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林芬刚石头和狗背弯石场建起之后,侯卫东一门心思赚钱,将仕途之事基本淡忘了。近期发生在曾宪刚和自己身上的两件事情,让他从肉体到心灵都认识到:“在益杨这种偏僻小镇,如果没有当官,就算赚了钱,也容易受到各种势力骚扰侵犯。这种势力可能是黑社会,也有可能是政府各个部门。”
刘坤的到来,又给微妙的心理增加了催化剂。
侯卫东痛下决心,今后要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借用母亲的名义开石场赚钱,充实自己的腰包;另一条是进入以官场为主导的上层社会。
他有了思路,却没有具体的操作步骤。
为了答谢上青林诸人在检察院其间为自己的奔走呼喊,侯卫东在基金会旁边的无名馆子摆了一桌。开席之时,他举着酒杯深情地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如果没有各位鼎力相助,我现在可能还在检察院,为了表示感谢,我先饮为敬。”
秦大江高兴地道:“我把万人签字送给高志远书记以后,他当场给县委书记祝焱打了电话。这位老领导真不错,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上青林都要去拜访他老人家。”
习昭勇与侯卫东情况相似,既是公务人员又开有石场,问道:“检察院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纯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交通局财务科科长高建犯了事,检察院在查账时发现上青林石场进出的现金不少,断定我有问题。高建已经被刑事拘留了,看样子得进监狱。”
习昭勇为了勾兑过高建,总共花了五千块。只是由于送的现钱太少,高建根本没有记在心上,连习昭勇的名字都没有提。
此时,听说高建落马,习昭勇不禁拍手称快,道:“高建心太黑,迟早要翻船,没有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秦大江道:“你别这么高兴,换了个财务科长,还得重新勾兑,说不定更麻烦。”
有秦大江在场,酒场通常会变成战场。秦大江喝高以后,拉着侯卫东痛说了革命史,然后高声地道:“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疯子想不想当官,只要你愿意,我们哥们几个有办法把你弄上去。”
侯卫东在检察院领教过人民专政的力量,不想再惹麻烦。看到其他人皆醉得不行,拉着秦大江来到了院外,道:“这事违背选举法,不能乱说。”
秦大江酒醉心里明白,唾液四射地道:“乡镇人大换届选举开大会的时候,代表一人提议十人附议,就可以提出正式候选人。到时由我来提议,保证让你成为正式候选人。”
侯卫东怦然心动,他是学法律出身,知道操纵选举是违法之事,便笑道:“我不管此事,大哥怎么做是大哥的自由,我只管得住自己,管不住别人。”
秦大江听得很明白,一阵哈哈大笑,啥也不再多说。
秦大江为人粗中见细,活动能力很强,很多村干部服他。那天醉话以后,侯卫东便静观事态发展。
12月初,曾宪刚出了院,他为了掩饰假眼,戴了一副平光眼镜。粗大的汉子初次戴上眼镜,看上去颇不协调。
侯卫东将存折和现金交给了他。
“这次我遭了难,疯子帮了大忙。”
“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曾宪刚瞪着那只真眼,一只手放在胸口,道:“我不说了,记在心里。”
三个村的干部闻讯而来,支书唐桂元特意杀了一头猪,买了几挂大鞭炮,轰轰烈烈地在曾宪刚院子里放一场。喝完酒,妇女主任带人把屋里打扫了一遍,大家这才离开。
曾宪刚重回自己的家,却恍如隔世。妻子的身影似乎还在屋里晃来荡去,厨房里甚至还飘来了火锅鱼的香味。他怕闻到这个味道,在院子里蹲了许久。
第二天,侯卫东再到曾家之时,曾宪刚正在指挥众人加高围墙,见到了侯卫东,道:“原来地围墙只有一米多高,轻轻一撑能过来,我准备把围墙修到三米五,上面再插了碎玻璃。”
院子里还挂着一只被剥了皮的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曾宪刚愤怒地道:“这条狗没有用,如果它叫了两声,我就不会吃大亏,狗日的,白养了它。”
晚上,来帮忙的人都围坐在一起吃狗肉。按照上青林规矩,第一杯酒要大家一起喝,随后才互相敬酒。
曾宪刚把酒杯捂着,道:“我戒酒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喝酒了。”他满脸懊悔地道:“那一天晚上如果不喝酒,也不至于睡这得死沉。只要我当时醒着,那几个小子根本进不了屋,今后我沾半滴酒,是乌龟王八蛋。”
曾宪刚是主人,他不喝酒,这顿酒没有更多的兴致,狗肉被吃光以后,大家散去。
侯卫东留了下来,见曾宪刚情绪还算正常,讲了讲这一段时间芬刚石场和曾家石场的账目。曾宪刚兴致也不大,敷衍着听完,问道:“疯子,账目问题先不说,听说检察院找了你的麻烦,被关了两天?”
“有这事,前一段时间你在住院,没有给你说。”
曾宪刚阴着脸,道:“疯子,你现在光想赚钱是不行的,你还是应该走仕途这条路。马上要换届选举了,你有没有想法?”
侯卫东试探着道:“我不是候选人,能有什么办法?”
“你为上青林做了这么大贡献,怎么没办法?没办法大伙可以替你想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干了好事的就应该当官,这他妈的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侯卫东道:“这事我不管,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参加不配合。”
曾宪刚明白了侯卫东心思,道:“上青林修路,疯子功劳最大,如果有人提出你的名字,绝对一呼百应,这一点我打包票。”
转眼间就到了换届选举的日子,秦大江不声不响地做着工作。他当了多年的支部书记,很有些工作方法,并不直接拉票,只是逮着机会就讲侯卫东在上青林公路中所做出贡献。
曾宪刚则是守株待兔。这一段时间,陆续有亲朋好友到家里看望他,他就从修公路开始,一直讲到受伤住院期间的种种小事,讲得细致入微,甚是动情。
在青林镇里,选举工作按正常程序推进着。
秦飞跃离开青林镇以后,赵永胜成了青林镇的绝对权威。这就让他的警惕下降很多,当宣传部刘军打电话询问儿子刘坤选举之事时,他在电话里打了包票。
1995年12月中旬,公布了选举方案以及候选人名单:镇长实行等额选举,候选人是粟明;副镇长实行差额选举,候选人四选三,副镇长候选人有钟端华、刘坤、唐树刚和李辉。
武装部长钟端华群众基础好,没有多大问题;
镇长助理刘坤是县府办下来的,是这次选举的重点确保对象;
唐树刚原是党政办主任,这次能进入内定名单,纯属运气好。
青林镇政府的领导职能一直是一正二副,这次选举前才增加了部分乡镇的领导职数。青林镇政府的领导职能就变成了一正三副,唐树刚幸运地被列入了副镇长候选人。计生办的李辉是一般工作人员,资历一般,能力一般,表现一般,是用来做差额。
1995年12月19日,青林镇人代会正式召开。由于有选举任务,镇里特别重视这一次人代会,专门租用了两个客车。一辆客车到上青林接镇人大代表,一辆客车到下青林各村接镇人大代表。
侯卫东不是人大代表,没有资格参会。他起床之后,到尖山村看了公路现场,然后来到狗背弯石场,站在高高的采石台上,他琢磨道:“从反馈的情况来看,自己被选上的可能性比较大。也不知哪一个倒霉鬼会被选下来,是钟端华、刘坤还是唐树刚?”
中午1点,他在石场同工人们一起吃午饭。吃完饭,他回到家中,脱掉衣服,钻进厚实的铺盖,万事不想,只管睡觉。
两点钟,手机猛地响了起来,侯卫东以为是选举之事,一把抓过了手机,结果却是秦飞跃的电话。秦飞跃高兴地道:“卫东,开发区正式成立了,你有没有兴趣过来,过来以后,先安排你负责国土方面的工作。”
侯卫东满口答应:“秦主任,我愿意到开发区工作。”
镇人代会开始以后,镇党委书记赵永胜胸有成竹,放心让党委副书记蒋有财和人大副主席肖卫国去办具体之事,他则稳坐钓鱼台。因此,当人大副主席肖卫国紧张地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开了一句玩笑:“肖主席,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可是我们青林镇的座右铭啊。”
肖卫国一脸沉重地道:“第三代表小组推出了新的副镇长候选人。”
“是谁提出来的,提的是谁?”赵永胜有点吃惊,不过并没有太在意。
“独石村代表严国歌提议将侯卫东列为副镇长候选人。曾宪刚、秦大江等十二人附议,依照选举法规定,提议有效。”
侯卫东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上青林公路顺利建成以后,他在上青林的名声如日中天。这一次被检察院请了进去,上青林村民搞了一个万人签字,由此可见一斑。
得知侯卫东被提为候选人,赵永胜顿时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下就站了起来,道:“严国歌是谁,我没有听说过此人?能不能撤销提议?”
肖卫国为难地道:“严国歌是独石村的代表,从去年开始就长期住在沙州女儿家里,这白纸黑字写了上来的提议,撤销是违法的。”
附议的十二人都是上青林村干部,这让赵永胜意识到情况不妙。他脑筋急转,道:“我找曾宪刚和秦大江谈话,你找严国歌和杨柄刚谈话。其他的人,分别由蒋有财和宁勇找人去谈,务必让各村村干部以大局为重,以青林镇的发展为重,将组织上确定的候选人选上去。”
赵永胜把蒋有财、宁勇、肖卫国等人找来商量以后,分别找村干部谈话。秦大江被叫到了书记办公室,关上门以后,赵永胜满脸寒霜,道:“秦大江,你搞什么名堂,严国歌这种不听招呼的人,你是怎么将他推荐上来的?”
秦大江一脸苦相,“以前选代表的时候,严国歌还没有长反骨,谁知道他突然搞袭击。”
“候选人是组织上定的,难道你想跟益杨县委、政府唱对台戏,你为什么要签字附议?”
“严国歌是当着众人的面征求我的意见,我就顺便签了一个名字。”
赵永胜怒道:“好一个顺便,这个字签下去,如果选举出了意外,我唯你是问。”
秦大江苦着脸,道:“我们代表小组都是上青林的人。如果我不签字,这些代表将如何看我,让我以后如何与侯卫东相处。他是驻村干部,专门管我们这些村干部的。”
“你是老支书了,一定要有组织原则,等一会儿给代表说,不能选侯卫东,一定要把组织的人选进去。”赵永胜使了缓兵计:“今年镇里要招些临时人员,秦敢年龄合适,你让他回来当临时聘干,到时有机会可以转正。”
秦大江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虽然签了字,但是投票的时候,我一定能贯彻组织意图,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
紧接着,赵永胜又与曾宪刚谈话,谈话情况与秦大江相差不大。
与秦大江和曾宪刚谈了话,赵永胜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他召集了机关的人大代表开会,再次重申了组织纪律,要求必须实现组织意图,将组织部内定的三个候选人选上去。
他又将选举可能出现异常情况向县里作了汇报。县里高度重视,组织部柳明杨部长亲自来到了青林镇,分别召开了人大代表中的党员会、人大代表中的机关干部会,并将下午的选举延期到了第二天。
赵永胜是党委书记兼任镇人大主席团主席,对选举负有主要责任。他心里着急,把最听话的副书记蒋有财叫到办公室,道:“明天会场实行实名制,你把每位代表的名字全部贴在椅子上。而且,我们要把代表的座位全部打乱,不能让一个村的代表坐在一起,尽量让镇机关的代表和村里的代表混合坐在一起,起到监视作用。”
蒋有财是青林镇党委副书记,不管是党委的选举还是人大选举,历来都是由他来操作。而人大副主任肖卫国相当于他的助手,蒋有财与赵永胜紧急商量后,与肖卫国一起带着人连夜写了名字,并把座位重新调整。当所有事情准备完毕,雄鸡一唱天下白,蒋有财这才在办公室眯了一会儿。
上午9点钟,正式投票开始了。
刘坤是镇长助理,列席参加了镇人代会。在会场之时,他不停地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大代表散烟,脸如鲜花一般怒放。
开始公布票数的时候,这唱票声是典型的青林口音,既土又尖,此时却显得格外威严。
以前是四个候选人,只需要选掉一个候选人,如今变成了五个候选人,选三副镇长,也就意味着将要淘汰两人。
李辉的票数明显低于前四人,铁定要被淘汰。而钟端华、刘坤、唐树刚三人的票数咬得极紧、名次轮番上升。至于侯卫东则一骑绝尘,票数远远高于其他代表。
投票结果公布,实到九十八名镇人大代表,李辉得票十九,倒数第一,刘坤得票四十八,倒数第二,侯卫东得票九十,正数第一名。
刘坤坐在下边,心里怦怦乱跳,紧扣着发白的手指。每当听到侯卫东的名字就如被铁锤打在胸口,选举结果出来,他被打了几十铁锤,脑袋轰响成一片,处于空白状态,半天才明白:“我落选了。”
他微张着嘴,目光寻找着赵永胜。
赵永胜脸色极为难看,紧紧盯着选举结果,随后就沉着脸走出了会场。镇委副书记蒋有财和人大副主席肖卫国亦悄悄溜出了会场。
书记办公室里,赵永胜铁青着脸,盯着副书记蒋有财。蒋有财性格本来就软弱,此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道:“赵书记,这事就是上青林几个村干部搞的鬼。”
赵永胜打断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快想补救措施,你赶紧把纪委的同志带上,去查有没有贿选。”又对人大副主席肖天国道:“老肖,你把今天选举的情况,形成了一份完整的书面材料,向县里报告。”两人领命而去,赵永胜咬了咬牙,拨通了组织部柳部长的办公室电话。
柳明杨此时正在生气,他已接到了一个电话,南部阳河镇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有一位组织上内定的候选人被选掉了。再听到赵永胜的汇报,顿时火冒三丈,道:“这次选举你是怎么组织的,出了这种事,说明你驾驭全局能力有问题,青林镇党委战斗力有问题。”训斥了一顿以后,柳明杨缓和了一下口气,道:“有没有代表或者群众反映异常情况,如果有,要立刻采取措施。”
赵永胜小心地回答道:“已经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小组,以蒋有财副书记为组长,就选举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彻底调查。”
柳明杨不容置疑地道:“此事宜快,调查要扎实,如果有问题,材料要做扎实,还有,就由你来亲自当组长,我随时都要听取调查结果。”
放下了电话,赵永胜靠在椅子后背,思考着对应之策。若说侯卫东没有做工作,打死他也不相信,此事重大,他决定亲自出马。
当严国歌来到了办公室,赵永胜尽量露出笑脸,扔了一支烟给他,道:“老严现在享福了,住在沙州女儿家。”
严国歌憨厚地笑道:“女儿在沙州做批发生意,没有人带小孩,我就和孩子妈一起帮他们带孩子。”
聊了几句家常,赵永胜冷不丁地道:“谁让你提侯卫东为候选人?”
严国歌老老实实地道:“是我女儿,以前她每次回家,都要先坐车到下青林,然后走路上山。现在客车可以坐到家门口,所以她对我说,侯卫东这样的干部,一心为老百姓办实事,就要选起来当领导。”
按照秦大江的计划,他安排望日村另一位铁哥们来提议侯卫东为副镇长候选人。岂知本村代表严国歌却抢先一步发出了提议,这是瞌睡之时遇到了枕头,秦大江喜出望外,立刻响应了他的提议。
赵永胜问了好几个问题,严国歌一板一眼答得清楚明白。最后,赵永胜挥了挥手,道:“你走吧,回沙州女儿家去享清福。”
青林镇选举轰轰烈烈之际,侯卫东则在青林山上喝着茶,看着又臭又长的电视连续剧。选举结果刚出来,办公室快嘴杨凤第一个将电话打了进来:“侯大学,不,应该是侯镇长了,为了选举的事情,赵书记很生气,估计很快就要找你谈话。”
调查组的行动很迅速,镇人代会刚刚结束,副书记蒋有财、纪委副书记宁勇就带着三个人,坐车直奔上青林。他们从独石村人手,把妇女主任、民兵连长和各社社长等村干部一个一个找起来谈话,寻找着侯卫东操纵选举的蛛丝马迹。
人大副主席肖天国则带着另一个组,找上青林的人大代表谈话。
县组织部、人大和民政局相关同志组成的调查组也来到了青林镇,他们将侯卫东通知到了镇里,对其单独谈话。
走进了镇纪委办公室,五个表情严肃的人都盯着他。
蒋有财面无表情地道:“今天请你到镇里来了解选举中情况,你要把知道的事,实事求是地向组织汇报。”
侯卫东道:“我不明白蒋书记是什么意思。”
蒋有财火气比平时大了许多,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别在这里装无辜。”
这次选举,是秦大江和曾宪刚两人在主动为侯卫东做工作。侯卫东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两人的活动,心里很坦然。同时,他在青林镇工作以来多次受到不公正对待,这让他心中有不平之气,因此语言上并不客气,道:“既然蒋书记知道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如果你说不出,就别谈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县纪委副书记李德超缓和了口气,先问了问从哪里毕业,在青林镇工作几年等问题,话锋一转,道:“下面,我代表组织跟你作一次谈话,谈话是要作记录的,你是共产党员,要对组织忠诚,希望你实事求是地回答问题。”
侯卫东很平静,道:“我不会也没有必要说谎,有什么问题,请直截了当地提问。”
“你跟严国歌谈起过选举的事情没有?”
“我不认识严国歌代表。”
“严国歌是上青林的镇代表,你怎么会不认识?”
“我才到上青林工作一年多时间,上青林七千多人,不认识的人太多了。”
李德超问了十几个问题,侯卫东回答得简单干脆,决不拖泥带水。
调查工作持续了三天,一无所获。青林镇的换届选举出现的问题,益杨县委高度重视,赵林副书记代表县委亲赴青林镇,找多位干部谈了话,谈话的最后一人是镇党委书记赵永胜来。
等到赵永胜汇报结束,赵林道:“按你的说法,这一次换届选举没有实现组织意图,纯粹是意外原因造成的。”
赵永胜对侯卫东一肚子鬼火,现在却只能给他唱赞歌:“侯卫东是1993年益杨县委县政府向社会公招的十名干部之一。到了青林镇政府以后,先是担任青林政府驻上青林工作组副组长职务。后来又担任上青林公路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职务,他参加建设了上青林公路建设,在村社干部中很有威信。”
向社会公招的十名干部,正是赵林的杰作。听说跳票者是公招干部之一,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1993年在人事局办公室遇到的年轻人。他翻了翻县纪委的调查结论,道:“既然选举符合程序,没有人为操纵,青林镇选举结果就合法,我们必须承认这个结果。”
赵林用犀利的目光看着赵永胜,严肃地道:“青林镇党委在换届选举中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没有做好调查工作,摸底不清,导致没有预见性,这才会出现这种局面;第二说明青林党委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还有待提高,你是老领导了,在选举发生这种事,实在不应该。”
“侯卫东既然在群众中享有威信,又是正牌子大学生,这种人才在镇里没有得到重用,更没有向组织部门推荐,这里存在识人不明的问题。”
赵永胜面红耳赤地承认错误:“这是一次深刻教训,我要向县委作检查。”
“刘坤在青林镇表现究竟如何?”
赵永胜汗水打湿了后背,道:“侯卫东和刘坤都是很优秀的年轻干部。刘坤同志来到了青林镇以后,工作努力,很快进入了角色,是一个优秀的年轻干部。只是刘坤同志到青林镇的时间还不长,村里同志不熟悉他,所以落选了,我要负主要责任。”
赵林从青林镇回到县委,立刻将调查情况向祝焱作了汇报。
当天的县委常委会,赵林在会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青林镇这一次选举,没有实现组织意图,镇党委必须承担相应责任,建议将分管党群的蒋有财副书记免职,调离青林镇。人大副主席肖卫国就地免职,刘坤同志在选举中落选,属于意外,鉴于各镇班子基本配齐,建议由刘坤同志担任青林镇党委副书记职务。”
落选干部一般是异地安排,但是这只是一般情况,赵林提出就地安排刘坤的建议以后,众常委的目光有意无意集中在刘军和柳明杨脸上,他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县委常委会原则同意了赵林副书记的意见。
会后,柳明杨找到了县委书记祝焱,汇报道:“祝书记,党管干部是我党的重要原则,两个镇选举出现的风波,我心里很不安,说明了有的基层党组织涣散,有的基层组织在商品经济中异化。如果不严肃处理青林换届选举事件,极有可能助长这股歪风,下一次换届或许就难以收拾,说不定还要出更多的怪事。”
祝焱不动声色地道:“对青林镇问题的处置方案有意见,常委会上应该提出来,你的具体意见是什么?”
柳明杨坐得笔直,道:“我认为应该严肃处理侯卫东,否则以后选举将后患无穷。”
“我看了关于侯卫东的材料,这个年轻同志以普通干部身份促成了上青林公路的修建,很了不起。既然他没有贿选等违法行为,我认为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在工作中得到锻炼,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县委书记一锤定音,侯卫东和刘坤分别成为全县最年轻的副镇长和党委副书记。当正式任命出来以后,侯卫东独自一人沿着小道上山。上青林山上吹着大风,森林发出海的呼啸声,回荡在侯卫东耳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