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见她不语,慵懒地半躺着,似笑非笑地说道:“别紧张,我又没有生气。既然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一回生两回熟,就这样睡一辈子也是可以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无耻,谁跟你睡一辈子。”
姜云初转头瞪他,不明白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说起话来却不像样。
目光不经意地移到那人的唇上,忽地,脑海中浮现清醒时自己与这人拉扯的暧昧画面,顿觉面热心跳。
想到被这人白白占了便宜,她便气愤难填,忍不住秋后算账。
“你这个无耻之徒,我让你帮我找大夫,没让你趁人之危……”
说到这,她脸上一红,羞愤地拿起枕头打冯观;“你这个混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
面对少女的愤怒,冯观不气恼也不抵挡,只是柔声低唤:“笙笙——”
“不许叫我小名。”
姜云初怒喝一声,打得更狠了。
冯观被枕头砸得脑子发翁,无奈地轻叹:“好吧,姜姑娘,你听我解释。”
言语间,他出手如闪电,紧握着姜云初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往自己的脸上砸枕头。
这人不笑时总自带一种压人的威势,目光又疏冷,显得不近人情,姜云初瞧着,心里有些畏惧,遂紧抱着枕头,下意识地挪开位置,离他远点。
面对刻意的防备,冯观故意伸出食指摩挲着嘴唇边,笑容暧昧地逗她:“昨日你叫我帮你,然后就死缠着我不放,还……”
姜云初登时涨红了脸,捂着双耳打断:“别说了,我不想听。”
太尴尬了,此地不宜久留!
她双手环抱着双臂,护着自己说道:“你起开,我要起床。”
冯观收敛笑意,目光忽然变得清冷疏离:“过路遇到山贼都要给点过路费才能走,你睡了我的床,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好吧。”
姜云初惊怔。
这男人笑起来风流不羁,可不笑时,身上内敛的气势真的很摄人。
敌强我弱,暂时的低头并不可耻。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便从衣袖里掏出钱袋,又从钱袋里掏钱。
起初,她掏出一锭银子,觉得有点多了,塞回去。而后,掏出五个铜板,想要递过去,又觉得不值当。
最后,拿了一个铜板放到冯观的手里,道:“给你。”
冯观神色僵了僵,惊得话也说得不利索了:“你……是一直这么吝啬的,还是……只对我这么吝啬?”
姜云初淡然解释:“我不吝啬,你就值一个铜板一晚。”
“……”
冯观并未动怒,反而面露古怪的笑容。
姜云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伸脚轻踢了他一下:“你快点让开,别欺负我。”
冯观啧了一声,扯开衣领让她看,似乎很委屈:“你看看你,完好无损,再看看我,伤痕累累,到底是谁欺负谁?”
姜云初心虚地别开脸,心里不由得惊叹:这浪荡子的身材真好,肌理分明、性感诱人……
想到这,她红了耳:“你、你赶紧穿好衣服。”
冯观煞一手把玩着腰带,有介事地轻叹:“平日都是甘十九帮我穿衣的,今日有你在,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叫他进来。他这人没什么优点,缺点一大堆,其中一个就是嘴碎,爱聊闲事。”
姜云初是个聪慧的女子,一下子明白他在暗示什么,瞬间红了脸。
当下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权衡了一下利弊,她果断接受:“行吧,我帮你穿衣。”
闻得此言,冯观手上的动作僵了,神色微动。
他只是想逗一逗她而已!
见对方不甘不愿地伸出手来,他赶紧抓紧衣襟后退:“你别乱来,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
伸出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姜云初瞧见男人摆出一副防备她非礼自己的姿态,顿觉无语。
这男人,跟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也是这样的?
下床后理了理衣裳,她抬腿向门口走去,开门时,停顿了一下,垂眉淡然道:“冯少游,昨日之事,权当一夜风流,你就忘了吧。”
说完后,她忽然感觉自己像青楼里那些下床无情的客官,心里颇不是滋味。
可事情闹到这地步,非她所愿,还是……赶紧逃吧!
打开门,她心慌意乱地迈步而出,并未注意到身后之人那眼眸暗沉得可怕。
冯观横坐在床榻上,垂眸轻轻摩挲着食指,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房门被猛然打开,又被猛然地关闭。
去而复返的人气喘吁吁地怒瞪他:“冯少游,这是你府上,你怎么不早说?”
冯观低笑:“你又没问。”
他慵懒地伸了一下腰,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穿衣
姜云初激动地走过去,压低声线怒吼:“我、我昨天那样子,你怎能带我来冯府?那样,岂不是整个冯府都知晓我们俩的事吗!”
忽然意识到不得了的事,她羞得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腰带扣上的那一刻,冯观侧身靠着屏风,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头看她:“那你说说看,我应该带你去何处?”
去客栈?只怕会让整个南陵城知晓。回家?似乎也不妥。
姜云初凝着他,一时语塞。
片刻后,她方垂眉幽幽道:“就算让你爹娘知晓我们的事,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冯观站直身子,眸光变得清冷:“没人知道你在这,我翻墙带你进来的。”
姜云初愕然,这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卑鄙,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那、那……”
正要说些什么缓和尴尬气氛,门外忽地响起冯夫人的声音。
“少游,你在屋子里吗?阿娘有事找你。”
姜云初登时吓得小脸煞白。
若是让冯夫人一大早撞见她在冯少游房中,岂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她赶紧左右张望,神色慌张地寻地方躲藏。
冯观见姜云初惊慌得宛如遇见猎人的小鹿,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娘,请稍等。”
他回应着马茹兰,转头瞧见人欲爬窗而逃,眸里闪过一丝算计,便一个箭步跑过去,将人抱回来。
“冯少游,你做什么,赶紧放开我。”姜云初抗拒地挣扎,压低声线低吼。
冯观将人硬塞进被褥里,见人爬出来,赶紧推进去,自己边跳上床钻进被褥,边大喊:“娘,进来吧。”
登时,姜云初趴在被褥里一动不动,冯观下半身藏于被褥里,上半身靠着床栏,侧头看向推门而入的马茹兰。
“阿娘,您找我有何事呢?”
瞧见儿子嘴角吟着笑意,马茹兰愕然一怔。
这腹黑的笑容,是又干了坏事?
她皱着眉头,迈步走过去,坐到床榻边,道:“阿娘是过来提醒你,不要忘了参加姜家下午的招亲。”
藏于被褥下的姜云初身子一僵,因紧张,不自然地抖了抖。马茹兰锐利的眼眸瞬间捕捉到,紧盯着那隆起的一角。
冯观从容地伸手,将隆起的脑袋摁下去,面不红心不跳,道:“阿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准时到场。”
马茹兰看破不说破,对儿子的浪荡性子很没辙,只盼着他早日成亲,好好做人。
轻叹一声,她站起身,又忍不住问了句:“老实说,你有没有信心将人娶回来?”
被窝里的人出奇地安静,只听得冯观幽幽说道:“最后一轮是姜姑娘亲选夫婿。在姜姑娘眼里,江骜是孔雀,我只是只癞、□□,难啊。”
闻得此言,被窝里的人抿嘴憋笑,觉得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而马茹兰不悦地蹙眉,为儿子抱不平:“癞、□□怎么啦?吃上天鹅肉的不都是癞、□□吗?”
“嗯,的确如此。”
冯观话里有话,耐人寻味。
被窝里的人用力捏他大腿。
他猝不及防,本能地痛叫一声:“啊。”
马茹兰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怎、怎么啦?”
下意识地,她的目光移向隆起的地方,脑海不禁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
老脸一红,她又气又担忧地看着儿子:“光天化日的,你悠着点。”
言毕,她飞快地离开。
姜云初憋得难受,听到响亮的关门声,一把掀开被褥,却没料到,竟与凑上前来的冯观四目相对,气息交缠。
冯观本想伸手帮姜云初掀开被褥,没曾想,那张憋红的小脸瞬间映入眼帘,
眉睫浓密纤长,肌肤晶莹玉白,宛如清水芙蓉,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这一幕,就如同月光映入眼般,令人无法抗拒。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双深邃的冷眸变得暗沉,某些东西似乎在呼之欲出。
姜云初似乎嗅到擦枪走火的味道,戒备地后退,愠色正浓:“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这只癞、□□。”
“癞、□□”三个字瞬间让人清醒过来。
冯观下了床,也不知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背对着姜云初,淡然道:“知道了,我就是去过过场子,给阿娘一个交代。”
姜云初赶紧下了床,理了理衣裳,将容妆整理妥帖。见对方坐下来喝茶,神情慵懒却又自带风流,她不禁眉头深锁。
这人的人品,有待斟酌。
她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便开口:“昨夜之事——”
说到这,忽然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面对她的欲言又止,冯观语气不轻不淡地回应:“嗯,当做一夜风流,忘了。还有何吩咐呢?姜小姐?”
对方如此识趣,姜云初显得有几分尴尬:“我要回家。”
冯观放下茶杯,挑眉看过来:“我送你出门?”
“我不想让人发现,还是……”姜云初从衣袖里掏出丝巾蒙着脸,紧张兮兮地提议,“还是翻墙吧。”
她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落在冯观眼里,却觉得分外可爱。
冯观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顺了顺衣领,领着人往外走。
姜云初紧跟随,因害怕被人认出,行走时,总躲在冯观身后,听到脚步声,更是犹如惊弓之鸟般,紧紧地蜷缩在冯观身后。
却不知这一行为显得十分鬼祟,反而更加引人注目,躲在暗处观察的有心一人一下子便将她认出来。
及至墙根处,见四下无人,她终于松了口气。可气还没缓过来,便瞧见甘十九迎面走过来,顿时吓得赶紧藏到冯观身后。
不料,甘十九大大咧咧地向她打招呼:“姜姑娘,你要走了吗?”
姜云初身子一僵,用力拉了一下冯观的衣袖:“你不是说没人知道吗?”
冯观心虚地摸摸鼻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论起来,甘十九不算人,就是个狗东西,你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