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侧厅内,一盏镂空雕银异兽纹香炉腾起阵阵袅袅的轻烟,檀木雕花屏风前楚安歌恭谨行了礼,随后向李翊复命。
屏风后李翊的声音有些惊讶:“那女人死了?”
“是,我的人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昨夜树林里还有‘弱水’的杀手,杨涧和白裴衍这二人也在,我的人怕打草惊蛇坏了殿下的事,就先回楚府告知情况。”
屏风前,楚安歌眉头紧蹙,三言两语将自己昨夜到过现场摘得干干净净,提及白裴衍的时候语气不快。
“行了,这事本宫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上次本宫交给你的事情,楚家主明日就动身去办妥。”屏风后落子声,接着李翊的声音再次响起,顿了顿又继续道,“本宫信不过别人,你需亲自去。”
楚安歌知道李翊口里的事情是指蜀地养断肠草,趁此机会她也欲跑一趟将军府,当下躬身应和。
待到楚安歌离去,屏风后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此女不可信。”
李翊执子未落,冷笑道:“先生放心,她喝了逍遥散,只能为我所用。”
楚府马车四角铜铃随风轻响,一路从东宫晃晃悠悠地驶回楚府。
马车里楚安歌阖眸深思:太子多疑,不会真把断肠草这件事全权交给我,我要先回将军府再去蜀地,就还需要另一个“楚家主”放出踪迹给太子,直至我办完将军府的事情二人再交换,能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易容能力和模仿能力非暖香阁里面那位莫属。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间,白裴衍处理完从破庙中带回的尸体,回白府的路上思及他们三人早上才从破庙离开,楚安歌离开后径直去东宫找李翊复命定然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去观鹤楼买了些她爱吃的点心折去楚府。
楚安歌回到自己的院里,就见白裴衍单手抱着食盒站在树下,看着已经等候许久。
“阿衍?”这人不在府衙处理破庙里的尸体,跑到她这里做什么?
白裴衍看出她所虑,解释道:“我已经将那官妓的尸体交给庞纪,仵作验完会把详细的验尸单拿给我。那‘弱水’的刺客也已带回大理寺,明日我会和杨涧一起到牢中审问。”
“那阿衍今日来楚府所为何事?”楚安歌不解地看着他,既然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为何这般着急来寻她。
白裴衍桃花眸深沉,轻笑着反问道:“安歌,我无事便不能来寻你吗?”
楚安歌知他又有心作弄自己,边引他到侧厅落座,边无奈道:“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裴衍提着食盒跟上前与她并肩,开口道:“我方才来楚府忆起了一些事情,昔年我行走江湖时在蜀地一带见过一种秘术,与安歌昨夜所描述有些相似,”
楚安歌冷静分析道:“昨夜太子之命、“弱水”的杀手、破庙那四人、死去的官妓这些都与你所调查之案有关,这上京城中有人不想让你继续调查此案。”
秘术、蜀地,难道那四人也是太子的手笔?不对,若是太子授意,今日他听闻那官妓之死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侧厅内,楚安歌看着白裴衍将食盒中逐样取出点心皆是自己素日喜爱,不想这人居然心细至此,心下一暖。
“安歌,这些事情会发生也说明了当年敦亲王之案确实有问题。”
白裴衍布食,将最后一盘桂穰酥摆到楚安歌面前才落座道:“我答应过一人要查清此事,还天下一个真相,还亡者一个公道。不管何人要阻我,我都不会停下。”
“你今日着急来府上是为了告诉我那蜀中秘术的事情?”楚安歌拿着桂穰酥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桂花清甜溢满口齿,眸中流光婉转。
白裴衍凝视楚安歌的眼底有暗流涌动,意有所指道:“这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楚安歌又咬了一口桂穰酥,顺着他的话问道:“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白裴衍没再答话,望着她眼神渐深,噙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
二人视线交汇,楚安歌望着满桌的点心,再忆及林中前额与唇的轻擦,面颊微烫,引了她被点心噎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白裴衍见楚安歌咳得厉害,倒了杯茶缓缓走近她,看着她喝了茶将咳嗽压了下去,侧过脑袋红着耳朵不肯理自己,知她定是忆起昨晚之事,心里又心疼又好笑。
“安歌忆起了昨夜之事?昨夜你在林中轻薄了我,可要对我负责。”
白裴衍俯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楚安歌耳旁,声音带着笑意似勾逗,他当然记得昨晚树林自己制造的“意外”。
“是你轻薄我!”
楚安歌闻言怒而转头,咫尺之间眼前的人面如冠玉,她再次撞入那双清澈的星眸里,楚安歌总算知道什么叫美色误人。
“安歌说的对,是我轻薄你。所以我会对安歌负责的。”
白裴衍唇角上扬,捻了楚安歌的一缕墨发在指尖缠绕,看着他强装镇定的小将军,桃花眸眼尾的淡红深了几分,喉结微动。
稍定神,楚安歌才发觉自己被套了话,白裴衍这问题无论她怎么答都是她吃亏。
思及此,楚安歌有点恼自己中了美人计,边伸手从白裴衍手里解救出自己的那缕墨发,边另一手拿了一块儿桂穰酥塞他嘴里,怕白裴衍嘴巴里再说出什么不正经的惊人话语。
白裴衍心知点到即止,再调戏下去自己的小将军真生气就麻烦了,他笑着退回自己的座上,品尝着桂穰酥点评道:“挺甜的。”
白裴衍也不知自己此时所言三字是指桂穰酥,还是指眼前人。
楚安歌只当他如往日那般爱作弄自己,倒也没有多想,抿了口茶道:“太子命我尽快动身前往蜀中,我打算过明日就离京,我不在的时候,若楚家有难,还望阿衍相助。”
白裴衍敛了笑意,放下口中半块桂穰酥,他忆起了前段时间太子交给楚安歌养断肠草的事儿,还有给她下毒的事情,郑肃道:“何时归?”
楚安歌心里估摸着盘算了一下,温言道:“蜀地离上京甚远,此去来回的时间加上办事的时间最快也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一个月。
白裴衍颔首从腰间拿出一枚白玉双鱼佩递给楚安歌,交代道:“安歌,此物可调度白家所有为你所用。”
“白家家主令。阿衍,这么随意就将此物给我,不怕我楚家再次吞并你白家家业吗?”
楚安歌摇摇头,并没打算接过玉佩。有前车之鉴在,她可不想被江湖上的人再道一次她又吞了白家的产业,何况她要白家的家主令做什么,她又不是白家的人。
白裴衍起身将玉佩塞到楚安歌手里,满不在乎道:“安歌,你若觉得此物贵重,也可以把它当作普通石头。”
楚安歌气笑,把家主令当普通石头亏白裴衍说得出口,叹气道:“兄长知道你这么胡闹吗?”
白裴衍打开玉骨白绸扇,平静道:“我哥疼你,莫说将家主令送你,就是把整个白家打包了给你,我哥也只会夸我做得好。”
楚安歌忍不住抬手扶额,确实是这一家人能干出的事儿。
夜晚,暖春阁不远处的暗巷,楚府的马车静静地停靠。
楚安歌离京一月去往的皆为危机四伏之地,她自当做好万全准备。
一道寒光从马车外穿帘而过,楚安歌微侧首,纤细的两指于空中一枚细长的暗器,眉头舒展,低声唤道:“若婉阿姊。”
射入马车内是沈家独有的透骨针,来人是沈若婉,也是花魁步清莹。
车帘被掀起,步清莹挽帘而入,倚在木窗旁,一双狐狸眼似嗔似笑盯着主位上的楚安歌,笑容明艳道,“王帅武功见长,怎的没看见鬼巧,扶光弟弟他不是和我们一同前去吗?”
公输靖的声音从帘外传入,忿忿不平道:“扶光就扶光,鬼琴姐姐为何要把弟弟两个字加上,听得我平白不快。我不要做弟弟被大家护着,我现在已经保护大家了。”
步清莹看着入内的少年气鼓鼓的模样,她笑得更欢,倒是楚安歌出言出来才止了笑。
“二位都交待好了?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王帅放心,末将已经和妈妈说了要回家省亲,要离开月余,末将不在的时候暖春阁里有其它姐妹负责打点,不会出什么事情。”步清莹狐狸眼弯弯,阴恻恻地笑道,“王帅放心,这次末将定闹它个天翻地覆。”
公输靖哆嗦了一下,心里默默地为接下来对上步清婉的敌人点了一排香烛,昔年步清婉在云罗十二骑中罗刹之名不是白得的,随后看向楚安歌道:“王帅,末将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家里有傀儡护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安歌听后分别交给二人任务,公输靖先随她前往将军府,步清莹则易容成她的模样去蜀地以楚家主的身份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半月后三人在蜀地汇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白裴衍:调戏很开心,下次还敢!
楚安歌【差点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