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听到小姐妹的话,面上微不可察闪过几分迟疑。
对上小姐妹疑惑的目光,她强作镇定,温和一笑道:“姐姐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会同意的。”
她将这群人带过来,本意是想向宁妤若炫耀她众星捧月的待遇,可没想到,她的小姐妹远远瞧见宁妤若的院子,竟然提出想要参观一番。
宁绮阻拦不了,只好跟着来了。
那小姐妹不善察言观色,还以为宁绮当真在宁家说一不二,于是她领着一帮人来到门口,朝守在院门口的小丫鬟颐指气使道:“还不快叫你们主子出来,没见来了客人吗?莫非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更别说今日还是绮儿的及笄礼,她身为长姐,怎么好意思一直躲在房间里?”
这语气态度不像来逛院子的,倒像是来踢馆的。
宁绮听到她这番话,脸色微变,轻轻拽住她,强笑道:“别说了,姐姐应该是不舒服,这才只好待在房间里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她确实害怕宁妤若,三年前她踏入宁妤若的院子,差点被她削去半根手指,好在兄长及时赶到,才将她从宁妤若手中解救出来。
她当天回去便生了一场病,夜夜噩梦不止,梦里是自己的小指被宁妤若剁下来的场景,她在惊吓中醒来,每每醒来,都会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指,直到看到小指还完好无损地待在自己手上,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样的梦连着做了一个月,她也因此彻底恨上了宁妤若。
又恨又怕。
偏偏宁妤若有老太太护着,连父亲都拿宁妤若没有半点办法,她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这一忍,就是三年。
前段时日老太太生了病,不得不去玉贞观调养身体,没了护着宁妤若的人,宁妤若果然被父亲罚了,她见状,便想趁机落井下石,一雪前耻,可没想到,这一次,她竟差点被宁妤若划花了脸!
她足足做了三日的噩梦,近来才好一些。
这愈发让她对宁妤若感到憎恶……
以及恐惧。
如今站在宁妤若门前,她本能地不想进去。
可她的小姐妹不依不饶道:“她是怎么当长姐的?今日是你的及笄礼,她怎么也该站出来招待客人才是,哪有客人想参观她的院子,她还不愿意的?”
说话的这个小姐妹姓符,皇城和北峰城通婚多年,姓符的这位小姐,其母便是来自皇城的一位郡主,符家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符小姐有一位郡主母亲护着,身份也算得上尊贵。
宁绮忽然有些好奇,若是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小姐挑衅到宁妤若头上,宁妤若会如何应对。
如此想着,她鬼使神差松开了阻拦符小姐的手。
恰在这时,宁妤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围在院门口的一群人,她微不可察地皱起了清冷好看的眉眼。
符小姐看见她,愣了一愣。
宁妤若并不爱交际,平日里除了上风书院,便待在宁家,几乎不出门不露面。
而上风书院,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
宁绮的小姐妹大多数都没见过她,其中就包括符小姐,于是乎,她一露面,宁绮的同伴们便怔住了。
在宁绮的形容里,他们一直以为她的这个姐姐是个相貌平平、性子孤僻、不好相处的人,可如今看来,性子如何尚不清楚,但相貌平平一定为假。
宁绮这位长姐,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符小姐心直口快,用手肘碰了碰宁绮道:“你不是说你姐姐长得一般,所以不爱出门吗?”
对上宁妤若的目光,宁绮蓦然冒出一阵心虚,她强笑着解释道:“符小姐你误会了,我从未说过这种话,姐姐貌若天仙,怎会长相一般?”
她只是说宁妤若对自己的样貌不满意,不喜见人罢了。
她可从没说过宁妤若长得丑。
符小姐微微皱眉,一时也有些想不起来了。
是吗?宁绮真的没说过这种话吗?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宁妤若便开口了。
宁妤若轻描淡写地瞥了众人一眼,薄唇轻启,没什么温度道:“你们在我的院门前大喊大叫什么?”
方才喊话的少年涨红了脸,“我们不是大喊大叫,我们只是见此处风景俱佳,想要参观一番,特来询问。”
这种询问方式,她还是第一次碰见。
宁妤若没什么情绪道:“嗯,不行。”
众人听到这话,微微惊讶地看着她,他们都以为,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该同意才是,可她竟然一口拒绝了他们,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宁绮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得意,待宁妤若将他们都得罪死了,他们便知道,她之前说的话,并不是无故编排宁妤若,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等这群人认清宁妤若之后,只会更加死心塌地地站在她这边,帮着她对付宁妤若。
符小姐自小千娇万宠长大,还没被人当面拒绝过,她眉头一皱,不高兴道:“为何不行?来者是客,你作为主人,应该招待我们才是。”
宁妤若淡淡道:“客人不会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
她嘴角微扯,目光轻轻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冷淡道,“你们不像客人,倒像是来打家劫舍的。”
听到这话,众人面上都有些尴尬。
他们一群人围在别人院门口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点像在打家劫舍。
符小姐不服气,想要出言反驳,可一时间却又无从反驳。
宁绮担心双方闹得太难看,影响自己的及笄礼,主动上前一步,委委屈屈道:“姐姐,他们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只是喜欢你的院子,想要参观一二罢了,姐姐不愿就算了,何必咄咄逼人,出言不逊,将客人说成强盗?”
“父亲若是听到这话,也会不高兴的,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父亲面子吧?”
宁妤若听她提起宁显民,眉眼不动,一言不发,显然也没有将宁显民放在眼里。
宁绮见状,神情更加委屈。
周少爷哪里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受委屈,立刻上前一步道:“宁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喜绮儿,但绮儿是你的妹妹,今日还是绮儿及笄礼,你作为长姐,如此下她的面子,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宁妤若不答,她看向宁绮,淡淡道:“他们喜欢我的院子,你便自作主张带他们来参观,周少爷喜欢你,你是不是该主动穿上嫁衣嫁给他,才算不辜负他对你的深情厚谊?”
宁妤若突然扯出别人,宁绮有些不知所措,想也不想道:“姐姐,你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一个人最初的反应往往是最直观的,周少爷看见宁绮流露出来的下意识抗拒,面色微微一变,他原先只以为她是羞涩,才会一边接受他的示好,一边对他的求爱避而不答,可如今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周少爷顿了顿,还是选择维护宁绮,“绮儿羞涩,我不逼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宁妤若也没有心情管他们的闲事:“你们的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但想进我的院子,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她直直看向宁绮,冷淡问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同你说的话?还是说,你想再见识一下我的剑到底有多快?”
宁绮听到这话,脸色变得煞白,她当然不会忘记上次的事情,哪怕到了现在,她在梦中偶尔也会重现那一幕。
冰凉的触感历历在目,宁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宁妤若当真发起疯来将她的脸给划了。
周少爷见状,眉头一皱,挡在她前面,轻声安慰她道:“绮儿莫怕,你同我说,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别怕,只管和我说,我会护着你的。”
宁绮看了看左右,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关心她的样子无疑让她信心倍增,她微微低下头,肩膀微不可察的抽动起来,她泣不成声道:“姐姐,姐姐说,若是,若是我敢踏入她的院子半步,她便用剑划花我的脸。”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畏惧极了宁妤若,她捂着自己的脸,小声道:“我害怕,我们不要去她的院子了好不好?”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惹人心疼,众人见状,纷纷站在了宁绮这边,出言指责宁妤若,“宁大小姐,这是你嫡亲的妹妹,你怎能出言恐吓她?你实在太过分了!”
符小姐冷哼一声道:“就是,你身为长姐,竟口出恶言,实在过分,听闻你还是上风书院的学生,我倒是要去问问,上风书院是怎么教出你这种学生的,真是给宁家、给书院蒙羞!”
宁妤若眉眼不抬,“慢走。”
众人顿了顿,面色更是难看,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她。
车轱辘话来回说,他们没说腻,宁妤若却觉得腻味极了,她微微皱起清冷好看的秀眉,拔出长剑,直指宁绮,“带他们走,否则我便毁了你的及笄礼。”
宁妤若一向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宁绮三番五次的上门挑衅,她也是不怕的。
宁绮被吓到了,她又想到了被利剑抵住脸颊时那让人心惊的触感,浑身一抖,拉住周少爷,惊颤的眼眸带着几分恐惧:“我们走吧。”
周少爷誓要为她讨个公道,见状,上前一步就要说话,宁绮抓住他,朝众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今日是我的及笄礼,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就不要和我姐姐计较了好吗?”
周少爷目露心疼:“绮儿……”
宁绮强笑道:“我没关系的。”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符小姐率先出声道:“罢了,看在绮儿的面子上,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
她的语气高高在上,仿佛今日的事是宁妤若有错在先一般。
她说罢,带着众人离开了院门口。
宁绮看了宁妤若一眼,神色复杂,她本来想借符小姐让宁妤若吃个教训,但没想到无功而返不说,她还在宁妤若面前露了怯,丢了面子。
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在宁家,不是她让着宁妤若,而是她斗不过宁妤若。
想到这里,宁绮便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玉屏将符小姐的话听在耳里,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待他们走远了,她才抱怨道:“小姐,你看他们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啊?这还是世家公子小姐呢,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呐。”
宁妤若清冷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她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北峰城最大的酒楼里,一群世家子弟正在饮酒作乐。
其中一人看了坐在上首的谢少珩一眼,招来一旁的小厮,低声嘱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小厮推开房门,身后还跟着几位身段曼妙的舞女。
那人站起来,对谢少珩笑得谄媚,“谢少爷,这是在下特意命人为谢少爷准备的,还请谢少爷笑纳才是。”
其余人见状,皆发出会意的笑声。
唯有闫子书和高舟面面相觑,默契地轻轻摇了摇头。
送礼这人不行,连收礼人的喜好都没打听清楚,就敢随便送礼,实在是太不上心了。
给谢少珩送美人?倒不如送两坛子好酒。
闫子书瞅了一眼谢少珩,只见他神色郁郁,看起来不太高兴。
闫子书再次摇了摇头,果然,踢到铁板了吧。
那人却像是不会看人脸色,朝那群女子使了个眼色,那群女子鱼贯而入,瞬间占据了整个房间。
不仅如此,她们还大胆地往谢少珩身上贴去,媚眼如丝,体态妖娆。
谢少珩没等她们贴近,便站起身来,退了两步,脸色重重沉了下去,“哪里来的丑八怪,都给我滚远点。”
那群女子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她们自知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但也绝不是丑八怪,谢少珩竟然这样说她们,他莫非瞎了不成?
谢少珩不管她们怎么想,他微微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过这群人,神情冷淡,薄唇轻启:“滚。”
众人面面相觑,还不待谢少珩说出更难听的话,变故突生,这群女子忽然纷纷掏出匕首,不约而同刺向了谢少珩。
险象环生,危在旦夕。
闫子书怔愣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高舟已经扑向了谢少珩,替他挡住了几名舞女。
闫子书很快回神,一边朝谢少珩的方向扑去,一边大喊出声。
“来人,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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