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冯玉祥将返回潼关,鹿钟麟等人的心态极为复杂,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老长官脱离牢笼,西北军残局总算有核心负责了,忧的是随着冯玉祥这个“强势婆婆”回归,驱阎取晋的秘密方案很可能将成为泡影。
冯玉祥和鹿钟麟见面时,首先问鹿钟麟:“今后应该怎么办?”鹿钟麟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们打算整顿内部,养精蓄锐,坐以待时。”
冯玉祥听了就把联阎打蒋的计划说了一遍。忧的事情果然出现了,鹿钟麟暗暗叫苦,便推托说此事关系重大,最好要跟大家商量一下,通个气。
第二天,冯玉祥召开师长以上将领会议。他在会上宣布了联阎打蒋的决心,并且说:“我同阎先生生死与共,合作到底,我们一定要整军东进,打倒蒋介石。”
与会将领中除一名师长主张讨蒋外,其余人在思想上都扭不过弯来,他们认为西北军屡次吃阎锡山的亏,受阎锡山的骗,如果不把阎锡山打倒,西北军在西北就难以发展。
尽管这么多人有意见,但没有一个敢说出来。所谓商量、通气,到最后仍是冯玉祥的一言堂。
当然开完会发牢骚是另外一回事。孙良诚在会后就对别人说:“我看先生(冯玉祥)一点觉悟也没有,我们这些年来一直受阎老西儿的害,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干?”
宋哲元等人的态度要和缓一点,但也认为西北军新败之后,元气未复,需要一个时期的休整,不宜马上打蒋。
一句话,西北军将领普遍恨阎不恨蒋,冯玉祥在软禁期间设计的联蒋驱阎计划已接近于弄假成真了。另外,大家通过过去的经验,也都掌握了冯玉祥和阎锡山的个性。一般而言,冯玉祥只会打仗,对政治完全是个外行;阎锡山则活像一个钱铺老板,只会算小账,不能成大事。由此可以推测,联阎打蒋纵然能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在政治上也没有办法。
鹿钟麟的幕僚干脆对鹿说:“应坚持拉蒋倒阎,除去肘腋之患!”
他的理由是,如果冯玉祥与阎锡山合作,就算是侥幸胜了,蒋介石可以在退到江南后凭险固守,冯阎联军连长江都过不了。同时,在联合对付的目标暂时消失之后,冯、阎之间一定又会出问题,结果西北军仍然处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地位,等于白忙活了一场。
打胜仗还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幸打了败仗,那就更加不堪设想了,到那时,西北军甚至想求得退据关中以自保的局面亦不可得。
鹿钟麟觉得幕僚的话很对,可是看到冯玉祥的决心那么大,这位“自行车国手”又不敢明确提“拉蒋倒阎”的话,怕挨冯的训。他只能将“拉蒋倒阎”下降为“不拉蒋不联阎”,并在向冯玉祥请示时,拐弯抹角地提出来:“我军可控制在郑州、开封及西南地区,坐观蒋、阎鹬蚌相争。”
冯玉祥不以为然:“我们应从大处着眼,决不能因阎踩了我一脚,我就要踢他一腿。联阎既成事实,就要共同倒蒋。”
冯玉祥的气量其实也没有他说的这么大。有一次召见驻宁夏的将领彭国桢,他问对方:“你们知道我这两年在什么地方吗?”
彭国桢回答:“我们知道总司令在太原。”
冯玉祥又问:“你们知道我在那里究竟是做客,还是做囚?”
未等彭国桢答复,他就自问自答道:“我在那里是做囚而不是做客!一个囚犯怎么能和一个执行囚禁的人做朋友呢?你看,将来该怎么办?”
彭国桢说:“没有关系,等咱们打完了蒋介石,回头再去揍阎老西儿。”
冯玉祥点头赞许,认为深得己心。他也拿这一套来教导其他仍然心存疑虑的将领:“蒋介石是我们第一个敌人,我们现在必须联合阎锡山打倒蒋介石,等到蒋介石被打倒以后,阎锡山是容易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