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省委书记蒙豪放见了面,并且得到其称赞,这让侯卫东信心大增,多日以来的阴郁之情一扫而空。回到了新月楼家门口,望着窗里的灯光,侯卫东站住了脚步。每次回家第一眼就是看见陈庆蓉,这让侯卫东有些不想回家。他站在中庭,给小佳打了一个电话。
“小佳,我刚才同省委书记蒙豪放一起吃了饭。”
“岭西《新闻联播》上,蒙书记上午视察了张木山的庆达集团,他是下午来的沙州?”小佳恰好看了今天的岭西《新闻联播》,对蒙豪放的镜头还有些印象。
“周书记陪着蒙书记到沙州,主要是调研沙州工业发展。朱书记、刘市长、赵林和我四个人参加了座谈会,会后一起陪着蒙豪放吃了晚餐。”对于能同省委书记共进晚餐,侯卫东心里有些兴奋。
小佳道:“你在哪里?嘿,怎么站在楼下?天这么冷,快点回家。”
侯卫东神秘地道:“新千年已经来了,我们俩还没有单独庆祝过,你找个理由出来,我们两人浪漫一次。我是难得浪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佳也动心了,可是要夜不归家,这个理由不太好找,就给侯卫东打了电话过去,道:“你帮我想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侯卫东道:“你就说单位开紧急会。”
小佳摇头道:“园林局没有什么紧急事,从来没有在晚上开会。”
侯卫东又出了一个主意,道:“说省领导明天要听取园林局工作汇报,你到单位去赶材料。”
小佳道:“算了,不找单位上的理由,我说谢局长约了打麻将,今天晚上住在谢局长家里。”
陈庆蓉知道小佳喜欢打麻将,听了小佳的理由,倒没有任何怀疑,道:“谢局长明天要出差,你也要上班,别打通宵。”
小佳道:“谢局长是卧铺,上了火车就睡觉,打通宵无所谓。”
到了楼下,上了车,侯卫东问:“妈没有怀疑?”
小佳笑道:“我基本上不说谎,所以妈不会怀疑我。”
侯卫东将蓝鸟车启动,道:“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识别谎言是很难的事情,越是不说谎的人,说起谎来就越不容易识别。如何识人,是摆在我这位县委书记面前的重要课题。”
“你就臭美吧。”
侯卫东原本想到沙州宾馆去住一晚上,到了宾馆门口,他又改变了主意,让脱尘温泉的水平老总留了一套贵宾间,开着车直奔温泉。
成津县李东方正在脱尘温泉贵宾间前面的休息室喝咖啡,猛然间看见侯卫东与一位相貌颇佳的女子一起走进贵宾间大厅。从这个女子的穿着以及气质来看,应该是机关干部。在李东方的思维中,老婆是放在家里的,情人才是一起出来欢喜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是侯卫东的老婆。
将侯卫东驱逐出成津县,是原成津常务副县长李太忠制定的政策,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此时见侯卫东与年轻女子单独来泡温泉,他意识到,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东方眼见着旁边有一本杂志,便用杂志将自己的脸遮住,等到侯卫东和小佳进了贵宾间,他难抑兴奋,给手下打了电话,道:“安排人拿一部最好的相机到脱尘温泉来,十万火急。”
侯卫东与小佳进了有单独温泉池的贵宾间,一碧温泉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人泡在池里,侯卫东点燃了一支香烟,道:“这才是难得的享受,将所有杂事都抛在一边,与美女老婆一起泡温泉。”
平静的生活过得久了,今天晚上的行为让小佳觉得仿佛回到了需要在山上偷情的学生时代,甜蜜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起毕业离校的最后一晚?”
“怎么记不起,第一次真枪实弹做爱,我却不争气地早泄了,这是永远的遗憾!”
“没有什么遗憾,这证明当年你很纯洁。”
两人谈论起往事,温馨的感觉随着热气在房间里袅袅升起。
小佳从包里拿出精致的泳衣,飞快穿上,下到水池中。她背靠在水池边沿,双腿凭着水的浮力抬起来,闭着眼感受着水温,过了一会儿,见侯卫东还坐在上面抽烟,道:“老公,你现在烟瘾很大,少抽点。”
侯卫东抽完烟,这才下到水里,与小佳并排泡在水中,小佳脸色红润,凑在侯卫东耳边道:“这里面会不会有摄像头?”
侯卫东道:“我认识脱尘温泉的老总,他是一位很风雅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从商业角度来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安了摄像头,传出去以后,脱尘温泉也就毁了。”
听说没有摄像头,小佳的脸色越发红润,主动过来温存,道:“生了小囝囝,我的身材是否走形了?”
侯卫东安慰道:“若说一点变化都没有,那是骗人的,以前你的小腹是紧绷绷的,现在更丰满圆润了。”
“别骗我,不是丰满圆润,是长了肥肉。”
侯卫东手往上摸,隔着泳衣抚摸着小佳的胸部,道:“以前你的胸部是小小巧巧的,现在比以前要大一些。”
小佳扭了扭身体,道:“幸好我以前的胸不算大,否则就会变形得厉害。我们班上最丰满的那位女同学,给小孩子喂了奶以后,乳房就下垂得厉害,如果没有乳罩撑着,乳头差不多就垂到皮带上了。”
小佳的描述是一幅现实而可怕的画面,让侯卫东不禁有些欷戯。
李东方派了一个心腹手下等在脱尘温泉,当侯卫东与小佳在第二天步出温泉贵宾间时,就进入了照相机的镜头。
看到侯卫东与小佳手挽手的亲密照片,李东方喜出望外,得意扬扬地来到父亲李太忠家里,道:“我还以为侯卫东是不吃鱼儿的好猫,你看看,他胆子不小,公然带着女人在温泉过夜。”
按照岭西传统,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是一件大事,也是毁掉官员政治前途的重磅炸弹。李太忠看到这一组栩栩如生的照片,压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消散了一大半。
贯彻传达领导精神不过夜,这是侯卫东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从沙州回到成津以后,召开了全县中层及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在会上,侯卫东首先传达了蒙豪放的讲话精神,然后意气风发地道:“省委提出了将成津作为国有企业发展的试点地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为什么说这是一个机遇?其一,开发区在1997年被省里关闭,现在省委很重视国有企业试点县,我们可以努力争取此项政策,重新恢复开发区。有了开发区,成津的发展就多了一个车轮。”
成津开发区被关闭,是成津县委、县政府谋求发展的一次重挫,听说有希望重启开发区,场下发出了一阵嗡嗡声。
“其二,在省、市两级党委、政府的支持之下,成津县将彻底实行县属国有企业的民进国退。我县有七家独立核算的县属国有企业,1998年有六家亏损,糖果厂表面说得过去,实际资不抵债。亏损原因很多,我认为归根到底还是企业产权关系不明晰、利益关系不直接,这次改革的任务就是明晰产权。改革以后,企业与政府将彻底脱离关系,政府主要提供服务,企业自主经营,这一步,山东诸城早就迈了出去。”
此语一出,议论声骤然大了起来。成津县只是一个内陆偏僻的县城,县属企业并不多,当年很多干部家属被安排在县属企业,虽然如今这些企业都是半死不活,可是真要改制,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清楚。
侯卫东热情洋溢地道:“改革并不只是碰碎饭碗,改革同时创造无数的饭碗。七家县属国有企业的改制要根据实际情况,没有任何潜力的企业必须破产,还有潜力的企业可以改组为股份企业,可以出售给职工,这就意味着有无数职工可以变成资产的所有者……”
散会以后,蒋湘渝随即召开了县政府办公会。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蒋湘渝感慨地道:“成津县就是一辆破马车,行驶在机耕道上还勉强能运转,不过已经很吃力了。现在侯书记为了成津发展,硬要让这一架破马车走上高速路,压力大啊!”
周福泉副县长深有同感。
蒋湘渝又道:“困难归困难,县委作出了决策,县政府必须坚决执行,这一点不容含糊。为了将几项涉及全局的重点工程落在实处,我建议对县里重点工程进行分工,每一位县领导专门负责一项重点工程,这也是侯书记的意思。”
他为人圆滑,办事素来求稳,谁知遇上一位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而这位县委书记极不安分,重修成沙路、整治矿山、修建竹水河水电站,三件复杂的大事并未做完,侯卫东又要搞国有企业改革,还要重启开发区,这就让负责具体操作的县政府感到了巨大压力。
此时推出重点工程领导责任制,客观上能推进重点工程,主观上能减轻县长蒋湘渝肩上的担子。
“竹水河水电站是省里挂了号的工程,涉及大量搬迁,工程难度大,就由我来挂帅。”竹水河水电站是由恒庆集团朱小勇负责施工,而朱小勇是蒙豪放的女婿,与朱小勇搞好关系就能与蒙家搭上关系,这是蒋湘渝主动挂帅竹水河水电站的深层次原因。
“成沙公路是侯书记亲自当指挥长,我们政府这边也要明确一位负责同志,就由朱县长负责成沙公路。”
朱兵原本就是分管交通的副县长,接受这个任务是理所当然,并无异议。
“周县长的任务就要重一些,整治矿山的工作一直由你负责,如今此事已经取得阶段性成绩,临阵换将不利于工作开展,下一阶段还得由周县长来抓。至于七家县属国有企业改制的问题,原本应该由林芳同志负责,只是她外派还有半年才结束,这半年时间,就由周县长暂时负责国有企业改制的问题。”
周福泉如今已是常务副县长,这是当年李太忠的位置,但是李太忠是李太忠,周福泉是周福泉,尽管都是常务,其威信和能量还不能同日而语。
周福泉叫苦道:“蒋县长,国有企业改制和矿业整治都是牵涉千家万户的大事,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做不下来。”
蒋湘渝安慰道:“老周,国有企业改制和矿业整治是县委、县政府的重点工作,必须有一位得力干将牵头才行,我与侯书记商量了许多次,还得请老弟来负责这两项工作。”
周福泉无奈地道:“我只管做具体工作,大政方计还得侯书记和蒋县长来掌握。”
“这个当然,有侯书记把关,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蒋湘渝笑呵呵地道。
将几项重点工作落实到了人头上,蒋湘渝又来到侯卫东办公室,谈了县政府的分工情况,道:“我管竹水河水电站,朱兵管成沙路,由于林芳学习未归,国有企业改制和矿业整治就由周福泉来管。”
听到如此分工,侯卫东就知道蒋湘渝的心思,他没有点破,道:“责任到人,很好。”
蒋湘渝道:“县政府每位领导手里都有几块硬骨头要啃,压力确实挺大。今天开会,连福泉这样的老黄牛也开始叫苦了,我对两位副手说,再苦再累也得顶着,熬过了这两年,成津就会上一个新台阶。”
侯卫东笑着递了一支烟,道:“不仅县政府每位领导的压力大,县委几个领导同样是超负荷运转。我下午就要开始跑省里,要让开发区重新运转起来,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蒋湘渝对这位杀猪匠风格的县委书记已经有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佩服,道:“如果开发区能重新启动,将对成津发展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这事只有侯书记你才办得了。”
“你这是捧杀我了,当年省里下决心关闭闲置开发区时,我正在益杨新管会当主任。”侯卫东讲了当年的事情,笑道,“王辉那篇文章就是省里整顿开发区的催化剂,早知道要到成津来工作,说什么也不能让王辉发表那篇重磅文章。”
蒋湘渝听到事情原委,呵呵笑了起来,道:“这就叫做阴差阳错,不过谁也不能看到未来。”说了些闲话,他就点到了正题,道,“沙州四个县,除了成津,县政府班子的配备都是一正五副,成津最特殊,是一正三副,而且还有一位副县长在外派学习,继续这样下去,政府几位领导都得累趴下。”
配置县级领导,这需要黄子堤或是朱民生点头,侯卫东心中亦没有底,他就不置可否地道:“这事到时再说。”
中午回到县委招待所,见到公安局长邓家春披着外套在院子里转悠,侯卫东早就熟悉了邓家春的习惯,道:“邓局,又有什么好事?”
邓家春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来到侯卫东身边,跺了跺脚,道:“不算是好事,只能算是有些眉目了。”
侯卫东很敏感,道:“章永泰的案子吗?”
邓家春点了点头,道:“这一段时间,刑警队一直在追查那位失踪的修车师傅,南方都跑遍了,好几次发现线索却没有抓到人。昨天我们抓了一帮持械斗殴的闲杂人员,审讯时意外地得到了一条线索,那个有重大嫌疑的修车师傅在昆明,在一家修车店里给人打工。”
“太好了,破了此案,我给成津县公安局请功。”听说案件有了眉目,侯卫东很兴奋,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道,“邓局长真是了不起!”邓家春谦虚地道:“要说破案,耐心、努力和科技是一方面,另外还得运气好,我这是偶尔得到的线索。”
侯卫东摇头道:“得到这一条线索看似简单,细细分析起来却并不简单。刑警队办案民警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时时刻刻将案子记在心中。能在普通的案子中发现这一条线索,这说明办案民警既有高度的责任心,又有相当丰富的办案经验,才能在偶然中发现具有价值的线索。”
邓家春道:“目前只有我、罗金浩和两名办案民警知道此事,这次到昆明抓捕,我的想法是不动用成津民警,由市刑警队直接派人到昆明,我亲自去。”
“嗯,我同意这个方案。”侯卫东主动与邓家春握了手,道,“预祝家春同志马到成功,同时,你也要注意安全。”
下午,侯卫东为了重启开发区的事情,前往岭西。
奥迪车沿着高速路直奔岭西,接连的好事让侯卫东原本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他浑身充满着信心与力量,挫折与失意就如早晨的露水,遇到阳光便无影无踪。
进入岭西城区,侯卫东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岭西,我又来了。”
周昌全接到电话,道:“卫东,我在办公室,你上楼来谈吧。”
侯卫东到过省委大院,进入省政府大院还是第一次,当老耿将车开到大院门口,就见到周昌全秘书楚休宏已经等在门口。侯卫东已经与楚休宏颇为熟悉,见面就开玩笑道:“省长秘书在门口等我,让我们基层干部受宠若惊。”
楚休宏深知侯卫东在周昌全心目中的地位,忙道:“侯书记,你是我的前辈,我下来等候是应该的。”又强调道,“周省长推掉了其他客人,特意听你汇报。”
到了办公室,侯卫东汇报了来意。
周昌全很有些惊讶,道:“蒙书记说过这话吗?”
侯卫东早有准备,将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道:“周书记,这是我的笔记本,蒙书记确实说过这话。”
“……沙州是岭西的工业强市,国有企业数量不少,在这方面应该走在全省的前列,我建议就找成津来试点……”看了这一段话,周昌全摘下眼镜,道:“蒙书记并没有说要重启开发区。”
侯卫东不慌不忙地笑道:“蒙书记确定成津县为全省国有企业改革的实验区,成津县当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但是真要探出一条新路,必须要有合适的载体,否则实验区就是无源之水。”
“卫东倒挺会顺杆往上爬,既然蒙书记都发了话,我肯定要支持,这个点子抓得挺准。”周昌全很欣赏侯卫东的机敏,同时提出善意忠告,“重启开发区一事得按程序来走,一般情况下不要跨过沙州市委、市政府。”
侯卫东诚恳地道:“我先请老领导给出出主意,如果觉得此事可行,我再向沙州市委、市政府报告。”
周昌全想了一会儿,指点道:“你就别提重启开发区,这个概念不好,我记得1997年省里一口气关闭了全省一大半的开发区,重新启动是个敏感话题,难度不小。你干脆提县级经济改革实验区等新概念,既有开发区之实,又可以避免其他地区闻风而动。”
侯卫东略有些夸张地用手拍了拍额头,道:“老领导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差点犯了战略性错误。”谈完开发区的问题,他又道,“周书记,我准备在成津搞一个水泥厂,五十万吨左右。”
“益杨几年前才建了一个水泥厂,成津再建一个,布局不太合理,属于重复投资,恐怕不太容易。”周昌全在地方工作二十来年,如今又主管全省工业,听了侯卫东的想法,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侯卫东知道此事会遇上麻烦,早就将基础材料准备得很充分,道:“我做过专门调查,沙州市面上的水泥现在是五分天下,益杨水泥厂在沙州销量很好,可是毕竟产量有限,只占全市份额的五分之一,其他份额都被外地水泥厂占领了。成津建水泥厂的条件很优越,只要交通干线打通,肯定能占领沙州的市场。”
周昌全此时是主管全省工业的副省长,不再是沙州市委书记,角度不同,想法自然不同,他沉吟道:“沙州、茂云都是沿山地区,目前有了四个水泥厂,再在成津布置一个,实在有些重复。”
侯卫东将四个水泥厂的资料递到了周昌全面前,道:“四个水泥厂,除了益杨青林镇水泥厂,其他的都是十万吨以下的小水泥厂,产量低,污染重,关闭是迟早的事情。我想结合县级经济改革实验区筹建工作,修建一座大型水泥厂,至少年产量在五十万吨左右。”
周昌全翻了翻资料,这一套资料与益杨上青林铁肩山水泥厂很接近,道:“你是否想找张木山,让庆达集团来投资建厂?你和他联系过吗?”被周昌全一语道破了天机,侯卫东嘿嘿笑道:“我这点雕虫小技,自然难逃老领导法眼。我还没有与木山老总联系,只是有这个想法。”
“你这小子,典型的本位主义。”
“还请周省长支持小侯的工作。”
周昌全拿起了话筒,道:“是否需要我给张木山打一个电话?”
侯卫东最初的目的是说服周昌全不反对,此时周昌全愿意出面,这让他喜出望外道:“周书记,有您一句话,我少费十倍的力气。”
从周昌全办公室出来,侯卫东只觉得一身轻松。他刚刚坐上车,就传来了清脆的手机铃声。
“卫东,我是木山,刚才周省长给我打了电话,什么时候我们哥俩见一面?”
“张总,我就在岭西。”
侯卫东以前一直称呼张木山为木山大哥,现在作为一位县委书记,代表着成津县委,如果与一位私营企业家在称呼上弄得太亲密,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就将木山大哥的称呼改为张总。
张木山似乎没有在意侯卫东在称呼上的变化,道:“卫东,白天我有重要接待,就不与你见面了,晚上公司开酒会,你一定要参加,或许还会有不少收获,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酒会在什么地方,几点钟?”
“7点的酒会,在公司迎宾楼里。”
从省政府大院出来,司机老耿见侯卫东一直在打电话,便开着小车慢行在大街上。大都市的红男绿女在两旁人行道一晃而过,街道上的喧嚣被车窗坚定地挡在了外面。车内除了侯卫东的说话声,仅有发动机轻微的响声,车内车外,明显是两个世界。
秘书杜兵一直在尖着耳朵听侯卫东打电话,等电话结束约半分钟后,他回过头,问道:“侯书记,现在我们到哪里去?”
侯卫东依然选择了很熟悉的五星级金星大酒店。秘书杜兵知道侯卫东的这个习惯,他手机里存了金星大酒店总台的电话,听了安排,马上给总台打了电话。
来到了酒店,杜兵用最快的速度拿到房门钥匙。
总体来说,侯卫东对秘书杜兵还是满意的。杜兵办事稳重,作风严谨,这是优点。缺点则是性格的另一面,他过于严肃,少了年轻人的活泼,一天到晚总是严阵以待,侯卫东有时也替他觉得累。
作为专职秘书,他的优点就显得很突出,缺点完全可以忽略。
吃过晚餐,侯卫东换上随车带着的白衬衣、蓝灰色领带和藏青色西服,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来到了庆达集团的大门口,杜兵上前一步,对门卫道:“我们是来参加酒会的。”门卫看到沙州车牌,问道:“是沙州侯先生吗?”得到明确回答,门卫敬了礼,道:“前面直走,见到一个停车的小广场,那里有人在接待。”
在广场,红光满面的副总黄亦舒见到了侯卫东,热情地握手,道:“欢迎侯书记,张总一直说要到成津去走一走,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有合适的机会。”
侯卫东道:“这事也怪我,早就应该亲自过来请张总和黄总到成津考察。”
黄亦舒道:“这一段时间忙,庆达集团正在为上市做准备工作,等到上市以后,张总才能腾出时间。”
“今天这么热闹,集团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集团与香港有一个合资项目,今天香港那边来人考察。”
“我来得不太巧啊。”
“木山老总特意吩咐我,要请侯书记参加酒会。”
走进了酒会现场,侯卫东才发现这是一个很洋派的场所,风度翩翩的西装男和珠光宝气的礼服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愉快地交谈着,还听到有人在用英语交谈。
侯卫东离开学院以后就一直在基层政府工作,最熟悉的场景是秩序井然的会场,这种体现不出级别的洋式酒会让他不适应。满眼都是陌生人,也没有人为他作介绍,仿佛这不是在自己熟悉的省城,而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位女服务员端着酒走了过来,侯卫东学着电影里的场景,取了一杯酒拿在手上。突然,侯卫东瞧见了一位熟人,省财政厅的蒋副厅长也是西服笔挺,正端着酒与一位胖子在说话。见到蒋副厅长,侯卫东就有见到组织的感觉,他穿过几位美女,来到蒋副厅长的身前。
蒋副厅长与侯卫东打了招呼以后,很高兴地对身前的胖子道:“樊主席,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沙州市成津县县委书记侯卫东,岭西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又对侯卫东道,“樊先生是香港胜宝集团董事局主席。”
胜宝集团是香港很有实力的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樊胜德正是这次与庆达集团合资的主角。
侯卫东原本想去握手,手刚动,见樊胜德没有握手的意思,马上又缩了回去。他学着酒会中西装男的样子,彬彬有礼地道:“樊主席,幸会。”樊胜德见侯卫东年轻,态度就有些傲慢,微微点头,却并不开口说话。
蒋副厅长倒是经常与港人接触,对他们的心态颇有掌握,道:“樊先生,刚才你说要同矿产地领导见面,侯书记所在的成津县就是有色金属大县,而且是数一数二的大县。”
樊胜德每次到内地,总是受到高等贵宾的待遇,久而久之,养成了说话直接的毛病。所谓说话直接,其实就是不太注重对方的感受,他道:“蒋副厅长,我的生意主要在欧洲,对内地的官员不太熟悉,请问,书记在县里说话能算数吗?我的事情很忙,时间很紧,为了让谈话更有成效,我只与有决定权的领导见面。”
蒋副厅长笑道:“在岭西,县委书记对重大事项有决策权,这和香港不一样。”
“也就是说,侯先生是说话能算数的人?”
“这是当然。”
听见两人的对答,侯卫东心里很不舒服,只是从蒋副厅长的神情来看,这个董事局主席应该是一位实力雄厚的人物。他想了想,平静地道:“成津是有色金属大县,储量极为丰富,我们欢迎有实力的企业到成津投资。”
侯卫东这话是绵里藏针,这多少让听惯了赞美和恭维的樊胜德有些意外。樊胜德举了举酒杯,淡淡地道:“但愿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胜宝集团这几年已经有了进军大陆市场的计划,樊胜德老谋深算,他在省里将风声放了出去,就坐等几个地区过来杀价,因此,见到了成津县领导,他很是高调。没有想到这位县城官员并不是太热情,樊胜德看了侯卫东一眼,端着酒杯,与蒋副厅长打了个招呼,施施然而去。
等到樊胜德端着酒杯离开,蒋副厅长道:“卫东,樊主席是实力派人物,正在寻找岭西的合作伙伴,如果能说动胜宝集团合作,至少能为成津带来数十亿港元的投资,你得主动一些。”
听说投资规模如此大,侯卫东心里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道:“这么大的投资规模,看来还得由省市领导出面才能最终决定花落谁家。”口里道:“多谢蒋厅长,此事还得你多费心。”
酒会的主人张木山直到酒会结束才出现在现场。在主席台发表了一通讲话以后,便邀请众人一起到小礼堂观看文艺节目。听到这个安排,蒋副厅长笑道:“庆达集团与港资公司合资,搞个庆祝仪式都是土洋结合,前半截的酒会是对港资公司的尊重,后半截的文艺演出才是具有浓郁岭西风味的传统节目。”
侯卫东随着人流走到小礼堂,见到黄亦舒带着几位公司高层在门口候着,恭请来宾去观看文艺演出。
庆达集团小礼堂有二百多个座位,与成津县的大礼堂相差不多,主席台被作为了舞台,男女主持人都是省电视台的台柱子,这就比县级水平的主持人高了好几个档次。
第一个节目是欢天喜地迎新年,庆达集团的小伙子和大姑娘们穿着极不合身的大花衣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伴奏下蹦来跳去,很有些乡土气息。
第二个节目是女高音独唱,是省歌舞团的演员。侯卫东与蒋副厅长坐在一起,两人一边看着节目,一边断续地交流着。
第三个节目是独舞,独舞者为省歌舞团晏紫。
在侯卫东的印象中,奏紫是一个颇为高傲的女孩子,脾气不小,牙尖嘴利。当然,作为省歌舞团的演员,她的相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
在一阵金戈铁马的音乐声中,一个身穿古代武士盔甲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间,如果不是主持人报了舞者名字,侯卫东很难将这位武士与晏紫联系在一起。晏紫的扮相很是英俊,头上高束着武士髻,在急促的音乐声中,她如一个真正的武者那样飞旋着,动作既有女子的柔韧,又有男子的刚劲,与寻常的舞蹈大不一样。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屏气凝神看着晏紫的表演,舞蹈结束,台下观众不约而同地鼓掌,与前两个节目形成了对比。侯卫东完全被精彩绝伦的演出所吸引,他见过素颜的晏紫,感受更加深刻。
蒋副厅长对晏紫的表演大为赞叹:“没有想到省歌舞团还有这种档次的表演,今年可以给文化厅增加一笔预算,让他们专门扶持这种有档次、有影响的节目。”
演出结束,黄亦舒悄悄地找到了蒋副厅长,耳语道:“蒋厅长,节目结束后,木山老总想要你和侯书记一起坐一坐,周省长也要过来。”侯卫东参加庆达集团的酒会,是受了张木山的邀请,可是在整个活动中他基本上没有与张木山会过面。如果不是遇上蒋副厅长,他在酒会里就一人不识,相当尴尬,此时听到了张木山的安排,他心气稍平。
演出结束以后,蒋副厅长和侯卫东在黄亦舒的带领下来到厂内小餐厅。庆达集团老总张木山换下一本正经的西服,穿上中式唐装,显得很富贵。等到蒋副厅长和侯卫东进门,他站起来,道:“两位领导,今天怠慢了,特意赔罪。”
几人聊了一会儿,张木山接了一个电话,便道:“周省长一直在关心和指导庆达集团与胜宝集团合作之事,他百忙之中要抽时间过来。”
蒋副厅长道:“既然周省长来了,我们就一起去迎接。”
在庆达集团的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两道雪亮的灯光刺破了黑沉沉的夜色,一辆崭新的奥迪稳稳地停在了大家面前。
众人簇拥着岭西省副省长周昌全来到了小餐厅。进门之后,周昌全见到餐厅里面坐着两个女子,扭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木山。张木山介绍道:“今天的演出是由省歌舞团的柳团长策划的,演出很成功,香港朋友都赞不绝口。”他指着一位约摸三十出头的女子道:“这位就是省歌舞团柳团长,这位是省歌舞团的晏紫。晏紫今天晚上一支《花木兰》的独舞,真是技惊四座。”
柳洁主动伸出手道:“周省长,我是省歌舞团柳洁,以前我带队到沙州演出过。”
周昌全看了一眼柳洁,道:“沙州建市三十周年演出,柳团长来表演过节目,我印象深刻,现在当团长了?”
柳洁笑道:“年龄大了,只能将舞台让给晏紫她们这些年轻人,能为她们更好地服务,是我的荣幸。”
等大家按着默认的顺序坐了下来,周昌全与张木山、蒋副厅长聊着省里的事,侯卫东年轻,坐在下首,恰好与晏紫相邻而坐。
晏紫低声道:“莹莹的事情,谢谢侯书记。”
侯卫东没有听得太清,问道:“谁的事情?”
“朱莹莹的事。”
当初朱莹莹为了方杰保险柜的事情,被成津派出所留置,步高不准小曼插手此事,晏紫救人心切,跑到成津找了侯卫东。不久以后,朱莹莹就被放了出来。
其实,侯卫东根本没有为朱莹莹打过招呼,他没有明说,只道:“公安机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晏紫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低头道:“不管怎么样,我要谢谢你。”晏紫低头而语的柔和,与舞台上刚劲的花木兰相比,别有一番风韵,饶是侯卫东见惯了美女,心神也是一荡。
在这个时代,大家都营养过剩,晚宴不过是社交的道具。喝了几杯红酒,天南海北聊了一会儿,晚宴就结束了。张木山很有些办法,居然说动了周昌全去卡拉OK室,这就让侯卫东很是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周昌全根本不涉足这类娱乐场所。
“周书记到了省里,比在沙州放得开了。”这是侯卫东的感觉。
在卡拉OK室,趁着服务员端水果之际,侯卫东来到周昌全身边,汇报了与胜宝集团董事局主席樊胜德见面的事情。
周昌全道:“从根本上说,胜宝集团迫切需要找到合适的有色金属矿,我们与胜宝集团的合作是互惠互利,双方是平等合作伙伴,只是岭西各地普遍患有资金和项目饥渴症,樊胜德以退为进,是想获取最大利益。”在岭西,这是带有全局性的问题,通常情况之下,是省内同行相互恶性竞争,最终是让外商得利,他对此也很是头痛。
侯卫东站在成津的角度,还是想为成津争项目,道:“周书记,成津的有色金属矿治理工作已经走到了全省前列,交通瓶颈也即将突破,可以这样说,成津与胜宝集团合作的条件最好。而且从大政策来看,国家是鼓励外资、港资等资金投资铅锌矿的。”
这时,柳洁已经试好了话筒,她道:“柳洁借此机会感谢周省长、蒋厅长、木山老总等领导对省歌舞团的支持。省歌舞团这几年被推向了市场,很艰难。但是,一大批有才华的年轻人为了梦想聚集在省歌舞团,希望各位领导继续伸出援助之手。第一首歌我就自告奋勇了,为各位领导献上一首《快乐老家》。”柳洁的声音很富有磁性,将这一首富有动感的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昌全兴致很高,等到柳洁唱完歌回到身边时,道:“木山,柳团长亲自演唱了一首歌,你总得对歌舞团有所表示。”
张木山开玩笑道:“今天晚上,柳团长和晏紫唱一首歌,庆达集团赞助歌舞团一万元。”
柳洁大大方方地道:“感谢木山大哥,为了省歌舞团,我今天就拼了。”第二首歌是德德玛的《风吹草原》。柳洁身材丰满圆润,却并不显得臃肿,很有几分杨贵妃的雍容华贵。一首来自内蒙古大草原的歌曲,被演唱得既宽阔大气又柔美绵长。
周昌全知道柳洁是专业演员,虽然有一定心理准备,歌声一起,却仍然感到强烈的冲击力,熟悉的歌声仿佛将他带回到了青春热血的岁月,等到一曲结束,就率先鼓起掌来。他主动道:“柳团长唱得太好了,我不怕出丑,也来唱一首。”他又笑呵呵地对张木山道:“木山,我是帮柳洁唱的,一万元也得算在柳洁头上。”
侯卫东跟随周昌全的时间不短,在他的印象中,周昌全总是一脸严肃的表情,唱歌这种事情似乎离他挺远,见其主动唱歌,很有些意外。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周昌全唱了一道脍炙人口的名曲《草原之夜》,他的嗓子略有些沙哑,带着很深的感情,倒有几分草原之夜的意境。
柳洁带头鼓掌,道:“周省长唱得真好,请问您会不会唱《三套车》?我想同您一起演唱这首歌。”
屋内开着热空调,周昌全额头上略有些汗粒,他脱掉了外套,拿着话筒与柳洁并排站在一起,道:“与歌唱家一起唱歌,不胜荣幸。”
此话并不是太幽默,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配合地笑了起来,并一起鼓掌。晏紫坐在侯卫东旁边,当周昌全唱完,她评价道:“周省长唱得中规中矩,和柳团长一起唱,听上去还不算刺耳。”
侯卫东习惯了官场上的含蓄,晏紫对周书记的评价听上去很刺耳,道:“不刺耳朵?这算是表扬还是批评?你太吝惜赞美之词了。”
晏紫双眉一挑,道:“唱歌如果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国家还设音乐学院来做什么?用一句不刺耳来评价,已是对非专业歌手很好的赞美,如果你去唱歌,我肯定不会给你这样的评价。”
侯卫东答道:“我没有唱过歌,你怎么知道会刺耳?”
晏紫抿嘴笑了笑,嘲讽地道:“很多事情不需要尝试的。比如某些东西知道味道不好,就不必尝试吧。”
“其实艺术也不神圣,比如三峡号子,就是来自民间,堪称经典,而专业机构又能有几首经典流传?”
晏紫尖刻地道:“艺术根本不神圣,早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今天就是具体的表现。”
侯卫东见晏紫情绪上来了,就换了话题,道:“朋友们在一起唱歌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团长和我来陪你们唱歌,这是事实。”晏紫摆弄着手腕上的小玩意儿,又道,“柳团长要撑起这么大一个场面,让无数女孩子实现美丽的梦想,甚至借此改变命运,我作为省歌舞团的一员,陪你们唱歌也就无所谓。”
想起傍上大款的小曼和运气不佳的朱莹莹,晏紫神情又如好斗的小母鸡一般,道:“今天我拼着把喉咙唱破,也要唱几十首,这笔钱对你们来说是小事,对我们歌舞团就是及时雨。”
台上美丽的孔雀、英俊的花木兰,到了台下就得遵循另一套游戏规则,生活既美丽又残酷。
“你的观点既偏激又悲观,其实现实社会是多元化社会,你有多种选择,你完全可以选择过另一种生活,没有人能强迫你。”
“每个人都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在舞台上尽情而舞,这是我的选择,所以就在这里陪着你们唱歌、跳舞。”
“你想问题过于极端,你陪我的同时,我同时也在陪你,这就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关系。”
说了最后一句,侯卫东自觉失言,连忙打住。在沙州,这句话是有着特殊含义的,往往用来形容男女间的床笫之事。说话间,周昌全与柳洁接连唱了两首草原歌曲,配合得愈发默契了。
柳洁唱得很过瘾,等到周昌全交出话筒,回到座位上,她用话筒道:“晏紫,你别总和帅哥聊天,你这个百灵鸟也应该展一展歌喉了。”侯卫东称得上帅哥,可是在沙州,大家眼里他就是县委书记,和帅哥没有任何联系。
晏紫款款地起身,回头又答道:“你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等会儿请你一起唱歌。”
“生活就如强奸,既然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柳洁在动员晏紫陪着领导唱歌时,先将歌舞团的命运和前途摆了出来,又将这句前团长的名言传授给了晏紫,这才将歌舞团的台柱子动员到这种社交场合。
晏紫唱的歌曲也挺有意思,是苏联歌曲《小路》:“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这是一首曾经在岭西广为流传的苏联歌曲,蒋副厅长、张木山等人随着晏紫优美的歌声而吟唱。整个晚上,大家都轮番唱着前苏联歌曲和蒙古歌曲,一时之间,小厅里就有几分怀旧色彩。
晚上12点,散了场,柳洁和晏紫唱了两个多小时,算来算去也就唱了三十来首歌。柳洁笑吟吟地道:“张总,三十六首歌啊。”
张木山反而被落落大方的柳洁弄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很大方地道:“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省歌舞团是岭西的门脸,我怎么能这样算账?歌舞团与庆达集团可以合作,我们先出一百万元合作经费。”
柳洁笑呵呵地道:“这当然没有问题,涉及具体问题,我们再细谈,感谢张总对省歌舞团的支持。”
转眼工夫,就为团里弄来了一百万现金,这让柳洁和晏紫都很兴奋。回家路上,柳洁一边开车一边道:“紫紫,你今天晚上的表现不大对劲啊。”
晏紫道:“柳姐,我唱了二十来首歌,还陪着臭男人跳舞,怎么不对劲了?”
“你一晚上都在和那个最年轻的臭男人抬杠,我认识你七八年,这种情况很少见,是不是看上那个帅哥了?”
晏紫撇了撇嘴巴,道:“我真要傍男人,要么傍周昌全,要么傍张木山,侯卫东是芝麻大的小官,我还瞧不上眼。”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朱莹莹,道,“朱莹莹当时要和方杰好,我就劝过她,一个小县城的暴发户是什么素质。她不听劝,结果差点被弄到监狱里去了。”
柳洁对朱莹莹的事情并不太了解,只是听到了一些说法,问道:“听说你去找了成津县领导?”
“我找的人就是今天到场的侯卫东。”
“侯卫东结婚没有?”
“听说结了婚,还有小孩子。”
柳洁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车,突然说了一句粗话,道:“妈的,怎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老公?!”
晏紫小心翼翼地道:“柳姐,干脆离了吧,不死不活地拖着,始终不是事。”
柳洁摇了摇头,道:“哪里有这么简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省政府家属院,周昌全和侯卫东站在院中说话,周昌全道:“木山对于在成津设水泥厂是两可之间,茂云市东湘县也在向他发出邀请,祝焱找他谈过话。你如果真想使水泥厂落户成津,得继续跟进,否则花落谁家还不清楚。至于胜宝集团的事情,几个县市都在伸橄榄枝,无原则地相互竞争最终要损害我们的利益,樊胜德老奸巨猾,就是要让我们内斗,他才好从中渔利。”
侯卫东在老领导面前说了真心话,道:“胜宝集团的投资对于成津是一次大机会,我要努力为成津争取,成津的优势在于即将打开的交通、宽松的政策,以及经过整顿以后的正常矿山生产秩序。当然,我不会为争取投资而牺牲环境和人民的利益,这一点请周省长放心。”
周昌全道:“在沙州七年多时间,我留了一件憾事,章永泰之死让我难以安心,这事你别放弃,不过得更加讲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