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艳艳羞红了脸,忍不住看了龙卫一眼,龙卫倒是不害臊,不过脸色也挺窘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入场。听着雄壮豪迈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是应该缓缓走入呢?还是应该踢正步?显然,踢正步节奏才合适。
十一点十八分,良辰吉时,是大家集体为龙卫婚礼典礼开始选择的时间,而这也成了整场婚礼唯一符合“规矩”的地方。
上午的接新娘被搞成了军事对抗演习,这还不算,在杨胜、尤大海等人的精心筹划之下,龙卫和葛艳艳的婚礼从一开始就让人忍俊不禁:尤大海换上了一身礼服,那身临时从婚庆公司借来的最大号礼服穿在他身上,还是像包紧了的粽子皮一样,以至于所有人都为他捏着把汗,生怕这小子来个大喘气把好好的西装给撑破喽。
尤大海站到典礼台上,从裤兜里拽出几张稿纸来,很严肃地望了望台下的满座宾朋,用他那声嘶力竭的嗓音大声地吼道:“各位首长,各位战友,各位来宾,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们,现在,我宣布,龙卫同志和葛艳艳同志的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一嗓子吼出来,全场先是愣住,以为这小子要做报告,等弄明白了之后,才大笑起来,掌声喝彩声四起。尤大海很自豪地扫视全场,发现大伙儿都在乐。葛艳艳的父亲,一位老中将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倒是葛艳艳她妈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姑爷闺女是从哪儿整来这么个司仪,那声音震得耳膜生疼,模样不像司仪,倒像个化了妆的棕熊。
大海这位司仪不怎么专业,婚礼进行曲就更不专业了,音乐一起,居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这曲子一出来,全场震撼,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外,绝大多数都认为放错了,齐刷刷望着尤大海,尤大海咧着嘴,示意就是这曲子,大家这才恍然,于是全场跟着唱了起来: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两个女兵将礼堂里临时挂起来的红色幕布一拉,龙卫和葛艳艳在秦云、沈萌的陪同下出现在礼堂入口处,立刻引来满堂喝彩。
葛艳艳羞红了脸,忍不住看了龙卫一眼,龙卫倒是不害臊,不过脸上也挺窘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入场。听着雄壮豪迈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是应该缓缓走入呢?还是应该踢正步?显然,踢正步节奏才合适。
“走啊!”沈萌咯咯笑着提醒了一句,龙卫这才缓过神来,让葛艳艳挽着自己的胳膊,两人缓走几步,再跟着节奏迈几步,总算是上了台。
这时,就连紧皱眉头的葛艳艳妈都笑了起来:女儿漂亮不假,姑爷实在是太帅了——高大健硕的身材、英俊的外貌、笔挺的西装,非得把台上那破司仪给臊死不可。那伴郎和伴娘也是真不错,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尤大海小心翼翼地看了葛艳艳妈一眼,赶紧转移目光,低头看了看那皱巴巴的稿子,开始下一轮的程序:
意绵绵,情深深,龙卫艳艳要结婚。
战友们,齐欢欣,喜气洋洋胜新春。
不要吵,不要晕,听我介绍两新人:
葛艳艳,大美人,赛过貂蝉和昭君,
模样俏,心灵纯,奉献军营胜木兰。
看新郎,山东汉,狼王龙卫是此人,
又潇洒,又帅气,战场扬威赛天神。
会打仗,会疼人,不娶艳艳不甘心。
……
尤大海忽然找到了感觉,顺口溜念得节奏感十足,台下的众人也跟着凑热闹,一起拍着节奏,一时间婚礼现场热闹非凡,叫好声不断,就连龙卫都没忍住喝了声彩,跟着就要拍手打节奏,被一旁的秦云提示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新郎。
台下,杨胜着急地冲兴趣盎然的尤大海打了个枪毙的手势,尤大海才反应过来,停止了自己的快板书,赶紧宣布将葛艳艳的父母和马全林、胡振、张成请上台。
介绍了一番之后,大家各按程序行事,龙卫是孤儿,没有父母,老领导马全林就成了他的长辈兼主婚人。胡振是现任领导,张成是龙卫在血狼大队的领导,两个人同时证婚。
一套婚礼程序就算完成,并没有过多的游戏环节,其实不是兄弟们不想搞,而是他们中结婚的实在不多,搞小的没意思,搞大了生怕龙卫将来报复。兄弟们商量着,游戏就算了,等一会儿龙卫下来敬酒的时候再说吧。于是,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大号的茶缸子,就等着龙卫来了。
尤大海忙得满头大汗,总算是把所有程序给走完了,吼了一嗓子婚宴开始,一溜小跑就下了台,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青兽,我要是早知道这司仪这么难整,早让给你了!等下次吧,下次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不跟你抢!”尤大海笑嘻嘻地坐到杨胜旁边。
“滚蛋吧你!我结婚自己给自己当司仪,你以为我疯了?”杨胜鄙夷地看了一眼尤大海那身“礼服”,“兄弟,还是去换身儿衣服吧,不是哥嫌你不好看,实在是这身衣服不便宜,万一撑坏了咱还得赔……”
“你不说我也得换去,穿这身儿衣服就没法喝酒了。”尤大海笑呵呵地走了。
“沈萌,秦云,一会儿你俩可得帮我们挡着点儿,要不今天我非趴了不可。”龙卫在后面嬉皮笑脸地嘱咐。
“处长你饶了我吧,干别的我还行,喝酒我实在不行。”沈萌笑着说,“一会儿就让秦云多多奉献一下吧。”
“我也不怎么擅长呢!”秦云笑着说。
“你看看你俩,你说不行,他说也不行,将来你们结婚的时候可怎么好呢?”龙卫一脸坏笑地说。他这话歧义太大,可以理解为“你们各自结婚”,也可以理解为“你们俩结婚”,沈萌和秦云全都红了脸。
“你别逗他俩了!咱们赶紧出去吧。”葛艳艳已经换上一套红色的套装,笑盈盈地说。
四个人准备完毕,一齐往外走,刚走出门,就看见站在那里的胡振。
“胡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啊?”龙卫诧异地问。
胡振笑了笑,走过去说:“龙卫,不好意思了,你的婚宴我恐怕只能参加到这里了。还有,沈萌,小秦,你们带上二组全体队员,马上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有任务?”龙卫立刻警觉起来,焦急地问。
“没什么大事!”胡振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接到电话,中央×首长下午要来咱们部门视察,特别提出咱们特别行动处二组最近屡立战功,想亲自接见一下他们几个人。我带他们回去就行了……你赶紧出去敬酒啊,外面的人可等急了!”
“就您带着二组回去?”
“啊……对呀!我们马上就走,提前回去,总不能让首长等咱们不是?”胡振笑着说。
“胡主任,不对吧?”龙卫狐疑地望着故作一脸平静的胡振,“要是×首长来了,不可能就您带着二组回去,恐怕特战处的马主任和其他几个部门的领导都得回去了。胡主任,您别跟我打哑谜,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胡振被龙卫问得一愣,想了想,严肃地说道:“龙卫,我知道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小子,我跟你说实话,的确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二组回去。但是我告诉你,这次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休完婚假再回去上班。你这个特别行动处处长,我先帮你兼着!”
“那怎么行呢?”龙卫一下子急了,“我结婚是个人的事,不能因为这个耽误公事儿。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扯淡!”胡振瞪了龙卫一眼,又对葛艳艳说,“小葛,你赶紧和龙卫出去,不好意思了,等他们执行任务回来,你去我那儿,我再给你们补上欠的酒。”
葛艳艳不置可否地望着龙卫。
龙卫上前一步,严肃地说道:“胡主任,您知道我的性格,我要是知道有任务,这婚假休也休不好。要不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任务这么急?我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胡振皱着眉头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着急,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刚才我接到总部紧急电话,一组出事了!两个一组的同志冯征、罗海波连同咱们兄弟部门的四名侦查员,在c国被杀了!杀人者不同寻常,总部紧急命令,把这个案子交给特别行动处二组接手。龙卫,咱们有言在先,任务的大致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废话少说,安心地休完你这三天婚假,回去以后我再把案子转交给你!”
龙卫愣住了,自己的两个兄弟连同兄弟部门四名侦查员被杀,这案子的确非同小可!
“处长,你放心休假吧!有我们呢!”沈萌说了一句,又看着葛艳艳说,“政委,这次不好意思了,就像胡主任说的,等我们回来,再一起补喝你们的喜酒!”
沈萌和秦云急匆匆地跟着胡振走了出去,同时,方小燕等人也紧急离席。
龙卫没说话,一双眼睛瞪得通红,茫然地望着葛艳艳。
“你看我干吗?赶紧追上去啊!一组出事了,你是处长不回去怎么行?”葛艳艳眼圈红了,望着龙卫,“没事!你快去!一会儿我跟大家解释……”
“跟我来!”龙卫忽然抓住葛艳艳的手,两个人一起到了大厅。
众人一见龙卫和葛艳艳出来了,立刻又欢呼起来,嚷嚷着让他俩敬酒,忽然发现龙卫脸色不对,都吃了一惊,刚才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龙卫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碗白酒,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各位首长,战友们!今天是我龙卫大喜的日子,按理说,我理应和艳艳一起好好敬大家几杯,可是刚才大家都看到了,胡振主任和我的第二组同志们已经提前离场了,我们又接到了紧急任务,必须马上行动。胡主任刚才跟我讲,让我好好休完假期,可我龙卫是一名军人,我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放弃作为一名军人的使命!在这里,我只能跟在座的各位,跟我的妻子葛艳艳,以及我的岳父岳母大人说声对不起了!这碗酒,龙卫干了!”
龙卫将酒碗高高举过头顶,又放到嘴边,一饮而尽,放下酒碗,朝在场的全体人员庄严地敬礼!
整个大厅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人们纷纷站起身来,干了自己酒杯里的酒,同时举起右手向龙卫敬礼。
龙卫红着眼睛向大家挥了挥手,再深情地望了葛艳艳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葛艳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望了一眼离开的龙卫,同样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各位首长,战友们!大家快请坐……龙卫走了,没关系的!正像他说的那样,他是一名军人,不能放弃自己的使命。我也同样是一名军人,我支持他的决定,并为他感到自豪!这杯酒,由我代表龙卫,再敬大家一杯!”
“好!”人群中爆发出齐声的喝彩,众人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这怎么话说的?”旁边,葛艳艳的妈妈心疼地拉着女儿的手,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老伴儿,抱怨似地小声嘀咕,“当初我就说,龙卫这小伙子人是不错,可他俩都是这样的工作,肯定聚少离多的……好歹应该等散了酒席再走不是?”
“妇人之见!”老将军白了老伴儿一眼,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女婿,老子选对了!”
女娲大队营区的停机坪上,紧急调拨来的直升机刚刚停稳,众人就迫不及待地朝打开的舱门奔过去,刚要登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西装革履的龙卫,把领带拿在手里,穿着擦得雪亮的皮鞋,快得就像一匹发起攻击的野狼。
“龙卫,你干什么来了?”胡振瞪着眼睛看着脸庞红彤彤的龙卫。
龙卫也不说话,“噌”地跳上飞机,回头才笑道:“胡主任,赶紧走啊!沈萌登机!快点儿!”
“处长,您不用跟我们回去了!”沈萌着急地喊。
“我不回去能行吗?我必须得回去!我的兄弟牺牲了!这婚假我能休下去吗?”龙卫瞪着眼睛喊,“胡主任,你们几个,赶紧上来吧!”
“你小子走了,那一大屋子人怎么办?你怎么跟小葛和他父母交代?”胡振说。
“我都交代完了!那一大屋子都是当兵的,都能理解我!”龙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