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12月7日凌晨,卫戍司令部决定由宋希濂第36师抽兵一团配属战车防御炮等前往协同作战,同时决定第41师从北面出动,第66军从南面出击,向孟塘、大胡山间凹地围攻,准备在晚上布置完毕,等待拂晓举行反攻。另一方面,固守镇江的第71军261旅及第156师也调动主力,向南京转进,冲击孟塘敌之侧背,以减轻南京之威胁。同时已在7日清晨到达南京的第48师当即开往杨坊山、乌龙山之线占领阵地,赶筑工事。
然而就在部队展开的时候,却因为协调不力、通讯困难,各部未能同时进展,使原计划落空,而日军却在大胡山增援。天亮之后,日军第16师团随即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向南京外围第一线主阵地开始攻击。这天东昌街的第154师依然在攻击前进,但该部却在抵达白兔镇、行乡镇附近,突接汤山紧急消息,就半途中止。同时在龙潭、拜经台、保国山之线也发现日军,南京的情况越来越是危急。
12月7日,日军参谋本部下达《大陆命第二十四号》,下令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在攻占南京后,协同海军担任确保大致包括杭州、宁国、芜湖以北的扬子江右岸地区各要地,同时须以航空部队继续攻击以上地区之外的敌方要地,随着形势的发展,需集结控制兵力,以便大本营使用。这是攻占南京后方面军司令官的基本任务。
同一天,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通告了《攻占南京城要领》要求在南京守城司令官或市政府当局尚留在城内情况下,迫使中国军队开城投降。此时各师团应各选派步兵1个大队为基干,先入城,在城内分地区进行扫荡作战。在中国军仍据城进行抵抗的情况下,应将到达战场的全部炮兵展开,进行炮击夺取城墙,各师团以步兵1个联队为基干的部队进入城内进行扫荡。上海派遣军负责的城门为:中山门、太平门、和平门。第10军则负责:共和门、中华门、水西门。
从这一天开始,日军全面开始向南京外围第一线防御阵地进攻,并命令在突破该阵地后,继续向南京城复廓阵地攻击。随着命令的下达,日军开始以重炮猛烈轰击南京城,南京城内外顿时一片烟火。面对着日军的猛烈进攻,南京卫戍长官司令部下令将从镇江刚刚撤回的第71军控置于第74军和第66军结合部后方的高桥门一带,36师以预备第2团配属战车连协同第66军、第41师向突入汤水镇的日军进行反击,其中第66军以一部兵力从汤山镇由南向北、第41师以一部兵力从乌龙山由北向南、第36师预备2团配属战车连(欠1排)从麒麟门由西向东,三路同时对突入胡塘、大胡山附近之敌实施合击。
但是日军后续部队已经到达,已从突破口投入战斗,并抢先向66军、41师阵地猛攻,第66军汤山镇阵地和第41师栖霞山阵地均遭日军猛烈攻击,因此反击企图无法达成,预备第2团只得在东流以西、以南一带抢占有利地形转入防御,抗击已占领复兴桥日军的进攻。
在占领汤水后,第16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下令以助川静二大佐的步兵第38联队、野田谦吾的步兵第33联队的一个大队,经紫金山北麓向下关江边进击。而片桐护郎指挥的步兵第9联队、大野宣明指挥的步兵第20联队、步兵第33联队的两个大队,则由紫金山南麓进攻中山门。两路兵力直接对南京南北形成了钳击之势。
战斗持续至午后时分,第66军第159师炮击了日军第16师团设在汤水炮兵学校内的师团司令部,第16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当即被炸伤左腿。
有趣的是中岛今朝吾本人就是炮兵出身,1903年11月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5期炮兵科,翌年3月授予炮兵少尉军衔,还曾被日本陆军派去法国留学,虽然不能说是“炮兵之花”,但是至少对于炮兵的运用有一定的心得。但是在南京外围作战之中,中岛今朝吾中将竟然把自己的师部设在了汤山作厂言家村——中国陆军汤山炮校所在地,可以说有些过于狂妄了。
12月7日下午,日军第16师团刚刚抵达汤山作厂言家村,便遭到了炮击。而中岛今朝吾负伤之后,第二天第16师团师部竟然还不知转移阵地,再度遭到中国军队迫击炮的轰击。第16师团后勤参谋木佐木久在12月8日的日记里写道:
我师团和炮兵旅团司令部就住在支那军队引以为豪的炮兵学校里。今早8时左右,突然连续落下数枚敌军的迫击炮弹,炸伤十几人,炸死7匹马。炮弹落在校园里,离我们只有50米左右。场面极为惨烈。对支那军队来说,准确击中自己的庭园、自己日常训练的场地,当然是举手之劳。如果炮弹的数量再多一些,师团中枢大概就全报销了。昨天也好,今天也罢,都会成为本次作战中最为壮烈的场面。
其实狂妄的又何止是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一个人。日本陆军第16师团虽然在“常设”师团之中属于小字辈,1905年才在京都编成。但是官兵主要来自京都、三重县和奈良县,因此又称为“京都师团”。由于来自昔日的日本政治中枢地带,所以备受日本陆军高层的宠爱。装备精良,兵员满员,战斗力较强,在编成的当年即参加了日俄战争。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日本开始了全面侵华战争。为此,日本进行了战争动员,开始大量征兵,作为甲等师团的第16师团也由平时的18000人扩充到战时的约25000人。1937年9月,第16师团在天津塘沽港登陆,编入日军华北方面军第2军战斗序列。而此时平津地区的主要战斗已接近尾声,所以第16师团抵达战场之后,只是参加了子牙河等地区的追击战。
而随后第16师团被编入上海派遣军战斗序列,由华北调往上海。但是还没等第16师团抵达上海,上海方面的战斗已基本结束。因此第16师团表面上虽然转战了两个战区,始终未经恶战,但是一路讨了不少“便宜”。对于一向忽视后勤补给,甚至有“辎重兵也算兵,蜻蜓也能变老鹰”之说的日本陆军之中,由于进军速度太快,补给跟不上几乎是家常便饭。于是在从上海进军南京的沿途,中岛今朝吾便下令就地“征收”粮秣,所谓“征收”,实际上就是掠夺。
因此在常熟、苏州、无锡、常州、丹阳一线,第16师团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是在明火执仗的“劫掠”。所以木佐木久才会把师部遭到炮击一事形容为“惨烈”。而12月9日,上海派遣军司令部也跟着迁至汤水镇以北约1公里的中国陆军弹道研究所(当地称为“大楼”)内。骄横的日军做梦也没想到,在南京攻防战中,汤水镇将会在此后成为两军混战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