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自安失踪了。
李斌良大脑迅速地运转着。
从华自安的说话声音上看,那种焦急和不安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应该是要真的投案。可是,为什么人忽然不见了呢?
难道他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自己来公安局了?那也该和自己联系呀,而且,也该到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怎么回事呢?半路改变了主意,不来投案了,要逃跑?可能性不大,那么,还会是什么原因呢……
有人阻止了他这样做。一定是,是谁阻止了他呢?
很可能是二明子和豁牙子。
那么,他们是怎么阻止他的,阻止之后又会怎么样……
李斌良突然拿起内线电话,要指挥中心立刻通知巡警大队、治安大队和各派出所组织警力,在火车站和所有出城的路口设卡,配合刑警大队,对出城的车辆和行人严格检查和审查,发现可疑者立刻扣押审查。放下电话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拿起话筒下令:除了向南出城的路口之外,其它所有的路口都要设卡堵截,盘查过往行人和车辆。
沈兵不明所以:“李局,为什么城南的路口不设卡?万一从那边跑了呢……啊,你是要……”
李斌良:“我要你立刻带领几名得力人员,全部着便衣前往城南路口,配合出租车检查站,对所有可疑车辆和行人进行检查和盘查。但是,你们不能公开出面,要隐蔽在附近,一旦发现二明子和豁牙子,立刻带回突审!”
沈兵高兴地一个敬礼:“明白,这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担保,二明子和豁牙子要是往外跑的话,肯定要走城南的路口,只要他们从那儿走,我保证跑不了他们!”
沈兵的头脑真挺快。
沈兵出去了,只剩下胡学正和李斌良留在办公室内。李斌良还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什么,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他抓起来放到耳边,是楼下值班室打来的:“李局长,有人来投案,说要见你……啊,他们姓华,投案的叫华自安,他的父母陪着他……”
什么……
李斌良和胡学正匆匆向外奔去。
真是他们,华自安父母中间是一个瘦瘦的、怯生生的小伙子,肯定是华自安了。
没等李斌良问话,华自安父亲已经迎上来:“李局长,你们不是找自安吗,他回来了……他是出去跟朋友玩儿了,听说警察到处找他,挺害怕的,先给钟老师打了电话,然后又给您打了电话,再后来,又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让他先回趟家,然后就陪他来了……”
他们是在解释,而且是急于解释,只是可信度太低了。李斌良客气两句,然后把胡学正拉到一旁低声道:“马上对华自安进行询问,不过,他毕竟是投案来的,说话要客气些,当然,事实一定要搞清楚!”
胡学正:“是!”
胡学正带着华自安离去,李斌良把华自安的父母带到自己办公室,给他们沏上茶水,又把苗雨和任铁柱叫来,一是陪伴这对夫妻父母,二是进行询问。他们说的还是刚才那些话。应该说,这么解释也不是说不通,可是,李斌良当然也不会幼稚到就这么信了,又追问了一些问题,譬如,华自安回家的时间哪,表现哪等等,他们也做了解释,而且也解释得通。华自安父母说完,就问什么时候让他们的儿子回家,李斌良说,得等把事情都说清楚才行。华自安的父亲立刻指出:“李局长,我儿子可没有犯罪,你们对他询问可以,但是,他胆小,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不能问起来没完!”
是啊,目前看,华自安只是个证人,对待证人和犯罪嫌疑人是不一样的。李斌良让这对父母不要着急,说自己过去看一看情况,如果差不多了,就立刻放华自安走。然后,让苗雨和任铁柱陪着他们,自己离开办公室。
大案队办公室内,胡学正和两个刑警正在询问华自安为什么要逃跑,逃跑前接到谁的电话等,华自安争辩说:“谁说我跑了,我没有跑,我只是出去找朋友玩去了,也是他们打电话找我的!”
胡学正:“那好,你的朋友是谁,能告诉我吗?”
华自安沉默了一下:“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胡学正:“证实一下吗!这么说,你的朋友就是二明子和豁牙子了?”
华自安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
胡学正上:“那好,你能不能回答我,你离家之后,你为什么关了手机?”
华自安:“这……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烦我!”
胡学正:“啊……还有点叛逆精神呢……那好,我再问你,你既然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向警察投案呢?”
华自安:“这……我那是用词错误,我听说警察在找我,以为哪儿搞错了,就想找你们说明一下情况,后来,我又……”
胡学正:“你又有了顾虑,想跟父母说说是吧……我不听这个,回答我的新问题,前几天,你找霍涛干什么?”
问到关键地方了,而且,问的也很技巧,不是问他是不是找过霍涛,而是问他找霍涛干什么,这样,他就会认为,警察已经掌握他见过霍涛这件事了。
李斌良在旁边格外注意起来。
华自安:“这……没什么大事,我们是高中同学,听到他在城里打工,去看看他。”
胡学正:“是吗,你们到一起都说什么了?”
华自安:“没说什么,还是高考的事……啊,不是,是说高考录取的事……啊,也不是,是说上大学的事,霍涛说,他虽然考上了新大,可是念不起,所以不能去上了,只好出来打工,他还问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胡学正:“就这些?”
华自安:“就这些!”
胡学正:“可是,我问的不是这次啊,我是问的另一次,是你们的另一次见面!”
华自安愣住了:“另……另一次……”
胡学正:“对,另一次,比你刚才说的这次要迟了几天,还要我点出具体时间吗?”
华自安:“这……没……没有了,我……我和他就见了这一……一次面啊!”
华自安显然缺乏撒谎的本领,他的口气完全说明,胡学正的话说中了,他和霍涛还有过一次见面,而且是一次关键性的见面。
可是,他虽然有点慌,可还是咬定自己和霍涛就见过那一次面。
胡学正:“那好,咱们换个话题吧,三天前,也就是大前天晚上,七点到十点的时候,你在哪儿?”
这是霍涛失踪的时间,李斌良更加注意起来。
华自安:“这……我在家里呀,我爸爸妈妈能证明,不信你们去问他们!”
华自安的语气忽然流畅起来,但是,李斌良明白,这不是他没撒谎,而是他们已经订立了攻守同盟。
胡学正绕开这个问题:“那好,我再问你,你跟二明子、豁牙子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都干什么来着?”
华自安现出不安的表情:“这……我……我跟二明子是高中同学,我们在一起玩来着,啊,在饭店吃饭来着……”
胡学正猛地一拍桌子发起火来:“你玩我们警察吗?你父母不是说你跟朋友出去玩了吗,这么说,你这个朋友就是二明子和豁牙子了,你和二明子同学过不假,可他早就掇学了,你们又怎么成了朋友?你必须讲出充分的理由!”
华自安讲不出理由,也就说不出话来。
胡学正:“华自安,你应该清楚我们为什么找你,霍涛已经死了,吴颖也死了,他们都是你的同学,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不,霍涛的死和你有关,如果你知情不报,要负法律责任!”
华自安脸一下白了,嘴动了动,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李斌良走上前,盯着华自安:“华自安,听钟老师说,你在学校时,霍涛和你关系相当不错,他还帮助过你,是吧,我不相信是你害了他,可是,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这么年轻,就一点不讲感情,讲良知吗?霍涛可是你的朋友啊!”
华自安终于忍不住:“这……这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
胡学正急忙跟上:“我们也没有说是你干的,可是,你知道是谁干的,对不对?”
华自安低下头:“这……可是,他们也不能这么干吧……”
胡学正:“他们是谁?能告诉我们吗?”
华自安:“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
胡学正:“是二明子,对吗?”
华自安:“是……可是,这怪不着我呀……”
终于,华自安吞吞吐吐地说了实情,霍涛失踪那天晚上,确实曾和他在一起,因为,他和吴颖联系不上了,担心她出事,打电话给他,问他见过吴颖没有,他说没有,两个人就约定见面分析一下,想不到,碰上了二明子和豁牙子……
胡学正:“碰上二明子怎么了?”
华自安:“这……我一看二明子就……就有点害怕,二明子让我走开,说有话跟霍涛谈,我就躲到一旁了,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后来,他们就吵了起来,还动起了手,霍涛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俩,就跑了,他们就追……我……我挺害怕的,就回家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上去,这话像是真的,但是,也存在不少疑点,胡学正一下就抓住了:“华自安,你刚才说什么,你害怕二明子是吧!”
华自安:“这……是……有点。”
胡学正:“不是有点,是很害怕他,对不对?否则,为什么你和霍涛见面的时候,二明子出现了,让你躲开你就赶忙躲开了?”
华自安:“这……是……是有点……怕他!”
胡学正:“可是,我记得你一开始说过,你和二明子是朋友啊,今天,你就是找他们去玩了,还在一起吃的饭。你既然这么怕他,又怎么和他成为朋友,在一起玩,吃饭呢?”
华自安语塞起来:“这……我……我是因为怕他,才跟他好的,想着跟他靠近一点,让他少欺负我!”
这话太缺乏说服力,不过,看他的样子,很难马上从他的嘴里完全掏出实情来。
胡学正又转了话题:“那好,你说说,二明子和豁牙子因为什么和霍涛吵了起来,又为什么追打霍涛?”
华自安:“我说了,我躲到一旁了,没听到他们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不信你们去问二明子。真的,我就知道这些,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华自安声音大起来,看得出,他的胆气忽然壮起来,而且,神情也变得坚定或者说顽固起来。
胡学正一拍桌子,刚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他的话。
李斌良推开门,任铁柱出现在门口:“李局长,他们……”
任铁柱的话没说完,华自安母亲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不行,我要见我儿子,他没犯罪,你们凭啥问起来没完,不让我们见面……”
苗雨的声音也传过来:“哎,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正在询问,你们不能干扰我们办案,请你们再等一等……”
“我们等不起了,我们要见儿子,要带他回家……”
室内,华自安也喊起来:“爸,妈……”
乱套了。
李斌良急忙走出屋子,关上门,迎住华自安父母:“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跟你们解释过了,我们没说华自安犯罪,是向他了解情况,每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工作,而且,知情不举是犯罪,要受到法律处罚的,你们这么闹,只能增加我们对他的怀疑,只能对他不利!”
华自安父母被震住,脸上现出不安的表情,华自安母亲声音也低下来:“可是,自安他胆小,我们怕他吓着……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该去找真正的罪犯,抓着我们不放干什么呀……”
没等李斌良回答,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沈兵的声音:“李局,你真是神机妙算哪,二明子和豁牙子抓到了!”
李斌良:“太好了,马上把他们带回来!”
十几分钟后,二明子和豁牙子已经分别坐到一个审讯室内。
他们果然按照李斌良分析的那样行事了,见城里形势挺紧,就想溜出城,可是,见火车站和出城的路口都有警察设卡,就走了相对松一些的城南路口,想不到,被沈兵等人堵个正着。
审讯连夜进行。
二人都很顽固,最初,也都抱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对一切完全否认,甚至连和霍涛见面的事都不承认,可是,因为是两个人,又是分头审讯,再加上华自安已经到案,豁牙子先抗不住了:“行了,我认了,我是和二明子打过霍涛,可是,二明子只跟我说要教训教训他,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去问他吧,我只知道这些!”
主审豁牙子的是沈兵,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继续追问着:“可是,二明子为什么要教训霍涛,你知道吗?”
豁牙子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这我哪儿知道,他找我说,帮他教训一个人,给我五百块钱,我让他多添二百,他答应了,我也就答应了!”
沈兵:“可是,你们见到霍涛时,二明子都跟他说什么了?”
豁牙子一愣:“说什么了……我没注意呀?”
沈兵:“没注意……可是,你总能记住点什么吧!”
豁牙子:“这……记住点什么……好像,好像二明子说他给脸不要脸什么的……对了,还说他不知道自己的份量,竟敢和他们作对!”
沈兵:“和他们作对,他们是谁?”
豁牙子:“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二明子是这么说的。”
沈兵:“二明子说没说,霍涛是怎么和他们作对了?”
豁牙子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对,霍涛说他没干他说的那事,二明子不信,说要教训教训他,霍涛一听,拔腿就跑了,我们俩就追!”
沈兵:“后来呢,追上他没有?”
豁牙子:“没……没追上!”
沈兵:“你没说实话,到底追上没有?”
豁牙子:“没……真的没追上,不信你去问二明子!”
沈兵:“我们会问的。现在,你再谈谈作案过程?”
豁牙子:“过程……过程就这些呀,我们先是躲在霍涛干活的工地外边盯着他,看到出来后,就跟在后边,后来,他见到了姓安的,没等说话,我们就逼住了他,后来,他就跑,我们就追,再后来,他跑远了,我们没有追上他,就走了!”
沈兵:“哎,说详细点。从开头说,你们是怎么在工地外边盯着霍涛了,是不是在大门外晃荡来着?”
豁牙子一愣:“晃荡?没有啊,我们猫在工地外边马路对面,没有在大门口晃,那要让他发现,不就惊了吗……”
沈兵:“你小子,比这重要的都交代了,为啥不交代这事呢,你们在大门外晃荡不晃荡,也不影响案子的性质啊?”
豁牙子:“这……可是,我们真没晃荡啊,不信,你们去问二明子!”
审讯二明子的是胡学正和任铁柱。二明子要比豁牙子顽固得多,他是在知道豁牙子招了之后,才不得不承认追打过霍涛,但是,只承认霍涛向北边跑去了,他们没有追上。胡学正也问了他们是否在工程队的工地外边晃荡的事,他也一样不承认有这回事:“没有,我们根本就没在大门口呆,我们在马路对面躲着了……”
这点,倒是和豁牙子说的符合。
可是,他又多说了一句:“你是说那两个小子吧,我看着了,那天晚上,工地大门口是有两个小子晃荡了一会儿,后来他们截住一个小子,往别的地方走了……”
这又和烟摊主人说的相符了,看来,真的还有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又是谁,在干什么……
此时,这个问题不是重点,胡学正又把话题回到霍涛死亡的环节上,可是,二明子死咬着刚才的话不放,就说追过霍涛,没有追上,因此,一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胡学正也及时转移话题:“你再说说,为什么要追打霍涛?”
二明子仰着脸:“我说过几遍了,他跟我过不去,我要和他说道说道!”
胡学正:“那好,你再说说,他怎么和你过不去了?”
二明子:“他……我……”
二明子忽然口吃起来。
有问题。
胡学正纠住不放:“说啊,霍涛怎么和你过不去了?”
二明子:“他……”
任铁柱突然猛地敲了一下桌子:“他什么?说!”
二明子:“他跟我打过架!”
胡学正:“是吗,在什么地方打的?”
二明子:“这……在一高大门外边!”
李斌良一直在注意听着,听到这里,更加注意起来,因为钟老师曾经说过这件事。
胡学正继续追问:“在一高大门外边……好,继续说,你们为什么打架?”
二明子不语了,胡学正追问了三次也不回答,而且,脸上开始见汗。
胡学正当然也想到这里,突然一拍桌子:“怎么不说了?告诉你,没有证据,我们能下这么大力气抓你吗?说,你为什么和霍涛打架?”
二明子终于吐口了:“这……是,是因为……吴颖……”
胡学正:“吴颖?你跟霍涛打架是因为吴颖?”
二明子:“是……那天,我……我和吴颖闹笑话,霍涛就从旁边过来管闲事,我们就打起来了……我……我就是为这个报复他!”
和目前掌握的情况对比,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李斌良却不相信,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时间,怎么才想起报复?二、豁牙子说了,他威胁霍涛时说过‘我们’。
李斌良开口了:“二明子,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豁牙子也在受审,他可没有你这么有挺头。你能重复一下,你和他威胁霍涛时,都说过什么话吗?”
二明子汗水更多了:“这……我……我没说啥呀?”
李斌良:“可是,说霍涛不自量力,竟敢和他们做对,这话是谁说的了?”
二明子:“这……我……”
李斌良突然严厉起来:“二明子,现在,豁牙子已经把一切都招了,你还抗着?说,你是怎么害死霍涛的,你……”
没等李斌良继续问下去,二明子就叫起来:“这……不能赖我呀,不是我害死他的呀,我们是追他了,可是,他跑了,我们没追上……”
怎么问都是这些话。
李斌良:“那好,霍涛怎么死的我们先放一放,你再说说,你对霍涛说的‘他们’是谁?对了,这可是你对霍涛说过的话,你不否认吧!”
二明子:“这……我……”
胡学正一拍桌子:“我们要弄清真相,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不说清楚,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二明子:“这……你们别问了,那些话算我胡咧咧行了吧,我豁出去了,该判多少判多少,一切由我顶着,爱咋咋地吧!”
一切由我顶着……
看来,他的背后真的还有别人,更重要的人,甚至还不是一个人。
可是,无论怎么攻,二明子仍然到此为止。他大声说:“再问我也是这些话,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他一厢情愿。胡学正适时抛出杀手剑,他拿出二明子的手机:“二明子,我们不谈这个,你能告诉我,近几天都跟谁通电话了吗……对了,这上边有一个手机号码,不是我们江泉的,我们查过了,是省城的,这个人是谁?”
二明子:“这……我……我不知道……”
胡学正:“不知道?你说,我们能相信吗?他在一周内跟你通过三次电话,对了,今天还通过一次,就在中午,你还说不知道?”
二明子:“这……我真不知道,他打错电话了,打到我手机上的,我怎么能知道他是谁?”
任铁柱又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他三次都是打错电话,你骗谁呀?”
二明子:“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不信你们就查!”
真是顽固透顶。
这个手机号码的事李斌良也注意到了,可是,因为是神州行,很难查出来,所以,就嘱咐胡学正在审讯时注意,可是,现在二明子就是不交代,怎么问都是那句话:对方打错电话了,他什么也不知道。还真叫人一时没有办法。
李斌良又进沈兵的审讯室,和沈兵一起审讯豁牙子,问他,这几天和二明子在一起,注意到没有,他都跟谁通过话,或者说,他还和谁联系过,都有哪些好朋友。
豁牙子:“这……你们说这个……是不是强哥呀?”
沈兵:“强哥,哪个强哥?”
豁牙子:“我也不知道,就是甩有一次听到接手机时冒出一句,然后就躲开我,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看来,这个强哥有问题,他是谁……
这个手机是省城的,省城的强哥……
李斌良心又猛地一跳:难道……
他立刻离开沈兵,前往胡学正的审讯室,向二明子提起强哥这个名字。
这下,二明子撑不住了,他惊惶地大喊起来:“不,不是他,就不是他,我不认识他……”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李斌良指出,他当年也在一高上过学,是他的同班同学,怎么会不认识他,二明子终于低下头,但是,很快又抬起来:“可是,我做的事和他无关,我们在手机里只是说些别的事!”
李斌良:“那好,你们都说什么事了,我们会核实的!”
二明子:“这……没说什么,我就是问问他现在干什么,然后闹了几句笑话。”
一听就是假话。
李斌良:“好,你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华自安已经承认,他在我们找到他之前离开家,是接到了你的电话。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华自安的?”
二明子:“这……我……我不知道你们找他呀,我……我只是找他出来玩玩,还……还有,我听说你们在一高调查,怕牵扯到他,所以,就让他上我这儿来躲开麻烦!”
又是假话。
胡学正冷笑一声:“可真巧啊,就在我们找华自安时,你忽然想起来要和他玩玩,给他打了电话,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话吗?”
二明子:“这……爱信不信,反正,就是这回事!”
看来,一时半会儿撬不开他的嘴。李斌良站起来:“二明子,我必须警告你,你可以不说真话,可是,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但是,你要负什么责任,自己清楚!”
二明子听了这话不但没害怕,还现出有恃无恐的表情:“你们爱咋着咋着吧,有本事,就把牛强也抓起来,那我才服你们!”
李斌良:“你以为我们不敢抓他吗?告诉你,不管谁犯了罪,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二明子和豁牙子被押走后,李斌良立刻召集胡学正、沈兵研究当前情况。
胡学正现出为难的神情:“李局长,这……是不是向市领导汇报一下呀,我们倒没什么,可是,弄不好,你可要得罪人哪!”
李斌良:“咱们警察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这事有我扛着,还是说说下步怎么办吧!”
沈兵:“那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两条人命如果真的和他有关,别说他是副市长的外甥,就是副省长的外甥也得负责!”
对了,他们说的是牛强,是蒋副市长的外甥,亲外甥。
弄清这一点,李斌良心里像开了锅,难道,这两起命案和蒋副市长还有关系?难道,昨天在一高的见面都不是偶然的……不会吧……
这种时候,没有时间想这些,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李斌良控制住自己,让胡学正谈一谈。
胡学正考虑的要比沈兵多些:“不管怎么说,这涉及到一个副市长……李局,你现在是关键时候,还是考虑周到些好,我建议,你还是先向市领导报告一下,最好,先跟蒋副市长打个招呼……”
“那不行!”沈兵着急起来:“万一他们走漏消息怎么办?我看,不让他们知道倒好,知道了反而麻烦,咱们就装糊涂,装成不知道牛强是谁,等把他拿下之后,他们就是知道了,问罪上来,咱们也好解释。李局,你说是不是?”
别说,沈兵这个主意还真不赖。
下边,就开始考虑谁去省城抓牛强了,沈兵一马当先。李斌良本来想亲往,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留点回旋余地好,而且,在沈兵出发前,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在和胡学正、沈兵研究后决定,待沈兵到达省城控制牛强后,自己这边立刻向市领导汇报,同时,也向蒋副市长打招呼,给他一个机会,动员牛强投案自首,这样,双方面子都说得过去。
沈兵上路不久天就亮了,李斌良和胡学正稍稍休息后,又带着几个刑警,分别押着二明子和豁牙子出了公安局,让他们指出追赶霍涛的路线,结果,二人殊途同归,都来到北郊时停下来,说霍涛在这里跑没了。李斌良等人顺路向前找去,很快来到江畔,来到一座浮桥上。
李斌良举目看去,只见浮桥是用一条条木船搭建的,不能通车,只可以行人,走在上边摇摇晃晃的,再往远看,江水流向城东,也就是霍涛吴颖尸体出现的方向……
看来,霍涛真的可能跑到这边来了?然后不知什么原因在这里落入水中,次日早晨,尸体在那边出现了……
离开浮桥和江畔,又顺着二明子和豁牙子追赶霍涛的路线返回市区,李斌良要胡学正布置刑警沿这条路调查走访目击者,以核实二人的供词,这才回到局里。
离上班还有一点时间,李斌良回到办公室后又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想再休息一下,可是,好像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就觉得被人捅了一下醒过来,这才发现阳光就从窗子照进来,马上就到上班点了,他的头脑立刻又运转起来。他忽然觉得,待沈兵到达省城,控制住牛强并打回电话后,再向市领导汇报并向蒋副市长打招呼的决定有点儿不妥。
现在看,这肯定是个很复杂的案子,可能,又会牵涉到很多人,很多事,尽管这些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李斌良一想到这点就有点挠头:这几年,自己怎么总是碰到这样的案子呢?从警一年多,就碰到铁昆黑社会集团案,也就是市长魏民与黑恶势力勾结,阴谋杀害刘新峰书记的案件,还牵扯出几年前死刑犯季小龙被质换的黑幕,导致江泉市委改组,接着,就是山阳县委书记郑楠妻子女儿被害案,不但挖出一个横行白山多年的黑恶势力集团,而且,还牵扯了一大批领导干部,连地委书记都栽了进去。这两起案件,已经使自己蒙受了恶名,有人在背后说,自己是招灾惹祸的家伙,有什么事被自己碰上没个好,弄得自己有苦无处说。说心里话,自己真不想再碰上这样的案件,可是身不由己,难道,自己命定如此吗?
不行,不能这么坐等,必须争取主动,争取支持。
最大的支持是领导的支持。
他首先想到的是年市长,觉得该向这位年轻有为的市长汇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拨电话的时候却拨了另外一个号码。
这是他最信任的人。
李斌良:“刘书记,我是斌良,起床了吧……”
刘新峰亲切而温和的声音:“起床了,已经跑步回来了,有事吗,说!”
李斌良忽然犹豫起来:“刘书记……真不想打扰你,可是……”
刘新峰:“斌良,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吗!”
李斌良只好说了,把一切都说了,刘书记听后好一会儿没说话,李斌良都以为他把电话放下了:“刘书记,你听着吗……”
刘新峰终于开口了:“啊,我听着,就这些,没别的了?”
李斌良:“没别的了,刘书记,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刘新峰:“恐怕,这得取决于你自己。如果正常处理,你会怎么办呢?”
李斌良:“正常处理当然容易了,这起案子涉及到两条人命,我们公安机关独立侦查办案,谁也不必汇报,而且,对有关人员还要保密,可是……”
刘新峰:“不要可是了,就这么办,一切按你们公安机关的规定处理!”
李斌良:“可是……”
刘新峰:“斌良,我说了,不要可是了。据我了解,你是个有胆识、有信念的人哪,就按规定办吧,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李斌良还想说可是:可是,蒋副市长怎么办,年市长怎么办……
刘新峰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对了,你还没有向年市长汇报是吧!”
李斌良:“是。”
刘新峰沉吟片刻:“你向年市长汇报的时候,不要说和我通过话。”
李斌良:“这……好,我知道。”
李斌良理解刘书记的意思,他现在脱产学习,已经明确由年市长主持全市工作,他却事先过问这件事,会引起年市长的不满,而年市长要是知道自己先向刘新峰做了汇报,对自己也会有想法的。
刘新峰:“当然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会为我的话负责的!”
放下刘书记的电话,李斌良心里安定了一些。
可是,手机很快又响起来,是程玉芳打来的。
程玉芳:“李老弟,我有个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李斌良一惊:“什么情况?”
程玉芳:“当然和案子有关啊。你们不是在找一个叫二明子的吗,我听人说,我们学校原来有个叫牛强的学生,和二明子关系挺密切!”
太巧了,自己这边刚搞清牛强和二明子的关系,程玉芳也在那边发现了这个情况,这意味着什么……
是真的像程玉芳说的这样,她忽然发现了这个情况,还是她知道了自己这边的情况,采取主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这边情况的?
有人跑了风……
是谁?
李斌良不由对去省城的沈兵一行担心起来。
他们要抓到牛强,恐怕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