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晋王的小厮?你找我干什么?”余年望着以前只在晋王身边当空气的东杨,十分不解。

东杨满脸轻蔑:“装什么装?难道你不知道我来的意思?”

索性东杨也不需要回答,趾高气扬道:“晋王看上你了,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城外的皇庄吧。”

“去城外的皇庄?你们的王爷这是想金屋藏娇?他居然不怕杨国公府,那可是掌握天下一半兵马的杨国公府!”余年满脸嘲讽,江氏没怎么管过她,但基本的礼义廉耻她还是知道的。

东杨脸色变了变:“放肆,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国公府大小姐吗?你不过是个农户的女儿,王爷能看上你,是你上辈子的福气,你还敢推辞,信不信你这辈子都回不了长安!”声音尖利,显然是气急败坏了。

余年总觉得自己和杨国公府格格不入,如今看来不是和杨国公府,而是整个长安,一个普通人因为得了权势,就变成了狗,她真是永远都不习惯这里的风气。

“难道我成了他的外室,就不是奴籍了?”

“自然,我们王爷是谁,晋王,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解决你的问题轻而易举。”这幸福又骄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晋王呢,不过,他如果是个女子,应该很乐意爬上晋王的床。

“不必了,正好,我觉得黔州挺适合我的,打算留下不走了,烦请你告诉晋王,我祝他和杨大小姐幸福长久,告辞。”

余年说完,转身就走,“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晋王的女人,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身份?你是不是疯了?”东杨一边骂一边跺脚。

晋王的女人?很了不起吗?对不起,她好像更爱自己些,余年走了,东杨又气又恨,果然,山猪吃不了细糠,血脉低贱的女人,就是享不来福。

可是她走归走,但自己是差事没办好咋办?东杨咬咬牙,不管了,都推到这姓余的贱人身上去吧,反正她贱人贱命,不怕死。

“她真这么说的?”晋王书房内,晋王盛博钰拿着紫玉狼毫,气恼道。

东杨跪在大理石造就的石板上,没了往日的欢喜兴奋,只觉害怕:“是,是,她说这辈子都不会同您在一起,说您不配,说你”

“混账!”紫玉狼毫摔在地上,碎成几瓣,东杨更加不敢说话,但也不敢求饶,晋王最讨厌吵闹的人,他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行,行,行,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在黔州活下去!”

愤怒的不止晋王,杨昊回家时也特别不爽,谁知他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许多小厮来来往往,有些甚至不是他们府里的熟面孔。

杨昊不解,看了看一旁的小厮,手指着那些人道:“谁让他们进来的?”

小厮弯着腰,恭敬道:“是夫人,说静宜院风水不太好,打算将它改成佛堂。”

“这样,那母亲还有没有说其它的?”杨昊追问道。

闻言小厮低了低头:“夫人说,佛堂做好后,得请道士来做场大法事,镇镇邪气。”

夫人还真是讨厌前面的那位余小姐啊,不仅连她住过的地方都全部扒掉,还明目张胆的说要做法事,就差直接告诉人她是妖孽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谁让那位余小姐抢了夫人亲生女儿的位置,害得杨国公府真正的大小姐在外流落十几年,稍微有点气性的人都会这么做。

更别提那位余小姐还遗传了母亲的卑贱,竟敢谋害大小姐,落到今天这下场也是活该。

杨昊想了想,也没法否认他娘做得错,于是没吭声,径直往荟园去了,第一任杨国公是随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天下初定后,整个长安都空了一半,所以太宗给手下人分房子时特别大方,杨国公府就占了足足一条街。

连续不停的穿过回廊,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到了象征着下一任继承人才能住的荟园。

“来了?”江氏看到自己儿子,立刻笑容满面:“快坐下,娘马上就忙完了。”

自打亲生的妹妹回来后,娘好像每天都很高兴,杨昊喝了口茶,暗暗道。

周围仆妇见二公子来了,汇报事情的速度快了不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熙熙攘攘的厅堂就剩下了母子两个。

江氏抿了口茶:“昊儿,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杨昊组织了下语言,将今天去看余年的经过全都说了,最后以一句:“娘,你说,环境真的改变不了一个人吗?她明明在我们家生活了十多年,到最后却像极了她的母亲。”

江氏笑容一滞,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这些年忽视了她,她也不会在你妹妹回来后做出那样的傻事来。”说完眼睛都红了。

娘有什么错?不过就是平时不爱与她说话罢了,再说,焉知不是母女连心,娘早发现不对,所以才冷漠她的。

杨昊心陡然硬了起来:“娘,我,我以后不会再问这些事了,她跟我们家就不是一路人。”

这才对,江氏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她的儿子自然是应该帮助她的女儿,而不是去关心莫名其妙的外人,一个农妇生的贱种,让她享了国公府十几年的富贵,够对得起她了!要不是那个大师,江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好了,娘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下次别在你妹妹面前说这些,她会难过的。”

杨昊想起和娘长得如出一辙的妹妹,表情缓和了些许:“娘,妹妹才嫁进王府,怕是有点不习惯,您多照顾照顾。”

江氏被他逗乐了:“你个傻子,她是你妹妹,我不管谁管,倒是你,过两天她就要回门了,想好了送什么东西没有?”

“我这就回去找找。”

江氏望着儿子消失在眼前,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她摩挲着白玉茶盏,半晌,才无奈道:“这傻孩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闻言,一旁的赵嬷嬷上前给她按摩,然后笑着道:“这也是夫人你教得好,再说,也是夫人你自小心善,这才引得孩子们都个个心软,不像那个姓余的,心狠手辣,还想害咱们大小姐,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见识,再怎么教养,也脱不了那股子穷酸味。”

这话可算说到江氏心坎上了,她轻声细语道:“我也不是狠心的,她总归替我儿挡了灾,本打算将她嫁回乡下农户,也算从哪来回哪去,我也不差那副嫁妆,可是她不满意,总和我闹,这才出了意外。”

这还不狠心,要知道给那位说的人家,不仅年纪大,家徒四壁,男人还好赌,甚至于那个男人已经娶过亲,生了四个孩子的,那位一进去当继母,再说,以她的性子,真嫁过去,怕是过不了两年就得被磋磨死。

这样的人家,别说被家里养过的小姐,就是国公府一般的下人,稍微疼女儿的也看不上。

想到这,赵嬷嬷心里打了个激灵,夫人连自己亲手养了十几年,那么孝顺听话的“孩子”都能推进火坑,那她知道夫人这么多阴私,还能活着终老吗?

赵嬷嬷登时手脚冰凉,强颜欢笑:“是,是,夫人说得对,那贱种连咱们小姐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她就配嫁那种人家。”

“倒是咱们小姐,长得好不说,那通身的气度更没人比得上,现在嫁给了晋王,等以后生了儿子,说不得未来还有大造化呢,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晋王了。”

江氏呵斥:“小声点,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

大造化,那就是女儿当皇后了,可女儿想当皇后,那就只有现在的皇上死了,晋王当上皇帝才行,这要让人听见,还以为她们诅咒皇帝呢。

赵嬷嬷闻言不以为意,但还是装模做样的打了打自己嘴巴:“是,是,夫人,老奴说错了,老奴说错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大小姐就是最有福气的人。”

这话江氏爱听:“好了,好了,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着想才说那些话的,没有怪你。”

是,是,是,赵嬷嬷赔笑道。

江氏从头上抽出一根白玉簪子,递给赵嬷嬷:“嬷嬷,你女儿绮红马上就要出嫁了,对吧,这个就当我给她的添妆。”

“这,这怎么行?”赵嬷嬷连忙跪下:“夫人,这可是您出嫁时老夫人特地打造的,哪能给绮红那小丫头片子,岂不是糟践了东西。”

看她这幅作态,江氏心中满意,面上却淡淡的:“早些年,窈儿也多亏绮红照顾,就当我这个当娘的为她道谢吧。”

“可不敢,可不敢,奴婢照顾小姐,那是应该的。”赵嬷嬷听到这,连连磕头,清脆的声音从大理石上传来,让赵嬷嬷心里更加冰冷,害怕。

半晌,上首的江氏才道:“好了,嬷嬷,你拿去好了,我是希望绮红以后也能和我似的子孙满堂,没别的意思。”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都听夫人的。”赵嬷嬷听到这,心头大石落下,知道夫人是放过她女儿了,她急急忙忙起来,接过钗子,连连感激。

“对了,我让你在流放路上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

赵嬷嬷心头一凛:“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保证那位这辈子都回不来。”

“记住,一定不要让她回来。”

“是。”

“走,快走,快点,再慢下去,今天走不完五十里,大家晚上都别想休息了。”离开了长安,差役们没了丝毫顾忌,甩起手上的鞭子来毫不留情,余年看着自己身上几次被打到的伤痕,眼神动了动,得想个办法,不然她怕自己死在了半路上,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直起身子,看向身旁一起流放的人。

“妞妞,再走会儿,再走会儿,待会儿爹再抱你,你娘不舒服,我得先照顾她,行不行?”沿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子,声如洪钟的男人轻声细语的哄着身边的小女孩,余年心动了动,在现在,都能对女儿这般温柔,应该不是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吧。

“爹,我,我,我知道了。”听到这,余年不留痕迹的朝前靠近。

“爷,爷,我走不动了。”

“娘,好饿,我好饿。”

“爹,有没有水,我渴。”随着小女孩的呼喊,众人都忍不住抱怨起来,从长安出来已经五六天了,每天赶路五十里,却只有两餐,每餐只有一个又干又硬的馍馍,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再等等,再等等,很快就到正午了,到时就能休息了。”

“可是,可是。”说话的男人看了看身后,顿了顿,径直朝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冲来,将人朝旁边的山坡一推,抢过她脖子上的袋子,打开就把里面的饼子就吃了起来。

“妞妞”

“小心。”

这个饼是刚刚余年亲眼见到那个高壮的男人从差役那换来的,就怕自家女儿消化不了那个硬馍馍才留着她的。

不过现在她顾不了这个饼,而是那个小孩被一把推开,快要滚下山坡了,余年赶紧冲上去截住小孩。

“啊啊啊,救命,救命。”小女孩哇哇大哭。

“别哭,别哭,放松,随便找个东西抓住。”余年边喊边朝前冲,终于在女孩滚到坡底前,冲上去抱住了她:“好了,好了,没事了。”

“妞妞,快,给娘看看,有没有受伤。”余年刚躺稳,方才被男人背着的女人立刻小心翼翼的托起了孩子,余年这才看清她长相,圆脸,柳叶眉,皮肤白皙,称不上好看,但也是眉清目秀。

“娘,呜呜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妞妞一边哭,一边告状:“娘,我的饼没了,我一口都没吃,准备留给你的。”

“还知道惦记饼,看来是没事了。”女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破涕为笑,而一同跟随来的男人见状立马转身,余年愣了愣,结果就看到这男人将刚刚抢妞妞饼子的年轻人打得鼻青脸肿,硬生生让他把快吃完的饼子吐了一半出来,余年:“......”

“吓到了吧,我家男人以前是走镖的,身上有点功夫。”这样岂不是更好?余年笑了笑,没说话。

女人以为她不爱说话,自顾自道:“我男人姓谢,叫谢文,你可以叫他谢大哥,叫我谢大嫂,今天实在多谢你了,若不是我这身体不争气,也不需要他这么辛苦,背完老的,抱小的。”

这是在和她交好?余年抬眸:“那么,需要我帮忙吗?”

“姐姐,姐姐,娘让我来问你,野菜找到了没?”五天后,已经不把她当外人的妞妞抓住余年的手就忍不住撒娇,路途艰难,众人为了能多吃点东西,什么野菜,青蛙,蛇虫,只要能吃的,大家都会想办法搞到,余年也随大流,在晚上不赶路时,跟着众人一起到处找吃的,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但碰到讨厌的人,也很烦

“姓余的,你还真是贱人贱种啊,一出杨国公府,就跟这些下三滥的人凑在一起,还替别人看孩子,啧啧,看来你这辈子就是做下人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