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刺客话音刚落,其他刺客一呼百应,同时朝着谢少珩冲了过去。
但宴会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中不乏有想借机讨好谢家的人,他们暗暗出手帮谢少珩,这群刺客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
谢少珩嘴角微勾,看向这群刺客的目光就像在看小丑。
为首的刺客被他的态度激怒,眉心重重一沉,看向他的目光像在看死人,他心一横,不再瞻前顾后,沉声道:“谁敢阻拦,通通杀无赦!”
宁妤若听到这声音,微微蹙眉,这刺客的声音有些耳熟,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宁妤若没有深思,她扶起老太太,轻声道:“祖母,此处危险,我先送你回房。”
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见状,眉梢不动,安坐如钟,淡淡出声道:“林家人胆子够大,在这北峰城的地界里都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宁妤若闻言,长睫轻垂道:“丧子之痛,不共戴天,他们想要为林小少爷讨回公道也在情理之中。”
“是这个理。”宁老太太瞥了谢少珩一眼,淡声道:“谢少珩这种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也是时候吃点苦头了。”
宾客们不敢帮忙,谢少珩少了帮手,独自应付起来很是吃力,但好在周围宾客众多,林家似乎也没打算伤了宾客,和整个北峰城结仇,故而出手还算有分寸,谢少珩也因此得到了几分喘息之机。
宁妤若看了奋力抵抗的谢少珩一眼,淡淡道:“祖母,若是谢少珩死在宁家……”
宁老太太笑了笑:“无碍,他死不了。算算时间,谢家人也快到了。”
她说罢,朝宁妤若摆了摆手,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回了房间。
宁妤若回头看着满室凌乱的桌椅,以及仓惶不知所措的众人,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
或许是被那句‘杀无赦’镇住了,宾客们哪怕敢大着胆子出手替谢少珩阻拦一二,也不敢使出全力,生怕刺客们刺杀的对象会从谢少珩变成他们。
从远处赶来的刺客越来越多,宾客们自顾不暇,为了保命,不得不暂时收手,很快便只剩下谢少珩一个人还在艰难支撑。
他的身上没多久便多了不少伤痕。
宁妤若看着这一幕,目光稍顿,她不明白明明刚才他有机会趁乱离开,为什么要主动站出来?活腻了吗?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信心?
宁妤若觉得是后者。
谢少珩一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宁妤若正要收回目光,前往后院,便看见为首那名刺客发现近不了谢少珩的身,干脆拔出长剑,朝谢少珩掷了过去。
那刺客准头极佳,长剑来势汹汹,谢少珩专心应付着正面刺客的同时,不忘耳听八方,他耳尖微微一动,在长剑飞来之前侧身避过。
下一瞬,只听兵刃相接的清脆声同一时间响起。
谢少珩转头看去,只见长剑和匕首一起落在了地上,而匕首飞来的位置,正是宁妤若所站的位置。
宁妤若对上他的目光,眉梢不动,眼里没有情绪。
她只是不想谢少珩死在宁家,连累她和祖母罢了。
谢少珩没想到宁妤若会出手助他,怔愣了一瞬,没来及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对付刺客。
他的身上很快又添了几道伤痕,宁妤若看在眼里,微微皱起了眉,再这样下去,恐怕谢少珩坚持不到谢家援兵赶到便会倒在血泊之中。
谢少珩可以死,但若是死在宁家,于宁家而言,是一桩大麻烦。
宁妤若踟躇片刻,脚尖微动,正想朝谢少珩的方向走过去,替他抵挡一二,便见哗啦啦一大群人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和这群刺客打成了一团。
是谢家的人。
高舟和闫子书也在其中,一左一右护住了谢少珩。
宁妤若见状,收回了脚步,她往后退了几步,没有离开。
两批人交手,原本就凌乱不堪的前厅更加不能见人了,两边的梁柱上也随之溅了不少鲜血。
宁绮看着这一幕,都快哭了,她期待了好几个月的及笄礼,本来还以为能在今日艳惊四座,让所有人都记得忘不了这一日,可没想到居然被谢林两家给联手毁了。
现在确实所有人都忘不了这一天了,可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谢少珩往哪里跑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跑到她的及笄礼上?!
宁绮气出了眼泪,她抱紧沈氏的胳膊,跺了跺脚道:“母亲,今日是我的及笄礼,他们怎么能这样?!你快阻止他们啊!”
沈氏一口银牙也几乎要咬碎。
她何尝不知道今日是女儿的及笄礼,是女儿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眼下这个情况,她哪怕想阻止也有心无力。
她本意只是想借林家的手除掉谢家罢了,哪怕除不掉,若是能将谢家唯一的继承人谢少珩弄死,让谢家大出血也是好的,他们宁家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可谁能想到,林家是出手了,却偏偏选在她女儿的及笄礼之日出手,谢少珩还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闯入宴会中,将这群刺客引来。
哪怕晚一些,等绮儿的及笄礼结束了也好啊。
沈氏深吸一口气,对宁显民道:“老爷,他们这样打下去绮儿的及笄礼可就办不成了。”
虽然眼下宾客们已经四散而逃,但若是能及时阻止这场乱斗,以他们宁家的脸面,多少还能挽回一些损失,绮儿的及笄礼未必不能继续。
只不过……场面肯定比不上之前了,但能完整举行总比只举行到一半好。
宁显民也知道这场及笄礼对小女儿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宾客们已经被府上的护卫们护在了身后,局面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凌乱无章,宁显民正想出面阻止,门外又冲进来一队人。
是谢衷。
谢衷亲自来救他的儿子了。
谢衷领着一队人团团将谢少珩围住,呈一个保护之态。
有了援兵后,谢少珩压力顿减,他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看了宁妤若一眼。
宁妤若抱着手,轻描淡写地对上他的目光,只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谢少珩见状,挑了挑眉。
方才他余光分明瞧见,宁妤若刚才似乎想朝他走过来?
是补刀?还是帮忙?
谢少珩心里更倾向于后者,但可惜现在已经没机会验证了。
宁显民见到谢衷,目光微顿,他沉声问:“谢家主,不知你带这么多人闯入我宁家,意欲何为?”
谢衷长剑直指为首的刺客,听到这话,头也不回道:“救我儿子,事情结束之后,谢家会负责赔偿宁家一切损失。”
宁显民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们宁家莫非缺那点赔偿吗?
他看了眼小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中怒气更盛,可两家打成这个样子,识趣的宾客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只有少数宾客想要在谢家面前卖个好,帮着谢家救人。
这种情况下,以宁家一家之力,根本无力阻止。
为首的刺客突然停手,他看向在场所有宾客,沉声问道:“你们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助纣为虐吗?”
已经有人听出了他的声音,惊讶道:“林家主?!”
林家主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瞒下去,既然已经被发现,他索性撤下面巾,直直看向谢衷,一字一句道:“谢衷和昭庆纵子行凶,谢少珩滥杀无辜、天理不容,你们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谢家在北峰城耀武扬威下去吗?”
他缓缓看向在座宾客,“诸位就不怕,有一天谢家的刀子会落在诸位的脖子上吗?”
众人听到这话,均是一愣。
有心志不坚定之人,面上已然出现摇摆之色。
林家主再接再励道:“谢家再厉害,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还怕不是这父子两个的对手吗?”
众人迟疑。
林家主又道:“我林家愿意一马当先,将这父子俩堵在此处,你们可先去找帮手,今夜,我们让这父子俩永远走不出这道大门!”
他说着,话里带着一股决绝的狠意。
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谢家压在他们头上太久了,尤其是这十几年来,谢少珩在北峰城里作威作福,谁家小辈没被谢少珩欺负过?他们早就忍耐已久,如今有机会除掉谢家,众人立刻心潮涌动,跃跃欲试。
谢衷和谢少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父子俩一个比一个镇定,一言不发,无动于衷。
林家主转而看向宁显民,“宁家主,此处是你宁家的地盘,宁家主是不是应该表态一二?”
宁显民看着乱成一团的正厅,脸色铁青,闻言,沉声道:“今日是我小女的及笄之礼,你们两家纵有恩怨,也不该闹到宁家府上,还请二位离开此处,自行解决你们的恩怨。”
林家主重重哼了一声:“及笄礼?宁家主可知道,今日是我儿的头七!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罢了,宁家主何必拿什么及笄礼做幌子?”
他轻蔑的眼神扫过宁绮,“我看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这及笄礼,不办也罢。”
林家主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只要能出了心中那口恶气,哪怕同时得罪谢宁两家他也不惧。
宁绮闻言,面色难看,泫然欲泣。
她不明白,好好一个及笄礼,怎么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今日过后,她一定会成为全北峰城最大的笑话!
对,是谢少珩!如果不是谢少珩,事情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地步!如果谢少珩没有闯入前厅引来刺客,她的及笄礼早就顺利举行了!
都是谢少珩,谢少珩一定是故意的!
宁绮越想越气,口不择言道:“父亲,都是谢少珩毁了我的及笄礼,你快杀了他!”
林家主对她露出赞许的眼神,“虽然你是个孬种,但你的女儿倒是个胆大的,与你不同。”
宁显民脸色铁青,沉沉看了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女儿一眼。
在这种时候,任何站队的行为都是不明智的。
宁绮看不懂,还在不断怂恿道:“父亲,你快杀了谢少珩啊!”
谢少珩淡淡瞥了宁绮一眼,“这么想杀我,你何不如亲自动手?”
他的目光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却莫名格外吓人,宁绮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谢少珩冷嗤了声,他突然抬起手,随手掷出长剑。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林家主更是未曾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避开,却被谢衷刻意一挡,他避无可避,长剑破空而来,径直穿破了他的脖颈。
一片寂静。
方才信誓旦旦要取走谢少珩性命的林家主瞬间没了呼吸。
而这群摇摆不定的宾客,也因谢少珩的举动怔在了原地,那点虚无缥缈的念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绮的目光一直放在谢少珩身上,她没想到谢少珩会突然发难当着所有人的面取走林家主的性命,鲜血立刻四溅当场,她的眼前一片猩红。
鲜血狂飙的场面太过血腥,宁绮吓得呼吸一滞,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谢少珩嘴角扯出一抹讥讽,这就是宁家最受宠的女儿?
这胆子,连宁妤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如此想着,目光不经意对上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角落看戏的宁妤若。
宁妤若正好也在看他,见他看过来,忽地一怔。
下一刻,谢少珩突然弯下了腰。
“呕——”
宁妤若:“……”
作者有话要说:早不吐晚不吐,偏偏这个时候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