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衣裳,我已经连夜为殿下缝制好了,殿下若是有空,可以试穿一下,我对殿下身形不太了解,就按着心中所想缝制的,若是不合适,殿下再差人送回,我再改改。”崔德音杏眸含水,心中思考着怎么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你十岁便与我相识,除了雨雪天路途泥泞,你我几乎每日都会相见,”赵景湛不悦的皱眉,“你竟是忘记了我的身形如何?”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呀。”崔德音小声吐槽,“有些人看似健壮,实则身体很虚的。”
这句话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更何况,赵景湛恰好就是崔德音口中所说的那种身体健壮的男人。
但是他不仅看起来肌肉线条明显,脱衣之后也是实打实的身材好。
毕竟他从小就习武,每日几乎雷打不动的训练,再加上他本来就有边西的血统,更显得气势逼人了些。
赵景湛这个人就是这样,给人的第一印象清朗似月,温润有礼,可真正和他接触相处之时,聪明的人便会发现他隐藏在温润之下的无情的一面。
他身上背负着恨意,而这一切,任何人都不是无辜的。
他无法杀了当年所有涉事的人,只能是让自己无情起来,这样他才感觉没有辜负那个人。
“若是那身衣裳不合身,受苦的还是你自己。”赵景湛目光寒凉,没有理会崔德音的试探。
“下一次,我想要的,可就不止是一件衣裳了。”
“我已经完成了殿下的要求,那殿下是不是也应该……”崔德音紧张的深吸一口气,一边观察着赵景湛的神色,一边缓缓的问。
赵景湛目光下敛,浓密的睫毛微微卷起,面无表情之时,竟也有种乖张的感觉。
无疑,赵景湛的容貌是崔德音见过的男子之中最得她心的,不然她小的时候也不会整天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个甜甜的太子哥哥唤着。
从前是如此,似乎现在也是如此。
崔德音微微愣怔,她好似一直被赵景湛狠狠的吸引着。
可是这样的自己,她真的很讨厌。
“为你父亲立碑一事?”赵景湛皱眉,“我早就让人解决了。”
赵景湛虽然自觉得对崔德音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立碑一事不禁关乎到崔德音的心情,和朝堂之事也息息相关。
大理寺卿徐元屡次提起此事,直接被赵景湛给无情的说了回去。
赵景湛拿着徐青青说事,当着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的面指责徐元人老无能,不但最近大理寺的效率变慢,拖累了他们,还说徐元教女无方,只会在后宫叽叽喳喳。
徐元着实是没想到赵景湛如此开诚布公的表明对立碑这件事的态度,愣怔半分之后,立即就黑了脸。
毕竟他就徐青青一个女儿,从小就娇贵的生养着,自是不愿听到旁人对女儿说一句不好。
可偏偏说话的人是赵景湛,崔德音可以被赵景湛欺瞒,可徐元混迹朝堂多年,怎么能看不出赵景湛为人如何?
徐元本来还以为,赵景湛这样向着崔家,陛下也许会不悦,可等了许久,上方也没有说什么话,徐元就知道陛下这次是向着太子和崔家了。
即使是已经没落,可是崔家也一向不得陛下喜欢,怎么这次陛下改了性子?
饶是怒气升天,可陛下没有开口,徐元也只能忍了。
他回府之后,气的摔了好几套名贵茶具,然后唤人拿来纸笔,给在宫中待选的女儿写信,告知她最近不要作妖了。
暮色西落,徐元终于是写完了给徐青青的信,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那陛下是同意了?”崔德音高兴地抱住赵景湛的手臂。
“嗯。”赵景湛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崔德音白皙的手,而后淡淡的移开了眸子。
“过几天,秀女们便要训练骑射,你收拾好,孤会带着你出宫。”
“我们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吗?”崔德音不安的绞了绞手指,红唇微微张合。
“发现又能如何?”即使是像他这样高傲的人,也存着一些玩弄的心思。
他想看自己的猎物惊恐的样子。
“不会如何。”崔德音敛下眸子,“有殿下在,我便安心了。”
赵景湛的身躯微微一僵,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感到身体麻麻的,可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和崔德音绑在了一起,终归对她没有几分真感情。
可现在自己的小青梅的模样,却是完全依赖相信自己。
比起刚开始的惧怕和背叛,赵景湛破天荒的觉得这倒是不正常了。
他的小青梅何时成了这样?
她不应该是明媚大气,心怀万物的吗?
赵景湛越想越觉得心烦,所幸不再想,他瞥了一眼崔德音,留下了一句会带着她会崔府一趟,便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三日后。
窗外的繁星还在闪烁,皎洁的月光透过翠绿的树叶,与阶下的树影交相辉映,夜风轻轻吹拂过院子里的繁花,夜色融融。
崔德音还在安睡之中,忽然就觉得雪白的藕臂便被人掐了一下。
她不满的嘟了嘟嘴,语气有些不耐烦,“一边去。”
长身站立在月白色窗幔之外的男人一脸阴沉。
他闭了闭眼,极力忍下心中的怒火,气极反笑,“崔德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回答男人的是静静的风声。
赵景湛本身就不是什么耐心十足的人,虽说之前也曾不厌其烦的教崔德音读书写字,可那时的他是闲来无事觉得逗弄小孩好玩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崔德音父亲立碑的事情,暗地里还要应付皇后对两人事情的催促,还有那位自己的合作伙伴也对两人之间的事情催的紧。
赵景湛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个好觉了,他原本是可以派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带着崔德音出宫的,可他皱眉思虑了半分,还是决定牺牲自己的时间陪着他的小青梅出宫。
毕竟这次出宫不止要陪着他的小青梅训练,还要带着她回一趟崔府。
这段时间宫内宫外定是少不了风言风语,若是崔德音因此伤心难过,那人定要拿着这件事情说事。
赵景湛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去做计划之外的事情。
他是天生的掌权者,更喜欢把一切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崔德音,”赵景湛压低声音,带着些不耐烦的意味,“你怎么还是这般能睡?”
话音刚落,赵景湛便身子一僵。
他原本是想说让崔德音赶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趁着天色还早,两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出宫,谁知一开口,竟把自己内心所想说出来了。
他心里不快,动作上也没注意,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在崔德音润玉一般的脸颊上,带着不悦的意味掐了一下。
突然的不适让崔德音皱起眉头。
原本这几天她就没有休息好,每天接踵而至的慢慢黑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般,寡欢之心在睡意中越发沉重了起来。
深宫悲凉,崔德音着实是感受到了。
她还依稀梦见自己与父亲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梦碎之时 ,她只感到无尽的荒凉。
一双杏眸满含着水光,红唇微微张合。
“殿下?”崔德音刚醒,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娇媚。
她动作带着些急切,起身的时候觉得脑中晕眩,于是用手撑住了床榻。
赵景湛眸色深了几分,黑曜石般的眼底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趁着现在天色还早,你我现在出宫。”赵景湛看着崔德音一幅劳累的样子,心里感到不适。
“其他的东西不用收拾,孤已经吩咐人给你准备好了。”
“我离宫数日,旁人不会有所察觉吗?”崔德音担心的询问。
“这你不用管,我都会安排好。”赵景湛淡淡,“给你半刻的时间。”
随后,赵景湛便抬脚离开了屋内。
崔德音咬了咬唇,即使是很不情愿这个时间被人唤起来,可无奈这个人是赵景湛,即使是怎么不愿,也只能听从了。
“可以了,殿下。”崔德音肩膀处挂着一个白色的包袱,浓密的睫毛微微卷起,温顺的看着赵景湛。
看着崔德音穿的凉爽,赵景湛意味不明的哼了几声,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得不说,赵景湛的行事效率自是极高的,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出了宫。
“怎么,你不舍得?”
赵景湛已经走到了马车处,身后的少女却迟迟不见动静。
“不是,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宫外是什么样子了。”崔德音小声解释,平时端庄明艳的少女此时也压抑不住对家的想念。
太久没有见到宫外的样子,久到她几乎要忘记长安城繁华街道的模样了。
太久没见到宫外的样子,然后盯着待了许久的皇宫看?
赵景湛英挺的眉皱起,不懂崔德音的意思。
“那你确实该好好看看。”
“毕竟以后做了太子妃,这样的机会可就更少了。”
“孤可不会百忙之中抽出自己的时间陪你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赵狗,嘴不会说话的话,完全可以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