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妤若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宁显民和沈氏安排好了。
她更不知道,两人打算先斩后奏,将她骗上了花轿,再将此事禀报给老太太。
宁妤若如往常般来到书院。
刚走进学堂,便听见学堂里纷杂不断的讨论声。
她随意听了一耳朵,发现主题还是围绕在谢家和林家两家的恩怨上。
井思看到她,连忙将她拉过来,满脸神秘地和她分享刚听说的大消息:“若若,听说昨夜林夫人又跑去谢家门口哭了,这一次,竟是谁也拉不住,硬生生哭晕在了谢家门口。”
宁妤若颇为诧异,她清眸微抬,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惊诧:“为何如此?”
这林小少爷也不是今日才走的,就算林夫人要闹,也该是前几日闹得最凶才是,为何偏在昨夜闹得如此凶?
井思见她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压低嗓音道:“你肯定不知道,谢少珩昨日啊,将林大少爷打了一顿,十根手指头硬生生碾碎了,如今正在家里休养呢,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握得住剑。”
宁妤若诧异不已。
井思‘啧啧’出声,“那可是硬生生碾碎的,也不知该有多疼。”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宁妤若抿平嘴角,没说话。
井思又道:“林夫人本就因为小儿子的死郁结于心,如今大儿子又出了这么一桩事,林夫人怎么可能还忍得住?这不,天一黑,就跑去谢家门口哭了,谁劝都没用。”
林夫人一共两个儿子,最疼宠的小儿子死在了谢少珩手里,唯一的继承人又被谢少珩打成重伤,两家这仇,算是越结越深了。
许芊听到这,眉头轻蹙道:“此事一开始就错在谢少珩,可谢少珩不仅不知错,还重伤林大少爷,实在可恨。”
宁妤若和井思都没说话。
许芊顿了顿,还想再发表些见解,井思及时打断她,“下堂课是骑射课,我们快去换衣服吧。”
井思只想分享新鲜事,可不敢对谢少珩的行为评头论足。
许芊只好将未尽之言咽了回去。
三人去换了一身更容易骑射的劲装,来到了骑射场上。
许芊眼尖,看见对面的人,眉头一皱道:“谢少珩怎么也在这里。”
井思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目光,“别看了别看了,书院里就这么一个骑射场,会碰上也正常,谢家出了这么多事,谢少珩近来心情一定不好,我们最好避着点,别去触霉头。”
许芊听见这话,既不忿又不敢上前打抱不平,只能皱着眉,移开了目光。
宁妤若也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少珩。
他看起来不像受到林家一事影响的模样。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懒懒散散地站着,旁边没个可以靠着的支撑点,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连站都站不直。
足足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偏偏这副做派,还深得书院里不少小姑娘的喜欢。
若不是谢少珩恶名在外,北峰城的姑娘们唯恐有命嫁进谢家,没命活在谢家,谢家的门槛恐怕早就被媒婆踏破了。
有人忍不住叹道:“谢少珩长得可真好,可惜了……”
宁妤若侧目看去,说话那人是学堂里的一个姑娘,见她看过来,那姑娘不好意思道:“我就喜欢他这张脸,就是可惜了这性子……”
她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井思深以为然:“若是谢少珩的脾性能再好一点点,哪怕只好那么一点点,我倒贴嫁妆也是愿意嫁的。”
许芊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谢少珩无故杀人,手上沾着无辜之人的鲜血,你也愿意嫁?就因为他长得好?”
她毫不留情地痛斥:“肤浅!”
井思见许芊生气,连忙哄着她道:“我不是说了吗?要脾性再好一些才成,他如今这般脾性,我肯定是看不上的。”
许芊深深皱紧眉头,轻叹一口气:“脾性再好一些也不行,他这般脾性,哪怕改掉一半,那也是不堪嫁的。”
她握住井思的手,“你我都是俗人,畏惧强权不敢与之抗衡,但也不可助纣为虐。”
井思:不敢吱声。
许芊想到什么,又看向宁妤若,露出笑容:“若若就和你们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看清了谢少珩的真面目,从不与他同流合污。”
她看向宁妤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谢少珩与宁妤若不和,或者说,谢宁两家不和,这是整个北峰城的共识。
两人入学这一年从未说过半句话,宁妤若更是在半年前因试剑大会一事当众下了谢少珩脸面,充分证明了两人不和的事实。
谢少珩和宁妤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是世仇,也是死敌。
宁妤若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谢少珩的关系,想了想,似乎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说是死敌,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最多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罢了,谢少珩不喜欢她,她也不太喜欢谢少珩。
但不知是怎么被人以讹传讹,二人竟成了世人口中王不见王的宿敌。
这其实算得上是误会,但两人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谢宁两家本就不和,是不是宿敌又有什么区别?
负责授课的夫子来到了骑射场上,指挥着学生们上了马。
不远处,闫子书见谢少珩频频朝远处看去,没忍住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好半晌,他张了张嘴道:“你在看宁妤若?”
谢少珩收回目光,表情淡定地斜睨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闫子书自觉冤枉,他拉来高舟,问:“高舟你看看,那个方向,除了宁妤若,是不是就没别人了?”
高舟看了一眼,否认道:“春雨院都在那边上课,除了宁妤若,还有春雨院的同窗也在。”
谢少珩轻哼出声。
闫子书摸了摸下巴,他就是觉得谢少珩刚才在看宁妤若。
还说什么不同小姑娘一般计较,虚伪。
谢少珩懒懒散散站在原地,不理闫子书。
他确实在看宁妤若,但他是断不可能承认的。
宁妤若今日难得穿上了一袭红衣,那袭红衣劲装完美的包裹住了她的身躯,清冷如雪的面孔配上这身衣服,看起来干练……
又迷人。
是的,迷人。
所以谢少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从来不是重美色的人,或者说,他对美色就没什么概念,在他眼里,只有丑和能看的区别。
宁妤若就属于能看那一挂。
可自从在洞穴里和她春风一度以后,也不知是不是某种情结在隐隐作祟,她在他眼里,五官渐渐变得立体起来,那张冷气逼人的脸,也越看越顺眼。
他越看越移不开目光。
在闫子书若有若无的打量下,谢少珩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正在这时,变故突生,宁妤若身下的马忽然受了惊,前蹄高高抬起,她手中的利箭同一时刻射了出去,受了马儿的影响,利箭不受控制地朝着谢少珩的方向射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远处的几人尚未察觉到危险,闫子书偷瞥谢少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偷看宁妤若的证据,一支利箭在这时毫无征兆朝着谢少珩射过来,同时还伴随着一阵争先恐后的惊呼声。
谢少珩眉头一皱,深邃的眼瞳里满是冷意,他头也不回,微微侧身,稳稳接住利箭。
他看着手中锐气逼人的利箭,倏然抬头朝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宁妤若那双清冷干净的眼眸。
宁妤若对上他的目光,也怔了怔,片刻后,有些无措地开口道:“抱歉。”
谢少珩反应过来,他举了举手上的利箭:“你干的?”
宁妤若抿紧唇角,从马背上下来,还是道:“抱歉。”
负责看管马匹的夫子小跑着赶了过来,将受惊的马检查了一番,一拍脑门道:“是我看顾不周,这马都怀孕了,也不知怎么就被牵出来了。”
他看向宁妤若,见她身上完好无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关切道:“这位学生没受伤吧?”
宁妤若没答话,谢少珩捏着那支利箭,漫不经心道:“这话你应该问我,她倒是没受什么伤,我却差点一命呜呼。”
这话也不算夸大,若不是他反应快,这支利箭已经穿透他的脖颈了。
方才有一瞬间,他还真以为林家已经胆大包天到派人潜入上风书院来刺杀他了。
他这话说出口,春雨院的同窗们都为宁妤若捏了一把汗。
这箭射向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朝谢少珩射过去了呢?
谢少珩要是发起脾气来,连学堂都敢砸,偏偏有昭庆公主护着,就算砸了学堂也能全身而退。
更别说对付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宁妤若了。
许芊快步走到宁妤若面前,张开手挡在了她前面,温声细语道:“她乃无心之失,你既身为百年剑道世家的传承人,想必一定心胸宽广,不会和她计较。”
宁妤若将她拉开,轻声对她道:“无碍,此事是我之过,我会好好同他说清楚。”
许芊眉头一蹙,同样轻声道:“这样一个混世魔王,如何会听你解释?若不将话说清楚,说不得,你便要步上林小少爷的后尘。”
宁妤若闻言一顿。
这话若是之前和她说,她或许还会往心里去,可如今她却突然觉得,谢少珩不会这样对她。
这个念头一出,宁妤若不禁微微摇头,不好太自以为是,谢少珩对她的那点好脸色,不过是因为处鸟情节罢了。
她不能一时昏了头,便忘了谢少珩之前做下的种种恶事。
林小少爷还没过头七呢。
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落入了谢少珩的眼中,他不必猜,就知道她们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谢少珩突然觉得没趣极了,他将利箭随手一丢,准确无误地插进了泥沙里。
他转身,离开了骑射场。
众人看见他的动作,都愣了。
谢少珩有仇一向当场就报,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竟然能让谢少珩忍到改天?
井思怂唧唧来到宁妤若身边,低声提醒道:“若若,你最近千万千万要小心,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谢少珩一定将这笔账记下来了。”
许芊也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如今不同你计较,想来是因为林家的事情让他分了心,等这阵风头过了之后,以他的脾性,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宁妤若看着谢少珩渐渐离去的背影,微风吹过,他的劲装被微风吹起一个角,飘然而起。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也能看出眼前这人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
就是不知道他这十几年到底是怎么长的,偏偏长成了北峰城如雷贯耳的混世魔王。
作者有话要说:谢少珩:混世魔王怎么了?哪怕是混世魔王,那也是北峰城最俊的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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