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领头之人的一声清叱,八人骤然出手,前三后五摆开架势扑向了丁春秋。这一下可谓是惊变,有反应的人寥寥无几,反正阿紫是完全傻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下意识地抱着神木王鼎不松手。这倒不是她怕摔了或者毁坏了,而仅仅是人在紧张时总想抓紧什么的本能反应而已。
丁春秋嗤笑一声坐在那里巍然不动,手中羽扇连挥,顿时几股劲风袭向八人,其中还有点点绿芒夹杂其中,端是歹毒。
不过八人似乎早有防备,在丁春秋出手之时再次改变阵势,两人一组前后排列,显然是训练有素,演练多次。位于前面的那四个齐刷刷从各自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褐色皮革,迎风抖开向里灌注着内力,眨眼间就成了一面皮革盾牌。只听“蓬蓬蓬蓬”几声连响,接住了丁春秋所射出的所有暗器,不过饶是如此,他们的向前冲的步子也滞了一滞,显然是内力不及丁春秋的缘故。
那边摘星子众人也醒过神来,纷纷抄家伙扑向了八人。八人早有默契,也不见慌乱,除去中间的四人继续扑向丁春秋外,其余四人则分散两边,抽出了藏于怀内的短小兵刃,捉对厮杀起来。更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仆役漫天撒着粉末,但凡沾上之人功力不高,均摇摇欲坠,更有不少早就直接躺倒不省人事。
大厅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吆喝声与兵刃相交发出的“叮当”声,阿紫此时是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但是她却不敢动,因为身旁就是正在应付那四人的丁春秋。如果这个时候动了,难免不会被他怀疑有异心,然后随手再把自己咔嚓掉就不划算了。阿紫相信,丁春秋就是再怎么忙于应对面前的四人,抽出分分钟的功夫给自己来点诸如‘三笑逍遥散’之类的玩意,还是腾得出手的。
她很后悔,为什么要嫌麻烦而把赤尾留在了屋里……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呢?这个坑爹的世界明明处处都是危险啊!
此时,那四名仆役已经冲到了丁春秋面前,为首的正是当初在客栈房间里的中年男子。在这一波带毒暗器的攻击过后,他从身前的盾牌后探出头来,扬手向丁春秋扔出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速度极快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那白色的东西本来团成一团,状如拳头大小,如石头一样向丁春秋砸去。丁春秋虽自忖不惧那四人,但也不敢拿大,生怕那白色物件是什么未见过的歹毒暗器。长啸一声,丁春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右手羽扇连挥几下,几道气旋向着白色物件袭去,左手则暗自吞吐内力运起化功大法向着那为首之人拍了过去。
白色物件本来是凝在一起的,却在遇到丁春秋的气旋之后骤然散开,形成一张泛着银色光芒的大网向他罩去。
“天蚕网!”丁春秋纵然是再镇定,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们是逍遥派的余孽!”
为首的中年人见计策得逞,不由得仰天大笑,声音中透着一股悲凉:“丁春秋!你这个恶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等终于可以替师父报仇了!”
两人间的对话不过在瞬息之间,银白色的天蚕网就已罩在了丁春秋身上,中年人和另外四人按照演练了无数次的方式窜过去抓紧网角,想要把网中之人捆成粽子。
此时阿紫偷偷溜下了座位,转到了椅子后面蹲了下来,她不敢站起身远走,怕因为目标太过明显而被人发现……刀枪神马的可是不长眼呐。
丁春秋虽然受困,但也并非就此束手就擒,他只是被限制住了挪动,但内力却依然畅行无阻。那四人明显是知道丁春秋化功大法厉害的,也不上前,只是隔着几步用兵刃往他身上招呼着。然而丁春秋冷哼一声丢掉羽扇,双掌翻飞硬是接住了对方四件兵刃。
“区区天蚕网,你们以为就能困得住老夫?”丁春秋撮唇长啸,身形如同陀螺一样转动起来,步伐之快世间罕见。在这股巨大的冲击之下,那四人渐渐抓不住网角,任由丁春秋将天蚕网裹在了身上。见此计失效,四人也不多想,径直扑了上来,与迎面而上的丁春秋再次战成一团。
此时厅中场面与刚才又有所不同,随着打斗声不断传出,从外面涌进来不少外门弟子。在看到丁春秋以一敌四依然行动自若之后,那些弟子们就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帮忙,而不是袖手旁观。不仅仅如此,他们一边打着,还一边为丁春秋歌功颂德,横竖拍马屁只用手就足够了。
阿紫弯腰弓背偷偷贴着边往外走,她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地方呆下去了,这些人随便拽出来一个,武功就比她高强十好几倍,她才不想留下来做炮灰。
三个商人头领早就吓傻了,瘫软在厅内一角惊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阿紫在经过的时候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低声提醒:“愣着做什么,还不出去带上你们的人跑?又多远逃多远,留在这里难道想死么?”
“姑娘,并非我们不想跑……”三人中年纪略大的那个摇头苦笑,抬手指了指门边,“而是实在离不开啊。”
阿紫顺着他的手指往门边看了看,心底不由得一沉,此时整个大厅的唯一出口已经被打斗的人群堵死,绝无可能偷偷溜出去而不被发现。咬咬牙,阿紫又将目光转向了靠近这边的窗户,左右张望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迅速蹿过去踮脚单手推开了窗子。
“来呀,从这里走。”压低了嗓音,阿紫朝那三个商人招手,“别计较什么身份了,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闻言也不犹豫,蹲下身猫着腰向阿紫这边走来,唯恐被身后的其他人看到坏了性命。窗子离地面还是有段距离的,三个商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武的样子,又因为人到中年略有发福,行动也并不怎么便利,攀爬起来略有难度。
这样一来,多少就耽搁了一些时间,当还剩下最后一个商人时,厅内的战况又已经再度起了变化。不知道那四人用了什么方法,丁春秋唇边渗着一丝鲜血,看样子受伤不轻。而那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除去为首的中年人还站着之外,其余三人也已经瘫软在地,虽然还在喘息,但却也无再战之力。
负责阻拦星宿弟子的其他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摘星子等人的反攻之下,他们节节败退,渐渐被迫与之前的四人汇合成一处,被厅内众多人围了起来,犹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姑娘,在下游飞,乃聚贤庄管事。”那名商人见大势已去,情知自己必然不得活命,倒也不怨天尤人。略一思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缝制精巧的钱袋,略带颤抖地双手捧给了阿紫,“这是我这一路上贩卖货物所得银两,今日尽数给了姑娘,只求日后姑娘经过聚贤庄之时,能去看看我那幼子,转告他我已身遭不测……若是、若是……”
说到此处,游飞的声音渐已哽咽,显是对他的幼子极为不舍。阿紫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生离死别,但现在她却根本无力阻止。若是这些个刺客能得胜也还罢了,商人们或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却是丁春秋占了上风,那这些商人们恐怕没一个人能留得性命……
“你儿子叫什么?可有信物给他?或许这几年还不成,但我答应你,只要我离开这里行走江湖,就一定去找他。”阿紫也不矫情推辞,大方地接过了游飞手里的钱袋。她知道自己做不了别的,也根本无法挽救这个人的性命……若是能帮他达成遗愿,也总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犬子单名一个讯字,今年六岁。内人去得早,这些年来是我们爷俩儿相依为命。如今我这一去,只怕这孩子……”游飞叹息一声,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强挤了点笑容出来,他从脖颈贴肉的地方拿出了一块银锁。贪恋地摩挲了几下,游飞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了阿紫的手里,“一切就有劳姑娘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游飞径直跪下来给阿紫磕了三个响头,再抬首时双眼已然被泪水模糊。
阿紫默默地把还带着体温的银锁放进了怀里,犹豫一下开口,声音极小,似在问游飞,又似在问自己:“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为什么信我?要知道我可也是星宿弟子……且年龄并不大。”
“星宿弟子又如何,年龄大小又如何?”游飞已经站了起来,似乎因为后事已经交待妥当,他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单凭姑娘刚才的援手,就值得在下所托了。”
阿紫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大厅中央那边有人发出凄凉大笑,不由得抬头看去。
“康广陵,事到如今你还要抵抗吗?”丁春秋的语气很沉,透着冷冷杀意,“是苏星河指使你们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年纪越大活得越像老鼠了。”
“丁老贼!我不许你侮辱我师父!”中年男子正是康广陵,函谷八友之一,苏星河的大弟子。
“我侮辱了又怎样呢?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找他,也好叫你们师徒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丁春秋背着双手缓缓走向康广陵,目光扫视着剩余七人。
“大师兄,咱跟他拼了!”
“大师兄,下令吧!就算是豁出性命不要,今日也要把这个贼子碎尸万段!”
“丁春秋,你个欺师灭祖的忘八羔子,必然不得好死!”
“什么星宿老仙!我看就是星宿狗屁!”
函谷七友虽然身受重伤,可言语间却丝毫不肯服软,各种恶毒诅咒不绝于口。丁春秋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继续一步步走向八人,倒是其他星宿弟子见大势已定,纷纷跟着叫嚷起来,帮着自己师父反骂起八人来。
康广陵跟身边伤势较轻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忽地撒出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暗器,闪着点点银芒直奔丁春秋面门而去。随后他们却也不管是否打中,迅速弯腰抄起了身边的伙伴背在肩上,运起轻功向着厅外冲去。
看到眼前的猎物突然逃跑,丁春秋倒也并没恼怒,只是指挥着门下弟子围追堵截。康广陵也不顾及伤势,硬提一口真气双手连击挥出一片掌风,为自己和身后的人扫出通路。
“大师兄,抓了那个女娃娃!”说话的是康广陵背上的人,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还抱着神木王鼎的阿紫。
事态紧急,康广陵也没问为什么,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来了一个折转,晃到阿紫面前点了她的穴道,而后揪着她腰间的衣服顺势窜出了窗外。
随后,阿紫被横着扔到了一匹马的马背上,脸朝地,屁股朝天,肚子和马鞍中间还垫着个神木王鼎。在骏马跑动的不断颠簸下,阿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真是躺着也中枪,这特么也太坑爹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就这么结束了,阿紫终于离开了星宿海,可是……她丫的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以及,函谷八友,我对不起你们,我黑了你们……【要怪就怪薛慕华!要不是看他不顺眼,我也不至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