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虽然提出了奇怪的条件,但却做出了令他无法质疑的回答,甚至对他的提问对答如流,简直就是预料到他会提出怎样的刁难而做出的反应。
他也不能严厉的指出对方挂着空招牌来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若这么做了,不就是将二人的关系搞僵了吗?而且依照她随性的程度,恐怕他就会被直接打入名为‘不可信赖’的队列,自此她也不会再想和他产生交集。
这与他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
所以只能同意了。
“……好吧。”他露出忍着后牙槽的疼痛的表情,艰难同意了,“风险应该不会很大,希望你我之间能坦诚相待些,不要互相背刺。”
坦诚相待这词在这两人之间就是个笑话,一个戴着欺骗的面具接近,一个戴着欺骗的面具迎接,若扒开他们二人的大脑仔细观察,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谎言聚集的沼泽。
“感谢你的慷慨,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的声音自然是愉悦轻快的,配以和善友好的笑容,那一瞬间坂口安吾都觉得她在散发圣光,“又及,我也不希望和你闹僵,遇到坂口先生这般有才能的人实属三生有幸,我们二人好好相处吧。”
不,这不是圣光。
听到后半句,坂口安吾在心底否认道。
这是坂口安吾非常熟悉光芒,在上司对着他露出和蔼的笑容并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着‘好好干’时,背后总是散发着这种资本家光辉。
他露出了连续加班七天后才会有的虚弱笑容:“我只是个小角色,你这样说实属让我受宠若惊。”
“不,您可不是小角色,您可是——”
女人的声音一顿,冲着他莞尔一笑,笑容仿若春日花开,一时之间风都在她的面前变得柔和了。她的指腹轻贴在咖啡杯的杯壁上,语气轻缓却敬重的从舌尖弹出了那个称呼。
“社长啊。”
不知为何,随着女人的最后一个发音落地,他的身上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缠绕束缚。坂口安吾忍着不适,在内心抖掉名为不安的鸡皮疙瘩,又如往常那般推了推下滑的镜框,状似无奈的叹气。
“好吧,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谈谈你的计划吧,社长。”
见对方妥协,女人蜷起手臂,以手肘为支点撑着咖啡桌,手掌托着下巴,露出了往常那般疏懒沉着的神情,“你准备做什么?”
“我的事急不得,得慢慢部署,有个其它方面的事需要你做。”他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了一张纸放在桌上,“这些IP,都是同一个人。”
边说着,他边用食指将纸张推向对方。
哦,是隐藏在这些IP之下的黑客啊。真不愧是当上社长的人,现在就开始招揽员工了。
她没和对方打马虎眼,而是意味不明的笑道:“您的意思是?”
“他的黑客水平在我看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不知能否入你的眼。”
“社长觉得可以那肯定没问题,社长看人的水平也是首屈一指的。”她棒读着赞扬。
坂口安吾:“……好。”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有种别别扭扭的憋屈感,他这其实是傀儡社长吧,真正的生杀大权其实把握在她手中。
“那社长,我们有事再联系了。”
坂口安吾正叹息着,叶月已经拉开椅子起身,准备离去。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指针停在三和四中间。
“现在才三点半,叶月小姐要回家了吗?”
“不,去超市买菜。”她回答,“我家那位还等我带食材回去。”
坂口安吾:“……啊。”
他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那是……?”
“我的恋人。”
叶月的神色因提起恋人而柔和起来,和刚才以气势压迫他,强硬推进对话的形象大相径庭。
之前一直没听到她提过恋人,坂口安吾一时拿不准她口中的恋人到底是谁。
他在心中细数着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是那个红色头发的前杀手,蓬蓬头的作者还是黑色中分头的男人?
感觉那个红发前杀手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他们住同一个公寓。
或者……
他想到了那个最不可能出现的选项。
金发蓝眸的暗杀王。
当然,叶月并没有多透露恋人的信息,他只能天马行空的猜测。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等他抬起头,就看穿着一身标准的职场制服女人朝他随意的挥挥手,接着头也不回的朝商场的方向走去。
他们约定见面的咖啡厅距离商场不到两公里,叶月会面完就直接步行前往商场,坂口安吾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内心复盘着二人初次见面到现在的对话。
将她所言所行整个思索了一遍,坂口安吾神色凝重的发现,她从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的身份挖坑,并且坐在坑前兴致满满的等着他主动往下跳。
“真是恶趣味。”
他不咸不淡的评价一句,默契的将疑虑深埋心底。
感觉是时候互相道出身份了。
她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在她公寓周围乱转,却没有指出,该说是这个女人心思深沉还是压根不把他放在心上呢。
如果是后者就好了。
他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将里面深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拎起放在一旁的咖啡杯往和她相反方向走,目的地是他的车。脚步将将迈出两步,忽听一阵嘈杂如浪潮袭来,耳畔伴有尖叫声起。
作为国家的公仆,就算他是个底层的小角色,也下意识的回头朝着躁动的发源地望去。
发出噪音的是距离他百米之外普通民众,发声的原因是一名男子意图对一名少女行凶。
坂口安吾的视线落在事发地,神色因这起绑架案变得糟糕起来。
手持枪支,头戴黑色帽子的男人低压着头,以锁喉的姿势扣着一名黑发少女从一家书店走出,男人健壮的身躯和少女纤弱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依坂口安吾的眼力来看,男人压根用不着拿手、枪来挟制少女,他那壮硕贲起的肱二头肌可以随时勒死这名少女。
在内心默默评论完男人不同寻常的体型,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奇怪,他为什么会挟持一名柔弱的少女?
再下一秒,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异常的眼熟。
这附近没有银行或者首饰店,警察也没到来,按理来说如果是图财,这个时候就应该逃跑才对,可这个男人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他的神色带着异常的焦虑与狂热,赤红双眸中带着急切之意,仿佛在万众瞩目之下捆绑着一名少女并非不风光之事,而是在做着一种虔诚宏大的祭礼。
“主啊——请看着我吧。”
他确实咆哮出了坂口安吾心中的侧写,那种近乎喜悦与癫狂的神情令坂口安吾感到了不妙。
他是之前追查的教会杀人案的一员。
之前负责运货的家伙已经被绳之以法了,现在这个是其他的漏网之鱼。
若是普通的抢劫犯,那么少女只要不反抗多半会性命无虞,可这种意图明显的教徒不一样。
他在人流中逆行着朝着男人与少女的方向奔去。
少女在他吟唱完后立刻就会死。
会被他开枪杀死。
“为您献上美丽又鲜活的祭品,愿您永远垂青于我,赐予我复苏之力,点燃我生命之火——”
在男人悼念着献上祭品前的那段颂词时,比他更快更接近对方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黑发翩若惊鸿,身姿轻盈如燕,她飞快的避开了沙丁鱼般的人群,快速的接近了事件中心的男人与少女。
肌肉随着她的行动流畅自如的切换到了进攻的姿态,在距离男人一米远处,她的小腿肌肉骤然绷紧,以足尖点地在原地回旋了一小段距离,而后扭转胯部,如飞鸟般跃起——
皮质鞋面率先击飞了男人手中的枪、支,金属制的武器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流畅的抛物线,而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倾泻着朝大地坠落。
坂口安吾没赶上拯救未成年少女,反而是左脚绊右脚到底,一个脸铲滑到了手、枪的落地点,伸出双手接住了下滑的手、枪,避免了沉甸甸的枪支落地走火,误伤无辜群众。
还、还好赶上了。
他留着鼻血抬起头,观察着叶月那方的战况。
叶月没有使用异能力,她的行动全靠肌肉的协调和魏尔伦传授给她的防身术行动……也许不止是防身术,这个身体对于格斗技巧很是在行,仅凭肌肉记忆她就能打出一连串的暴击。
在踢飞手、枪滞空的这零点几秒,她清晰的看到了少女的一举一动。
被男人挟持的少女漂亮的黑色眼睛微微睁大,惊讶的望着穿过一众惶恐的市民,唐突的从右侧飞踢而来的她。
少女的眼中不见惊惶,也无惧生死。
仿佛对于今天不幸的被挑选而出,继而被杀害的事实也没有遗憾与悔恨。
这个少女,是当初被绑在集装箱内的那个。
叶月确定了她的身份,泛着冷意的黑眸快速扫过少女,而后又落在了大个子男人身上。
少女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命运齿轮的转动。
她的一生就在几十秒之前被浓缩成了初春午后的一把手、枪和一根手臂,带着孤寂和窒息之感,可在黑发女人的惊鸿一瞥后,心中的孤寂伴随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手、枪一并悄然散去。
而后是,时光流转,节奏飞快的推进。
女子踢飞手、枪后并没有停止行动,她的神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森冷寒光,在空中的腿如同死神之镰骤然向后弯折,以腿弯卡住男人粗壮的脖子,在加速度和重力这两个好伙伴的辅助之下将男人向右后方贯倒。
在将男人庞大的身躯压回地面之时,她还以迅雷之势将男人粗壮的手臂从少女纤细的脖颈上剥离,以正常女性难以用出的力道将其向后弯折。
男人倒地了。
一秒、两秒。
沉默是宝贵的。
两秒过后,少女的耳膜被魔音灌耳。
男人发出了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但就算有这种刺耳的噪音吵着她的耳朵,她还是没遗漏女人沉着脸说出的话,错过女人散发着冷然绿光的双眸。
“上供祭品换取神明垂青的方式早就不流行了,你不如去整个容讨好她?”女人冷笑了一声,“量你整容了也不过是以头抢地落地而生的姿态。”
刚刚以头抢地的坂口安吾:“?”
这个扫射有点针对了啊。
坂口安吾一手捧着泛着冷意的手、枪,一手捂着还在汩汩流血的鼻子,头疼的想着该如何收场。
她刚才展示出来的动作实在不像是未经训练就做出的举动,那种瞬息间就放倒一个大男人的动作很多警察都做不到,到底该怎么糊弄过警察啊……
在他大脑飞旋之际,显然女人也思考了这个问题,在他思考未果时,就听女人语气焦急的喊。
“大哥!我、我做了什么?我看到小美被挟持时,身体下意识的就动了,就像是看到婴儿落地时肾上腺素飙升狂奔至楼下破世界纪录的母亲一样!”
坂口安吾:“……”
这演的也太夸张了吧,不要崩坏你的人设啊!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有了一个女主和森鸥外是夫妻的脑洞,女主和森鸥外因为娃娃亲结婚了,婚后他俩看起来和正常夫妻差不多,但实际情况是森医生控制欲强不想让女主离开自己,女主又随时可以抛下森医生去自己生活,可她又想看看森医生看自己离开会有什么反应,于是就时不时的说要离婚,森医生就时不时的犯病。
虽然总是有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但他俩倒是乐在其中,总之这两个人就是有病到一起去了。
有个师弟看到我桌上放着的文野小说(第七部),指着中也说,这个女孩子好可爱。
我:他是男孩子。
师弟:?
我:我也觉得可爱。
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