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
贺兰婉看着赵祁修,脸都愁到一堆了,“你当真打定主意要去衙门?”
赵祁修坐在一旁的梨木牡丹雕花的椅子上,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早上珠翠端过来的竹荪鸡汤。
鸡是新鲜的跑山鸡,颜夏特意去买的。
竹荪是从蜀地运过来的野生竹荪,自带了一分清香。鸡汤汤色清白,微微泛着一丝淡黄色,上面有几滴松散的油星子,一碗下去,整个人都热络起来。
等一碗喝完,他才抬起头看向贺兰婉,“嗯,这一两月身子好了许多,和二叔那边说好了,开头的日子就每日去一两个时辰,先熟悉事务。”
贺兰婉脸还是没有半点松缓,“可是,你也就才刚刚好些——”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病了这么些年,这才好些多久?而且又不是全然好了,还是典使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情,她这做母亲的怎么不担心。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喝茶的赵邺起身走到贺兰婉身旁,“元介想去就让他去吧,也是该出去见见外面的人事。”
赵邺今年虽说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但看着并不显老,他腰背挺得笔直,走起路来也是昂首阔步的,谈吐间字正腔圆,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松竹之气,大约正是如此,他在翰林院才受到一众人的推崇。
这么些年,他首席大学士的位置愣是无人撼动。如今又兼任枢密院的事务,清雅朗正之气更甚。
贺兰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见父子二人都这般说,她还能说什么?
等父子二人走后,贺兰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最后还是让珠环去备了马车。
一连几日,都风和日丽的,京城内好些桃花都开了。
京兆衙门内,赵二家的夫人娄樱此时正在院子里品茶,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当真舒服。忽然听得外面有动静,抬眼去看就见着门房的小厮匆匆过来。
“夫人,大夫人来了。”
娄樱一听赶紧让紫苏扶着自己起身,正要往外就见着贺兰婉一脸愁容地向自己走来。她赶紧走过去,拉着贺兰婉的手,“大嫂,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了。”
贺兰婉也没心思和她寒暄,直接问起来,“元介要来衙门的事儿,你可听说了?可真是愁死我了。”
娄樱是赵舜的夫人自然是知道的,看着贺兰婉如此说,于是安慰着道,“大嫂也不用担心,虽说是典使,但如今世道太平,也不怎么操劳的,而且那位御医署的王大夫你可知道?如今也在府衙,他的医术当年在宫中都是数得上手的。”
“而且,我也会时时看着他,大嫂权且放心好了。”
贺兰婉来找娄樱本也就是图个心安,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人嘛,心里有事,找个人说说自然会轻快许多。
娄樱和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而且两人性子又合得来,这才来了这儿。
贺兰婉看着她,“哎,我吧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娄樱见她还是担心,又说了好些贴己的话,好不容易,贺兰婉这心里才算稍稍安定些。
难得的好春光,娄樱又让人多拿了些时新糕点来,两人又唠了会儿家常,贺兰婉这才起身离开。
可哪知,两人才刚出园子,就见着一个衙役匆匆忙忙地从自己眼前风一般地跑走,娄樱看着这人问起身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一个小厮匆匆去打听了来,“回禀两位夫人,好像是王大夫晕厥了。”
贺兰婉:“……”
因着这事儿,贺兰婉也没着急离开了,而是在园子里等消息,原本想着王大夫坐镇衙门,有个什么也能及时诊治,这下人怎么自己也病了?
不过好在,大夫来看了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操劳过度,得静养。
衙门平日里本就事务庞杂,这个脑热,那个胳膊扭伤的事情也多,王大夫年事已高,本就是暂时待着,哪里吃得消,也难免如此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衙门里还是得新请个大夫来才行。
赵舜处理完公务也来瞧王大夫,嘱咐他好生休息。
出了门之后,便就琢磨起聘请大夫的事情来,这大夫不仅要医术好,还得全面,一时间倒是想不出好的人选。
这么想着,不觉间就踱回了园子,见着贺兰婉和自家夫人在园子里便过来拜见,“大嫂。”
贺兰婉也回了礼,“禹安啊,元介来当差还得烦你照顾些呢。”
赵舜笑起来,“大嫂,这个是自然的。”
贺兰婉看了眼园子外面,“王大夫可好些了?”
赵舜点点头,“就是操劳过度,大夫说要静养,怕是这段时日得抓紧找个大夫才行了。”
贺兰婉一听,眉目婉转间当即脱口道,“颜大夫不正好?”
赵舜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她?而且她的医术王大夫也夸过,如此她也能照顾元介,当真两全其美。”
如意医馆。
颜夏从赵府回来,就见着周三在医馆里等着了。她几步就走过去,见着人道,“三哥今日过来是不是消息落实了?”
周三忙就点头,“上次你说的那人我这边确实有了着落,不过,也确实不姓纪。”说着他将一张纸递过来,“颜大夫,这是具体位置和详细情况,你且看看。”
颜夏将那纸接过来,细细看起来,“张枫晚?四方药铺?”
四方药铺,颜夏是听过的,去年的时候还免费施过两次药,当时她还觉得这药铺不错。没曾想,她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只是,怎么改名了?为何要改名呢?
周三见事情办妥,也不再停留,朝着颜夏道,“颜大夫,这事儿算是交代了,你另外让我打听的事儿,你知道的,比较麻烦。”
颜夏将那页纸收起来,转头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钱袋出来递给他,“三哥,我懂的。”
周三却没着急接,“颜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事儿是真的有些难。”
颜夏怎么不知道事情难,若不难,她何必在这京城盘亘如此之久,她想了想又从另一个袖袋里掏出一锭黄金,足足十两,是贺兰婉今日刚给她的诊金。
她将这锭金子塞到周三的手里,“三哥,我知道你难,这样,你就帮我打听着就行,有没有消息这点银子都请你手下的兄弟喝茶。”
周三看着手里的金子,还是有些为难。
说实话,若不是颜夏救过自己母亲,这样的事儿他其实是不会答应的。看着颜夏一脸的真诚,周三最终还是将那锭金子收了起来。
“行吧,我尽量。”
送走周三,颜夏看着手上的那页纸,有些失神,金桃见她站着半天没挪步,走近了也去看那张纸,“四方药铺?”
金桃跟着颜夏这两年也学了不少字,自然认得。
颜夏被这句话带回过神来,随即道,“金桃,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就朝外面走,人还没出门口呢,就见着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来,其中一个有些面熟。
那人见着颜夏,立刻试探地道,“颜大夫?”
颜夏点头,“啊,我就是。”
两人朝她拱拱手,“我们赵大人请姑娘您去一趟衙门。”
作者有话要说:赵舜:字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