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朱民生板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此时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他仍然是冷冰冰地坐着。
换届选举将至,作为市委书记,他有责任在换届选举中实现组织意图,这是市委书记的职责,也体现了市委书记的权力。
在新一届市政府领导班子候选人中,侯卫东无疑是让人头疼的人物。以他的本意,不希望侯卫东这位前市委书记秘书出任副市长,可是作为市委书记,必须实现组织意图,确保侯卫东选上副市长。
“操蛋!”朱民生一般不说粗话,可是看着检举侯卫东的信件,忍不住小心地说了句粗话。
赵诚义敲门以后走进办公室,见到朱民生的脸色,暗中琢磨道:“朱书记这一段时间日子真不好过,赵东咸鱼翻了生,侯卫东鲤鱼跃上龙门。”
朱民生冷冷地道:“侯卫东什么时候到?”
赵诚义赶紧抬手看了看表,道:“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有十五分钟的谈话时间,您十点半还要到人大去参加活动。”
十点钟,侯卫东准时来到朱民生办公室。
朱民生脸上的冰山消了一些,他尽量和蔼地道:“卫东,在农机水电局工作的情况如何?”
侯卫东坐得笔直,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水电局近期工作。
朱民生的本意就不是听工作汇报,当侯卫东简短汇报讲完,道:“你到农机水电局的时间不长,工作很有成效嘛,将培训基地引到了沙州,抓竹水河水电站也很有成绩,市委是满意的。”
他如智者一般循循善诱:“在以后的工作中,一要保持着低调务实的态度,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工作。二是注意与各地各部门保持良好的关系,一个好汉三个帮,对人如此,对单位也是如此,只要各地各部门搞好了关系,你的工作才能得到同志们的认可。三是要注意搞好宣传工作,作为年轻的领导,你不仅要学会埋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搞好宣传工作是很有必要的。四是在个人生活中要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特别是你的年龄在局级干部中是最小的,有更多的眼睛会看着你。”
对于朱民生的话中之话,侯卫东自然是心领神会,表态道:“请朱书记放心,我会按照您的教诲,认真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不会辜负组织的希望。”
“吴厅长对沙州工作寄予了厚望,厅里经费也有一定倾斜,你更应该有百倍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这一段时间,到各地去调研,把省里的钱花在刀刃上。”
“请朱书记放心,我马上拟定调研计划,将重心下移。”
两人这一问一答,很有默契。
又谈了一会儿,赵诚义走了进来,道:“朱书记,时间到了。”
朱民生就从座位后站了起来,与侯卫东握了手,道:“今年是沙州换届年,我们要通过换届促进全市的各项工作,市委很看重你,年轻人,努力吧。”
由于省委还没有正式宣布沙州市候选人的名单,朱民生说话很是委婉,他知道侯卫东能够听懂。
离开了朱民生办公室,下楼时,侯卫东脑子里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济道林和朱民生都应该收到了那封检举信,是谁写的这封信?他是什么目的?谁又是受益者?”
一路苦想,百思不得其解。
刚到楼底下,迎面见到了黄子堤,黄子堤态度很好,主动伸出手,道:“卫东,什么时候请我到农机水电局?”
自从周昌全调走以后,黄子堤对侯卫东就是不阴不阳的脸色,像今天这种态度,已是很久没有见过了。
黄子堤的手掌有些细汗,握着挺不舒服,侯卫东心里有些恶心,脸上却带着笑,热情地道:“我们全局上下都盼望着黄书记来视察工作。”
握手告别以后,侯卫东下意识甩了甩手,暗道:“会不会是黄子堤写的检举信?”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黄子堤也是候选人,他不会做这种傻事。那么,我的敌人是谁?”
小佳提出了无数的人,甚至提到了刘坤,全部被侯卫东所否定。
晚上母亲从益杨回来,侯卫东带着小佳去家里蹭饭,侯卫国和蒋笑恰好也过来蹭饭。
侯卫东将大哥拉到了书房,讲了检举信的事情,道:“你用刑警的思维来帮我分析分析。”
侯卫国道:“刑事侦查是一门系统科学,可是你们官场中人心思百转千回,更像是艺术,而不是科学,不能以常人度之,你慢慢去琢磨吧,但是人心都是相通的,写检举信的人肯定有收益,你可以从这方面去思考。”
侯卫东的思路与侯卫国基本上一致,不过他确实很难断定是谁写了这封信,利益无所不在,他大体上能分析到哪些人,可是无法如精确制导导弹那样准确。
看着脸色红润的侯卫国,侯卫东换了话题:“大哥,嫂子怀孕吃得好,你是不是跟嫂子抢食,比半年前至少长了十斤肉,这样下去有损沙州刑警的光辉形象。”
“这是天大的冤枉,今年市委政法委提出了破积案的要求,市局压力很大,我天天泡在案子上,熬夜是家常便饭,但是人却长胖了。”侯卫国说到这里,脸上颇有幸福之感。
大哥容光焕发,这让侯卫东不由得想起了落魄的前嫂子江楚,暗道:“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太正确了,江楚原本应该有个幸福的家,有一个职业不错为人不错且爱她的老公,现在,除了一颗狂热之心外,已经一无所有了。她的道路都是她自己所选择,谁来为她选择埋单?只能是她自己。”
他原本不想给侯卫国提江楚,却忍不住说了出来:“江楚回沙州来了,据我看来,她的日子过得挺差。”
侯卫国道:“我知道,江楚找过我。”
侯卫东由于郭兰之事内心深受折磨,他提醒道:“大哥,蒋笑怀了小孩子,你要考虑清楚。”
侯卫国一阵苦笑,很无奈:“我真是服了传销,将一个好女人弄得神经兮兮。她不是跟我来谈感情,而是来推销产品,我瞒着蒋笑买了七千多。后来我得知,她挨个拜访了我的同事,大家看在以前的关系上,或多或少地买了点东西。”
想着初恋的美好时光,侯卫东挺心酸,道:“江楚有这股子劲头,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冒尖,为什么非得搞传销。”
“如果嫂子不搞传销,她也不会有这个劲头了,现在称传销为经济邪教,确实有道理,他们的手段就是洗脑。”
侯卫国憋了一会儿,道:“传销真他妈的害人!”
侯卫东突然想起一事,道:“刚才你说起市委政法委提出破积案要求,我想问一句,刑警支队有没有将益杨检察院当年的纵火案和杀人案包括在内?这是性质很恶劣的案子。”
“这次破积案战役采取了分级管理,县里案子由当地公安局负责,市局只负责发生在沙州的案子。”
侯卫东大为失望:“我觉得应该学习初级法院和中级法院在管辖权上的区别,特别重大的案件还是应该由沙州刑警支队来负责。”
“这是局领导的事情,我只管办案子。”
侯卫东马上拿起手机,给市委政法委书记洪昂打了电话,道:“洪书记,我是侯卫东,给你汇报工作。”
洪昂正在家里看电视,他心情甚好,笑着道:“我要批评你了,你说说有多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当了局长就把老哥忘记了。”
侯卫东和洪昂曾经是周昌全的哼哈二将,关系挺好,说话也随便。侯卫东道:“今天我是真的要汇报工作,听说市局开展了破积案战役,我建议重大恶性案件还是得由市局来抓,依靠县局来做此事,恐怕难以有突破性的进展。”
洪昂知道侯卫东不会凭空提起此事,道:“我一个人闷得慌,你过来陪我下棋。”
“我的棋艺和洪书记对阵,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我让你一个车和一个马,总行了吧。”
“遵命,十分钟到。”
打完电话,侯卫国感叹道:“在领导身边工作过,这是一笔最重要的资历,洪昂是比较强势的政法委书记,我们这些小民警见到他要立正稍息的。”
走出客厅,小佳和蒋笑正在谈论生儿育女的经验,由于有了检举信的影响,侯卫东不想开奥迪车到洪昂的家门口,道:“小佳,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开你的车出去。”
小佳一边拿钥匙,一边埋怨道:“难得在家里聚一聚,你又要跑哪里去?”
“洪昂书记找我,有要紧事。”侯卫东没有敢说是他主动找洪昂。
得知是见洪昂有事,小佳也就不再啰唆,将蓝鸟车钥匙递给侯卫东,叮嘱道:“早去早回。”
洪昂家中,棋盘已经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侯卫东刚在长沙发上坐下来,洪昂夫人端来一杯热茶,道:“这是老洪平时舍不得喝的茶叶,非得拿出来让你尝。”
侯卫东很是温暖地接过了茶叶,道:“嫂子,我今天肯定会被洪书记杀得人仰马翻,他是在提前安抚我,否则下次我要求下围棋。”
洪昂笑道:“围棋你更菜吧,如果真下围棋,恐怕整个棋盘只看见一种颜色。”
玩笑开罢,洪昂直语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题?有话直说,别绕弯子,说完就下棋。”
“洪书记是否还记得1996年益杨检察院的杀人案?那时我在益杨县委办公室工作,已经给祝书记当了秘书。”
“我记得此事,当时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祝书记高度关注这个案子,派我到检察院作联络员,眼看着案子要被揭穿了,结果后来发生了纵火案和杀人案,线索就此中断,此事不了了之,这事藏在我心里好多年。既然沙州打起了破积案战役,我建议由市局接受一些大案要案,纯粹依靠县局的力量,很难达到效果。”
洪昂拿着手上的小兵,朝前走了一步,道:“这事我清楚,当初祝书记要追查的人是易中岭吧?”
“对。”
洪昂曾经是周昌全的大管家,主持了两年政法工作,眼光甚是毒辣,他慢慢地从侯卫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并不抽,只是放在鼻尖不停地嗅着,过了一会儿,他下了决心,道:“你这个建议符合实际,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在政法委员会上提出来,估计四个县都有几个大案子会被提到沙州公安局。”
两人都是点到为止,结束了这个话题,专心下棋。
在易中岭别墅,一脸苦大仇深的市绢纺厂老总兼党委书记蒋希东开着车进了院子,他将车停了下来,对院中的易中岭道:“中岭,你的日子比我滋润啊,看来你当年的选择很正确,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是正理。”
易中岭手里牵着一条大狗,这是他从藏区买来的大狗,据说有藏獒的血统,买来以后,他亲自侍弄,欢喜得紧,而蒋希东怕狗,躲避着大狗的眼光,连声道:“中岭,把狗拴上,咬到一口不得了。”
易中岭哈哈笑了,把狗弄进狗舍,道:“蒋兄,我再怎么折腾,也就是不入流的私营老板,怎么比得上堂堂的国企老总。”
“我这个国企老总是日落西山,抓大放小,市绢纺厂在沙州还算个大企业,可是岭西在全国又算得了什么,让你破产就破产,到时还得让中岭赏碗饭吃。”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屋,蒋希东和易中岭是多年朋友,他俩是朋友,是不是好朋友则只有两人心里知道。当时蒋希东是市绢纺厂的老总,易中岭是益杨铜杆茹厂的老总,曾经同时荣获沙州十大企业家称号。十年过去,当时的十大企业家,有的转行到了政府部门,有的沦为破产企业的老总,易中岭则一转身成为私营企业老板。
“今天从藏区弄了点好东西,我可不敢独享,特地把老哥叫过来。”易中岭笑吟吟地道,“老哥,上次给你说的事情,只要办好了,就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问题,子孙三代不愁吃不愁穿。”
蒋希东为难地道:“此事大不易,天时、地利、人和都要讲究。”
易中岭鼓动道:“我们以前是小打小闹,赚点辛苦钱,还要提心吊胆,这一次黄子堤铁定要当市长,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了,我们还怕什么?如果这一次机会都不敢抓住,等你退休以后就领点退休金,到时后悔莫及。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是金科玉律。”
蒋希东沉默不语。
易中岭自言自语了一段,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我们两人合资成立股份公司,你把业务转到我这边来,凭着你我的人脉,业务渠道也是现成的,新厂没有任何负担,肯定红红火火。这事神不知鬼不觉,你别犹豫了。”
蒋希东喝酒,不表态。
“蒋兄,我当年为了铜杆茹厂是拼了老命,差点受了牢狱之灾,如果不是福大命大,现在还在监狱里度日,前车之鉴啊!”
蒋希东默然,良久才道:“我对绢纺厂有感情,于心不忍。”
“不对企业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国有企业弊端丛生,绢纺厂迟早要被市场淘汰。”
尽管牦牛鞭很正宗,可是蒋希东食之无味,吃完饭,便开车离开。来到了厂区,远远地看见灰色的房屋,蒋希东的心情跟着灰暗起来。
2001年10月21日,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第九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上海科技馆举行,这是新中国成立52年以来我国承办的规模最大、层次最高的一次外交活动。二十名穿着中式对襟唐装的APEC领导人走出上海科技馆大厅,来了一次合影,此情此景,通过电视转播传遍了全球。
侯卫东与水电局几位副局长一起收看了电视转播,等到现场直播完毕,他笑着对副局长周小红道:“周局,今年我们开春节茶话会,要向APEC学习,一律穿唐装。”
周小红道:“你们穿唐装,难道让我们女同志穿旗袍?大冬天,冻死个人。”
对于这位岭西省曾经最年轻的县委书记、沙州最年轻的局级干部,周小红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前“南霸天”局长声如洪钟,经常吹胡须瞪眼睛,她并不怎么害怕,在开班子会时,多次与“南霸天”顶撞,弄得老局长拍了多次桌子。而侯卫东到了农机水电局以后,并不怎么管事情,说话总是面带笑容,周小红反而在他面前很是谨慎,她有时也奇怪:“我为什么要怵侯卫东,这没有道理啊。”
她有一次将这个想法给沈东峰讲了,沈东峰道:“侯卫东与‘南霸天’不是一个时代的干部,南局也就是声音大一些,侯卫东前途无量,得罪了他后患无穷。”他觉得没有说清楚,又补充道,“或许是侯卫东少年得志,官威重,让我们感到有压力,他这人关系网宽,特别是和吴英关系密切,迟早要上位,我们配合好他的工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周小红对沈东峰的观点深以为然。
侯卫东没有继续唐装话题,他对沈东峰道:“刚才穿唐装是玩笑话,我有另一个建议,到今年元旦时,请局里老同志到新建的办公楼前转一转,虽然还是一个工地,可是让他们看看未来的新家,欢欢喜喜,能过个好年。”
他说这句,是有针对性的,在座的水电局班子成员都听得明白。
农机水电局老干部并不多。由于老局长“南霸天”出身于计划经济时期,为人很是节俭,水电局的待遇相对较差。局里老同志退休以后无所事事,喜欢串在一起,自然会谈到各单位待遇,有了横向比较,老同志对“南霸天”心里就窝着火。虽然不能将“南霸天”怎么样,可是阴暗潮湿的话在各个单位老同志之间串来串去,对单位的名声总不太好。
侯卫东初到水电局,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清了局里的家底,局里的财务困境让他很有些吃惊,仔细看了水电局的支出明细,当时他跟沈东峰有过几句对话。
“水电局项目不少,而且都是大块头项目,按常理这些钱雁过拔毛,水电局的日子应该很好过,为什么搞成现在这样?”
沈东峰大倒苦水,道:“南局长有严令,所有项目资金必须全额用到项目上,不准机关截流一分钱,谁敢伸手,他翻脸不认人,甚至有时他还将局里不多的办公经费贴出去用。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工作,我们领导干部无可非议,可是普通干部就有了意见。”
听了沈东峰如此说,“南霸天”的形象顿时在侯卫东心里高大起来,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大,是巍峨,心道:“‘南霸天’还真是好干部,只是他的思想跟不上形势了,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所以办了利民的好事,反而惹得机关一片非议之声。”
侯卫东底气十足地道:“南局的好传统我们要保持,不过后勤保障也要跟上,这事算在我的头上。凡是经费有困难,尽管开口,我会想办法解决,既要搞好工作,又要让干部在允许范围内得到实惠。大家都是拖儿带女,经济宽裕一些总是好事。”
“南霸天”与财政局历届局长关系都不好,害得沈东峰在财政局吃了不少白眼,当时听到侯卫东表态,他将信将疑。
后来实践证明,侯卫东与“南霸天”的工作方法确实不一样,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市财政局很快就变成了农机水电局的友好单位,凡是农机水电局要用钱,只要合乎政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到位。以前,即使有正当理由和合规的财务手续,财政局也会找到各种理由拖延。
大半年时间过去,侯卫东在农机水电局不显山不露水,如一个用手掌柜,可是常务副局长却明显感到了水电局的变化,水电局如上了润滑油的机器一样,运转越来越顺滑。在整个水电局,常务副局长沈东峰对侯卫东这种举重若轻的能力感受最深,感受越深,他就越是明白侯卫东不会在农机水电局久留。
“农机水电局是小水塘,装不下侯卫东这尊大神。”这是沈东峰得出的结论。
11月10日,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决定获得通过,为了推开世贸大门,中国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
19日,中国外经贸部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等6名中国政府代表在日内瓦首次以正式成员身份出席世贸组织总理事会。这次会议是中国以世贸组织成员身份参加的第一次总理事会。会议将讨论伊朗申请入世问题、世贸组织2002年财政预算、对纺织品协议进行中期审评等。
沙州市政府对于加入世贸很是重视,专门由党校组织了多期培训班,集中学习和讨论“进入世贸之后,沙州怎么办?”,朱民生在会上发表了重要讲话《新时期需要高素质的干部队伍》。
12月15日,这篇讲话全文刊登在《沙州日报》。当天,有人在沙州信息港上发出帖子,题目是《什么时期不需要高素质的干部队伍?》。此文一出,顿时应者如潮,怪话连篇,到最后,有许多网民把朱民生叫做“猪素质”。
朱民生在网上看到帖子,尽管他涵养挺好,也接连说了三声“操蛋”,顺即把宣传部长粟明俊请到办公室,请他看一看此帖以及跟帖情况。粟明俊看着跟帖,尽管是冬天,他的汗水还是当场就流了出来。
“粟部长,沙州信息港应该是半官方性质的网站,不知宣传部是如何管理的,有没有一套舆论引导机制,媒体是党的喉舌这个原则如何体现?”朱民生很平和地说道,眼光却异常的锐利。
粟明俊道:“朱书记,此事我马上处理,第一是删除掉帖子,第二是整顿沙州信息港。”他原本想处理发帖人,可是又觉得不妥当,就把第三条压在了舌尖。
朱民生点了点头,道:“具体的事情我不管,最关键不是个案,而是要形成机制。”
粟明俊回到宣传部,就见到朱介林副部长正在办公室与刚调来的小姑娘戴玲玲谈笑风生,便不客气地道:“沙州信息港,你见过里面的帖子没有?见过?为什么不采取措施?通知广电、报社、文化所有负责人到办公室开会。”
出门时,粟明俊用凌厉的目光扫了戴玲玲一眼,转身出门。
到了办公室,他慢慢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过来,给侯卫东打了电话,道:“卫东,你看到沙州信息港的文章没有?”
“现在会上网的沙州干部都在看跟帖,热闹得很。”
粟明俊劈头道:“你别光顾着看热闹,里面有你的内容。”
侯卫东早就看到了与检举信一模一样的帖子,道:“那篇帖子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粟明俊道:“明年就要换届选举了,这个时期出现这种帖子,而且是满天飞,对你的选举很不利,到底是谁这么执著,非要和你对着干?”
侯卫东道:“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有几个嫌疑人,但无法求证。”
粟明俊提醒道:“老弟,官场上有些关键步子,你必须得抓住,有句俗话叫做一步不稳终身为处,千万别大意了。”
近两个月,针对侯卫东的检举信如雪花般地飞向了省、市各部门,不仅寄给领导,也寄给普通干部,这些信件有的是从岭西寄过来,有的是从铁州寄过来,还有的就来自沙州,让侯卫东不胜其烦。
寄信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给侯卫东选举制造麻烦。在侯卫东心中,最大的怀疑目标是成津方老县长和李太忠两人,他们都曾经是政治人物,熟悉选举程序,而且与上层有关系,更关键的是两人同侯卫东有血仇,这是最大的动机。
成津公安局罗金浩局长安排人对两人进行了秘密调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稍次的怀疑目标就是黄子堤、易中岭一系的人物,可是他觉得黄子堤没有动机,易中岭的动机也并不强烈。
除了这两系人马,侯卫东还真想不出谁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