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来的时候,一脸的红晕,一看就是吃醉了酒还没醒过来。
阿肆直接端了碗水来泼在人脸上,“清醒了没?”
周全抹了一脸的水,立即叫嚣起来,“他娘的,谁泼老子水?”
阿肆冷眼看着他,一巴掌往肩上拍去,人就有些晃,“你可看清楚了,是哪里。”
周全骂骂咧咧,等看清了地儿,一脸蒙,“怎,怎的跑衙门来了?”
“怎么来的,你不知道?”阿肆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周全摸着头想起来,自己今日好像是去聚音阁听曲儿来着,听得尽兴便多喝了几壶酒,接着就好像谁来找自己,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他看了一圈堂里的衙役,“哦,对了,是他,他带我来的。”
被指的那人叫庞喜,刚来衙门的,听说典史让自己去抓人,他便立即领了命去。见人吃醉了酒,便直接将人撸了回来。
他一脸无辜模样,“大人让我带人回来,我自当是不能有辱使命,我,我就直接将人给弄了回来。”
颜夏见他一副实诚模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赵祁修看过去,她立即收住,“我,我就是觉得他有些老实。”
阿肆这话本就是随口的一问,哪能知道这周全还真就老实想,那庞喜还真就老实回。
颜夏实在是有些憋不住,多久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人了。
赵祁修转过头,言归正传起来,“周齐名你可知道?”
周全一听周齐名这名字,脸上就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那个病秧子啊,知道啊,怎么了?”
“他死了。”赵祁修淡淡地道。
颜夏这会儿盯着那周全,发现他脸上是惊讶的,但随后居然还有一丝窃喜。
“死,死了?”周全回道,“死了好,死了好,就他那身子,死不死的,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周全说起话来简直不要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有些兴奋的神情。
怎么说也是同父的兄弟,就当真没有一点感情?
赵祁修冷冷地看着他,“但你有最大的嫌疑,因为你盼着他死。”
周全一听这话,一下就跳了起来,“你,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没有杀他,爷爷我都懒得动手。”
“跟谁冲爷爷呢?”阿肆厉声喝道。
周全身子震了一震,大约是想起了刚刚被拍那一下,身子侧了一侧,又再瞄了一眼赵祁修,这才微微收敛了气势。
“反正我没有杀人。”
“那就说说出事那天去了哪里吧。”赵祁修道。
周全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然后随即恢复了神情,“那天,我在家,哪里都没去。”
“可有人证?”
“屋子里的下人都是人证。”
颜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下人们的话不能作数,都是你园子里的人,哪里能算?”
周全听见女子的声音,转过来看,“衙堂之上,还有女子?”
不过话音刚落,眼睛就又眯了起来。
乖乖,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
颜夏一眼就看出他眼里的邪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往后退了退。
若是今日不是在衙堂,她铁定让他好看。
赵祁修大约也发现了,眉色之间笼起一层暗色,“还有别的人证吗?”
周全忙地摇头,“在自家园子怎么找别的人证?”
他这话虽然无理,但也是事实,若真是在自己家里,如何有别的人证?但若真如颜夏所说,那这些证词也不见得能信。
想了想,赵祁修将庞喜叫到跟前来,“你刚刚是在哪里寻到他的?”
庞喜立刻道,“春宵楼的聚音阁。”
春宵楼,虽说是听曲的地儿,但其实也做青楼的生意。
这周全大白天的就吃醉成这样,能好好的一天都待在家?
“你再去一趟春宵楼,去问问事发当日有没有人见过他?”
庞喜领了命随即出了门去。
阿肆看着周全,“公子,那他怎么处置?”
赵祁修一脸的冷淡,“让他去牢里等着。”
阿肆当下没动,“公子说真的?”
赵祁修一脸认真,“不然呢?牢里凉快,让他去好好醒醒酒吧。”
这话,正合颜夏的心意。虽说现在周全没被定罪,但这样的人就该好好教训。
阿肆见自家公子说得认真,真就将人拎去牢房了。
眼见着当下没什么事儿,颜夏拍拍手,回园子去了。
忙了这许久口都渴了。
赵祁修见她回自己的园子,也跟着过去。
“颜大夫,去你园子那边吃些茶,上次你煮的那果茶不错,中午吃了那炙肉,现下有些渴了。”赵祁修说得非常自然。
颜夏一愣,本来还打算抽空儿去趟四方药铺的,这下又走不开身了。
其实,自打上回周三带了消息回来之后,颜夏就去过四方药铺一次,但不巧的是那伙计说自家掌柜有事出门去了,起码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她算着时间如今也差不多有半个月了,想着再去看看的。
如今看来,只得另外选时间了。
颜夏挪了个小炉子到园子里,将自己带过来的一个小砂壶往火上一放,没多久就飘出了一阵好闻的果香。
赵祁修深深地吸了一口,还是这果茶好闻。
颜夏看他满足的样子,伸手递了一杯水过去,“赵公子,这茶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闻的。”
赵祁修接过来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嘴角有些上扬,早上下过雨后,这会儿天又打晴了,空气湿湿润润的,手里的茶酸酸甜甜的,当真是春风送暖入屠苏。
很惬意。
颜夏见他就光吃茶,有些寡味,便去了里面,不一会儿,就拿了饼出来。
将茶壶挪开,再把饼放那小炉边上煨着,直接蘸蜜吃。
赵祁修看着手里白白的饼吃了一口,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饼,怎么从没吃过?”
颜夏将饼蘸了蘸面前的蜂蜜,回答道,“神仙富贵饼。”
赵祁修是个内敛的人,平时也怎么苟言笑,这会儿听见她这话实在有些想笑。
虽然知道她医术高超,但是这随便拿一个饼出来就说是神仙富贵饼,也——太自信了吧?
虽然那饼的味道还不错。
颜夏看出他眼里的笑意,并不以为然,“赵公子,这饼真就叫神仙富贵饼,你别不信。”
“这饼看着白白的,做起来可是复杂呢,需得先将白术切片,同石菖蒲在热水里滚上一滚,等晒干后碾成末,再混入适当的白面、晾干的山药粉,和成一起。想吃的时候加水揉粘合了之后再切条上锅蒸,做起来很方便的。”
“俗话说得好,‘术荐神仙饼,菖蒲富贵花’,说的就是这,白术健脾益气、燥湿利水,石菖蒲可活血、散风、祛湿、开窍、理气的功效,若不是你来,我才懒得弄来吃呢。”
赵祁修看着手里那方小小的白饼,怎么也没想到这中间的学问这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时间还真就生出了富贵神仙的慨叹来。
他将手里蘸了蜂蜜的饼放进嘴里,“嗯,清甜。”
作者有话要说:神仙富贵饼,《清家三供》里有提到。
赵祁修:就你知识渊博。
颜夏:那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