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果然驳回了请求,并说临近冬日并无水草,百草枯败望赵军再等来年。届时赵军辖下十城,亦有水草丰茂之地,满足养军之需足矣。
一切倒也尽在桓婴的计算之中。
赵侯将燕君回信交予桓婴,“下面就看军师如何能说得动小栗国君了。”
既是商谈,必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赵侯将自己攻打燕国之时收缴得月之璧交予桓婴,“此物珍贵,用作当下再合适不过。”
这月之璧乃是当世奇宝。天下美玉尽在小栗国越中,越中诸宝数第一的便是月之璧。
“这还是三十年前老燕君在位之时,息天子所赠,奖赏他驱逐西旗人出境,那时的燕国何等风光。老燕君视这宝物如无上尊荣。大宴之时,四方来贺,每每要将这月之璧请出来,叫众宾客观赏,小栗国君见自己进献给天子的宝物竟到了燕君手里,那滋味恐怕并不好受。哪知其子如此无能,竟轻易将这月之璧输给了咱们。”
“赵侯舍得将这月之璧拱手回送小栗国君吗?咱们赵国境内,可是从未出产过如此好的玉璧。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拥有这当世奇宝了。”
“身外物罢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咱们后面行事,莫说是屈屈一件月之璧,就是有十件百件,当送也是要送的。”
赵侯的野心之大,哪里是会被一两件宝物所能牵绊住的。
桓婴听到这里才算放下心来,也知道此行是非成事不可了,“君侯大气,桓婴自愧不如。”
桓婴将那月之璧好生的放入锦盒之中,再三瞻仰,这才打包好装进行囊之中,不久便向赵侯告辞启程。
此去虽无凶险,但赵侯生怕燕君从中作梗,特意委派了邵环与桑仕秾两位高手护送桓婴。
送走了几人,清水河县仿佛一夜之间又恢复到从前那安静祥和的模样。
不几日,赵侯便颁下制令,要将城外庶人迁入城中,废除国人与庶人之别,并将近郊荒地重新分配。
一时之间,这小小的清水河县亦躁动了起来。
几日过后,熙宁耳朵已无大碍,近来同陈小孩往来之时,听闻小妹的状态也已经渐渐恢复,甚至能自己起身饮食,喝水了。
熙宁一直惦记着小妹的事情,这日军中无事,便打包好东西,再叫上军中良医到小孩家为小妹最后检查一番。
他刚出营帐,正巧碰到巡营回来得赵侯。
他虽贵为一国君侯,在众人中受人敬仰,却没有丢了老赵侯同军士同饮共榻的传统,一月总有三两次巡营的安排,要同赵军营中上下交流,不仅是荀老将军这样的高位者,哪怕只是军中下士,他亦会留心问询。
他着深衣彩甲,戴武冠,阔步向她这方向而来,彩甲在日光之下泛着莹莹光辉,闪得熙宁恍惚间有些张不开眼。
她便想着避其锋芒。
不想赵侯却未打算对他视而不见,沉声叫住准备逃跑的熙宁。
熙宁赶忙向他行礼,言道,“赵侯。”
“免礼吧”,他心情似乎并不算好,这叫熙宁同他相处之时越发紧张起来,“收拾东西,这是准备去哪儿?”
赵侯并未收到熙宁告假的消息,心里盘算着他这几日上职的时间,算来算去才发现今日可巧,是他休沐之日。
“小妹近来状况见好,我想着找位良医同我一道,去小妹家中看看。若有能帮得上忙的,也能趁机替他们张罗一二。”
熙宁得了小孩的照顾,医好了她的耳朵,心里便总是惦记要还这恩情。
赵侯点头说好,他知道小孩家中确实困难,熙宁常同他走动着倒也很好。
又吩咐旁边人,“去把赵良医找来一起。”
赵良医上了年纪,年近五旬,已是军中良医年龄最大的一位,但他医术高超,赵侯的身子一向都是这位赵良医照顾着,等闲是不会为外人瞧病的。
熙宁赶忙替陈小孩谢过,有这位良医在,熙宁便更是放心了。
赵侯来去匆匆,再同熙宁说一句快去快回,便同他分做两路了。
二人刚到小孩家中,小孩开门见是熙宁来,立刻喜上眉梢。
“柳大哥。”
熙宁将自己在军中发得口粮都包了起来,今日给他送了过来。
她将包袱推给小孩说道,“这些留着给你们平日里吃。”
然后又问到小妹的情形,陈小孩说道,“柳大哥放心,妹妹这两日精神了许多,还能自己握着汤匙喝粥了呢。”
熙宁听到这话越发开心起来,又给陈小孩介绍着,“这位是营里最有资历的赵良医,是往日里照顾赵侯的良医,叫他给小妹瞧病,后面能好的更快些。”
陈小孩欢快地应下,将二人请进了门去。
进门看到凉月正为小妹梳头,小姑娘大概才睡醒,小脸红扑扑的,穿着熙宁上次来时为她在街上裁剪的新料子,那大红的袄子,越发让小妹看起来喜庆又圆润。
凉月在一旁叫了小妹两声,小姑娘大概玩得入迷,依旧忙碌着手里的兔子玩偶。
凉月也不强求,见熙宁带人来赶忙招呼二人宽坐。
熙宁自顾自将茶盏接过,熟门熟路的为赵良医斟上一杯热茶。
赵良医将茶盏接过放下,“就是这个姑娘么。”
“正是的,才两岁的年纪,走路还不稳当。”
赵良医沉思了下,突然在小妹耳边双手合击拍了个极响的巴掌。
连熙宁都被吓了一跳。
三人看着良医的动作不知他缘何如此。
赵良医取出手枕,将手指搭在小妹腕上品了品。
良久之后,良医无意识的簇了簇眉,接着低下头思忖片刻,一边用手抚摸着下巴上蓄起的一把羊角小胡。
熙宁想他估计正在心中计较用药治疗的方子,小孩正要问询,熙宁怕他扰乱良医思路赶忙叫他禁声。
几人便静静落座,等着赵良医的回复。
赵良医伸手在小妹的额头,眼角及后脑几个部位摁了几下,小妹大概有些难受,一直挣扎不肯配合。
他又打开自己的针匣,取出寸长的一根银针,用火烧过之后,便在小妹的头顶缓慢施针。
一直到一刻之后,良医浑身冒出汗来才算停手。
良医将几人请出门去,在厅外木桌高凳上写下方子,叫小孩前去抓药。
“这芽树之毒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听熙宁说起后,在医术书上找寻良久,确有此毒的记载,那书上提起,芽树单颗果子食用后中毒不深,但是萃炼之毒毒发之时可即刻毙命。小妹叫你们医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了不起。”
凉月赶忙给赵良医介绍,“都是我儿的功劳,他粗通些医术,我是什么都不知晓得。”
凉月的阿爹在时,也是附近有名的良医,小孩喜欢到家里的药房帮忙,还学了不少真本事的。
赵良医突然又问,“小妹是生来就聋哑么?”
众人皆是一惊。
凉月心头急跳起来,“赵良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赵良医看她表情异常,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小妹从前能听能说?”
陈小孩同凉月面面相觑,他的心越发向下沉了沉,“小妹一向伶俐,一岁上已经会说好些俏皮话了。”
赵良医停了笔,“可她方才,分明对我击掌之声全无动静。”
凉月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她慢慢回想这两天小妹的状况,小妹最近确实不太会回应她的话了,她还只当是小妹故意同她玩耍,因她中毒之前也常有这样调皮的举动的。
“我看你们也先莫要着急,毕竟中了剧毒,有些后遗症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小妹年纪小,家人常同她交流刺激,后面恢复起来也会快些。”
良医宽慰着二人,“不要因为小妹暂时听不到声音便放弃交流,我看小妹机灵,不会叫大家失望。”
小孩尤在怔忡,小妹的耳朵怎会突然听不到呢。
熙宁听到这话却突然福至心灵,赵良医这话恐怕只是劝解宽慰,真实情况不会如此简单。
“小妹,小妹的听力定能恢复的,我早晨当她面唤她之时,她还举起手叫我抱她。”
小孩一边笃定地回答,一边将方子折好放进袖筒之中,“以后我天天带着小妹,重新教她学说话罢了,不算难事。”
看这两人虽然短暂的伤心痛苦之后,重新又恢复积极的心态,熙宁心中稍感欣慰。
凉月实在是个好女人,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都没有将她击垮,依然还能撑起这个家,熙宁由衷佩服。
她又问道要不要替她和小孩收拾东西,新国人大都已搬往城中居住。
凉月却说已与近邻约好了,后日一道进城,且他们两家还要挨在一起居住,今后互相也好有个帮衬,且他们已经雇好了牛车。
熙宁倒也不坚持,休沐之日本就是要沐浴梳洗。她在军中时日颇长,又不敢同其他人一道在军中沐浴,便想着趁此机会到那城中汤泉小馆里泡澡,清洗身上污浊。
赵良医同他一道出门,小孩已经走远采药,凉月也回去照顾小妹,这时熙宁方才将赵良医拉到一旁盘问。
“这孩子日后恐怕不仅要有聋哑之症,我看他那毒药毒性已经伤到脑子,日后恐怕不可能如常人一般日渐成熟,极有可能维持着孩童的心性,一直到成年以后。”
赵良医此话说得委婉,熙宁听出了他话外之意,“这意思不就是,小妹今后很有可能会日渐痴傻。”
“依在下看,这情况实际已是所有状况之中最好的一种了,有不少中了此毒之人,从此卧床不起,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那才真正是苦了他娘和他哥哥了。”
熙宁突然如坠冰窟,茫然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良医摇头也说可惜。
熙宁回身看那矮小的院墙,“这,凉月今后的日子,可要如何过的下去。”
赵良医同他在路口作别,熙宁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包袱,原本出门之时尚有些欣喜和期盼,他毕竟有许久不曾好好打理身上了。
如今时移世易,听说小妹这样的事情,那兴高采烈的情绪也早已消散,只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行进着。
熙宁垂头行进,忽而又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熙宁。”
一抬眼却瞧见那不该出现在此处之人正立在原地,抱胸看他。
说是看他却更像是在失神,只管盯着熙宁身后的一块地方瞧。
他除去了晨起相见之时那一身彩甲方,只着玄色素服,同熙宁的表情如出一辙,一模一样的蹙眉忧虑。
熙宁很是意外,左右看看未瞧到其他人,便上前唤他一句公子。
他这才回过神来,“小孩与小妹状况可好?”
熙宁摇了摇头道,“恐怕不好。”
结果却并没有意想之中的追问,赵侯果然心思全不在这里,只点头说了句“我知晓了”,便未再多言。
两人都有心事,在路上默默同行了一阵,谁也不曾开口,有一种怪异的气氛,在二人中间缓缓流淌。
还是熙宁沉不住气先问道,“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处,今日似乎并不是公子休沐的日子。”
赵侯哦了一声说道,“正同万三一起到清水河这里瞧一瞧,还有些未来得及迁走之人,要造册登记,好掌握他们的动向,万一其中有生事之人,也好及时出手。”
他一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了点,不知哪个话题该如何同他提起。
“你呢?今日休沐后半日有何打算?”
熙宁将手上的包袱又往肩上扶了扶,说道,“我听万三说镇上有个汤沐的小馆,想要到那边清洗一番。那边有小小温泉,若是去的时候好,大概还能约到一处自行沐浴。”
“听起来似乎是个好去处。”
熙宁又瞧了瞧远处,“三爷不同你一起回营吗?怎么只见公子一人?”
赵侯回道,“尚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便同万三分作两道了。”
赵侯日理万机,手头的事情多如山海,自然不若熙宁这等小吏,休沐之时还能匀出一点时间放松闲适。
二人越走越远,眼看已经快要并行走出此处村落,便有些疑心赵侯怎的还在与她同行。
“公子不是有事要处理么,不若我们就此别过吧。”
赵侯出乎意料地道了一声好,便同熙宁在那路口分开。
赵侯走远之后,熙宁这才摁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喘了好久的气。
方才她生怕赵侯说要同她一道去汤泉小馆。
虽然知道赵侯并无同他人一起沐浴的习惯,他在这方面极爱干净,并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坦露身体。
这点倒是令熙宁很是放心。
不过若要在他面前,守住自己女子的身份,最好还是不要有任何坦诚相对的机会才好。
熙宁深吸了一口气便赶忙调头,向预定好的方向,急急赶路而去。
这日天气正好,只是附近村落寂静无人。她走在路上,稍稍叫她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
四周安静,实在不适合一人赶路。她脚程也还算快,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快要走到那镇上去。
熙宁听万三提起过,那地方其实就在镇子的东南之角,距离此处不算远,许再有半刻钟的时间便能到达。
熙宁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来,她擦了擦额角汗水,只感觉微有些渴。可惜她身上并未带着水囊,便想着,到了那汤泉小馆要先向店家讨一碗水来喝才好。
熙宁尤在畅想之中,满意笑容正挂在嘴角,猛不丁听到身后似乎有打马而来的声音,马蹄笃笃的声音自远处渐渐传来。
熙宁心跳莫名,这打马之声听起来倒有些耳熟。
果然不久之后,便有人冲着自己的位置而来。
她忙回头去看,却见方才同他分道扬镳之人正迅速靠近,那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不正是赵侯的往常坐骑么。
他坐在马背上一牵缰绳,将马急急勒停,因那动作有些急,马蹄腾起,在熙宁身边扬起一阵尘土,熙宁索性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想近些日子过于劳累,你说起的那汤泉小馆,我也颇有兴趣,便同你一道去吧。”
他说着将手伸给熙宁,“你脚程倒快,我一路打马疾驰,追了你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堪堪追上。”
熙宁犹在错愕之中,还未想到后面要如何同他说起拒绝共浴之事,便已被他拽到了马背之上,二人再次同乘,他倒是熟门熟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熙宁自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是愕然的状态,脑子几乎已经无法转动,全不知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今日心情不爽,木着脸只是闷头赶路,嘴角亦抿得只剩一条窄窄的缝儿。
这样子叫熙宁更是不敢多言,生怕哪里惹怒他,也不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灭顶灾祸。
待到来到那汤泉小馆的门脸,熙宁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先向店家要了一碗温水来润润嗓子。
趁这时间努力想着要怎样同赵侯分作两室沐浴,万万不能同处一个屋子,虽然知道赵侯在这方面慎重,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有个万全之策。
熙宁端着那小碗喝了许久,只喝到那碗中连一滴水都不剩了,还在举着小碗沉思。她这般模样,叫一直不知在忧虑什么的赵侯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他扭过头来问她,“怎么能渴得这般厉害?”
熙宁忙放下那遮住脸庞的小碗道,“方才在小孩家忘了要口水喝了,又未带水囊上路,走了这么久,确实渴得慌。”
他听完又“哦”了一声,便率先进了那换衣服的大堂去了。
店家交给熙宁一只小小的木牌作为凭证,熙宁将自己稍贵重的东西存放到了柜台。
也跟着赵侯亦步亦趋的向里头去了,她尚在纠结如何同赵侯分作两屋,却不想赵侯果然是提前就做好了安排,自动分给她隔壁屋子。
同他进了两处地方,熙宁总算能喘口气,想到赵侯恐怕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吧。她还当他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做法,结果他似乎真的只是过来消遣和放松的。
熙宁心态松懈下来,也不敢去好奇赵侯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叫他如此般思虑良久。
只是可惜军师不在赵侯身边,不若二人还能讨论一二,以军事的聪明才智许当下便能给出解决之法,也不一定。
哪里像自己这个笨的,就是思虑个十天十夜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对策。熙宁瞧着将自己束缚起来的裹胸叹气,最近身体有些异样,这里总觉得肿胀。
她猜测是束胸时辰过于长了,引得浑身不适。
这两室之间隔着一个竹编制成的小小栅栏,互相倒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只是视线朦胧又有汤气氤氲,并不能看个完全。
这场景对熙宁十分有利。
她小心的将身上的衣物尽数除下,总算能脱掉裹胸布,在温泉池中好好浸泡冲洗舒缓心神,近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虽只是一个小小跑腿之人,并不需要出多大力和精神,也觉得十足疲累,可想而知,赵侯这样殚精竭虑之人,随她一起来这里放松,便也不算奇怪了。
此地虽已近深秋,天气也一日寒似一日,这汤泉小馆的位置却很合适,就在山脚之下。因此地有地下温泉,故而山脚树木尚还挂着绿枝,背阴的地方植被上却有结霜,明暗相接处便是两种景致,叫熙宁这个南地来得小妮很是新奇。
熙宁拿着一只小小的水瓢自汤池之中舀起一瓢,之后缓缓冲到自己的肩膀之上,又轻柔的在身上按压几下,她长发乌黑随意寻了支木簪盘起,有意无意要朝着隔壁看去,生怕赵侯有什么异动,叫她暴露那便遭了。
赵侯便靠在石阶之上,只闭着眼,将双臂撑在身后,这石阶已经被打磨的极其光滑,靠上去并不觉得有硌到身体,只觉油润滑腻,甚是舒坦。
两人久久未曾说话,熙宁一边觉得舒坦一面惴惴不安,忍不住又想要同赵侯攀谈。
“公子今日为何总是久久失神?”
赵侯正闭着眼睛小憩,闻言将自己的脑袋向熙宁那一侧扭了扭,只瞧了一眼,朦胧间便看到入目皆是一片雪白。
熙宁身上白腻,即使隔着栅栏瞧不真切,也依然叫这满目的白眩晕了他的眼睛,赵侯心中有些异样,便不敢再看,闭着眼睛同熙宁说话。
“独山国——将窦绾送了来。”
“窦绾?”
这个名字熙宁并不陌生,熙宁随赵侯出征之前曾在公宫见过。那女子品行是有名的贤良淑德,极有大家风范,在公宫的那群女儿中间最为醒目显著,美好的叫人眼睛离不开她半分,可真是贵女之中的佼佼者了。
独山国将她送来,摆明了是一着美人计。
赵侯的祖母窦氏正出自独山国,与窦绾如出一辙,窦氏成年之后便被国君送到赵国结亲。独山国窦家同赵国的中行家一向都有姻亲往来。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独山国同赵国明面上一直颇为平和,只是窦氏年老,眼见已经无法平和两国矛盾,待她过世之后两国必有一战,所以她这才赶紧又将窦绾招来公宫,若窦绾能如曾经的窦氏那般手段高明,待坐上了赵国细君的位置,便又可保独山国至少十年无虞了。
熙宁却想不了那么长远,只是觉得窦绾美貌,出身也好,配赵侯是绰绰有余的。
她倒觉得这事是件喜事,“那小弟在这里先恭喜公子了。”
恭喜?
赵侯动作一滞,眉头愈发皱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