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芷江素有“滇黔门户,全楚咽喉”之称,乃通往西南诸省的要道。此地民国时期即被视为军事重镇,著名兵学家蒋百里曾建议,一旦中日战争爆发,中国应将战时大本营设于芷江。
蒋百里的建议大部分得到了应验。至1945年,驻芷的军队及军事机构已多达两百多个,大到军政部、陆军总部、方面军司令部,小到高炮连队、防空哨卡,一应俱全。原来不足三万人的小县城,也骤增至十余万人。
驻芷军队除中国军队外,还有美国空军,后者的地空勤人员最多时达到六千余人,因而还形成了一条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美国街”。
中美空军所使用的芷江机场位于县城东郊一公里处。该机场在战争期间经过多次加固扩修,是除成都新津机场外,盟军在东方的第二大军用机场,也是中美空军的秘密前进机场。
“一号作战”结束后,中美空军进一步扩大了对日军的机动袭击范围。据史料的不完全统计,在从1944年12月初至1945年3月底的四个月时间里,仅驻芷江基地的中美空军混合团就出动战斗机88批共784架次,给南北交通线上的日军以沉重打击。
芷江机场四面环山,又远离京广铁路,位置十分隐蔽,是军事保密重点单位。当时凡涉及芷江机场的报道,均以“红岩机场”、“湘西基地”、“湘西某地”或以代号代替,日军大本营一直弄不清中美空军前进机场在哪里。通过浙赣会战,日军攻占了浙赣铁路沿线的所有机场,但占领区仍遭到轰炸,接着又相继通过“一号作战”占据湘桂,通过老河口战役占据鄂北老河口机场,可是情况并未得到改观,直到1945年初,他们才获悉前进机场就在芷江。
日军航空队对芷江机场发动过几次袭击,但中美空军所使用的野马式战斗机在性能上已大大优于日本的零式,日军航空队屡吃败仗,便不敢再轻易登门了。
在中美空军的不断破坏和袭击下,湘桂和粤汉两大铁路线一直未能顺利通车,武汉至南京、上海的长江航运亦不能畅通。日军的所谓打通大陆交通线,是要将中国东北、华北与东南亚联成一片,现在连重要的铁路和航运都瘫痪着,先前的努力也就大多只能沦为一场春梦。
冈村理所当然地视芷江机场为心腹大患。他出兵芷江的首要目的,就是要捣毁芷江机场,占领这一战略要地,其次则是他已得到风声,中国军队正在调换美械装备,待机进行反攻,他要趁对方使用美械尚不熟练之际,来个先下手为强。
中国军队换装的消息确有其事。因为史迪威与之争权,老蒋图穷匕首现,正式通知美国政府,若不撤换史迪威,中国将不惜退出盟国独自抗战。在此情况下,罗斯福才被迫同意召回史迪威。新任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为人谨慎,没有再像史迪威那样给中方拖后腿。经过他的如实呈报,美国政府也终于认识到了中国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和困难。
1944年冬,为充实中国军队的抗战力量,早日发起与美国远东作战相配合的反攻行动,美国决定给予中国国内25个师的美械装备。为主持这项工作,重庆政府专门成立了总部驻于云南,由参谋总长何应钦兼任总司令的中国陆军总司令部。该指挥机构下辖四个方面军。原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王耀武升任第四方面军司令官。
第四方面军除原有的第七十四军、第一百军、第七十三军外,还包括第十八军。第十八军是早年曾和第七十四军竞争过“攻击军”头衔的部队,虽然后来势头被第七十四军超过,但仍为国内劲旅。四个军里面,第七十四军、第十八军、第七十三军一部分已经换成了美式装备,因为运输关系,另外一部分以及第一百军暂时还未能换装,仍为国械装备。
美械不是万能的,不过对于遭受挫折后士气极度沮丧的中国军队而言,却无异于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加上经过半年的补充整训,兵员也基本满额,因此各部队在士气和战斗力上都已今非昔比。
第四方面军的总部设于芷江东南的洪江市。王耀武在洪江开办了将校班,调训连以上军官。他自兼班主任,每期从不同的师抽调师长任队长。办班过程中,他每晚还要偕同人事处长约见受训军官,对各部队的情况进行调查了解。
将校班每期耗时三周,一共办了三期。这种形式为王耀武在战时掌握和指挥整个方面军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1945年3月,通过空中和搜索部队的侦察,王耀武发现湘、桂、粤日军调动频繁。从日军后方往前线一路看过去:武汉至长沙,水陆运输开始繁忙;湘潭至株州,装甲车辆和坦克部队正在集结;桂林至邵阳以西,步骑兵纵队向北移动;在从长沙到衡阳、邵阳的道路上,满载战斗人员和装备物资的车辆更是来往不绝。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日军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动干戈。王耀武立刻从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时,方面军突击队又在湘桂铁路祁阳县境内活捉了一名日军骑兵大尉,据供称,他的任务是侦察中国军队的兵力配备与交通情况。
王耀武经过综合分析,判断当面日军各兵种有联合向中方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的企图。
情报上报后,军委会不仅同意王耀武的分析判断,而且认定日军的进攻目标就是芷江机场。陆军总司令部随即调兵遣将,何应钦亲自出任总指挥,并授权王耀武积极准备迎敌。
王耀武立即宣布将校班暂停开课,所有教职学员一律返回原部。同时将方面军总部由洪江前移至安江,以便于全面指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