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还要坚持成为后妃吗?”
皓月清风,原本困意倦倦的崔德音无比清醒。
人们只见的高门世家的繁华奢靡,灯红柳绿之时的绚烂艳丽。
可当一个家族渐渐成为一具空壳,其中的心酸,又有多少人能够知晓?
窗外的海棠花零落,屋内肌肤似玉的少女低眉垂首,黯然神伤。
“孤知晓你不不会相信孤说的话,孤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中宫不方便来此,因此孤特意让她写了一封书信,上面的印章孤绝对无法作假。”
说罢,赵景湛从绣着精细金线的袖口处掏出书信,随意的扔在了床榻上。
少女的双手修长白皙,而此时圆润的指尖却微微颤抖。
等到那熟悉的红色印章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崔德音忽的就释然了。
自己一个世家女无论如何也是抵不过皇权的。
无论是一开始皇后的蓄意逼迫,还是赵景湛的蓄意报复。
自己就像一个玩物一样,被他们放在手心之中,当做一个好玩而又好笑的玩具一样玩弄,等到自己索然无味的时候,就会被丢弃在一旁。
“殿下想让我如何做?”崔德音声音淡淡,没有出现赵景湛料想之中的惊恐。
“崔小姐还不明白?”赵景湛冷笑,“崔小姐不是早就已经知晓,孤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吗?心狠手辣的青梅竹马,会对你做什么呢?”
上方男人的视线灼灼,崔德音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在鼻梁处撒下一片光晕。
玉指轻晃,薄纱散落,屋内的光影有些朦胧不清。
“殿下想做什么便做吧。”崔德音淡淡。
赵景湛心里一震,而后暴怒。
“你在做什么?”
原本散落在床榻上的衣裙被男人一把抓起,一旁的蚕丝玉被被男人捞过,紧紧的将眼前的少女裹住。
崔德音不解,赵景湛费尽心思的做这一些,不就是想要看见自己如今这幅卑微的模样吗?
她似乎还从未在赵景湛身上见到过如此暴怒的样子,男人的双眸好似含着血一般。
“臣女在取悦殿下,殿下可还高兴?”
“若是殿下高兴,那就劳烦殿下多多庇护崔家。”
“臣女不胜感激。”崔德音俯首。
崔德音已经想明白了。
与其一直与赵景湛作对,不如顺着他。
就现在来看,狠厉多疑如他,但无论如何他应该不会将他自己置于死地。
既然皇后允许了他的野心,是不是也能证明,陆家是站在赵景湛一方的?
这样,崔家也算站在了他的一方,他定不会对崔家怎样。
最重要的是。
崔德音咬紧嘴唇。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淡漠冷然,可对于她来说,还是特别的存在。
无数个风雨凄凉的夜里,是他待在自己身边,将自己搂入怀中,陪伴自己。
“呵。”赵景湛冷笑,“原来是为了崔家。”
“孤明白了。”
“既然你这么急迫,那我怎么能不满足你呢?”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崔德音耳垂通红。
“明日,是秀女习练画技的日子。”
“届时,孤会亲自来教音音。”
崔德音咬唇,自从她进宫之后,赵景湛还从未像之前一样这般亲密的唤过自己。
她总觉得,男人离开时嘴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可是,画技又能教出什么花样来呢?
第二日一早。
崔德音早早地洗漱穿搭,等着赵景湛来找自己。
也确实如同秋水所说的那般,其他的秀女在宫中画师的教导下开始了每日的训练和学习。
画技这方面崔德音是不害怕的,自己本就是才女,同时昨晚和赵景湛已经说开,男人的意思是自己定不能入宫为妃,既然如此的话,那入宫的结局她反而不必担心了。
她现在要担心的,无非就是赵景湛想对她做什么了。
美好的夏色映在少女的面上,散发着花香的树丛明媚艳丽,少女玉骨冰肌。
“小姐!”崔德音转身,便看到夏云欢喜的跑进院子,手里还拿着一支荷花。
随着她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已经十分熟稔了,夏云也忘了秋水的嘱托,开始直接称呼崔德音为小姐。
“怎的这般莽撞,也不害怕跌倒。”崔德音话语中多有责怪之意,可仍是起身虚虚扶了夏云一下。
“小姐才不会呢!”夏云高兴的像个小孩一般,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听闻小姐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女,最是喜欢荷花了,恰逢我经过御花园,见御花园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好,想着小姐喜欢,这才折了几支。”
“难得你对我如此上心了。”崔德音接过夏云手中的荷花,轻轻挥手,馨香清远的香气便传入了她的鼻尖。
仅仅是闻到香气,崔德音就仿佛透过这剔透可人的花瓣看到了御花园里芰菏高擎,荷叶上的露珠晶莹欲滴,到处都是绿意盈人的景象。
崔德音恍惚片刻。
去年赵景湛陪她赏荷的一幕幕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身为太子,赵景湛自是公务繁忙,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主动提出带她去赏荷。
男人好似对这些兴趣不大,崔德音笑意盈盈与他讲话时,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后自然的将崔德音的碎发拢到耳后,眼神里全是宠溺。
崔德音甩甩头,妄想将这些干扰她的美好回忆忘记。
冷漠和不近人情才是赵景湛的本色。
说什么喜欢她都是假的。
崔德音,你还在妄想什么?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①。”崔德音道。
“什么意思呀?”夏云是个死脑筋,从小便习武,这些文人雅事是一概不懂的。
“我十五岁之时,曾在城郊的池中行舟。”
回忆起快乐时光,崔德音温柔,“那是傍晚时分,暮色在我不知不觉之中加重,我在亭中与一众好友宴饮,因我酒醉,与好友回去的路上竟然连路径都无法清晰的辨认了。”
崔德音想起自己那时的狼狈之色,捂嘴偷笑。
“我竟不知,音音知道孤要来了,竟然笑的如此开心?”赵景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灿烂的阳光打在他硬朗的五官上,崔德音愣住,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
有一瞬间,她在景湛的脸上看到了两人冷战前的笑容。
“说的什么,笑得这般开心?”男人迈着长腿走进,语气随意至极。
崔德音闭嘴不言。
夏云却十分活跃,没注意到崔德音的眼神,一股脑的把两人刚刚的话全给赵景湛复述了一遍。
崔德音听闻,略有些紧张的看了赵景湛一眼。
男人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朱红色的束腰华贵无比,勾勒出精壮有力的腰身。
赵景湛哼笑,打趣一般盯着崔德音。
“没想到崔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荷花。”
“既然如此,”男人话锋一转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些戏谑的意味,“今天我们就画荷花吧。”
崔德音放松下来,还好只是作画。
现在的赵景湛,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只要他还肯像个正常人一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还愣着做什么?”一身黑衣的赵景湛已经走到了书桌旁,见崔德音还愣在原地,面色不虞。
“来了。”崔德音轻声。
“你我各画各的,然后互相比评。”赵景湛淡淡。
夏云再没有眼力见,此刻也看出来了一些什么,识趣的退了出去。
淡淡的薄云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移动。
屋内的两人静默着,沉浸在作画之中。
赵景湛率先画完,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视线时不时的瞥向正在作画的崔德音。
少女为了方便,将那层薄纱轻轻撸起了一节,露出了白嫩如玉的手臂。
赵景湛眉心一跳。
圆润饱满的指尖紧紧的扣着毛笔,一捏一松之间,栩栩如生的画作展现。
若是这手用在其他的地方……
赵景湛眼神晦暗,很快回过神来。
心里不满自己也如同毛头小子一般孟浪。
“殿下。”崔德音把那幅画指给赵景湛看,而后示意赵景湛也展示他的画。
赵景湛没有动作,声音冷淡,“看上去确实清香四溢,只不过太平庸了些。”
崔德音有些生气,自己才女的称号可不是乱叫的,赵景湛明明知道自己在意这些却还是这般说自己。
她忍着心中的不适,话语也带了些赌气的意味。
“殿下的我还没有看过,若是殿下的比我的更平庸呢?”
赵景湛冷笑,移开身子,他那副早早完成的画就出现了崔德音的视线里。
崔德音惊讶的屏住呼吸。
许是暴雨之后的夜晚,月光像是水浸透了梨花一样,倾洒在荷花上。
荷花经历了暴雨之后,已是有些破碎凋零,仿佛失去了生命里一般。
可那昂扬向上的枝径奋发有力,默默地支撑着那已被雨水浸湿而破败不堪的花蕊。
于是,一副雨后荷花图便出现在崔德音眼前。
崔德音承认,即便是自己的画技再高超,可是和赵景湛的相比,自己还是差了一些意象。
“是臣女唐突了。”崔德音羞愧的低下头。
赵景湛却一把抓住崔德音的手腕,附身在少女耳边轻喃着什么。
崔德音羞红了脸,一时间没注意言辞,“放肆!”同时一把甩开赵景湛的手腕,声线颤抖。
“放肆?”赵景湛冷笑。
崔德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激动了,可是男人刚才的话……
少女微颤的睫毛显示出了她的不安。
“崔小姐可是这幅画的原型,怎么能不体会一下呢?”
恍惚之间,崔德音感到一片清凉,随后无人探索过的花蕊传来温热之感。
荷花的花蕊被温热冲击着,无力的耷拉下去,崔德音面色却红润,双手紧紧的搂着赵景湛的脖子。
两人仅仅是这般,自己就已经……
崔德音心里羞耻,明明自己厌恶这些,可是当眼前的男人是赵景湛,迫于这些,她却无法拒绝。
再者,此时的她好似丢下来世家贵女的名称,在这一方天地里,尽情享受着这成仙一般的欢愉。
娇哼溢出,崔德音羞红了脸捂住自己的嘴。
身下的男人满意的哼笑,“音音这般喜欢?”
花蕊的甜腻香气散发,赵景湛抬起头,注视崔德音。
少女满脸媚色,双腿还在颤抖。
赵景湛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李清照的如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