼寨,俯视太原城,好像是从盆沿看盆底。指战员们高兴地说:“太原的敌人已成了瓮中之鳖,跑不了啦!”
随着战事的发展,太原城回到人民手中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敌人表面气壮如牛,加紧抵抗,内心却惊恐万状,哀叹自己的覆灭。1949年3月29日,一向标榜自己誓与太原共存亡的阎锡山,离开了经营多年的巢穴,扔下了追随左右的部下,借故溜到了南京。
1948年6月,晋中战役之后,素以老练稳健自诩的阎锡山,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为晋中一战丧失的10多万兵力,抱头痛哭了一场。从那以后,他惶恐不安,心绪恶劣。每日里,他拄着手杖,由卫士扶着,在绥靖公署的参谋处、作战组、内北厅、外北厅、中和斋几处地方,烦躁地走来走去。除了梁化之、阎慧卿等几个亲信以外,张口就骂,举手便打,连他的那些高级军政要员,也一见他的影子就躲避不迭。那些前来请示的办事人员,更是吓得话也说不清,浑身直哆索。
自1947年12月,我军解放运城,1948年5月解放临汾后,晋中岌岌可危。阎锡山急忙以其第6、第7、第83个集团军,包括5个军、13个师、3个总队共计13万人,盘据在北至忻县,南至灵石,东至榆次,西至孝义、汾阳等16座县城的狭小地区。并以纵贯其间的同蒲路,组成了以太原为中心的防御地带。他梦想全力固守晋中,以待美帝国主义武装干涉时,东山再起。为此,他竭力加强晋中的防御设施,妄图以此挽救自己的覆灭命运。
为解决军粮危机,阎锡山又大力加强对同蒲路忻县至灵石段及太原、汾阳公路的控制,在晋中腹地,大肆抢粮、抓丁。此外,又调动第34军的45师和72师守灵石、介休,44师守平遥;43军的70师及亲训师守汾阳、孝义;61军的69师守交城;19军的暂编37师守祁县;33军的71师及第九总队守太谷;19军的暂编第40师及第8、第10两个总队守榆次;43军的39师守忻县;19军的68师守黄寨;33军的46师及43军的49师,还有工兵师等守备太原、晋源一带。并以34军、43军、61军组成了闪击兵团,以野战司令赵承绶为总指挥,掩护抢麦。
阎锡山抢麦的算盘打错了。保护晋中麦收,这是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斗争。我军保卫了麦收,便断绝了敌人军粮的来源。军粮断绝,敌人未战先慌,不战自灭。对这一点,我军早已作了充分的准备。5月31日,我华北军区、晋冀鲁豫边区政府与晋察冀边区行政委员会,发布联合护麦指示,号召“全体军民动员起来,展开护麦斗争,保卫人民生产果实,打击敌人抢麦的阴谋”。在徐向前司令员、周士弟副司令员的指挥下,我华北第18兵团、吕梁军区、北岳军区的部队,根据阎锡山在晋中地区采取面的防御态势,在战术上运用分进合击,斩断其交通,分割包围其要点,打击地方伪匪,确保晋中麦收等战略战术。尔后,采取巧取敌要点,诱敌主力增援,于野战中歼灭敌人的方针。这样,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军歼灭了阎锡山的第19、33、34、43军4个军部和61军军部一部,以及第70、71、72、73师、暂编第37、39、44、46师和暂编第9、第10总队等,共10万多人。连阎锡山的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绶也被生俘,并解放了榆次等14座县城和晋中广大乡村,乘胜进逼太原。
晋中一战,阎锡山大伤元气,主力丧失,防地缩小,加上太原城防空虚,呈现一片混乱状态,难怪他束手无策,心绪恶劣了。
10多天之后,阎锡山的情绪才逐渐转向正常。他采取固守待援的措施,一方面封闭城门,调整部署;一方面向蒋介石呼救求援。
1948年3月17日上午10点多钟,天气阴沉,细雨。蒋介石和徐永昌乘飞机来太原视察。阎锡山恭恭敬敬地跑到城北新机场去迎接,把蒋介石请到太原绥靖公署的二楼会议室,两人密谈了2个多小时。
以后,蒋介石又召见了太原绥靖公署守备总司令兼10兵团司令王靖国、太原绥靖公署副主任兼15兵团司令孙楚、太原绥靖公署参谋长杨爱源。听取了杨爱源关于晋中战役的战况汇报和为以后坚守太原的要求。
蒋介石当即答应,允许增派3个军到太原,协助死守。并对阎锡山的几位高级军事要员说:
“要在阎长官领导下,精诚团结,共体时艰,一心一德,协助阎长官消灭共匪,保固太原,恢复山西全境。”
蒋介石的支援,使阎锡山感到了莫大的安慰。他发誓要“与太原共存亡”,“为党国大业流尽最后一滴血”。
不几天,美国人陈纳德又来与阎锡山商定,从美援物资中,拨给太原绥靖公署卡宾枪500支,炮弹100000发,步枪弹1500万发,机枪弹1000万发,手榴弹20万枚,无线电台100部,担架1000付,汽车零件15种50吨,手术用具100付。此外,还有蒋介石调给的大米200万包等。
8月20日,蒋介石从西安胡宗南那里调来了“坚强部队”——第30军的第27师和第30师89团。第30军曾在运城战役中大吃苦头,这次奉调,军长鲁崇义借故不往,只得提升第27师师长黄樵松为军长。
继第30军空运太原之后,美国援助的武器弹药等军用物资,也源源空运而来。蒋介石由芜湖调拨的红大米,也经上海运到青岛,并由青岛空运到了太原。
虽然增兵又增粮,但太原四面楚歌,形势越来越糟。新城机场丢失以后,军用物资只好靠空投。不仅效率大减,还有相当一部分落在了我军手中。不久,又传来天津地区52万军队被我军就地解决的消息。阎锡山十分惊恐,慌忙再次向南京呼救。为保住太原这一重要战略城市,蒋介石不惜以肉补疮,又从陕西榆林把第83师调来,在汾河以西的红沟临时机场降落。
这以后,阎锡山还致函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和美驻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请求援助。发了函,不放心,又让一直隐蔽在太原的日本前驻山西第一军团司令澄田中将,回日本参见麦克阿瑟,面陈求援之事。还给美驻华舰队司令白吉尔去信,请求固守青岛这个为太原提供给养的唯一基地。
为了显示自己死守太原的决心,阎锡山仿效希特勒的做法,下令在川至制药厂生产了一大批毒药。又从五台老家运来木料,做了一口棺材,声称要“效法于禁,抬榇死战。”
春节时候,美国记者来访。在绥靖公署会议大厅里,阎锡山指着桌子上的500多瓶毒药说:
“我决心死守太原。如果太原不守,我就和这些小瓶瓶,同归于尽!”
他又指着棺材说:“我与共军不共戴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这口棺材,就是我这种决心的明证。到时候,这里边不是装着共军的尸体,就是我的尸体”。
阎锡山觉得这还不够,又让人找来一个身佩手枪、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士兵,对众人说:“这是标准的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士兵。我让他跟随我的左右,以便在危急的时刻,将我打死。这个任务,非日本人不能完成”。
可是,就在阎锡山装模作样,叫嚷“死守太原”的同时,他又连连致电蒋介石,另图打算。
蒋介石给阎锡山回电,布置了两件事:一是就大局看,太原绝难长久支持。要阎锡山退往西安,担任西北营主任,负指挥西北各处重责。所剩干部,由陈纳德派飞机接走。军队尽量西渡,由胡宗南派遣精锐,从离石军渡至太原的这条公路,打开一条走廊。另由陈纳德的飞虎队,抽拨战斗机一百架,俯冲掩护西撤。二是共产党对太原兵工厂很重视。放弃太原的时候,一定要把兵工厂彻底破坏。
阎锡山对蒋介石的这番布置,很不满意。他假意装作要固守太原而没有接受。
1949年3月,战斗由太原外围进展到太原市城郊附近。南郊和北郊的飞机场,已由我军完全控制。新开辟的西门外红沟临时机场,也在我军的炮火射程之内。空运交通,行将断绝。困守太原的阎锡山,已成了瓮中之鳖。
这时,蒋介石下野。李宗仁以和平商谈面目出现,代理总统。阎锡山一面在蒋介石下野后,亲赴蒋介石的家乡奉化,与蒋面谈,认为李宗仁肩负的和谈任务决不会成功,到时候,还是要蒋介石再度出山,组织战时政府,并提出由蒋任总统,自己任行政院长的主张,一面又指示当时正在南京的杨爱源,筹划向美帝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及美使馆武官杨乐将军和陈纳德等,尽力斡旋,促成李宗仁为代理总统,他为行政院长,何应钦为国防部长,白崇禧任参谋总长。与此同时,又把杨爱源调到太原任绥署副主任,代理主任之职。
阎锡山这只老狐狸如此安排的目的是:一旦太原形势紧急,他可直飞南京,出任行政院长。如果太原形势和缓,又可返回太原,继续统治山西。
在阎锡山的如意算盘行将实现之时,李宗仁变了态度,对外公布了何应钦为行政院长,并电告阎锡山,借阎的名望很高,正筹划授予更高职位为名,推翻了蒋介石的安排。
阎锡山开始也不以取得行政院长的职位为满足,他以为自己曾在外国记者面前拿出毒药炫耀过自己的反共精神,又通过与司徒雷登、杨乐和陈纳德等接洽,一再表现自己的反共本领。因此,在美国政府试验了蒋介石这个战时总统,又试验了李宗仁这个和谈总统之后,总统职位应该落到自己身上了。但事到如今,总统没捞着,连行政院长也没当上。阎锡山接电之后,气得七窍生烟。可转念一想,解放军步步迫近太原,不找出一条退路,必然是死路一条。他只好忍气吞声,复电李宗仁:“为了拯救晋民,名位高下,在所不计,虽副席亦可也”。
阎锡山又悄悄给绥靖公署驻南京办事处处长方闻,发了三封电报。叫方闻“多方活动,尤要接近李代总统,设法将吾调出太原”。
3月29日下午两点钟,太原绥靖公署各部要员,突然接到阎锡山要召开紧急会议的命令。在城外火线上的各军事负责人员,也被叫回,共计20多人,齐集于绥靖公署阎公馆内。
梁化之见人到齐,便去请阎锡山下楼开会。阎锡山笑容满面地走进会议室,一点也没有平素那种乖张暴戾之气。人们都很奇怪。
阎锡山令大家入座以后,十分和蔼地向秘书长吴绍之说:
“你把李代总统来的电报,念给大家听听”。
吴绍之打开公文夹,念道:
“和平使节,定于月杪飞平,党国大事,诸待我公前来商决。敬请迅速命驾。如需飞机,请即电示,以便迎迓。宗仁。3月28日”。
电报念完,阎锡山假惺惺地征求大家有何意见。人们有的默不作声,有的逢迎地说:“此次赴京开会,应在南京多住些日子”。
阎锡山说:“也许3天5天,也许10天8天,等和平商谈有了结果,我就回来”。
见众人没有别的意见,他又说:“在我离开期间,由梁化之、孙楚、王靖国三位组成‘执行小组’。军事方面,孙、王两位会同赵参谋长、戴军长共负责任。政务方面,由吴秘书长操持。梁化之跟随我多年,对诸事熟悉,他手下的人分布也广,事情易于推行。由他代管全面事务,住在钟楼下我的地下室内”。
接着,他又把“八杀”军律重申了一遍。这八杀是:进攻或赴援迟缓者,杀;放弃守地者,杀;邻阵被攻不援者,杀;临阵被陷,不坚持本阵地以待恢复者,杀;射击后,阵地前无敌尸者,杀;主官杀伤,次级不挺身代行职务者,杀;上司有令,执行不坚决者,杀;心怀有二,或散布流言蜚语者,杀。
最后,阎锡山说:“楚汉相争的时候,山东出来个齐国。最后一个齐王,叫田横。刘邦取胜以后,田横带手下五百壮士退守一个海岛。刘邦得知后,召见田横。田横不甘受辱,在途中自杀了。他属下的500人闻知,也全部自杀于海岛上。田横能得士,士也尽忠于田横。这就是传为千古美谈的田横五百壮士的故事。必要时,你们应仿效这五百壮士”。
正在此时,梁化之插话说:“天气已经不早,飞机早在机场等候,请早动身吧。”
阎锡山不要大家相送。他立刻起身,乘坐汽车,由太原绥靖公署,风驶电掣般地直奔西门外红沟机场。
除梁化之和阎慧卿送到机场之外,其他人员只送到大堂口,算是作了几十年共事的最后一别。
阎锡山到机场后,见20多箱金条已装上飞机,便在我军炮弹的“欢送”下,匆匆登机,逃往南京去了。
阎锡山借故逃了。代行阎锡山职权的梁化之之流,丝毫不能挽救阎家小朝廷灭亡的命运。
梁化之,原是很受他的姨表叔阎锡山器重的侄辈。他24岁刚从山西大学毕业,就当上了阎锡山的少校机要秘书。为阎锡山掌管着私人印章和特费开支,成了当时红得发紫的人物。四年以后,他又在阎锡山的“自强救国同志会”里任总干事,并作为阎锡山的代表参与并控制了“牺盟会”。
抗战第三年,他被阎锡山派到重庆,在国民党中央党校政训班受训。“晋西事变”后,他虽辞去了职务,却到大后方的成都、重庆,做了个“消遥自在王”。不久,回到山西,开始在一个名叫“最后同志会”的文人组织里,当上了头目。以后,又当上了特种警宪指挥处的处长。
自此,阎锡山就把一切特务大权,都交给了他。特务团、宪兵队、警察局,统统在他的管辖之内。牺盟会、同志会、高干会,也在他的控制之下。保委会、内卫处、防卫组、侍参室、侍从队,亦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是王靖国的军人组织,即铁军基干——三三铁血团,还有那青年党、民社党,以及军官收训总队、雪耻奋斗团,实际上也受他的操纵。
梁化之发明的、专门对付共产党和老百姓的那个“自清、自卫、自治”的“三自传训”,和“自白转生”那套名堂,更是受到阎锡山的竭力赞许和推广。于是乎,梁化之想抓谁就抓谁,想怎么处死就怎么处死。太原市内的七处刑场,每日里怒吼惨叫之声不绝。梁化之却哈哈大笑,说:“枪毙是最便宜的事。只有让他们死得越惨,我心里才越痛快!”
梁化之这样为阎锡山效尽犬马之劳,替阎锡山翦灭政敌,清除异己,扫除隐患,越发受到阎锡山的信任。他成了支撑阎锡山的一根台柱子和离不开的膀臂了。因此,阎锡山出逃时,理所当然地把全权托付给了梁化之。
4月1日晚间,吴绍之给梁化之送来一份阎锡山的密电:“化之、靖国、孙楚台鉴:吾已安抵南京,勿为悬念。现李代总统宗仁正主持召开会议,商定国策,会期不得而知。昨闻行政院妇女部一司长之位在缺,吾念慧卿经略此务有方,遂向李代总统举荐照准。特电告诸位,转告慧卿,不日将派飞机往接,望速准备,切勿违嘱。阎锡山。民国卅八年4月1日”。
阎慧卿,是阎锡山的堂妹,人称“五姑娘”、“五妹子”。她虽名为社会处长梁延武的妻室,实际上,却是阎锡山朝夕不离的姘头。梁化之取代了阎锡山的一切实权,对这个“五妹子”,当然也就全盘接受了。
阎锡山逃走时,故意将阎慧卿留下,原是表示还要回来的。现在,要把她接走,也是阎锡山临走时暗中与阎慧卿说定的。但此时的梁化之,却不干了。
梁化之马上给阎锡山回电说,慧卿是绥署妇女会的理事,又是助产学校校长,组织上是个基干。她若一走,更会影响人心,不利于太原的坚守。因此,必须留下。阎锡山无奈,只好暂且不提此事。
在此期间,我军为使太原人民免遭战争损害,多次劝告梁化之、王靖国、戴炳南等人,放下武器,赎罪自新。并派被我俘获的阎匪野战军总司令赵承绶,前去进行商谈。然而,这伙决心与人民为敌到底的战争罪犯,悍然拒绝了解放军的多次劝告,连城门都没让赵承绶进去。他们一面大肆烧毁民房和公用建筑物,施放毒气,残杀人民,一面“加大享受,缩短阳寿”,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梁化之与阎慧卿姘居在绥署楼下阎锡山的地下室内,每日凶恶地监视和控制着阎匪的军政要员,等待着末日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