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热心市民A刚说完就受到了水谷准的控诉。
“哇啊,你怎么还报警了?”
看着窗外闪着红蓝两色灯的警车,水谷准欲哭无泪。
“我又没有对金田一先生做什么。”
“我朋友都被人绑架了,难道我还不报警吗?”报警的小栗虫太郎心虚的抹了把额角的汗,但想到是这个人怂恿横沟玩失踪,他又支棱了起来,“哼,是吧,横沟。”
没有人回答他。
叶月和坂口安吾看到小栗虫太郎一瞬间就低落了下来:“横沟这家伙去哪了?”
坂口安吾刚想说‘你朋友刚刚溜走了’,就见溜走的蓬蓬头青年去而复返,百米冲刺般的冲回来,抓住小栗虫太郎的手腕又往刚才来的方向百米冲刺。
“记者也到了,我可不想面对他们,啊,水谷先生,这里拜托你了!”
“哎?我?”水谷准指着自己的鼻尖不知所措的说。
然而对方已经无暇回答他了,他又把目光转向黑发男女。
叶月理解了横沟无声的询问,立刻朝水谷准伸出手掌摆了摆:“雇主还没给我钱,所以我也得走了,再见。”
“哎!?”水谷准大叫。
坂口安吾也不想面对警察,遂也朝他挥手。
“我只是恰巧路过,再见。”
“不是吧!!”
四人前脚刚走,训练有素的警察就进入了庭院,鬃狗般的记者都兴奋的堵在大门口,举着长枪短炮准备发个大新闻。
横沟已经摸清楚了此处的地形,拉着小栗虫太郎跑到院子里的隐蔽处,躲开了那轰炸机般的照相机。叶月觉得跑下去太麻烦,直接从二楼翻窗而下,稳稳的受身落地,然后她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抬头看着窗口处。
她思忖着。
坂口安吾就跟在她身后,不知会不会也从这里下来。
如果他能从二楼平安落地,说明他就算不是战斗人员,也多少接受过训练。
然而坂口安吾从窗口探出脑袋,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神色略显崩溃。
“我下不去啊!”
他可是非战斗人员啊,二楼对他来说也是能摔断腿的啊!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他追查的那个人的行踪还没有找到,分开后他方便行动。
于是他在叶月岿然不动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对着叶月摆手,用口型示意让她先走。
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叶月忽然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应该没有达成,想必接下来要单独行动了。
她朝着安吾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的进入了监控的死角,去寻找另外二人。
目的不同的四人都顺利溜走了,警察抵达现场后只看到了一个可疑人物。
浑身布满脏兮兮的红油漆,整个人紧张兮兮的水谷准正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油漆刷强装镇定。
“放下手中的武器,举起手来!”
“哎?武器?”
“就是你手中的东西。”
“大哥们大哥们这只是个油漆刷啊!”他紧张的挥舞着油漆刷。
“放下。”警员们以黑漆漆的□□洞口作为警示。
“我放下我放下,所以你们也放下□□啊,就算是非杀伤弹打在身上也很痛的——”
在警员们警惕的注视下,他还在手脚并用的在比划,看起来可疑极了。
“金田一先生不在这里啊,真的,请相信我啊。是不是有人报假警啊,你们不然查一查打电话的人吧!”
正在偷摸离开的小栗虫太郎没由来的感觉背后一凉,他打了个哆嗦,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后,忽然意识到,既然水谷准不是绑架犯的话,那他之前的行为应该算是报假警。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他火速使用异能力消除自己报假警的罪证。
另一旁,听了水谷准辩解的警察呼叫了调度,让其联络其他警员调查报警人。
几分钟后,警察听到同事反馈而来的信息,神色古怪的说:“我们查不到报警人。”
在一片喧闹之中,小栗虫太郎和横沟正史偷偷摸进了进入车库,看到了躲藏在车库阴影中的女人。
“呀,叶月小姐你在这里啊,真巧,那么我们一起离开吧。”见叶月朝他们缓步走来,他心情颇好的朝她打招呼,丝毫没有把自己编辑推出去面对记者和警察的负罪感,“那位先生呢?”
他问的是坂口安吾。
“安吾说等会自己离开,他还有些事。”
“哎,是吗?话说回来,安吾先生是来做什么的?”横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疑惑的问。
“弘扬法律秩序,维护俗世太平吧。”叶月随口扯了一句,“走吗?”
她问的是小栗虫太郎。
“哦,那走吧。你开车吗,横沟?”小栗虫太郎拖长了音调,像是在找茬似的说。
“啊?不是你开车吗?”横沟正史盯着他。
“啊?我坐计程车来的。”小栗虫太郎瞪着横沟。
沉默在二人之中蔓延。
随后,两个大男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把目光落在了唯一的女性身上。
叶月指了指自己的双脚,给他们的期待判了死刑。
“我是坐巴士抵达温泉旅馆,在上山的途中又搭了虫太郎的顺风车上来的,所以,没有人在下面等我,也没有人会开车上来接我。”
“坐水谷的车不行吗?”小栗虫太郎意识到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表情十分之挣扎。
“现在乘水谷先生的车容易被发现,我可不想面对豺狼一般的记者,步行下去需要半小时吧,也不算远。”横沟正史给小栗虫太郎的希望判了死刑,“还是说,虫太郎你不行呢?”
“哼,区区半个小时,那不过是马拉松成员的热身战罢了。”男人强作镇定的潇洒甩头,双手叉着腰,昂首阔步的走在前方,“走吧,横沟,让你见识一下小栗虫太郎我的徒步者之名——”
横沟:“虫太郎,下山可比上山难哦。”
二十分钟后——
“等等我,横沟,为什么你会走的这么轻松!”拄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虫太郎气喘吁吁的宛如被吸了精气的书生,步履蹒跚,“叶月小姐就算了,你这个长期待在家里的家伙,怎么体力这么好?”
“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山脚了,麻烦虫太郎再努力一下了,还有学生时期我可是有好好运动的,虫太郎你才是啊,学生时代就一个人孤僻的带着,不参加运动……”
“哈?你不也一个人孤僻的待着?”
“也?虫太郎的意思是,你也没朋友吗?”
“你、你才没朋友!”
在横沟追忆往昔之际,体力透支的虫太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鞋尖忽然踢到一节横突而出的树根,而后腿一软,直接脸着地顺着林间小道滑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横沟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他震惊的呆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路上发出‘唔啊啊’“呃呃呃”“救命啊”的不成调惨叫声远去。
两秒钟后,他跳起来了。
“哇啊,叶月小姐,虫太郎,虫太郎飞出去了——”
友人忽然如山体滑坡般顺山而下,这位推理小说家这才褪去了一直以来的云淡风轻,双手胡乱比划着,下意识地朝着叶月求救。
叶月的手撑着树干,目光遥遥望向小栗虫太郎翻滚而下的方向,从容的点头。
“别慌。”
对,不能慌,
横沟深吸一口气,又忽觉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朋友都要没了,怎么可能不慌啊!
横沟正准备用自己那双腿追下去,就见女人触及树干的手掌散发出了幽幽绿光。
横沟像是忽然被按了暂停键,他保持着张着嘴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的手。
不知是否是他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
并不是靠介质传播的那种声音,而是直达心底的某种喁喁私语,欢欣无比。
祂来了——
祂又出现了——
仿佛在欢欣于她发出的指令,他看到了数以万计的莹莹光点从冬日的硬土之中破土而出,它们欢欣、它们雀跃、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围绕在她的周身,像是祈求主人给予视线的狗狗,一个个的都在往她裸露的皮肤上蹭着。
而后是——
大地在震动。
这也并不是体感意义上的在震动,而是通过脚掌接触着大地,体会到了它们蓬勃的生机。
通过那些微不足道的消息,加上他那灵活无比的头脑,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件事和一个新兴的组织。
在一个月前,靠近横滨港口区域的乡村墓地附近出现了绿草丛生、樱花树开的奇景,那片景色有许多人目击了,下班归来的职工、看守废弃垃圾场的门卫还有站在窗边欣赏夜空的市民等等都能完整的叙述出那个景色。
[大地像是张开了一张巨大的毯子,散发着柔柔绿光,托举着将它们唤醒的神明,那个景象过于神圣,乃至今日回忆起来,也有着洗涤心灵的宁静之感。]
所有见到这幅景色的人都声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黑发如瀑垂与地面,与大地一同散发着碧绿的光芒,那就是无法窥探到圣颜的神之身姿,我们的教主。]
在他们的一传十,十传百之下,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一跃成为了新教会的教主。
而他们所称呼的教主的名号,是其中一人提出的。
[教主之名,乃在下惶惶不安之际所定下的称谓。那日见之教主,吾之感动无以言表,恐于自身言语之匮乏,未能准确形容其全貌,暂以‘复苏’之名称其名讳,若能有幸见之,再问其名。]
这便是,复苏的本尊吗?
大地的振动和欢呼渐渐消失了,他双眸呆滞的注视着这名黑发黑眸的绮丽女子,并未第一时间道出她的名讳,如果他没猜错,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个日渐壮大的教团供奉着。
说实话,若不是真正见到,他也不会相信这位教主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打着普世救人幌子的宗教团体一般都会被他列入传销行列的。
女人在他的注视下收回了紧贴着树干的手,转过身朝他颔首道。
“虫太郎先生已经无恙,请随我来。”
暂且压下心中的震撼,他挂着一如往常的那般好脾气的笑容,快速应允。
“那就麻烦叶月小姐了。”
在叶月的带领下,他们二人穿过了隐隐冒出绿芽的树林,顺着树木根茎在地面起伏的痕迹,很快便找到了摔得七荤八素的小栗虫太郎。
这个可怜的青年非常巧合的呈弯折状趴在一根横亘而出的粗壮树枝上,他的身边站了个一脸无奈的赭发少年。
远远望去,能看出少年翕动着薄唇,似乎安慰着他什么,但凑近了听才听清他说的是。
“大叔,你这身行头上山不就是等着被摔吗?”
叶月心想,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有个性。
小栗虫太郎一边呕吐一边哀嚎着:“呕——我的脸——呕——好痛——呕呕——小鬼——呕——你别太——呕过分——”
“啧,脏死了,大叔你让开一点,我放你下来。”
虽然嫌弃着小栗虫太郎浑身脏兮兮的,还在制造呕吐物,但少年仍然抬起手准备帮他一把。
叶月注意到他的手掌泛着淡淡的黑红相间的光——
和魏尔伦使用异能力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为何认为他与记忆中的某人相似,但又为何找不出相似的人。
这个少年和她认识亚洲人并无任何相似之处,而是——
他还处于少年阶段的纤瘦手掌距离褐色枝干只差一指的距离,看出他意图的叶月提醒着横沟。
“他要砍树枝了。”
“啊?”横沟一愣,随即便接受了她的说辞。
眼见橘发少年要折断树枝放呕吐不已的虫太郎落地,横沟正史自是第一时间踉踉跄跄的跑向了哇哇大哭的友人,边跑边大喊。
“刀下留……不对,脚下留人啊少年!”
声音通过冷风传递到少年耳畔,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少年方才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黑红交缠的颜色也一并消失。
他转过头看着急急忙忙的抱住友人身体的蓬蓬头男人,微微挑了下眉毛,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啊?大叔你是这个大叔的朋友吗?你的装扮爬山也真是够呛。”
少年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略带一丝老成,桀骜的眉眼因这两个成年男子的吵吵闹闹而变得舒缓。
“是的是的少年,麻烦搭把手。”横沟没在意他的奚落,也不在意朋友身上又是血又是呕吐物,抱着虫太郎的上半身,置若罔闻的向他求助。
少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他又伸出了那只带着半截黑色手套的手,两根手指捏着黑发男人的领口,轻而易举的就帮着横沟把虫太郎从树枝上搬下来。
而后他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伫立在他们二人身旁,姿态挺拔的自上而下睥睨着面前惊慌失措的二人。
冷风拂过他的面颊,将遮挡住他眉眼的赭发吹开,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容。
叶月的脚步微顿,视线扫过橘发少年白皙的面容,最终停留那双湛蓝的眼睛之上。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这个少年的发型和眼睛和魏尔伦好像啊。
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国别也完全不一样,但除了身高不符合她预计的高度,他们看起来真的像是兄弟一样啊。
少年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目光锐利的横扫而来,如野兽般充满了攻击性。
叶月被那野兽一般的注视摄住,还有心思在想……这么一看,眼睛就更像了,而且都是晴空一般的蓝色。
“你……叫什么名字?”
橘发少年皱了皱眉:“问这个做什么?”
“你和我认识的人长得很像。”她没有隐瞒信息,这个时候真诚才是必杀技。
“哦,然后呢?”他疏懒的整了整被风吹乱的额发,漫不经心的接话。
“八年前,他在横滨租界弄丢了他的弟弟,但是他最近才知道,他弟弟还活着。”
料峭寒风在树林中的枝干间流窜,给二人之间突兀的沉默配以合适的背景音。
她看到少年的瞳孔骤然紧缩,桀骜如潮水般褪去,神色倏然变得认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这位大姐——
叶月:是大嫂。
中也(宕机):?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