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夏刚刚看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想起来刚刚查看尸体时,朱鹏举的嘴角是上扬的,看上去就好似在笑。
颜夏这话多少有些让人有些惊讶,几人齐齐往外去,此时黄仵作已经初验了一回,见着人出来就要上前禀告,却见几人都去看那朱鹏举的脸。
这是什么个情况?
待赵舜看过,果然,虽然不能说完全是在笑,但是他的嘴角是微微往上的。
一个人若是失足,不该是如此的表情。
黄仵作也不懂几人在看什么,冲赵舜行了一礼便道,“大人,初步判断,这朱鹏举确实有可能不是摔死的。准确的说,是有药物诱发了他举止异常,思维过于兴奋,然后导致他从楼上跃了下来,这是从他口腔中探得的残物。”
黄仵作将手里的布绢呈现在赵舜面前,果然有些浅黄色的碎末。
而此时,陈锦站在酒楼门口处,忽见得人群中一人探头探脑的,他心里升起一阵疑虑,当即窜过去将那人提起来,“你是何人?”
赵舜等人纷纷去看,却听得吴善叫起来,“郑田?”
因着这么一叫,那郑田似乎更挣扎了些,可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挣扎得过七尺多高的陈锦,几下就将人制得老老实实。
陈锦将人带将过来,赵舜立即问起来,“你就是郑田?”
那郑田早就有些惊慌失措,点点头又摇摇头的,估计是吓得不轻。
赵舜想了想,此地毕竟人多口杂,最好还是得先将尸体抬回去,然后再审。
他看向一边的黄仵作,黄仵作立即道,“尸体初步的检查已完成,眼下可抬回衙门殓房再做详细检查。”
如此,众人便打算回衙门,只留了陈锦在此处继续查彻,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赵舜看向着赵祁修道,“元介,不如你同我先回去衙门?”
赵祁修和颜夏算是证人,是需要回衙门录口供的,自然说“好”。
因为来时,颜夏是自己走路的,眼下大家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就剩下她自己了。
这时,赵祁修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坐我马车吧。”
颜夏四处看了一圈,也没空余的马匹给自己,也不扭捏,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赵祁修在前,颜夏在后。刚一落座,赵祁修便扶着窗框咳嗽了两声。
颜夏记得上一回在衙门的时候,赵祁修也是这般,出了门才咳起来。
也不知道他隐忍什么。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拉起他的手腕号起脉来,“脉象还好。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必忍着,下次若是想咳了直接咳出来就好了,这么憋着,对你不好。”
赵祁修没说话,看向马车窗外,良久才道,“我不希望别人将我当个病人看待着,处处将就我。”
颜夏微微愣住,然后从挎包里掏出银针来,替他施针,“我尽力。”
赵祁修反应了会儿,这才明白她说的尽力是个什么意思,看着她认真施针的模样,心情忽然也跟着外面的阳光一样明媚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可每次看她认真替自己诊治的模样,就会让他忽然觉得心安。
大约是有些累的缘故,施过针之后,赵祁修斜靠在马车的软榻上没多久就睡着了。颜夏也没打扰,直到到了衙门,才将人叫醒。
这会儿已经快近申时,初春的天气过了中午之后还是有些凉,赵祁修下马车后,阿肆又替他披了一件大氅,这才往衙门去。
衙门正堂内,郑田、吴善被衙役带着站立在堂中间,蒋费从另一侧过来,见着赵舜来,施礼道,“大人。”
赵舜指着吴善和郑田看向蒋费,“大概始末可了解了?”
蒋费回道,“嗯,这会儿可以问话了。”
赵舜往衙堂上的位置走去,“那就开始。”
赵祁修和颜夏坐在一侧,蒋费立于另一侧,看着那惊慌的郑田,沉肃着一张脸问道,“朱鹏举的死可是和你有关?”
郑田虽说是有些被吓到,但听到这问题还是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和我没关。”
“没关系你为何如此慌张?”
蒋费肤色本就有些黑,这会儿阴沉着脸似有些吓人,郑田两眼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一旁的吴善却相对冷静些,见郑田吓成这个样子,忙替他道,“今日一早他和我们说了两回话就出门了,中途就只有我和鹏举两人,应当确实和他没关系。”
蒋费冷淡地一笑,“有时候这杀人也不需要必须就在现场。”
郑田一听这话似乎更加惧怕,竟“噗嗤”一声哭了出来,蒋费看过去,哪里还有什么风骨,实在是有辱文人骨气。
眼下郑田这副模样,估计是问不出太多东西来,他朝着堂上的赵舜拱手道,“大人,不如明日再问?正好也等等陈锦和黄仵作那边的新进展?”
赵舜估计也没想到那郑田竟然在公堂之上哭起来,这问话也只好暂时作罢,他朝一旁的衙役道,“送他们先回酒楼,负责看顾好。”
然后又朝着吴善道,“眼下事情还没查实,你们二人且先回去,等明日再传,期间不得擅自离开。”
吴善朝着赵舜忙躬身行礼,“是。”
然后扶着郑田往外走去。
等两人走后,那蒋费又一边问赵祁修和颜夏当时情况,一边让文书记下二人的口供,等问完,再看天儿,已经是快擦黑了。
这时,上回那紫苏端着一盘子水果 过来,说是赵夫人让人送来的。
颜夏瞧着赵祁修脸色疲色渐重,又看了看送来的水果里有几个大梨便朝着赵舜道,“大人,您看天色如此晚了,大家忙活了这么久也没吃东西,不如我借用下厨房给大家做个梨汤?”
上一回吃过颜夏做的饭后,赵舜就有些惦记,一听她主动请缨要给大家做梨汤,当即同意了下来,“好好好,那就辛苦你啦。”
颜夏笑笑,“应当的应当的。”
这照顾赵祁修的身子,可不是应当的吗?
其实,这梨汤简单得很,就是将梨子洗净之后,带皮切成块,放入锅中与百合同煮,起锅之时再加入一些蜂蜜即可。
不过今日衙门人多,光是那几个梨子怕是不够,便用糯米粉做了些指甲大的小汤圆放进去,为了更快出锅,又都将梨子切成了碎末状,如此一来,量就够了。
碎梨像雪花一样,而那小汤圆就行雪果,随着沸水汩汩而动,像一幅落雪景般,煞是好看。
约摸两刻钟的功夫,往这梨汤里放些糖和蜂蜜,这甜汤就做好了。
将汤舀入碗中,颜夏特意端了几碗过来,一一递给赵舜他们,不过赵祁修的那碗微有些不一样,梨多,小汤圆少,是她特意挑过的。
这种糯性汤圆本就不耐消化,加之又是晚上,所以,赵祁修还是少吃些好,而梨子有止咳平喘之效,自当可以多吃些。
赵舜率先接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嘴里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好吃好吃,清润解渴,正适合现在吃。”
一边吃着还不忘让紫苏给自家夫人送去一碗。
因为大家本就没吃饭,这会儿有这么一碗带些果腹之用的甜汤,既解渴又解饿,大家自然是大快朵颐,没多一会儿,一锅就见底了。
赵祁修难得地将一碗吃完,他将碗推至一边,站起身来向着赵舜告辞,“二叔,若是无事我便先回了。”
原本他是因为颜夏才出门的,没成想折腾到这么晚,如今确实有些疲乏。
赵舜见他要走,忙叫住他,“我这里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