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再不稀生性猥琐,说起话来噜里八苏,但对武林中人,却没一个不认识的,也没待上官平问他,就依出场先后,一个个的叫了出来。
上官平看到中岳派钟大先生一手持着藤仗走出之时,不期想起他看到的一幕,不再说这位钟大先生就是一个姓祁的假冒的了,不知真的钟大先生现在何处。
等他看到假钟大先生身后两个青衣小女,和两个灰衣老者,心头更不由“咚”的一跳,这个两少女,他更是熟悉,年长的一个是冷雪娥,年少的一个是冷雪芬,她们身后两个灰衣老者,正是冷雪娥的手下。
一时不禁暗暗哦了一声,忖道:“是了,这一定是冷雪娥使的狡计,她要手下姓祁的乔装钟大先生而来,必有极大的阴谋。”
只听再不稀自言自语的道:“这倒真是怪事,钟大先生一向独来独往,今天居然还带着两个女弟子,和两个仆人!”
老妇人回头低低的道:“让贤,你说他被人假冒了?”
上官平点点头。
老妇人低声道:“我们待会要不要当众戮穿他?”
上官平还没开口,再不稀立即接口道:“老嫂嫂,咱们是看热闹来的,管他呢……”
这时上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代表们,都已纷纷落座。
北岳派掌门人杜东藩,看去不过五十来岁,浓眉如帚,皮肤白净,中等身材,穿着一件藏青夹袍,神情从容,走到中间一张长案前面,双手朝四面抱抱拳道:“诸位掌门人,诸位道长,今日泰山之会,敝派有幸担任主人,蒙诸位宠临,上届剑主,承蒙各大门派一致推举,由先师兄谭昆仑担任,这是敝派莫大的荣誉,只是敝派不幸,先师兄三年前遽返道山,不克将剑主金剑,亲自在大会上送还,现由先师兄哲嗣谭玉山代表先师兄送还金剑……”
他刚说到这里,谭玉山手捧锦盒,神色庄重的走到案前,双手把锦盒捧到他师叔面前。
杜东藩接过锦盒,就面向长案,随手打开锦盒,朝在座的各大门派掌门人验看,然后把打开的锦盒竖立着放到长案中间。谭玉山恭恭敬敬的朝锦盒行了一礼,才行退下。
上官平举目看去,锦盒中垫以大红缎子,中间放一柄八寸许长的金铸宝剑,金光灿烂,那就是代表荣誉的剑主金剑了。
杜东藩等谭玉山退下,接着又道:“敝派先师兄已经缴还金剑,现在论剑大会开始,好在每十年一次的论剑,一切都有先例,用不着兄弟报告了。”
说完,在场之人,纷纷报以掌声,杜东藩在掌声中,再次抱拳一礼,就退到座位上坐下。
就在掌声中,突然听到女子的尖叫之声!
大家不觉一齐回头朝发出女子尖叫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衫的少女,满脸绯红的站了起来,回过身玉手挥处,拍的一声,朝坐在她后排的一个汉子脸上重重掴了一掌。
那汉子大声道:“小丫头,你怎么打人?”
上官平一眼就认出那个被打的汉子,今天虽然穿了一身天蓝长衫,他就是三天前在路上和谭玉山打得不分胜负的崆峒门下四弟子吕全春!
那小女红着脸挑动柳眉,娇声道:“你不要脸!”
她这四个字说得不很响,但在场之人都可以听得到,尤其她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谁的心中都会对她产生一种同情之心!
吕全春脸颊上登时浮起纤手的红印,他一张白皙的脸上,胀得色若猪肝,大声道:“臭丫头,你嘴里放干净些,我怎么不要脸了?”
那红衣少女气得几乎要哭,娇声道:“你……问你自己……”
边上登时有许人喝道:“好小子,你欺负人家小姑娘,还要发横?”
吕全春又气又恕,粗声喝道:“是她动手打人,在下几时欺负她了?”
红衣少女道:“你还说没欺负我,你……”
只听有人喝道:“打死这没长眼睛小子!”
“揍他……”
喝声中,有人挥拳朝他迎面击去,也有人挥掌切他后腰,大家一拥而上,纷纷出手。
吕全春的三个师兄也叱喝着:“你们讲不讲理……”
那一堆人头拥挤,有许多人喊着打,也有许多人猛发冷拳,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至少有十几二十个人把崆峒派四个门人围了起来,人多手杂,闷哼、怒吼,也随着响起。
杜东藩、余日休同时站了起来。
杜东藩大声道:“诸位快快住手,有话好说。”
余日休已经点足飞来,沉喝道:“大家都给老夫住手!”
他这一声喝得十分响亮,围着动手的人,和看热闹的人,都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赶忙纷纷退开。
等到众人退开之时,崆峒门下四个弟子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吕全春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只是呻吟,看去还伤得不轻。
杨再春垂手叫了声:“师父。”
余日休举目看去,那红衣少女怯生生站得远远的,除了自己四个门人,方才打人的人,均已退开,不知是那些人出的手?
心头暗暗怒恼,朝吕全春喝道:“你伤在那里?”
吕全春呻吟道:“回师父,弟子右肩、左肋都痛得要命……”
余日休伸手在他右肩骨上一探,吕全春痛得“唔”出声来。
余日休“嗤”的一声,撕开他肩头衣衫,肩后赫然有一个乌黑的掌印,那分明是被“黑沙掌”一类功夫所伤,肩骨已碎,再一按他左肋,肋骨已断了三根。
余日休取出伤药,喂入吕全春口中,扫向他左右的人,但和吕全春动手的人,早已散开,那想找得出来。一面吩咐杨再春三人,把吕全春扶到边上去,目光一抬,朝那红衣少女问道:
“小姑娘,你是那一派门下?叫什么名字?”
那红衣少女畏怯的道:“我……我……是……”
她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她是贫尼门下,余大侠门下欺负了她还嫌不够,余大侠以一派掌门之尊,还要欺负一个小女子吗?”
余日休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身边已经多了一个身穿织锦僧衣的白发老尼姑,但她虽然披着一头白发,一张脸却似桃花一般,又白又嫩,两道目光寒锋犀利,正朝自己怒目而视。
心头不禁一怔,自己方才打量过周遭人物,根本不曾看到这个老尼姑,她到了自己身边,自己居然一无所觉!
那红衣少女看到老尼姑,急忙叫了声:“师父……”
老尼姑道:“你不用怕,一切自有为师作主。”
上官平一下就认出她是那天斗姥宫吃素斋时强迫大家服下“五合一”解药的那个老尼姑,心中暗道:“这老尼姑也来了!”
余日休在江湖上成名数十年,却从未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个老尼姑,心中暗暗纳罕,抱拳道:“在下还没请教老师太法号?”
老尼姑理也没理他,只是朝红衣少女问道:“你说,方才那小子怎么欺负了你?”
红衣少女双颊红晕,低低的道:“弟子……坐在最前面一排,那个人……”
她指指吕全春,羞红着脸道:“他……他……”她羞涩得说不下去。
老尼姑寒着脸道:“不要紧,你只管说出来……”
这时偌大一片山顶,都已寂静无声,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等候着红衣少女开口说话。
红衣少女道:“他坐在后面,伸过手来,朝弟子……身上乱……摸……”
她生得秀色照人,身材苗条,果然是一个会使男人动心的少女。
崆峒二弟子万家春大声道:“师父,她胡说八道,四师弟就坐在弟子身边,根本碰都没有碰她。”
红衣少女红着脸道:“你……自己没有看见,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难道……难道我还会说谎不成?”
大家都可以看得出来,红衣少女有如美玉无暇,又是极害羞的人,自然不会说谎,有许多人朝万家春发出嘘声来。
老尼姑目光朝万家春投去,冷冷的道:“老尼正在向小徒问话,你插什么嘴?”
余日休哼道:“我二弟子只是证明我小徒儿不曾碰你门下的小姑娘,这有什么不对?”
老尼姑沉声道:“这话如果是其他门派的门人弟子说的,自然可信,但他是你的二弟子,师兄当然帮师弟说话的了,难道我徒儿还会诬赖他不成?好,余大侠,你是一派掌门,这件事该当如何?”
余日休平日最是护短,但此刻却不便发作,回头喝道:“全春,你老老实实的说,有没有用手去摸这小姑娘什么地方?”
他这话听得大家几乎要笑出声来。
吕全春刚服下伤药,大师兄给他接上了三根打断的肋骨,听到师父的话,不觉喊冤道:
“师父,那……小丫头冤枉弟子,弟子根本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
边上就有许多人气愤的哼道:“人家小姑娘还会冤枉你,明明是你见色起意,揩她小姑娘的油。”
老尼姑沉声道:“余大侠,这件事你说该如何了断?”
余日休哼道:“小徒已经被人用‘黑沙掌’击碎右肩骨,左肋也被人打断了三根肋骨,就算他不成器,摸了小姑娘,得到的惩罚还不够么?老师太还要如何?”
老尼姑冷声道:“有人用‘黑沙掌’击碎他肩骨,打断了肋骨,这是在场之人动了公愤才出手的,又不是老尼姑把他打伤的,你崆峒派门人欺负老尼姑徒儿,你身为崆峒掌门,总该对老尼姑有个交代吧?”
余日休道:“老师太要余某如何交代?”
老尼姑道:“至少你该向我徒儿当面道歉。”
要余日休跟一个小姑娘道歉,已是十分难堪之事,何况这一道歉,不就等于承认吕全春摸了人家小姑娘吗?
余日休脸色铁青,沉笑道:“老师太是听了令徒一面之词,就一口咬定小儿欺负了她,余某也可以听小徒一面之词,说碰都没有碰她,双方各执一词,难以证实,余某凭什么要道歉呢?”
老尼姑突然脸色一沉,抬手向空一招,喝道:“徒儿们,上,把余日休给我拿下了。”
她这一喝不打紧,但见人影翩飞,衣香缤纷,一刹那间不知从那里闪出来了十一名花不溜丢,婀娜多姿的少女来!
这十一名少女衣著有青、有黄、有紫、有白、五色纷陈,每人腰间挂一柄弯弯的连鞘柳叶刀,左首还挂一个绣花的百宝袋,连同那个红衣少女,正好是十二个人,一下把余日休师徒围了起来。
崆峒门下三个弟子一见她们围了上来,不待师父吩咐,锵锵锵三声,同时撤出长剑,准备厮杀。
余日休仰天狂笑一声道:“老师太可知这一声令下,会断送了十二个小丫头的性命么?”
老尼姑冷笑一声道:“凭你余日休几手剑法,还断送不了她们性命。”
杜东藩身为本届论剑大会的主人,眼看双方就要动手,不由得大急,一面双手连摇,说道:“两位驾临泰山,参加论剑大会,即是大会的嘉宾,有话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
这时五岳剑派中东岳派祝南山,南岳派罗浩天,西岳派华清辉,中岳派钟大先生也一起走了过来,纷纷解劝。
老尼姑哼道:“小徒被崆峒派的门人在大会大庭广众之前调戏了,余日休身为一派掌门,连赔个礼都不肯,所以老尼才要小徒们把他拿下,给他一个教训……”
祝南山拱着手道:“老师太就给大家一个面子,他门下已经负了重伤,也就算了。”
五岳剑派五位掌门人,也是说不出这尼姑的门派来历。
只听上首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徐徐说道:“副会主,既然五大剑派的掌门人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
这发话的是七星会会主文曲星楚子奇,他称老尼姑“副会主”,那么这老尼姑自然是七星会的人了。
老尼姑合掌道:“属下遵命。”一面回头道:“你们退开去,今天便宜他们算了。”
十二名少女躬身领命,果然退了开去。
余日休本来也因对方人多,自己并无必胜把握,经五岳剑派五位掌闪人解劝,拱拱手道:
“既有五位老哥出面,余某岂敢不遵?”
一面心头暗暗哼道:“这老贼尼居然会是七星会的副会主,那好,总有一天,老子非把你宰了不可。”
一场是非总算平静下来,大家也各自回座。
上官平心头正不住暗暗纳罕,忖道:“不对,那天七星会主也中了‘五合一’奇毒,服下老尼姑的解药,如果她是七星会的副会主,七星会主就不致于中毒了,莫非他们之间,另有文章!”
只见铁打罗汉能远大师适时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朝在座的各大门派掌门人行了一礼,徐徐说道:“贫衲先向各大门派掌门人报告,敝寺方丈智远师兄前年坐关,至今未满三年,不能亲自出席参加今天的盛会,要贫衲向大会谨致万分歉意,并命贫衲代表前来,贫衲得能参与今日的盛会,至感荣幸……”
说着从大袖中取出一张白纸,说道:“本会每逢十年举行一次,使各大门派有共同切磋的机会,十年岁月,不算很长,但也不能说短了,在这十年之中,各门各派之中或有阐发先人的武功奥秘,也有辉心竭智独创的精妙招式,均可出场在会中表演,俾使大家一新耳目,由与会的各派掌门人予以评定,共同推选剑主,另一种方式,则是先向本届会头登记,有多少门派参加本届的剑主兢选,这是百年来推举剑主的两种方法,可以并行不悖……”
他微微一顿,抬了抬头,接着道:“方才会头北岳杜道兄已在玉皇观中循例举行了一次参与兢选剑主的事先审查,经与会各大门派一致过通,要贫衲当众宣布,本届报名参加兢选的门派,一共有五个门派,计为崆峒派、七星会、东岳派、西岳派、中岳派,贫衲宣布之后,就可开始兢技……”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才道:“本会的宗旨是以武会友,互作观摩,动手较技,也以点到为止,好在在座的都是大行家,一眼就可分出胜负来,因为荣获剑主,只是一种荣誉,并无实权,也不能号令武林,故而百余年来,不见流弊,历届都能做到和平谦让的君子之争,其实这是本会规定之事,贫衲再把它提出来,只是请大家遵守会章,不可在较技中出手太重,有了伤亡,好了,贫衲报告完毕,现在先举行的是表演,不知那几位在十年之中有研究心得或是独创精妙招数的,请先出场表演。”
他话声甫落,大家纷纷报以掌声。
老和尚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兢选剑主,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文比,各门各派的人都可以出场表演自己的拿手武功。另一种是兢技,由报名参加竞选的门派,一对一以胜负作决定。
再不稀嘻的笑道:“平老弟,你可以出场去表演一手。”
上官平道:“老哥哥说笑了,小弟这点微末之技怎好去当众表演,没教人家笑掉大牙!”
再不稀不以为善的道:“你怎可妄自菲薄?一个人要对师门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不敢出场,这论剑大会还有人参加?”
铁打罗汉站在中间,等了一会,眼看没有人出场表演,合掌当胸,说道:“那一位有武功心得,创了新招式的同道,请下场表演。”
他说了之后,依然没有人站起来走入场去。
铁打罗汉目光徐徐扫过全场,又道:“如果再没有人下场,那么第一场文试的表演,就要结束了。”
他又等了一会,看看已没有出场的人,这就说道:“好,那么第一场就此结束,现在就开始第二场兢技了。”
他朝北岳派杜东藩望了一眼。
杜东藩立即站了起来,拱拱手道:“本会论技这一场,另有规定,须由三个人共同主持,担任公证人,按例第一位是由方才举行的审查资格会议推举一位各大门派的人主持,方才各位已经推举了少林寺的智远大师,另外两人,一个是本届大会的会头,就是由兄弟担任,另一位则是下届大会的会头,应该由中岳派钟大先生担任:但中岳派已经报名竞选剑主,不得担任,依例就该推下去由东岳派代理:但东岳派也报了名,那么顺推下去就该由南岳派代理了,南岳派罗掌门人请站起来,代理中岳派来担任竞技的公证人了。”
他话一说完,南岳派掌门人罗浩天依言站起,走到中间。由铁打罗汉居中,杜东藩居左,罗浩天居右,在横案前站定,大家热烈的鼓起掌来。
铁打罗汉大声道:“兢技开始,五派参加竞技的掌门人那两位先出场?现在就请下场了。”
中岳派钟大先生含笑道:“泰山论剑,由是五岳剑派发起的,故而每十年一届的大会,均由五岳剑派轮流作东道主,也就是说祝掌门人,华掌门人和兄弟都算得是主人,只有余掌门人和楚会主才是真正的来宾,主人自该让来宾先出场了。”
华清辉接口道:“钟掌门人说得是,余、楚两位道兄,正该先出场才是。”
铁打罗汉含笑点头道:“钟、华两位掌门人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是五岳剑派之一;也是本会的主人,主人当然不能在客人的前头,既然如此,余掌门人、楚会主就先请吧!”
崆峒派余日休自然知道这竞技是先下场的人最吃亏,最多就要连打五场,最后出场的人最便宜,只要打一场就够了:心中暗暗骂道:“能远这老贼秃,明明是帮着他们五岳剑派说话,这还算什么公证人?”
但人家话说得冠冕堂皇,无法反驳,明知被他们挤兑,也只得站起身离座走出。
七星会主楚子奇腰悬长剑,手摇折扇,也起身走下场去,含笑道:“余道兄,兄弟今年还是第一次参加,据闻本会规定,参加竞技,是以门派为主,并不一定要掌门人亲自参加,那就不用担心车轮战吃亏了。”
余日休心中暗暗骂道:“你他XX的七星会,江湖各式各样的人兼收并蓄,自然人手较多,老子除了门人,还有谁能代我出手的?”
楚子奇脸含微笑,望着余日休道:“余道兄一派掌门,是兄弟久所钦佩的人,不知要如何比试,还请余道兄指点。”
余日休心中暗道:“你这小子巴不得先把老子击败,却装出这副笑面虎来。”
一面呵呵笑道:“楚会主青年有为,崛起江湖,在短短十年之间,统率大江南北黑白两道群英,可谓极一时之盛,余某也钦佩得紧,嘿!嘿!至于如何较技,本会例有明文规定,双方比剑,百招以内,胜负已分,那就不用说了,如果超过百招,即为和局,就不得再打下去,再待第二场和已经获胜的一方再比了。”
“多承指点。”楚子奇拱拱手道:“那么兄弟就向余道兄讨教了。”
余日休抬手从肩头撒下一柄长仅两尺,阔如手掌的短剑,问道:“楚会主使剑还是使扇?
请亮兵刃。”
楚子奇朗笑一声道:“剑、扇都是兄弟的兵刃,不知大会可有规定,一个人不能使用两种兵刀?”
余日休道:“这倒没有,就是暗器也并不禁止,只是不准使淬毒的。”
“锵!”楚子奇左手掣出七星剑,说道:“兄弟从不使用暗器,余道兄请吧!”
余日休道:“楚会主请。”
楚子奇微微一笑道:“余道兄一派掌门,德高望重,想来是一定不肯先出手的了,兄弟那就有僭了。”
他举止斯文,话声出口,右手朝外一挥,折扇忽地划出,姿势十分潇洒。这一划并未向余日休攻出;但扇上却煽出一股劲风,朝余日休迎面涌去。
这股劲风掌然伤不了人,但余日休可不能不理,阔剑竖胸,尖笑道:“楚会主盛名果然不虚,出手就不同凡响。”
他在阔剑之上,早已凝聚了八成功力,这当胸一竖,剑上真力就朝前进发,挡住了逼来的劲风。
不,把楚子奇煽来劲风逼了回去。
楚子奇右手折扇朝后划出,左手长剑朝前一点,刺了过去。
余日休身如孩童,站直了也只到楚子奇的胸口,楚子奇一剑刺出,余日休阔剑朝前撩起,双剑交击,发出“当”的一声清响。
这一剑,余日休用了八成力道,他一向自恃功力深厚,剑上贯注真力,正是要试试对方的内力如何?
但这声金铁交鸣之后,他并没有把楚子奇震退出去,忽然发觉对方长剑上力道忽然消失,长剑也很快的收了回去,左手折扇一扬,半轮扇影,有如开山之斧,朝自己肩上削落。心中暗骂了声:“好个狡猾之徒!”
阔剑随着往外劈出。
楚子奇折扇自是不愿和他接触,右手折扇匆地收拢,身形半旋,长剑又平刺而出。
余日休双足一点,身子凌空跃起,阔剑朝他当头劈落。
这一剑剑风嘶然,势道十分劲急!
楚子奇急忙举剑封架,但听“当”的一声,余日休借着对方上架之势,又腾身而上,这回他身在半空,右手连挥,一口气发出三剑,三道剑光有如三匹飞瀑,同时往下直泻而去。
他个子矮小,和人动手极为吃亏,是以剑势都以腾空搏击为主。
楚子奇看他腾身发剑,劈来的三道剑光,虚实莫测,心头大为骇异,但因对方身在空中,不论自己闪向何处,他都可以追击过来,躲闪是躲闪不开的,那只有硬接一途可行,当下也就力贯剑身,左腕一振,朝上连发了三剑。
这是硬打硬拚的招术,但听接连响起三声金铁交鸣,楚子奇不过三十出头,比起余日休练剑也不止练了三十年了,功力自然稍逊,接下三剑,脚下浮动,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一步,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异!
一般人动手过招,发出三五道,甚至十数道剑光,但不论三五道也好,十数道也好,那不过是剑使得快了,幻起的剑光,真正的剑光,却只有一道;但余日休劈落的三道剑光,竟然是真正的三剑,而且三道剑光的力量,都十分沉重,没有一道是虚招!(通常敌人劈出三道剑光的话,应该是两虚一实)
现在才看出余日休的功力来,他藉着楚子奇上架的三剑之力,一个人“嘶”的一声又像箭一般刺空直上,到了四丈左右,身子往上一提,双脚提起,头手向下,倒射而下,就在快到离地二丈五六光景,右手挥舞,一柄阔剑突然间幻出五道剑光,垂直朝楚子奇当头罩下。
楚子奇心知上了对方的当,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老道身形奇矮,只到自己胸口,和人对敌,必然会有补短截长的剑法,来弥补他身材矮小的缺点,那么只有施展腾跃搏击了,自己方才不该和他硬架的,以致造成他腾身跃起的机会。
心念闪电一动,只得运起全身功力,仰首向天,长剑连挥,硬接五剑,场中又响起五声“当”“当”的金铁大震!
接下五剑,楚子奇却被震得连退了两步,这回他不能再让余日休一再的腾跃扑击了,连退两步之后,再也不敢怠慢,立即一吸真气,足尖点地,身形向空拔起三丈多高。
说也真巧,余日休藉着楚子奇硬接他五剑的弹力,刺空直上到五丈来高,但人可不像飞鸟,能在半空中待得住多少时间,他拔起五丈左右,就已翻了个身,往下扑来。
他是因楚子奇硬接了五剑就腾空跃起的,楚子奇却在接下五剑,后退了两步才纵身跃起的,两人之间同样腾身跃起,就有了先后之别,这先后就是楚子奇后退了两步的时间。
因此楚子奇点足跃起到三丈高的时候,也正是余日休从五丈高处翻身下落之际,两人一上一下,无巧不巧就在三丈高处碰上了面。
但听半空中叱喝乍起,也立即响起了一阵锵锵剑鸣之声,两人在半空中就互攻了三剑,两道人影就像星丸坠地,但才落到地上,又紧接着响起一片锵锵之声。
但见两道剑光,匆快匆慢,有时发出密如连珠般的剑剑交鸣之声,有时却相互回旋,一招也不相交接。
楚子奇杀得性起,口中清啸一声,左手七星剑剑招使得越发迅捷,右手折扇同样划起一道夭矫扇影,有如半轮开山巨斧,直劈横扫,煞是凌厉。
余日休挡得剑刺,还要防备对方的扇招,却也丝毫没落下风,相反的他使着身形矮小便宜,一个人滴溜乱转,一柄阔剑同样使得剑势如虹,倏攻倏守,剑风呼呼,隐挟风雷,尤其一柄剑不时的幻起三五道、六七道剑光,缭绕周身,不分虚实,你和他碰上了,都是实剑。
这一场比试,当真可说棋逢敌手,谁也休想胜得过谁?
在场的各大门派掌门,对余日休知道的较多,看他今日施展的剑法,他已把崆峒派的“分光剑法”,练到了极点。
造诣之深,可说是崆峒派百年以来的第一位剑中好高手了。
但大家却想不到年事极轻的七星会主楚子奇剑上功夫,也会有如此了得,今日在场之人,包括了武林各大门派,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他的武功路数和师门来历,一时之间,几位掌门人都不禁相顾愕然。
再不稀低低的朝上官平道:“楚子奇是个好人,你小兄弟以后倒不妨和他做个朋友。”
上官平问道:“老哥哥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呢?”
再不稀耸着肩,笑道:“那天他在山脚下的酒店里,请老哥哥我喝了顿酒,凡是生性慷慨的人,都是好人。”
上官平笑道:“就是恶人,只要请老哥哥喝酒,你就会说他是好人了。”
“啊,不!”再不稀道:“老哥哥就算喜欢喝酒,但一个人是好是坏,总看得出来,你总看过戏吧?大花脸、小花脸,总是坏人,五官生得端端正正的,一定是好人,坏人如果请我老哥哥喝酒……”
上官平抢着道:“老哥哥一定是不喝的。”
“那……啊,不!不!”再不稀嘻的笑道:“坏人多半不会请老哥哥喝酒,真要请我喝酒,嘻嘻,不喝白不喝,所以老哥哥还是会喝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铁打罗汉叫道:“两位已经超过百招,快请住手!”
这老和尚果然不愧是少林高僧,随口说来,声音就传出老远,清晰无比!
场中动手的两人听到铁打罗汉的喝声,只好立即住手,剑光掌影,倏然尽钦,两条人影及时分开,各自往后跃退。
楚子奇返剑入鞘,手中摇着折扇,长衫飘忽,面含微笑,朝余日休抱了下拳,说道:
“余道兄果然高明,兄弟领教了。”
余日休阔剑也已收起,口中发出尖细的笑声,说道:“彼此,彼此,楚会主剑,扇双绝,不愧是武林中后起之秀。”
他倚老卖艺,说楚子奇剑、扇双绝,明里是捧场的话,暗中却是损他用了两件兵刀,还只是和自己打成平手。
这话楚子奇自然听得出来,只是潇洒一笑,并末多说。
杜东藩已在拱着手道:“余掌门人,楚会主无请回座。”
两人各自回到椅上落座。
铁打罗汉双手合掌当胸,说道:“现在第二场,不知那两位下场?”
西岳派华清辉含笑朝钟大先生和祝南山招招手道:“钟兄、祝兄两位请先。”
东岳派石敢当祝南山缓缓站起,走下场去。中岳派钟大先生手柱藤杖,也随着走去。
站在铁打罗汉右首的南岳派掌门人高声宣布道:“现在第二场开始,是由东岳派对中岳派,两位掌门人可以请了。”
他话声甫落,突听有两个人同声说道:“且慢!”
这两个叫“且慢”的,一个是中岳派掌门人钟大先生,另一个则是从下首几排中站起来的老妇人。
钟大先生叫停,必有说词;但坐在下首的老妇人也站起来叫停,不仅使得铁打罗汉和钟大先生一怔,连所有在场的人,一双双目光,无不望她投来。
铁打罗汉是各大门派推举出来的公证人,他看到坐在下首的老妇人站起身来叫停,他没问钟大先生,先朝老妇人双掌合十门道:“这位女檀樾不知有何见教?”
老妇人大声道:“石敢当祝南山,只能说是东岳派的人,并不是东岳派掌门人,他以东岳的人和南岳派掌门人钟大先生动手则可,以东岳派掌门人的身分和钟大先生动手则不可。”
石敢当祝南山棱棱目光朝老妇人望来,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妇人道:“祝大侠不用问我是谁,你说,你几时得到东岳派上代掌门人的薪传,指定由你继承东岳派掌门人人的?”
祝南山被她问得老脸一红,怒声道:“难道你会是东岳派的人?你得到本门上代师祖指定,继承东岳派掌门人的?”
老妇人哼道:“我不是东岳派的人,但自然有人得到东岳派上代掌门人指示继承掌门人的了。”
铁打罗汉合十问道:“女檀樾说的是那一位?”
老妇人回身叫道:“让贤,你站起来。”
上官平本来不想在论剑大会上去争名份,但想到师父临终要自己到泰山来,也许就是这个意思,此时再经老妇人一说,不得不依言站起。
老妇人一指上官平,大声道:“继承东岳掌门人的就是他,他叫上官平……”
接着朝上官平道:“你把面具取下来。”
上官平依言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这下直看得中岳派随同钟大先生而来的冷雪娥、冷雪芬两位姑娘脸上不期流露出欣喜之色。
随同祝南山而来的祝士谔也有了喜容,他只知上官平忽然不别而去,并不知道爹设计陷害上官平之事。
祝南山看到上官平,脸色不禁一沉,哼道:“原来是你小子故意在会场上和老夫捣乱。”
上官平听他指斥自己和他捣乱,不觉脸容一正,拱拱手道:“祝老伯,这称呼是在下和令郎士谔兄订交,你是长辈,在下才以子侄之礼相见,才这样称呼你的,但在下继承本派掌门人,是奉本派二十六代掌门人留示,担任第二十七代掌门人的,老伯怎能说在下故意和你捣乱呢?”
祝南山怒哼一声道:“好小子,你拐诱小女出走,又来论剑会上冒充本派掌门人,你是何居心?”
上官平听得一愕,说道:“祝老伯怎能如此含血喷人?在下几时诱拐令嫒了?”
祝南山哼道:“你夤夜不别而行,和小女私奔,还是假的么?老夫正在到处找你,你倒自己送上来了。”
老妇人接口道:“上官平,当着天下各大门派掌门人,都在这里,你不妨把经过情形说出来,让天下英雄评评理看。”
再不稀接口道:“是啊!大家把事情弄弄清楚,拐诱人家大闺女私奔,这可不是光彩的事儿,古人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他自己要扬,那也没有法子的事。”
老妇人喝道:“人家在说正经事,你少噜里八苏的插口。”
“是,是!”再不稀连连点头道:“小老儿不插口就不插口……”
忽然“啊”了一声道:“不好,小兄弟留神,那祝老儿不怀好意呢!”
话声未落,只听祝南山怒嘿一声道:“小子,你一再和老夫作对,老夫今天毙了你。”
他蓄势已久,突然欺上一步,右手推出一掌,势如奔雷朝上官平胸口印来。
祝士谔看得大骇,急叫道:“爹,你老人家不可……”
他话才说到一半,祝南山一只巨灵般手掌已经端端正正印上了上官平的陶口。
这一掌祝南山早已存下了杀机,上官平却丝毫不曾防范,身不由主的被推得后退了一步。
老妇人睹状大惊,急忙问道:“上官平,你快运气试试,可曾伤到那里了?”
上官平只是没有防备,才被他手掌印上胸,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但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姑姑,我没事。”
老妇人目注祝南山,怒哼一声喝道:“祝南山,你一大把年纪,应该是老江湖,总该知道以下犯上,偷袭掌门人,该当何罪吧?”
祝南山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凝聚了十成功力,又端端正正的击在他胸口上,这小子居然会若无其事!
这时铁打罗汉和北岳派掌门人杜东藩也一齐劝道:“祝大侠有话好说,在事实真相未明以前不可出手伤人?”
老妇人哼道:“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使用卑鄙手段对我侄儿,已经不止一次了,若非我侄儿机警,早就被他姓祝的害死了。”
说到这里,朝上官平喝道:“上官平,他一再对你下毒手,你还不把他的卑鄙阴谋在大会上说出来么?”
祝南山气得一张脸色若猪肝,锵的一声,翻腕掣出剑来,右手同时抽出一支四尺长的纯钢无缨枪,沉喝道:“小子,你亮剑,老夫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老妇人冷笑道:“你想动武?凭你这点伎俩,还早得很呢!”
再不稀也夹杂着道:“真理愈说愈明,你祝大侠是不是伯上官平小兄弟说出来呢?”
铁打罗汉和杜东藩也拦着把祝南山劝住。
上官平本来不想多说,说出来了,对祝士谔脸上也不好看;但方才这一掌,不禁把他打出火来了,差幸自己有“紫气神功”护体,不然这一掌岂不送了性命?这就走上两步,抱抱拳道:“各位掌门人,各位武林前辈,在下上官平,月前奉先师遗命,前来泰山,寄住伏虎庙,后来在无意中认识祝士谔兄妹和祝老伯,蒙他们不弃,知道在下是泰山派的人,就邀在下到祝家小住……”
接着就把祝士强如何支出一个姓李的人伪称蒯乐山,接来庄上,如何骗取本派“紫气神功”口诀,后来差幸给自己看到他毒杀姓李的灭口,自己甚为愤慨,就夤夜不别而去,详细说了一遍。
祝南山大笑道:“好个刁滑小子,你居然编造了一套说词,把诱拐小女之事,却一字不提。”
上官平道:“那晚在下在你书房外看到你杀人灭口,回身欲走,看到令嫒就站在不远之处,在下看到的,令嫒自然也看到了,她想不到一向敬重的爹,竟有如此险恶,自然十分伤心,在下轻身掠上墙头之际,你和令嫒都在院中,怎说在下诱拐令嫒?”
祝南山厉声道:“她离家出走,难道不是和你私奔去了?”
上官平冷笑道:“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来,虎毒不食子,你身为人父,却硬说你女儿的坏话,差幸祝姑娘不在这里,否则她还能做人么?”
祝南山切齿道:“你敢说她不和你在一起?”
祝士谔目含泪水,站了起来,说道:“爹,上官兄不是那种人,你老人家不可……说了……”
他“不可”下面,不好说“冤枉了上官兄”,是以顿了一顿,才说出“说了”两个字来。
祝南山一看连儿子都帮上官平说话,这一气非同不可,怒笑道:“好,好,畜生,你也帮著姓上官的小子和为父作对了。”
话声甫落,只听四周有人“嘘”了起来,也有人说:“他当不成掌门人,老羞成怒了!”
另一个人道:“泰山石敢当,原来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连他亲生的儿子都看不过去了。”
大家议论纷纷,都是指摘祝南山的不是,当然也有人大声叫嚣,本来肃静的会场,一时人声嘈杂,乱哄哄起来。
铁打罗汉连连摇手道:“请大家静一静,祝大侠和上官施主之间的是私人恩怨,老衲认为他们既然同是泰山一脉,应该各本息事宁人,江湖武林,以和为贵,不可再争执下去,但此事和本会无关,因为本会是论剑大会,百年来,论剑大会除了以切磋、观摩为基础的论剑外,从不涉及江湖恩怨之事,也希望两位遵守本会规则,至于两位究竟谁是掌门人?这一点百年来本会也事无前例,无法判断谁是谁非,这是贵派之事,也希望两位不妨心平气和的谈谈,作一决定,因为本会是由五岳剑派所发起,只有掌门人才能参加,两位决定了,告知本会,本会才能再继续开始。”
祝南山怒笑道:“十年前老夫就代表东岳派,出席论剑大会,你小子是今年才冒出来的,你到底受了何人支使,前来捣乱会场的?”
这话倒没错。再不稀耸着肩道:“十年前那次论剑会,是他冒充掌门人来参加的。”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妇人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上官平,你怎不拿出东岳派第二十六代掌门人的手示出来,这还会假的不成?”
上官平道:“在下并非要和你争掌门人,但在下是奉本派二十六代掌门人的留示才担任的,在下有本派第二十六代掌门人的手示为证。”
说完,果然从衣袋中取出那张字条来,说道:“大师,杜前辈请看,这是在下在泰山某处本派祖师修的石窟中得来的。”
铁打罗汉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又递给了杜东藩。
杜东藩看了,转身又交到祝南山手中,说道:“祝兄请看。”
祝南山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第二十六代掌门人是谁,这字条上又没签名,若要假冒,随便写上一张字条,就可作为证据了么?”
说完,双手一搓,把字条搓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老妇人哼道:“你怎可毁去证据?”
祝南山大笑道:“这算什么证据?”
老妇人道:“五岳剑派五位掌门人中,除了这位以东岳派掌门人自居的祝大侠,定然有人认识东岳派掌门人之剑了?上官平,你把剑取出来给大家瞧瞧,你这掌门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上官平“锵”的一声,抽出斩云剑,高举过顶,说道:“这是敝派掌门人的信物,诸位前辈之中,总是有人认识此剑的了。”
再不稀又接口道:“泰山斩云剑,自然有人认得,就是没见过剑,也总听说过的了。”
“阿弥陀佛。”铁打罗汉合十道:“小施主手中,果然是斩云剑。”
杜东藩道:“兄弟不才,昔年确曾见过此剑。”
祝南山道:“斩云剑不假,确是本派掌门人的信物,但此剑遗失已久,小子,你是那里得来的?”
随着话声,人如奔马一般疾欺而上,右手一探,疾向上官平执剑右腕抓来。
老妇人一抬手,从她袖中射出一缕白影。大家因两人正在争夺东岳派掌门人,目光都集中在祝南山和上官平的身上,是以谁也没去注意到她。
白影一闪,祝南山抓出的手腕上,突然一凉,等他低头看去,只见手腕上已被一条纯白的小蛇缠住,一颗三角小头,吐着红线般的舌信,大有朝脉门一口咬下之意!
祝南山见多识广,这条白蛇,虽然只有筷子粗细,但三角蛇头上两颗细小如珠的眼睛,闪着红光,分明是一条罕见的毒蛇,不禁脸色大变,额上绽出一粒粒汗珠来,直伸着手不敢稍动,口中大声叫道:“这白蛇是那一位朋友的,快请收回去。”
老妇人哼道:“这条小白是老身的,谁教你想夺人家掌门人之剑,我不叫它咬你一口,已经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说完撮口轻吹,那小白蛇居然十分灵异,一下从祝南山的手腕上飞起,白影一闪,窜入老妇人袖中去了。
祝南山气得满脸通红,仰首向天大笑道:“好,好,上官平,你有魔教神女撑腰,东岳派的掌门人自然做定了,祝某自知不敌,失陪。”
话声一落,朝铁打罗汉等三位公证拱拱手,又朝其余三位五岳剑派掌门人以及在座的各大门派掌门人拱了拱手,回头喝道:“谔儿,咱们走。”
正待举步离去。他这句“你有魔教神女撑腰”的话,可说恶毒已极,听得全场的人,莫不为之神色大变!
武当元真子、形意门宋景阳、八卦门许玄通等人不觉一齐站了起来。
元真子稽首道:“祝施主说的魔教神女,是那一位?”
祝南山看到有武当、形意等门派支持,顿觉胆气壮了,大笑一声道:“昔年有白娘娘之称的魔教神女,不是正有一条剧毒无比的白练蛇么?”
老妇人怒笑道:“姓祝的,你无中生有,说老身就是魔教神女,你简直是乱咬人的疯狗!”
武当元真子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对这条白练蛇的来历,总有个解释吧?”
老妇人哼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从前魔敦神女有过一条白练蛇,天底下就不许有第两条白练蛇么?从前魔教中人使过剑,从此就不准天底下的人使剑了,那么我要请问姓祝的,从前魔教中人都是吃饭长大的,你姓祝的是不是不吃饭了?”
她一连串的话,说得甚是气愤,接着才朝元真子道:“我要请问道长,见过魔敦神女么,她那时有多大年纪了?”
元真子道:“贫道未曾见过,那是六十年前的事,贫道只是听先师说过那是魔教神女已是四十余岁的人了,望之犹如三十许人。”
老妇人道:“四十岁加上六十年,已是百岁以上的人了,老身看起来是百岁的人么?如果不像,那我是她女儿,还是孙女?总该有个凭据,岂能血口喷人?”
元真子稽首道:“据闻魔教神女并未嫁人,当然不会有女儿和孙子了。”
大家听到这里,已经觉得祝南山捏造是非了。
老妇人又道:“这条小白,是老身前年途经乌蒙,在一处草堆中发现的,白练蛇举世难得一见,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捉到,但又不擅驯蛇方法,还特别去找丐帮一位长老请教,才把它训练得指挥如意,可以当作暗器使用,方才我是看到祝南山趁人无备,出手偷袭我侄儿才出手的,我会是魔教的人么?”
她虽然没有说出丐帮长老是谁?但谁都可以想得到那一定是擒龙手季伦了,丐帮现任帮主的师叔,他就隐居在云贵山中。
元真子听到她是上官平的姑母,上官平有东岳派掌门人信物斩云剑,自是东岳派掌门人了,那么他姑母自然不可能是魔教中人,心念转动,还未开口。
七星会主楚子奇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上官少侠身有泰山掌门之剑,他姑母自然不可能会是魔教中人,这一点,大家应该可以放心的了。”
元真子正好无法下场,经他一说,就朝老妇人稽首道:“此事原是误会,女施主幸勿见怪。”
老妇人连忙还礼道:“道长好说,六十年前魔教猖乱,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各大门派均蒙其害,道长自该问问清楚的了。”
铁打罗汉忙道:“大家请回座,这是误会,说过也就算了。”
大家又纷纷落座。
祝南山道:“上官平,你说在泰山某处有一石窟,是本门祖修真之处,你这柄剑也是在那里得来的,这洞窟在何处?”
上官平尚未开口,再不稀尖声笑道:“所以你老弟没有资格当掌门人咯,泰山派历代祖师修真之处,自然只有继承人才能去得,各大门派都是一样,这道理你会不懂?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许多掌门人,小老儿虽没有当过掌门人,这规矩我可懂。”
祝南山怒声道:“你是什么人?”
再不稀笑嘻嘻的道:“你不是要走了么?怎么还没走呢?哦,哦,你问小老儿是谁?小老儿,嘻,嘻,叫做再不稀,再不稀?就是醉不死的意思,酒喝得再多也不醉,你老弟若是想请我老哥哥喝酒,我一定会上祝家庄去的。”
祝南山被他说得一腔怒火,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祝士谔紧随着爹身后离场。再不稀叫道:“喂,喂,祝老弟,你几时请我喝酒,小老儿……我一定叼扰,嘻嘻,一定叼扰……”
祝南山一句不说,带着祝士谔朝山下行去。
场中立时有人鼓起掌来,那是替上官平鼓的掌,祝南山一走,东岳派掌门人自然而然就是上官平的了。
铁打罗汉双手合十,朝上官平行了一礼,说道:“恭喜上官施主,你是东岳派的掌门人了,请到上面座。”
上官平俊脸一红,不知该不该上去。
老妇人喜道:“上官平,你是名正言顺的掌门人,自该坐到上首去了。”
再不稀更是耸着肩,笑道:“小兄弟,还不快上去,铁打大师在请你了呢!”
上官平只得红着脸走了上去。
五岳剑派的南岳派掌门人罗浩天、西岳派掌门人华清辉、北岳派掌门人杜东藩、中岳派掌门人钟大先生等四人首先迎了上来,向上官平道贺。
接着是武当派元真子、形意门宋景阳、八卦门许玄通、五行门侯世海、七星会主楚子奇、崆峒派余日休、丐帮帮主独臂丐干靖边和伏虎寺方丈智通大师等人,虽觉上官平只是一个乳臭末干的大孩子;但五岳剑派的四位掌门人都已承认他了,自然也纷纷过来和他握手道贺。
谭玉山、谭玉琴兄妹做梦也想不到新结识的平让贤,竟然会是东岳派的掌门人,心里自是十分高兴,尤其谭玉琴姑娘芳心更是兴奋,首先鼓起掌来。
全场的人,因为对祝南山的卑鄙行为,有了先入之见,对上官平的荣获东岳派掌门人,自然竭诚的捧场,一时掌声雷动,历久不息。
上官平朝大家连连抱拳致谢。
铁打罗汉等掌声稍息,才朝上官平合十道:“本来东岳派祝大侠报了名竞选剑主,现在上官施主以东岳派第二十七代掌门人身分出现,不知是否参加竞选,就要上官掌门人决定了。”
上官平神色肃然,朝铁打罗汉、罗浩天、杜东藩三人拱拱手,然后又朝武当、形意等门派的人同样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年轻识浅,本来只是东岳派门上的一名弟子,先师易篑之时,遗命在下前来泰山,只是命在下找一个人来的,不料进入敝派历代祖师修真洞府,才发现敝派第二十六代掌门人在石墩上留书,赐予斩云剑,命在下继承敝派门户,为二十七代掌门人,这在在下初来泰山之时,根本连想都想不到的事,以在下一个初入江湖的小子,
骤膺重任,已经深感惶恐,剑主是十年一次,推举武林中德隆望重的前辈,才为适宜,因为这是武林中无上荣誉,也是名至实归的人才可获得,小子何人斯?怎敢有和诸位前辈竞争之心?在下代表东岳派退出竞选,务请诸位前辈原谅。”说完,又拱了拱手,才行坐下。
他这番话说得极谦虚,这在他来说,也是实情。
崆峒余日休心中暗道:“这小子捡来了一个掌门人,武功只怕平平,不敢出手,才宣布退出竞选的了。”
一面呵呵一笑道:“上官掌门人新膺荣命,说得谦虚,但论剑会上,原有表演一项,方才并没有人出场,本会二十年来,两次大会,泰山一派都是由祝大侠代理掌门人,这就是说贵派真正掌门人,已有二十年不曾出席参加了,上官掌门人能获得贵派上代掌门人青睐,指定继承掌门人,可见上官掌门人必然是青出于蓝的少年才隽之士。何不表演一手泰山派绝技,让与会同道一饱眼福,这也是本会创会的初意,切磋与观摩,大概上官掌门人总不好再推辞了吧?”
与会的人,大多数是看热闹来的,自然要看看这位东岳派的少年掌门人究竟有些什么技艺?于是纷纷附和余日休的建议,鼓起掌来。
铁打罗汉站在中间,等大家掌声一落,徐徐说道:“余道长这话,说得甚是有理,上官施主初膺东岳派掌门重任,在会上表演一手,也是应该的了。”
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
铁打罗汉续道:“方才第一场是崆峒余道友和七星会楚会主,双方未分胜负,这一场,本来是东岳派对中岳派了,胜的一方还须再和崆峒及七星会连续两场比赛,才能决定本届剑主谁属,不过,这第二场获胜的人,须连续再比两场,未免成了车轮战,太过耗损体力,因此贫衲想征询上官掌门人的意见,如果上官掌门人愿意出场表演,那就可以在第二场比赛之后,由上官掌门人出场表演,让第二场获胜的人,可以藉机称作休息,再比第三、第四两场,不知上官掌门人意下如何?”
老和尚这番话,是和另两位公证人南岳派罗浩天、北岳派杜东藩两人商议之后才当众说出来的,意思要看看上官平使的究竟是不是东岳派武功?
各大门派六十年前吃了魔教的亏,老实说心里还有恐惧的阴影,方才老妇人指挥小白蛇,大家表面虽然误会已解,实际上还是不大放心,故而都想查证一下上官平的武功。
再不稀没待上官平开口,就抢着:“这位铁打大师的话一点没错,小兄弟,你当上了东岳派掌门人,正该露一手绝活给大家瞧瞧,小老儿记得……”
他用力搔搔头皮,说道:“记得有—年看过东岳派不知那一位掌门人露过一手斩云剑,那才是真正的飞剑呢!一道白光,直冲上天,把正好从他头顶飞过的一片白云硬生生劈了开来,小老儿当时赶忙两手捧住了脑袋,飞剑可以百步之外,取人首级,小老儿蹲的地方,算起来还不到百步,若是那道白光在小老儿头顶上这么盘旋一下,小老儿的六斤四两岂不要搬了家?这多年来,小老儿跑递大江南北,就从没看到一个会使飞剑的人,你小兄弟既然继承东岳派,这一道白光,取人首级的本领,一定也学会了,待会就使一招飞剑给大家瞧瞧好了。”
天底下那有飞剑?但他说得口沫横飞,煞有其事一般,却也教人不得不信!
老妇人叱道:“你少乱吹了。”
再不稀道:“这是真的。”
铁打罗汉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番信口开河的话,朝上官平问道:“上官掌门人意下如何?”
上官平躬身道:“大师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再不稀立即插口道:“你要表演飞剑才行,普普通通的玩意,大家都会……”
老妇人怒声道:“亏你还是老哥哥,怎么尽给你小兄弟出难题?”
再不稀耸着肩道:“小老儿这是给他捧场呀!”
老妇人哼道:“你还是捧场?这是在捣蛋。”
“这怎么会呢?”再不稀嘻的笑道:“我给他捧几句,他练不练都可以,只要把剑丢上去,待下来再伸手接住,就可以了。”
老妇人道:“这是什么飞剑?”
再不稀压低声音道:“本来就是唬唬人的,又作不得真。”
老妇人冷笑道:“照你的说法,唬得住谁?”
这时铁打罗汉已在宣布第二场开场,由西岳派掌门人华清辉对中岳派掌门人钟大先生。
华清辉从容站起,缓步走入场中,朝钟大先生拱拱手道:“兄弟请钟老哥多多指教。”
只听一个又冷又娇的声音叫道:“师父,你老人家说过,今年论剑大会上,要让徒儿们显显身手的,这一场自该让弟子上场来见识见识才是。”
场中众人朝发话之处看去,这说话的正是中岳门下的一个女弟子。
这女弟子看去只有二十二三岁,一身青布窄腰身衣裤,生得眉目如画,体态妖娆,梳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垂在鼓腾腾的胸口两旁,腰间悬一口青色剑穗的长剑,模样儿娇美已极。
她正是骑着白额锦毛虎上伏虎寺寻衅的冷雪娥。照说,在座的伏虎寺方丈智通大师应该认识她:但她那晚穿的是一身黄衣,长发披肩,装束和今天大不相同,老和尚看到她又是晚上,相距较远,再说老和尚是出家人,总不能盯着人家姑娘直看,是以认不出她来了。
全场之中,认得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官平。他看到她师姐妹两人随同假冒中岳派钟大先生而来,心中早已估量到必是有备而来,可能就是为了夺取“剑主”的头衔;但“剑主”只是一项荣誉,并无实权,她们为了要夺取“剑主”,不择手段假冒钟大先生,这到底有何企图呢?
钟大先生呵呵一笑道:“你们姐妹两个,虽已尽得为师传授,但要和华掌门人较量,还差得远呢!”
冷雪娥娇声道:“你老人家说过,本来这次是不准备报名参加竞选剑主的,就是为了徒儿们来开开眼界,会会天下英雄,才报的名,所以师父不该出场,该由弟子出场才对,你老人家说过:胜败都无所谓,你老人家也并不想真的当剑主,现在你老人家怎么跟弟子抢起来了?”
在场群雄心中部暗暗忖道:“钟人先生本来就是个好好先生,敢情他平日对这两个如花如玉的女弟子,百依百顺,纵容惯了,不然,她怎敢在大庭广众,对师父如此说话?”
钟大先生听得一手捻须,呵呵笑道:“好,好,你要代为师出场,也未尝不可,这也是机会,平时你们想请华掌门人指点几招,都不容易呢!”
冷雪娥听到师父已有允意,喜孜孜的道:“多谢师父。”
随着话声,俏生生的越众而出,朝场中走去。
上官平心中暗道:“是了,这姓祁的虽然假冒了钟大先生,但他武功没有冷雪娥高,所以要由冷雪娥代他出场了。”
场中的人,都被冷雪娥婀娜身材,款段步法,看得出了神,直等她走到场中,先朝三位公证人裣衽为礼,再朝华清辉盈盈一福,说道:“华师伯多多指点,小女子使得不好,更要华师伯剑下留情。”
大家才一起鼓起掌来。
华清辉身为西岳派掌门人,为人旷达,钟大先生临时换了一个女弟子出场,他也不以为侮,竞选“剑主”,本来各大门派门下弟子可以代师出场,有例在先。这就含笑点点头道:
“姑娘不用客气,钟老哥强将手中无弱兵,姑娘只管施为好了。”
冷雪娥皓腕拾处,刷的一声从腰间剑鞘中拔出长剑,抱剑欠身道:“华师伯请赐招了。”
华清辉看她年龄只此女儿大上两三岁,居然要当着天下英雄和自己动手,不觉莞尔一笑,随手抽出长剑,说道:“姑娘只管请先。”
冷雪娥抱剑直竖,目视剑尖,缓缓吸气,然后竖剑朝前推出。
这一招正是中岳派剑法的起手式“朝天一柱香”,剑术练到上乘境界,这吸气推剑,便有一股内劲从剑刀朝前涌出。
须知一般使剑的人,贯注内力,从剑尖透出,已是十分难能可贵,但内力从剑尖透出,还较容易,因为从握剑掌心,运力催动内力,由剑身直达剑尖,再由剑尖透出,只是一股直劲,“朝天一柱香”竖剑当胸,手臂朝前平推而出,内力须从整柄剑身横的透射出去,自然要比从剑尖直射,难得多了。
中岳派一向以内家剑法自居,为了要使对方未战无馁,这起手一剑上,就要贯注内力,直逼对方;但这句话谈何容易?要真正做到这一步,非有数十年苦练不克臻此,所以一般中岳派弟子功力尚浅,只是把这一招尚作起手式使出,从来也没有人去认真贯注真力的。
“朝天一柱香”虽是起手式,也含有尊祟对方之意,华清辉自然知道,对方使出这招剑法来,自己必须答礼,因此他长剑紧贴手腕,左手搭在握剑右手之上,算是答礼。
那知左手五指刚刚搭上右手,突觉一道内劲好像竖立门板一般,朝自己直撞过来,这道内劲居然森冷无比!
华清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不!内劲之中隐含森森寒气,莫非此女使出来的竟然会是剑气?他左手搭着右手,急忙运起“太白真气”,向外推出,才算把冷雪娥推来的一道劲气挡住。
这一段话,说来较长,但两人推出内劲,无声无形,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华清辉心里明白,莫看这青衣少女年事极轻,竟是自己从未遇见过的劲敌,一时之间,不敢丝毫轻视对方,右腕翻处,长剑在胸前划起一个圆圈,静以待敌。
冷雪娥第一招推出,立即展开剑势,身随剑走,朝华清辉左首欺进,斜刺一剑,指向左肩,去势奇快,但才到中途,身形已转,剑尖一振,改刺为挑,一点银光直奔眉心。
华清辉练剑数十年,剑上造诣极深,深懂得使剑诀要在敌未动,我不动,敌将动,我先动,因此冷雪娥剑势乍展,他同样身形挪动,长剑一使,展开华山“太白剑法”,刷刷两剑,随手发出,以攻还攻,使得从容不迫,轻灵快捷,不愧西岳派一代掌门,从他使剑时神态,就可以看他剑术如何炉火纯青了。
冷雪娥剑走中锋,施展开中岳剑法,剑势绵密,一路和华清辉抢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