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霎时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她真不知如何开口。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疼。
她顿了顿,巧妙地转了话锋,“我已经不是公主了,殿下不必这样唤我。”
裴晏生眼尾一挑,微微勾唇,“孤喜欢这样唤你。”
小公主默然了,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但还好他没有再次提起当年的那件事。
“殿下可告知听语,妹妹在何处?”寂静的卧房内,小公主清琅的声音尤为突兀。
裴晏生摩挲着指尖,不咸不淡地道:“景婵?你的表妹?”
“正是。”慕听语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等着他下一句。
景婵身体发热了一路,不知她现在究竟如何了,如果没有大夫治疗,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她无事。”
闻言,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鼓起勇气对裴晏生说道:“我想去见见妹妹。”
虽然在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想见妹妹的欲望已经压过了对他的恐惧。
他淡淡瞥来一眼,语气冷到了极点,“你是不信孤?”
他们现在顶多算是陌生人,哪里谈得上信不信任,但是,她能说不信吗?
“不是,我只是......”
他打断了她的话,还往她下.身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说完就转身要走,步履极为轻快,华贵的衣摆拂过地面,似乎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小公主怔愣在原地。
他什么意思?
趁他走远,她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体,膝盖突然一阵刺痛,她一下扑倒在榻上,龇了呲牙,膝盖骨里仿佛都冒着冷汗。
她竟一时忽略了膝盖的疼痛,裴晏生那一颗石子的劲道不知掺杂了多少恨意。导致她现在连下榻都困难。
忽然,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又折了回来。
那一片紫色的阴影又压了过来,他嗓音幽冷,一双黑瞳仿佛要洞穿她的身体,“趁这时间,小公主可以好好想想要如何报答孤的救命之恩。”
说罢,便甩袖离去了。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报答?她要如何报答?
她现在根本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养伤的这几日,她愈发觉得自己是被裴晏生囚禁了,而且还在一点点折磨她。
每次送来的吃食不是难吃的要死,就是硬地要命。
他定是故意的。
而裴晏生近日倒是异常忙碌,许久都不见他的身影。
这更让她内心不安,不知鹿奇是否脱离险境,更不知妹妹被关在哪里,而且自己还被限制了行动。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若是恨她,那就直接给她一个痛快好了,最令人惶恐的就是如今这般囚着她,就像是头顶悬着一柄利剑,不知何时会掉下来,须得时时刻刻提着心。
煎熬,磨人。
经过半个月的察言观色,她才知他们此刻正处在孤由山下的一座小城的行宫里。
而孤由山乃是千黎最高的一座山脉,横跨几百里,将千黎分成了南北两地。
而半月前,屹立在中土西部五百年的千黎国,亡了,被南骁大军一夜之内夺了都城。
不知后世史书会如何撰写这令人耻辱的一夜。可若不是南骁慕容白那个阴险小人,千黎国又怎会在一夕之间倾颓。
她以为是遇到了真情,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那日明明是慕容白来迎娶自己的大喜之日,可等来的却是兵临城下的南骁大军。
那最可恨的南骁五皇子,慕容白。他利用与她的联姻骗了她,亡了她的国家。
然而母妃却让她放弃仇恨,安安心心做一个普通人。可她怎么能甘心!要么死,要么复仇。
不杀了慕容白,她难消心头恨。
而裴晏生......
他曾在千黎为质十年,十八岁时,也就是四年前,才回归北辰。
听闻自从他回了北辰,就彻底疯了。
手段残暴,阴狠至极,杀兄长,夺储君之位,还把北辰的皇帝给气病了。
于是,裴晏生干脆抢了军政大权,自此权倾朝野。
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少年质子了。
而如今南骁亡了千黎,北辰自不会坐以待毙看着南骁一国独大。
一日黄昏,门口的守卫突然冷不丁消失了,于是她大着胆子出了殿门。
暮色帮忙掩盖了她的身形,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各个殿宇之间,没想到竟一路畅通无阻。
可她还是不知妹妹究竟被他关在了哪里。
路过一座华丽精致的大殿时,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白影。
心里霎时蹿过一抹电流。
她趴在门框边,朝里望去。
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背影,清晰而刺目,指节不自觉地掐进皮肉里,心尖浮起密密麻麻的痛。
南骁五皇子慕容白,他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他生得一副朗月之姿,柔美皮相,可骨子里却是冷漠到极致的冷血之人。
若不是他伪装的一副君子之风,她又怎会被他欺骗感情,被他利用。
再次见到仇人,她再也克制不住,恨不得立刻上前捅他一刀。
就在她即将迈出步子的那一刻,肩膀忽然被一股大力扣住,她猝然回首,正对上一双深邃锋利的眉眼。
“小公主,你是去寻死吗?”裴晏生冷冽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我要杀了他。”她咬着牙,美目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裴晏生勾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一番,语调轻扬,嘲讽之意表露无疑,“凭你?别不自量力了。”
闻言,她眉头缩紧,定定地盯着他,眸中变幻着多种情绪,湿润的唇瓣一开一合的,似是想要辩驳什么,可最终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她拳心无力地垂了下来,全身都好像泄了气,她还是知道的,凭她现在,根本杀不了慕容白,冲出去只能是自寻死路。
“看着仇人近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如何?”望着小公主的变化,裴晏生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别过她的头,让它直直盯着大殿内衣冠楚楚的慕容白,一字一句地补着刀,说得极为清晰。
“愤怒吗?”
“恨吗?”
小公主身形颤抖,抗拒地扭着头,裴晏生见此,加大力道,凑到她耳边继续说道:“可是,你能冲过去杀了他吗?”
“所以,你的满腔恨意都是笑话。”
“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废物。”
‘废物’二字,他咬得极重。
小公主僵住,脑中闪过一阵轰鸣,他的话仿佛魔音一般刺激着她。
裴晏生觉得还不够,饶有兴趣地掰过她的下颌,又端详了片刻,语气不紧不慢的,“一个只有皮囊的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疯批:废物公主。
公主:......
男主的疯批属性会慢慢揭开的。他虽然是个疯批,但也不是个坏人,也不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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