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微微吹过的风仿佛都带着危险,裹挟着细小的刀或针,稍有不慎就会被中伤。

夏礼知完全慌了神,无比紧张地站在林子出口的一棵树背后警惕着四周。

“冷静,冷静……”她哆哆嗦嗦地徘徊不前,大脑因为高度的紧张而发胀,“不一定是被人带走了,有可能是她自己走往对面的林子里摔倒了才尖叫的,没错,是这样的!”

做好了心理建设,夏礼知鼓足勇气走到‘夏礼知’刚刚乘凉的地方,围绕着那片地方仔细地看了看,但‘夏礼知’本就没剩什么东西在身上,更不可能会遗落在这里。

那现在要不要试着出声喊‘夏礼知’的名字确定她的位置?

可如果她猜错了,‘夏礼知’是被坏人带走的,现在人或许还没走远,她一旦开口叫人很可能会使自己陷入危险,但不喊难道就任由‘夏礼知’被带走吗?

‘夏礼知’是伤害了她没错,而且被欺凌留下的心理阴影至今留存于心,时不时跳出来戳一下,让她备受煎熬与折磨,心性大变,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影响,但‘夏礼知’现在面临的有可能是性命之忧。

“夏礼知!夏礼知!夏礼知你在哪?”心里天平上理智的一端最终重过怨恨与愤怒的一端,夏礼知深入林子绕来绕去地边喊边找,可除了自己的回声,根本就没有人给她回应。

夏礼知心里无比地焦急,在自己最近一声呼唤的回音彻底消失之前却也灵光一闪,现在这里距离她们刚刚醒来的地方已经很远了,离她找吃的地方就更远,如果人真的进入林子里,位于她找吃的地方是极有可能听不到刚刚那声尖叫的。

所以‘夏礼知’真的是被人从她们最开始醒来的位置带走了,只是带走她的人是让她们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是来救她们的人?

如果是后者,‘夏礼知’现在是直接将她忽略,自己跟人离开了?

那她在这里喊到嗓子几乎要冒烟、沙哑疼痛的意义是什么?又给‘夏礼知’留下一个日后用作饭后谈资或是拿来讥讽她的笑柄吗?

靠!光想想就让人无比地生气,她刚刚做的在人家眼里可能纯纯是一场道德驱使下的自我感动,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她的确存着跟‘夏礼知’一起被救的心思,但她疑似被绑架到这里,难道还不是拜‘夏礼知’所赐。

夏礼知气鼓鼓地砸了一下身边的树,下一秒就痛得龇牙咧嘴,又蹦又跳地在空中狂甩了好几下。

等缓过劲来,她抱着发热发痛的手懊恼地坐在草地上,无比后悔选择今天出门,如果不是今天,她或许不会遇到夏礼知,不会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现在还疑似被忘记在这里。

“不对啊,”好一会儿夏礼知才恍然地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寄希望于一个因为有着相同姓名就欺负别人的人!”

当然,如果‘夏礼知’就是被坏人带走的,那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也得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想办法确定她的安危。

‘夏礼知’若是被人救了自然很好,如果是被坏人带走了,以人家的家世、地位,相信她的家人来救她的速度可比自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快多了。

身后又是一棵粗壮的树,夏礼知往后挪了挪,头靠着树干长叹了一口气。

这里地方真是太干净了,上首是树叶簌簌,下方是光影斑驳,微风一动,人身上的光点也随之而动,安静闲适无比。

“现在该怎么办呐?”夏礼知借着树叶的遮挡透过一处空隙看着太阳,“该怎么——啊?!”

杵在草地上的手上兀地一凉,她定睛看去,身上的汗毛瞬间炸开,冷汗也跟着从额间冒出。那是一条黑棕色花纹、一米多长、小树枝般粗细的蛇,正吐着信子从她的手背上爬过来。

夏礼知紧张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判断这蛇有没有毒,只觉得它窸窸窣窣的,待会极有可能会爬到自己身上来,幸好包放在了另一边,她大气不敢喘一口地捏紧了肩带默默蓄力,而后趁着蛇还在匍匐张望,猛地一甩手,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命般的一路狂奔。

越干净无污染、越无人涉足的自然环境,就越有无声的危机,这里果然不是一个可以久待的地方,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她得立刻自救。

跑到一处相对空旷些的地方,她气喘吁吁地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显示正是是下午四点多,如果再不找个安置的地方,到更晚些时候说不一定还有其他什么毒虫猛兽。

夏礼知掰断一根树枝捏在手里用作防身的武器,惊疑地顺着刚刚慌不择路跑的方向继续摸索,希望能有什么山洞可让她度过今晚。

半个小时后她无比惊喜地站在一条土路上左顾右盼,有路就说明有人,现在她只需要确定从路的哪一端走可能会早点看到人即可,本来以为今晚要夜宿山洞了,哪里想得到居然还有“柳岸花明又一村”的好事发生。

这路很宽敞,路面布满深浅不一的长条痕迹,宽度与摩托车轮胎的宽度差不多,不过长条中没有像轮胎一样的防滑纹,所以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某种交通工具留下的印子。

除了长条,地上还有不少脚印,细细观察下来,脚尖朝向一个方向的脚印明显多于另外一个方向。

所以,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因为不熟悉环境,人多人少都可能存在危险,夏礼知犹豫不决地看了看路的两端,踌躇半天得不出结论,只能摘过路边的小花,揪一片花瓣念叨一句。

“多?”夏礼知拿着一片花瓣也不剩的小花决定,“行,就往这边走。”

她握紧了树杖,沿着长条蜿蜒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只至远远看见一面立着的旗子,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夕阳映空,她有希望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毕竟独自一人大晚上地待在野外想想就觉得恐惧。

再走近些,那旗子上的内容便愈加明显,只不过上面毛笔书写的两个大字她辨认了好一会才猜到它上面写的应该是“茶摊”。

她听说过茶室、茶馆什么的,唯独没怎么听说过茶摊,不过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夏礼知没过多犹豫,加快脚步直奔茶摊而去。

这个茶摊是用手腕粗细的竹竿和棕色的布搭起的简易篷子,摊前放了两个木桌和几个长板凳,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没什么人了,摊主正在篷子里收拾东西。

渴了一整天,夏礼知也顾不上什么忐忑与羞涩,一个箭步冲过去,看着茶壶说:“老板,请给我一杯水。”

摊主的声音莫名有些飘忽,说:“已买完了。”

“老板,我渴了一整天了,就给我一口水吧,拜托拜——”夏礼知抬头看着眼前的老板,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老板人看起来特别清瘦,皮肤白得不像是一个长年在外支摊买茶的人,身高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长着一张让人觉得舒服且不自觉放松警惕的脸,面部线条流畅柔和,一看就是个还没有成年的人,眼睛大且黑亮,蕴含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当然最让夏礼知惊讶的是他的发型和衣服,长头发束在头顶,身上穿着电视剧里平民百姓同款的短袄,所以这是在拍电视剧或电影?

她突然想到了‘夏礼知’被换的衣服,但还是觉得一头雾水想不清楚联系。

“老板,啊不是,小哥你别紧张,”夏礼知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对这个陌生人的警惕,尴尬地笑笑,“虽然你们剧组的东西不可以乱动,但一口水应该不碍事的,你放心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是记者更不是狗仔,不会乱说乱走乱看的。”

对面的老板不知是听不懂她的话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只看着她无动于衷,好半天了才迟疑地摇了摇头。

夏礼知艰难地吞了一点口水,决心不为难他,试探说:“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这一片哪里有旅舍?过一阵天就要黑了,我得找一个住的地方。”

摊主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慢慢地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往此处去。”

小哥果真是入戏太深,就这么几个字都说得很文绉绉的感觉,夏礼知会心地笑了笑:“谢谢你啊,加油!”

夏礼知转身朝着小哥指的方向快步离开,留下摊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道:“加油?何谓加油?”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摊主立刻回过神来俯身道:“首领。”

“事情办得怎么样?”来人问道。

唐仪明侧目看了一眼刚刚那个奇怪女子离开的方向道:“信王找到了夏家嫡女,已经带着人回城了。”

“找到了?”首领抚着下颔问,“你说信王此番到底意欲何为,居然冲着夏家大献殷勤,难道他真要娶夏家嫡女一个傻子为妻?”

“属下不知。”

首领沉默片刻道:“罢了,我们先回宫向陛下禀报此事。”

唐仪明点了点头,扶起被敲晕在地的原摊主,拿出一个药瓶给人喂了一粒药后,快步跟上首领。

这边,夏礼知顺着茶摊摊主指的方向,走了半晌终于到了一处古城门外,这城门的城墙非常墩实,拱形门高处刻有“都盛”,不对,读反了,应该是盛都两个字,再往上是高耸入云的城楼,巍峨壮观,真的是大手笔。

夏礼知不禁感叹这个剧组实在太严谨,造景逼真就算了,周围一个穿现代服饰的人都没有,连城门守卫的演员挑的都是些高大威猛的壮汉,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她没有看到任何摄影设备。

不过,奇怪也仅仅是她自己的感觉,不确定会不会干扰别人的工作,夏礼知也不好直接凑上前去,只能远远地站在城门前徘徊,决意先观察一会。

只是她沉浸于自己的头脑风暴,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副格格不入的模样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