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三纵八旅参加了大清河北战役。先围攻涞水,后进击涿县、良乡、琉璃河。这时,东北野战军向沈阳以北的敌人发动了强大的攻势,蒋介石急令北平第十一战区派兵增援。中央军委命令晋察冀配合东北作战,拖住平津之敌。10月中旬,为配合东北作战,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决定再次向保北出击。
如果从解放战争算起,加上石家庄解放以后,第三纵队已经是第五次出击保北了。
那时的战术是采取掏鱼式,把水池子里的水放干了,鱼就拣出来,再放上水,躲开,鱼又去了,再放水……如此循环。就是解放石家庄后,还是在保北这一块打仗。保北这地方,实际上很小很狭窄,仅仅就是徐水到涿州的一段铁路线,易守不易攻,为什么一再向这个地方出击呢?并且不是敌人打我们,而是我们主动打敌人。也许这里的战略地位重要?这没错。保定一带,西有太行山,东有群川河谷,是卫护着京师的南大门一块重地。然而多次出击保北,并不是因为地势重要,也不是这里战场条件优越,而实属不得已。这里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华北要配合东北作战。凡是出击保北的作战命令上,都有配合东北我军的字样。要配合东北,就要调动敌人,平津保三角地区,历来是敌人在华北的战略要地,集重于此。我们向这里出击,也只有向这里出击,才能调动敌人。保北的重镇徐水位于保定到北平之间,南距保定25公里,是保定北面的重要屏障。一旦徐水失守,保定就成了孤城。所以,徐水一告急,敌人必定要出动救援。打保北是围城打援最好的地点。所以,尽管由于这一带地形狭窄,回旋的余地很小,不适于大兵团运动作战,加上这里铁路、公路和河流纵横,有利于敌而不利我,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里打仗。一开战,敌人马上从铁路公路汇集而来。
此前,各兄弟战略区的捷报频频传来,已经取得正太战役胜利的晋察冀更加摩拳擦掌,寻找战机,准备打一个大的歼灭战。
晋察冀地区的国民党军,这时和全国的国民党军一样,已经转入守势,集中在县城以上的城市。本来它的机动兵力就不足,青沧战役又使调往东北的几个主力师不能成行,徘徊在静海和天津之间,更加显其捉襟见肘。但是,敌人很狡猾,缩在城市里不动,晋察冀军区党委决定:抓住敌人兵力空虚的弱点,趁热打铁,野战军二、三、四纵队和部分地方武装,出击保北。
当时平津保的敌人都集中在津浦线上的天津至静海一带,保北敌人兵力空虚,平汉路上从徐水到定兴之间只有敌人的一个师和一个团,另外就是在铁路西侧的涞水和易县驻有敌人的一个师。以三个纵队对付敌人的这点兵力,那是有绝对优势的。一打保北,就像打蛇打到了七寸上,敌人肯定要来增援,铁路的东西两面是广大的解放区,在这块地方守株待兔是值得的。
第二次出击保北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围城打援,调动敌人打运动战。但是援敌没有来,平津、保定的援敌都没敢出来。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战斗,徐水被再次攻克,统计这一战役,共歼灭敌人8200多人,切断了平汉路北线,给北平和保定两地的敌人造成了直接威胁。
在正太战役之前,我军还曾有一次保北之战。两次出击保北,加上后来的一次,不仅拔除了大量的敌人据点,而且调动了敌人。但调是调出来了,敌人也被打精了,紧紧地抱成一团,就是不分开。太大的一坨,凭晋察冀野战军的兵力,根本吃不动,更难全歼,甚至每战只打几天就要撤离,否则就会造成极大的不利。
1947年夏,晋察冀野战军结束了在安国、定县的为期两个月的整训,在此期间,在总司令朱德的建议下,成立了新的野战军领导机构。晋察冀军区决定虚向大清河北的国民党军发动进攻,想调敌西援。这一仗歼敌5200多名。在第二次保北战役中没有打下的大楼底据点在这次大清河北战役中拿了下来。后因敌人察觉了我军的作战意图,急令西援之敌原地待命,并令大清河北的敌人固守待援,同时从平津保调集敌人主力,企图在大清河北决战。敌情的急剧变化,再加上连日的大暴雨,我军主动撤出战斗。这一仗打得并不算太理想,要说败仗,那倒不是,只是这一仗又打得“顶了牛”。战士们说,没吃上肉,反倒把门牙顶掉了。
下一个战役打哪儿呢?
这时,攻打石家庄的时机还没有成熟,向平绥线或者其他方向出击也不具备条件,而保北,却因9月中旬东北人民解放军发起强大攻势,华北敌人的三个主力师先后抽调到东北以至兵力空虚。
于是,晋察冀军区经过整编的野战军把目光第三次牢牢地盯住了保北。
没想到这一次钓出一条大鱼。
还是围城点打援。
1947年10月11日晚,晋察冀解放区的军民在军区统一号令下,向保定以北的铁路和公路沿线发动全线破袭。一夜工夫,交通中断。正在敌人四面告急时,晋察冀野战军的主力突然出现在徐水以北和以东地区。让敌人产生我军要全力攻克徐水,切断保定和北平铁路的错觉,从而吸引敌人来援。作战方案拟定了三个:一是保定敌人来援,就歼灭在徐水以南地区;二是敌人从北或东北方向来援,就歼灭敌人在徐水以北地区;三是来援之敌如果太多,则准备给予杀伤后,西转遂城姚村地区,迫敌分散,以求各个歼灭。徐水是保定北面的门户,保定至北平和天津的铁路的咽喉,是敌人在华北最敏感的神经。此前,二纵曾经两次攻打徐水,这次野司又把攻打徐水的任务交给了二纵。司令员陈正湘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战斗一开始,我军即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扫清了徐水外围的据点,直逼徐水城下。昼夜间,密密麻麻的交通壕,像千百条绞索紧紧地把徐水城缠裹起来。10月13日黄昏,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徐水城的上空朦朦的夜幕。霎时间,枪炮轰鸣,弹火横飞,杀声震天。我四旅、五旅在炮兵和友邻部队支援下,分别从西北、东南两面,呐喊着直扑城垣。果然,在猛攻徐水后,敌人急了,调出由李文率领的10个步兵团和一个战车团,沿固城容城一线解徐水之围来了。野司命令三纵队和独七旅在徐水和固城之间拦击敌人。三天三夜,打退了敌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的7个团十几次进攻,死死守住了阵地。
李文是个败军之将,多次交锋,深知解放军运动战的厉害,所以,十分小心,进攻时,五个师齐头并进,绝不孤军深入。援敌抱得太紧,虽然被阻住,却一时难以分割消灭,形成对峙。围攻徐水城的战斗也不顺利,徐水守敌仗着城高垒坚和美式装备,拼命死守,二旅旅长陈正湘下令几次攻城都未克。在这种情况下,长时间打下去显然对敌人有利。为了打破这种局面,争取战争的主动,晋察冀野战军调整了部署,按照预定的第三种方案向平汉铁路以西的遂城姚村地区转移,在铁路东侧的第四纵队向铁路以西转移和原来在铁路以西的第三纵队一起,背靠山区,侧击敌人的西翼,诱敌分兵西进,然后歼敌于运动中。
17日黄昏,路东各部队开始行动。
三纵没有动。
为什么三纵没有动呢?野战军司令部同样命令三纵撤出战斗,北攻涞水,主力西转大王店地区。命令电报是这样的:野战军成立后的第一仗大清河北战役没有打好,现又形成对峙,我们意见是以三纵全部攻击涞水。接到电报后,打仗很会动脑筋的司令员郑维山和政委胡耀邦、副司令员文年生商量,一致认为,现在不能撤,此时打涞水不妥。涞水位于三纵在保北坚持阻击的高林营北面,距现阵地约80里。要脱离战场,就要绕过敌人阵地,才能北攻涞水。这样很可能遭到敌人尾随,加上涿县和固城的敌人,势必对我形成夹击,造成不利。几个人当即决定复电野战军司令部。
郑维山说,政委,你夹写。
于是,胡耀邦把集体讨论的建议写了下来。大意是我们没有考虑也不准备考虑打涞水,我们的意见是在现地坚持,争取情况的变化。
也就是说暂时留在原地监视敌人。郑维山并没有想到此举竟对下一步的战势变化非常不利。他在回忆录中写道:那时,我们都年轻气盛,只顾讲出自己的想法?全然不顾上下关系。想来更令人感动的是,像这样一份电报,非但没有受到野司首长的批评,反而被野司首长采纳。这大概因为我们的意见本身是可取的吧?野司首长也就没有计较我们的态度和措辞。
很快,野战军司令部又发出修改后的电令,二纵留少数部队接替一、三号阵地外,其主力和四纵主力分别西移待机。三纵主力并指挥二纵六旅仍位于现地区不动?控制二号阵地西侧作为突击力量,并需增筑若干防御阵地。
在野战军开始转移的同时,野战军司令部也开始转移。第一政委罗瑞卿此时正在参加土地会议,政治部主任潘自力带着政治部已经先行出发,在野战军五位前委中,此时只有晋察冀野战军司令员杨得志、第二政委杨成武、参谋长耿飚三个人,他们一起驱马由驻地容城东马村开始西进。
耿飚当时在马背上还想,不知敌人会不会按我们期望的那样分兵西进,如果他们不听我们的调遣,还是五个师结集在一起,那又该采取什么措施来诱敌分散呢?在向西转移了20多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骑兵通信员送来了聂司令员的一封急电。
这是一份敌情通报,说石家庄敌第三军军长罗历戎率第三军军部、第七师和十六军第六十六团于16日渡过滹沱河北进,当晚驻扎于正定东北之蒲城一带。17日也就是今天继续北进,上午在拐角铺一带休息,可进到新乐地区,估计18日可抵定县,19日可到方顺桥。保定敌人刘化南部准备接应。杨得志看完’,立刻叫作战参谋余震把地图铺在地上。得知罗历戎16日从石家庄出来,野战军几位领导都不约而同地乐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耿飚开心地说:罗历戎终于出洞了。从耿飚在安国连夜制定作战方案时,目标就是直接指向罗历戎的。但是,虽然经过了正太、青沧和保北等战役掰掉了罗历戎的蟹脚,可攻打罗历戎解放石家庄的条件始终没有成熟。一直想引罗历戎出洞,他就是死活不出来。这一次,怎么就敢离开老窝,长途跋涉呢?
耿飚当时并不知道罗历戎离开石家庄的真正原因,但他心里明白,看来要立即改变作战计划了。不管罗历戎离开石家庄是何种原因,他总是针对保北的,敌变我变,如果我们还是按既定方针办,那很可能腹背受敌。我们应该停止西进,立即掉头向南,歼灭罗历戎于运动之中。
看来打一个大的歼灭战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司令员杨得志、第二政委杨成武和耿飚的想法不谋而合,很快他们就统一了思想,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选择最理想的战场了。在刚刚拆掉又马上展开的露天指挥所,几位战将把脑袋凑在铺在地上的地图,仔细查看罗历戎行军的路线。
石家庄和保定之间全部是解放区,敌人孤军深入,正是找死。但方顺桥离保定太近,被围之敌容易和保定及保定以北的敌人取得战役上的配合,不便我军迅速歼灭敌人,只能在方顺桥以南消灭敌人。耿飚说:我们既不能让罗历戎到达保定,也不能让他到达方顺桥,必须把围歼的战场选择在方顺桥以南,甚至望都以南。
杨得志说:对,如果让他接近保定,驻在保定的刘化南部就会接应。
杨成武盯着地图说:至少要把罗历戎阻击在保定以南50里处,围歼才有把握。否则,我们屁股后面就会受到威胁。
几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地图的一点上。
清风店!
对,只有清风店!
再往南,我们的部队难以赶到,而敌人可以依托定县县城,增加我军歼敌的困难。清风店这个地方。是解放区,群众基础好,能严密封锁消息。同时,敌人也没有坚固的城镇可以依托。
耿飚指着地图上在望都以南15公里处的清风店地区说:我看在这里打比较理想。耿飚长期担任参谋长,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一说打仗,他总要先计算一下敌我的距离和行军速度,他在地图上量了一下,清风店距离东北边的保定和西南边的新乐各90里,正好处于目前罗历戎部和刘化南部所在位置的中间,如果把战场往北移到望都和方顺桥之间,那就距离保定太近,伏击部队就有后顾之忧。如果把战场移到定县以南,距离新乐又太近,罗历戎部经过该地时,在保北的我军主力必然不可能及时赶到,这样就将导致伏击落空,而清风店太合适了。清风店距我们现在的位置为100余公里,距离最南边的部队才75公里,按照行军速度,加一把劲是可以争取在19日拂晓先于罗历戎到达的。另外,清风店这一地区虽然也是平原地区,但总是有一些起伏,且南边有一条唐河,等罗历戎一过河,我军就控制渡口,将敌军包围在较低处,有利于全歼敌人。耿飚补充说:不过,一定要保证我军主力先于敌军到达清风店,否则……
这就是我们的困难了,
接到电报时,罗历戎已经出发一天半了,此时在新乐。新乐距方顺桥才75公里,敌人抬腿就走过去了,而此时我军主力都在徐水以北,还要绕过保定才能到达方顺桥以南,最远的部队行程在120公里。
一天一夜能走120公里吗?还要吃饭,还要睡觉……
要是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打胜仗,我们就必须让不能成为可能。
关键是我们能不能赢得时间?抢在敌人前面,我们就能胜利。
几个人马上以小时为单位计算敌我双方的行军速度。罗历戎这时距清风店是45公里,也就是一天的路程,这就要求我们在这一天里要走100多公里。必须实施强行军。连续强行军4个小时一定要保证吃饭和适当的休息。耿飚感慨地说:部队在前三个昼夜中,不论是阻击的还是打援的都是在运动中激战,人力、物力、精力消耗都很大,如果再实施强行军,那我们的战士在巨大的消耗之后还有战斗力吗?
杨得志说,我看这个问题不大,敌军的行军速度本来就慢,加上从新乐到清风店一带都是解放区,一到天黑,敌人绝对不敢行军,而我军日夜兼程就有了一些缓冲的时间。如果我们再布置地方部队和游击队进行骚扰,就能更有把握地迟滞敌军的行动。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时三个野战军纵队和上万的地方部队正在向西运动,要他们掉头南下,就必须讲清全局性变化的原因,这也需要占用寸秒寸金的时间。
杨成武胸有成竹地说,只要我们向各纵队、各旅讲清楚改变作战计划的原因,让全体指战员知道“时间就是胜利”的道理,那么,我们的铁脚板就一定会赶到敌人前面。十几年前我们红军在大渡河抢夺泸定桥,不也是一天一夜赶了120公里的吗?而且那时是山地,还下着瓢泼大雨,现在比那时的条件好多了。相信我们的主力会在一天一夜中赶过100公里左右的距离。
这之后,杨得志和杨成武、耿飚又仔细研究了敌我双方的行军速度,甚至把我军行军中的吃饭和休息时间也都计算得很具体,终于最后下定了决心。野战军司令部最后作出决定,从保北阻击战中抽出五分之三的兵力,跑步去清风店。
决心就这样定了。但是野战军的作战计划,都是经过晋察冀军区批准的。临时变更命令,来不及请示也一时没有办法请示怎么办?杨得志和大家商量后决定一边请示一边行动,时间这么急,不可能坐等批准。
作战计划几乎是往上往下一块发出的,发出时间是1947年10月17日18时。
晋察冀野战军为迅速歼灭该敌,决心以四纵全部(停止西移)并六、九两旅立即出动,兼程南进,阻歼该敌于望都、方顺桥及其以东以南地区。
开进:四纵经安新(及以西)、杨家桥、大庄镇。分多路纵队,以阳城为目标,于18日12时进达指定地点。三纵(文、王指挥九旅并六旅)经满城顺民村、大固店于18日12时进至方顺桥及其以南以东地区,选择工事,待机歼敌。
冀中已令独立八旅由梅花地区连夜北进,尾击该敌,阻敌南逃。
作战计划上报后,晋察冀军区下达关于调动野战军主力向南急进歼敌指示,指出南下打敌如时间仓促,可先派一个团急进至望都以南阻击,主力亦需急进,勿失良机。责令冀晋、冀中军民用一切努力迟阻罗历戎北上。
命令下了,但要把命令传达到方圆几百公里外,并且通信联系落后,又在不断地运动中的每一个部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当时杨得志的指挥所在运动中,没有电台,就是有电台,也不容易联络上正在运动中的部队,好在当时有线通信网比较通畅,指挥所的参谋马上把已经拆了的指挥所重新从马背上卸下来,挂好地图,架上电话。
没有电话的部队就由指挥所的参谋分头骑马去通知,先通知较近的部队,再采取接力的办法,有电话的用电话,没电话就派人。近的通知远的,远的通知更远的,杨得志反复向传达命令的同志强调:要快!要快!!要快!!!四纵司令员曾思玉就是他在路过独八旅时,偶然灵机一动,给二纵司令员陈正湘打了个电话,想问一问徐水那里的情况,这才知道命令有变。
曾思玉是个打仗就爱往最前面跑的指挥员,野司到处找他找不到,正好让陈正湘通知上了。陈正湘容易联络上是因为他没有去清风店的任务,而是留在原地在保北打阻击。当时指挥所是作战参谋王树梁值班,他是老参谋了,这一切做得有条不紊。
他记得耿飚站在那张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前给刚刚赶到的四纵司令员曾思玉交待完任务,就又跟孙毅司令员通话,说我们必须赶到前面,拼命也要堵上,要不干什么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总算让我们抓到一个战机了。
曾思玉接受完命令转身刚要走,耿飚一把拽住他说,老曾,别忙走,这次行军比打仗还辛苦,路上要特别注意搞好宣传。你们四纵的宣传队很活跃嘛。另外就是要组织好收容队,关键是能不能在预定时间赶到,走得快的先走,不等,早到一分钟,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
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曾思玉的话未落音,他的战马已在嘶鸣,他急速上马,战马呼啸而去,留下一缕淡黄的烟尘,久久不散。
二十六团当时正在保北白塔铺,挖了半夜工事,修得很坚固。抬来一根一根木头,还从老乡那里借来了门板,修成了地堡式,准备长期作战。做好了地堡,战士们刚刚休息,通信员来了命令,说是马上拆掉,从哪儿借的木头赶快还哪儿。
怎么不打了?
通信员也不知道,只说让快点搞好。
李根元说没多少分钟,全营集合,营长宣布南边有一块大肥肉,咱们走快点,才能吃到,大家费费力。战士们这才知道是罗历戎从石家庄出来了。营长三言两语地说,这块大肥肉咱们一定要吃到,马上走。
所有接到命令的部队都出发了。
为了保证野战军主力赢得时间,先敌到达预定战场,晋察冀军区从两个方面采取了措施:一方面迟滞敌人,以独八旅、冀中和冀晋军区等地方部队和民兵积极袭扰敌人和牵制由石家庄北犯的敌人,既不让其前进,又不让其后退,前堵后截,进行袭扰,迟滞敌人前进。以便主力赢得南下围歼敌人的时间。另一方面,令二纵陈正湘司令员和三纵郑维山司令员统一指挥二纵五旅,三纵七、八旅和冀中军区独七旅,在徐水地区坚决阻击南下增援的敌人。其余的主力部队全部南下,以强行军的速度,强行开进。要求四纵经保定以东的大庄镇、范家桥绕过保定,于19日拂晓以前进到望都以东的阳城镇地区;二纵四旅从固城进到保定以南清风店以东的温仁地区;二纵六旅和三纵九旅从铁路西侧南进,经保定以西的满城、大固店进至方顺桥和望都之间。在交待任务的同时,中共晋察冀野战军前线委员会颁发了紧急战斗动员令,号召全军把打大胜仗的愿望变成现实,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敌人。
一个令人兴奋的作战计划就在路边形成并付诸实施。
耿飚看了看表,真够神速的,从接到聂司令员的电报到完成作战计划,连气也没喘,而现在,部队已经在路上了。
10月19日,四纵在行军途中向所属部队发了一份关于歼北进援敌第三军的命令,说罗历戎轻装并携带四天干粮,17日由正定沿平汉线向北急进,先头部队以200骑兵开道,后尾以脚踏车百余掩护,今日已进至定县清风店一带。
六旅、九旅已进抵方顺桥、杨城镇一带,四旅19日可到温仁。
解放战争开始,兄弟战略区一个劲儿传捷报,而晋察冀不能说打得不好,却总是不过瘾。你想消灭敌人,哪那么简单,敌人还想消灭你呢。晋察冀有晋察冀的特殊情况,地处平原,敌人守着北平天津保定这样的大城市,相互距离比较近,再加上铁路公路到处成网,机动快,而我们主力一动就是两条腿,又因为大量复员而显得太少,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味道。自张家口撤退后,虽然消灭了好几万敌人,但总是零打碎敲,总没有像兄弟战略区那样的好胃口,一下吃掉敌人多少多少师,甚至多少多少军。
前一段我们老是被动,包括正太战役,甩开敌人打我们自己的,一弄就顶了,老是形成主力对主力。而且一打就在保北,那地方太小,仗老打不了痛快。对于这些,晋察冀的干部战士憋了不少气,今天终于有了一个打大歼灭战的好机会,谁不摩拳擦掌呢?
杨得志、杨成武和耿飚只带了几个警卫员,骑着马,贴着保定东面,向南飞奔。后半夜,到了保定东南一带,这一口气,几十里地已经过去了。机关还没有赶上来,先架通了电话,耿飚忙着打电话和部队联系。杨成武就和杨得志商量起草一个紧急战斗动员令。
杨成武说,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战斗动员令更加重要。这一仗关系重大,必须打好。一下子歼灭这么多的敌人,对敌人是个极大的震动,对我们也是一个大的鼓舞。这是野战军成立后第一个大歼灭战,必然产生很大的影响,杨成武认为,我们应该提出明快而生动的口号,传达到正在急行军的队伍中,化作行军作战的巨大力量。飞夺泸定桥时,就是把紧急战斗口号,写在纸片上,写在石头上,开“飞行会议”传达给每一个战士而最后保证了夺桥的胜利。今天的情况和那时太相似了,那时是一个团,现在是好几个纵队,齐头并进,大家都在风风火火地向清风店赶,谁都不想落后,谁都想争头功。如果有几个紧急动员口号,那效果肯定会更好。
作为飞夺泸定桥时的红四团政委,杨成武此刻也兴奋极了。
杨得志同意,对杨成武说咱们几个分分工,耿飚搜集情况,我做饭,你遛马,顺带打个腹稿起草口号。
马跑了这半天,浑身没有一处干地方,汗淋淋的,杨成武一边遛马,一边推敲紧急动员令的内容。杨成武打仗行,写文章也不费事,那个时候起草重要文件,多是领导自己动手。等把马遛好,杨成武的腹稿也打得差不多了。吃完饭,政治部主任潘自力和宣传部长邱岗也随着机关到了。杨成武口述,邱岗记录,很快就写出了初稿。因为是自己写的,所以杨成武把这份动员令保存了下来。
前线全体指战员:配合兄弟地区反攻,打大胜仗的机会到来了!集中一切兵力火力,猛打!猛冲!猛追!发挥了三猛战斗作风。狠打、硬打、拼命打,毫无顾虑地冲垮敌人!包围敌人!歼灭敌人!
不顾任何疲劳,坚决执行命令!不顾夜行军、急行军!不管没吃饭、没喝水!不管连天、连夜的战斗!不怕困难!不许叫苦!不许怠慢!走不动也要走!爬着滚着也要追!坚决不放跑敌人!全体干部以身作则,共产党员起特别作用。
高度发挥作战机动性,哪里有敌人就向哪里,哪里有枪声就向哪里,哪里有敌人没消灭就向哪里!各连、各营、各团、各旅,步兵炮兵,在统一命令和指挥意图下拿出百倍积极主动精神,密切协同作战!谁消极观望就是犯罪!敌人顽抗,必须坚决摧毁!敌人溃逃,必须追上歼灭!
同志们!坚决、彻底、全部歼灭敌人!活捉敌人军长罗历戎!活捉敌人师长、团长!创造晋察冀空前大胜利,看谁完成任务最多、最好,看谁胜利果实最大!
打胜仗的比赛!缴枪捉俘虏的比赛!为人民立大功!
如果要细读起来,似乎在措词上还可以推敲。但是,那如火的气势,没等你读完,就恨不得飞跑到战场上把那个诱人的大胜仗拿过来。无线电波把紧急动员令连同那一把一把的惊叹号播发出去了。
当南下的部队过了保定东西两侧时,有消息传来,罗历戎在新乐住下来了。
这要感谢地方部队和民兵,是他们在千方百计拖住敌人。聂荣臻派冀晋军区政委王平火速赶到前线统一指挥,为主力南下争取时间。王平接受任务后,为了赶路,竟把一匹强壮的白马给跑死了,他又借了一匹马,还是没命地跑。杨得志说,这位身经百战的老战友,亲率一个独立团和上千的民兵,有效地迟滞了罗历戎的行动。
野战军指挥所又向前移动了,黎明时分,上了大路,杨成武看见,部队分了好几路,在拼命往前赶。队伍中各级政治工作干部手里拿着油印或手抄的紧急动员令,穿梭在行军队列中,讲敌情,讲行动的意义。
“我们打大歼灭战的机会来到了!”
“不怕疲劳,坚决消灭第三军!”
“走不动也要走!爬着滚着也要追!坚决不放跑敌人。”
……
刚刚拟就的动员令,此刻已经化成了战士的行动。
自从石家庄外围的小据点不断地被攻克,原来四通八达的铁路也被切断,作为镇守石家庄的军事长官,罗历戎就已经不想再守下去了。在这个“孤岛”上,补给十分困难,只有空中一条路与外界通着。虽然空军副司令王步铭和北平地区空军司令徐康良等人派空军到石家庄作了陆空联合演习,借以鼓励士气。但实际上,连最高指挥官罗历戎的劲儿也没鼓起来,他想不定什么时候石家庄就会被解放军连锅端掉。
1947年2月,罗历戎得悉晋察冀军区要进攻石家庄的消息,很紧张,感到兵力太单薄。他马上收缩,外围据点像获鹿井陉等县让地方团队留守,主力撤守石家庄。罗历戎向他原来的老上级胡宗南报告受困情况请求援助,但胡宗南的主力在陕北地区也受到挫败,无兵可调,复电说增加兵力可就近向北平请求。并说石家庄既然有一军兵力和强固工事,防守应有把握,否则只有毁灭。同时,罗历戎请求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和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派兵增援。因为北平兵力也显得不够,只空运了一个团来。罗历戎悲哀地想,不论胡宗南还是李宗仁都没办法解救自己了。不久,石家庄外围最后一个据点正定也被晋察冀野战军攻占,从此,罗历戎灰了心,他认为他自己已处于极端不利的形势,再在石家庄这个活棺材里呆下去没有好下场。
本来石家庄不归罗历戎接收。三十四集团军所属的第十六军和第三军先后到达石家庄地区后,改归第十一战区的孙连仲指挥。孙连仲的原计划是把石家庄交给副司令长官马法五受降的。没想到马法五的四十军在路上就被刘伯承的部队全部歼灭,马法五和三十军军长鲁崇义也成了俘虏。蒋介石怕石家庄这个战略要点也落到共产党手里,就要孙连仲把石家庄受降一事交给了李文。李文的三十四集团军开进石家庄不久,就搬到了北平,随后十六军也开到了北平,石家庄的防务就不折不扣地落到了第三军身上。
第三军在国民党军中算作元老军了,它的历史最长。1915年12月25日,蔡锷等人在云南组成的护国军中就有第三军的前身,北伐之前,广东国民政府下令列编第三军,朱培德为军长。第三军一直保持北伐时的番号,这在国民党军中是独一无二的。刚到石家庄的第三军武器还不怎么样,但石家庄让他们狠狠肥了一下,石家庄有日本留下的好几个军用仓库以及散及全市的战备物资。到解放军攻进石家庄后,还有一些军用仓库没有动过。
在搜罗武器的同时,第三军还大量征兵,一方面收编日伪军,另一方面抓当地的青壮年当兵,石家庄周围20里的青年农民都被抓光了。当地老百姓传着这样的民谣,国军三要事:抓兵要兵,训练壮丁,义务警察,强迫集中,百姓负担,大大加重。伪军乱窜,特务横行,清查户口,查良民证,闹得百姓,昼夜不宁。鸡子吃净,大猪吃光,要了白面,又要杂粮,治得百姓,肚饿心慌。抗战刚胜利,由于国民党接收大员的搜刮,石家庄的物价就乘上了飞机,一日数涨,和距离石家庄不到百里的赞皇解放区物价相比,高出了7~12倍。到后来,发生了严重的粮荒,据从城里逃出来的两个士兵讲,石家庄的物价高得可怕,一个萝卜卖法币1000元,一斗小米卖8万元。蒋军已经把市内的两家粮店全部没收,并罚店主游街。流散在城附近的蒋伪人员,均不准进城,怕多了人口,多吃了粮食。一个逃亡地主闯进城后,竟被蒋军打死,尸体放在十字路口示众。而城里的老百姓,又不准出城,群众没有吃的,叫苦不迭。昔日繁华的石家庄车站,现已饿殍盈街,一片凄凉。
守着这么一个烂摊子不说,军事上也不景气。
在1946年国民党全面进攻阶段,向外进展,还能勉强保住华北地区的几条交通线,到1947年以后,迭次失败,就处处被动了。春天李文率十六军九十四军进犯平绥线,在怀来的下花园惨败,夏天又在新城附近失败,要保住平保线已经很不容易了。石家庄成了孤城,而解放军又有进攻保定,打断平保交通的企图。这样,就把北平彻底孤立了。蒋介石和孙连仲先后在北平商讨对付解放军秋季攻势的办法,确保平津保这三角地区。孙连仲到石家庄视察,对罗历戎和石家庄市长尹文堂说,要加强工事,固守石家庄来牵制敌人。并打开窗户说亮话,各个战场都吃紧,现在无兵可调华北,只能靠你们自己了。补给困难,又没有更多的兵力支援,罗历戎觉得守石家庄实在太危险。随着石家庄地区最后一个据点正定的被攻克,罗历戎就更觉得石家庄没有好下场了,想搬到保定去。
1947年10月10日,蒋介石在北平的怀仁堂召开了华北军事会议,有师长以上的军官40多人参加。先由各长官报告驻地的敌我情况,然后蒋介石讲话。蒋介石这时还是得意洋洋,说共军近来大叫改变战略,频频调动,不明真相者以为真的改变战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战争中处于劣势的一方,想变被动为主动就能取得主动,想不打战略防御就能转入战略进攻,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战争的胜负说到底还是取决于战力,我们不要忘记,我们的战力比共军要强大得多。
聂荣臻已经自己招供了他打不了大兵团的正规战,他既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力量。我们一打冀西他就慌了,到处乱窜,如果我们把重点进攻冀西的战略坚持下去,他不就毫无办法了?可惜我们不去坚持,反倒受其调动。现在很明显,保北大战即将开始。蒋介石说,聂荣臻在大清河北游荡够了,什么也没有捞到,他的上司一个劲催他打大仗打胜仗,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的主力集中在保北,好得很,不要麻烦诸位到处搜寻了,就在保北决战。把他的家底一举打个粉碎。
蒋介石要各路大军云集保北,不要怕,地方武装掣动就让他掣动,我们给他来个掣而不动。最后蒋介石要求将守备兵团和机动兵团分开,守备兵团不得多于1/3,机动兵团不得少于2/3。有了强大的机动兵团,守备兵团虽弱犹强,如不利出战就坚持防守,只消支撑三天,吸住更多的共军于城下,机动兵团就可赶到,以免东撞西撞到处找共军主力决战了。李宗仁要求各师长遵照总统的指示,很好地完成这次会议的任务,有计划有准备地做好秋季作战准备。
听了蒋介石的话,罗万戎觉得是个机会,向三十四集团军司令李文请求调到保定驻防。对这样的大事,李文不能做主。于是,在会议后的第二天下午,罗历戎同李文去见蒋介石,表示对校长的当面教诲非常感动,说前一段战事平平,就是没有重点用兵,机动兵团和守备兵团比例失调,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接着罗历戎报告了石家庄的防务情况,说明持久守备石家庄部队粮秣补充的困难等问题,是不是减少石家庄的守备力量,其余编进机动兵团。
罗历戎的意思是不行就放弃石家庄算了,当然这话他不能明说。因为在中南海怀仁堂的军事会议上,蒋介石突然站起来,挥动手臂训斥说,共产党走到哪里都能站住脚,都有饭吃,你罗历戎身为几万人的军长,又驻在石家庄这样天时地利兼得的好地方,却连饭也没得吃,一切要靠政府解决,多么可耻!多么无能!被蒋介石这样当着40多位高级将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罗历戎再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敢说什么了。
好在蒋介石强调机动兵团主要是此时东北战场正紧张,林彪的部队已经转入战略进攻,一个攻势接着一个攻势,杜聿明连连告急,蒋介石想从华北抽调部队却抽不出来,所以他一再强调要有机动兵团。没想到,让罗历戎钻了个大空子。
蒋介石问:石家庄有些什么重要工厂和物资?
罗历戎说:工厂有纺纱厂、发电厂、机车修理厂等。还有机车百余辆。不过机器大都是陈旧的。
罗历戎是千方百计想放弃石家庄,而蒋介石是千方百计想保住石家庄。
蒋介石说:石家庄应该固守,那是华北的门户。这样吧,可将第三军抽调一个师到保定,加强机动部队。
这时李文说明保定需要机动部队,说同时可将二十二师六十六团一同调来。
蒋介石又问:北调部队由谁率领?
罗历戎早就巴不得离开石家庄了,因为石家庄是华北的战略要点,罗历戎认为解放军知道石家庄空运频繁已有准备,才暂时没有进攻。但他已经感觉到守石家庄的下场不会好,解放军迟早会进攻石家庄的,就忙说由我带领他们北进。
蒋介石说:可以。但你们不能携带重武器,重武器包括汽车战车都拨给刘英。至于尔后部队的行动计划,你们再具体商量。
这样,三言两语,就做出了抽调第三军主力增援保定的决定。
在这个决定作出之前,解放军还没有进攻保北。不久,保北战役打响,孙连仲即命令第三军主力抓这个机会北上。
罗历戎就是这么出来了。
1947年10月12日,孙连仲派高参宋肯堂专程到石家庄送达命令限期作好战斗准备,四日行程到达保定。并附有一纸第三军开往河间的假命令,以防真实的行动暴露。罗历戎接到命令后,立即封锁消息外泄,石家庄外壕进出口的行人只准进不准出。这个措施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在罗历戎离开石家庄一天多后,在阜平参加土地会议的聂荣臻才相信了这个情报。这使罗历戎在离开石家庄的前三天中还算顺利。
本来孙连仲是要派一个军南下接应的,罗历戎说不用,他说目前共军都集中在保北,路又不远。孙莲仲说路虽不远,可一路全都是敌区,被缠住就不好了。罗历戎说一路扫荡过去没问题,他为能脱离石家庄而心情正好,虽然从石家庄到保定要经过180余公里的解放区,但在这一片没有解放军的主力部队,解放军的主力部队刚刚在保定以北的徐水地区打响,插翅也飞不过来。等他们过来,他早已钻进保定这个乌龟壳里了。
至于定县以北地区虽然不那么保险,可能发生问题,但定县离保定只有一箭之遥,保定出来接应是很方便的。总之,一切万无一失。罗历戎有点得意洋洋,自以为神仙也算不出这一着高棋。孙连仲说,你还是赶快坐飞机回石家庄,连夜准备,差不多了就赶快北上,别夜长梦多。孙连仲一方面担心共军,一方面也怕蒋介石变卦,又一再嘱咐罗历戎要轻装,官兵都要轻装,营具和不急需的用品包括私人箱笼一律不要带,由他负责空运。
罗历戎走后,孙连仲还是放心不下,让宋肯堂回保定部署接应。宋肯堂对驻保定的暂编三十二师师长刘化南说,孙长官怕罗历戎这位老兄逞英雄误事,命你即刻开向方顺桥,摆出向南进军的态势,并向定县方向搜索,把情况随时报告绥署,倘第三军遭阻击,你师从路西插到敌背后,全力保障他们安全转移。孙连仲布置完了以后,还是不放心。他对罗历戎说,如果不行,部队还是空运吧,更保险些。罗历戎却没有这样胆小怕事,他的目的是离开石家庄,而不是急着参加什么保北大会战。他根本瞧不起聂荣臻的部队,说:孙长官你就放心吧,我走着过去,慢也慢不了多少。你叫保定准备仪仗大队迎接好了。
回到石家庄后,罗历戎并没有马上宣布调防命令,而是命令三十二师师长刘英四处搜罗粮秣,三天后才宣布,第七师北上,防务由三十二师接。刘英气得够呛。虽然都是第三军的师,都驻守在石家庄,但亲疏却大不一样。第三军在胡宗南麾下时,罗历戎和刘英都是胡的亲信,罗历戎在胡宗南当师长时是他的团长,跟他快有20年了,不过罗历戎在胡宗南面前还是不比刘英。胡宗南跟蒋介石一样都有一手,让部下互相监控。第三军调离陕北时,胡宗南没让罗历戎全建制走,让他留下了一个师,而把另一个师给了他,这个师就是刘英的三十二师,并指名要刘英担任石家庄的警备司令。罗历戎如何咽下这口气,反正胡宗南鞭长莫及,布防时他不得不遵照胡长官的意思让刘英担任警备司令,但命令三十二师出动扫荡,之后,乘虚把第七师挪进市区,接替了三十二师的防务,第三十二师执行任务回来城里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好布防郊区。城里只留刘英这个远离部队的空头警备司令。刘英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办公室锁上,到郊区和自己的部队呆在一起。这回要离开石家庄,罗历戎当然要带走自己的第七师,这才把刘英的三十二师召到城里。
刘英想留下十六军的六十六团,罗历戎不给,说跟他们一起走。刘英气得密报胡宗南,说罗要置三十二师于死地而后快。远在陕西的胡宗南知道这是蒋介石定的,也没有办法。不过罗历戎在出发前,还是按蒋介石的意思办了一件好事,把两列铁甲车以及战车连、军部的炮兵连和汽车连拨给了守备石家庄的师长刘英,同时令第七师和六十六团在14日以前完成出发准备,发放冬季服装,并携带四日以上的粮秣。但是,罗历戎没有命令轻装,也没有命令以战备行军的姿态出发。相反,他把自己在石家庄的坛坛罐罐全都带上了,连军乐队以及军乐队笨重的乐器也一件没落。
罗历戎和第三军主力于10月15日午后1点浩浩荡荡地上了路。罗历戎他这是要一去不复返了。他对部下说,什么空运,营具他怎么可能给我空运,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飞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到了保定,要什么没什么,我找谁去?所以他不仅把笨重的营具装上大车,就是个人的私人箱笼也一点不落地全部带上,还带上了医院的医疗器械和剧社锣鼓行头,光骡马驴车就有200多辆,队伍拉得很长。好在开始三天虽然有点小打小闹还算无大事。第四天,也就是10月19日,开始由定县开往清风店,罗历戎忽然提心吊胆起来,这是最危险的一天,连续三天的大规模行军,很难说出发的秘密再成为秘密。但愿平安!
下午3点左右,一架飞机由北向南飞来,罗历戎一阵哆嗦。他倒不是害怕飞机,飞机肯定是自己的飞机,只是这时飞来怕有什么不祥。他抬眼望着飞机,飞机围着第三军的行军队伍开始降低高度,一圈一圈盘旋,然后从银白色的机肚下钻出一个小小的袋子。这是一个通信袋,上面写着:“北上第三军指挥官请注意,我们发现大部共军南下距你们不远,即做战斗准备。”
罗历戎心说,别胡说八道了,共军在保北,又没插上翅膀,保南怎么可能有共军呢?本来他就对空军有成见,鲁南会战时,就是因为空军侦察有误才导致莱芜惨败,罗历戎经常拿这件事嘲笑空军。但他心里又有几分不安,也许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马上命令做好战斗准备。没过20分钟,这边还在忙乱着,天上又飞来了一架飞机,同样投下通信袋—个,写着“我们发现共军大批密集部队南来,距离你们很近,请第三军急作战斗准备。”这一下罗历戎慌了神了,原先的骄傲此刻已经无影无踪。这一天本来是预定到望都宿营的,罗历戎立即命令改在清风店附近的东南合和南北合四个村庄宿营,并令各部队迅速构筑工事,准备战斗。同时用电报把空军的情报转报给了北平的孙连仲和李文,请他们速运弹药和粮食。
一个小时后,孙连仲派了两架运输机空投了弹药和饼干等物。
又一个小时后,枪声大作,由零星到稠密。
疲惫不堪,立足未稳,就遭到了迎头痛击。罗历戎这才相信共军主力已经到达方顺桥以南,被迫退在清风店地区的几个村庄仓促防御,并急电北平行辕和保定绥署请求派兵接应。孙连仲站在地图前,久久地凝视着平津保三角地,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左思右想,越想越害怕,嘴里不断地叨叨:共军冒这么大的风险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第三军,而是要攻下保定,保定守军一出动,不就成了空城,正中了计吗?我不能出兵。孙连仲又想:救罗历戎,李文应该比我更着急,我们慌什么?所以决定保定不出兵,罗历戎成了瓮中之鳖,笼中之鸟。
清风店战役就这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