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修来衙门是临时起意的。
原先叫了阿肆过来打听情况,只说人可能还有得救,原来御医署的王大夫也过去了。
王大夫赵祁修还是有印象的,原先就替他诊治过,算是御医署里医术不错的了。
这下听说王大夫也过去了,赵祁修寻思着这事情不一般,等用过午饭,又让阿肆去打听,人却还没回来。
他与颜夏虽然相识的时间还不算长,但至少就目前的情况看,他不相信颜夏会胡乱给人吃药,更不用说吃死了的话。
想了想,赵祁修最终还是决定来这衙门一趟。
因着他这么一来,颜夏自然也没法立刻回医馆,只得跟着往衙门内去。
进去之后那衙役没去正堂,而是领着人去了一处的偏堂。
如此也对,又不是审犯人,做什么去正堂,颜夏忽然觉得这衙门好像挺细心的。
这处偏堂在衙门的最西侧,地势不大,但也足以能坐下十来人,是平日里就是用来招呼人的。
屋子一侧生着暖炉,赵祁修就坐于暖炉的一侧,腿上盖着一床厚厚的鹿皮毯子。而相对的一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红色官服。虽然年纪大些,但还是看得出,年轻时一定俊逸飞扬。
颜夏估摸着这位大概就是府尹大人了吧。
只是,这眉目怎么和赵祁修有些相似?
颜夏正要叩拜,那着红色官服之人忙笑着对众人道,“回来了?坐坐坐,将将泡了热茶,天寒,暖暖。”
蒋费和王大夫大约已经非常习惯了,自去寻了下首的一个位置,倒是颜夏站着没动。
红衣官服见着她不动,亲切地又招呼了一回,“坐啊,坐坐坐,小姑娘家家的,可别冷着了。”
既然别人这么热情,颜夏这下也不在扭捏,选了最末尾的一处椅子坐下来。
红衣官服这才满意地点头,“元介啊,这就是你家那位大夫?”
赵祁修冲着红衣官服微微颔首,“是的,赵大人。”
红衣官服一听这话,脸上又不高兴起来,“都说了,没外人的时候叫二叔就行了,这蒋推官和王老都知晓的。”
二叔?难怪了,就说两人怎么有些像。
赵祁修点头,“二叔。”
京城府尹,赵舜,官居四品。都知道这京官难当,京都的父母官就更难当了,不仅需要治辖周边的县,还需要治理京城的事务,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绝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赵舜转而又看向蒋费,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案子怎么样了?查清楚了吗?”
蒋费点头,“查清楚了,一场误会,具体的晚些时候我会写份案陈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赵舜说完这话,又看了看天儿,“今天难得元介出门来我这儿一趟,不如就在这里用饭吧?”
赵祁修一听正想推辞,却被赵舜给制止住,“不许推辞,我让人去大哥家回个信儿,今儿个就在这里吃饭,你二婶可是念叨着你呢。咱们就吃个便饭,去大伙食那边让庆婶单独炒两个你喜欢吃的菜。”
说完又看向蒋费他们,“你和王老也一起,对了,还有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能治得元介的病实属难得,听说效果还不错,那就更难得了。”
蒋费和颜夏一听这话,也只好遵从安排了。
而王大夫却一直未作声,蒋费低头去看,好嘛,人已经睡着了。
赵舜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老家伙,果真是年纪大了。”
这当真是个府尹大人的样子?
赵舜叫来两人将人挪回一处厢房休息,又招呼了一个衙差过来,“去让庆婶添几个菜送去我院子里,”正要开口说菜式,就被那衙差打断了,“大人,庆婶今天家里有事,不在衙门,之前给陈少尹说过了,今天大伙儿都是自己出去吃。”
赵舜:“……”
他看向众人,“那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个酒楼?听说这溪乐酒楼的鸡不错。”
颜夏看了一眼赵祁修腿上那厚厚的鹿皮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往外站出来一步,“赵大人,赵公子身子弱,出去就算了,若是不嫌弃,我来做饭怎么样?”
赵舜看着她,“你还会做饭?”
这时,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赵祁修慢慢站起身来,“她做饭很好。”
赵舜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过去,“哦?那行,那行,就你来,我让夫人房里的紫苏帮你一起。”
紫苏?这不是一味菜吗?
赵舜领着人去了自己院儿里,颜夏则由紫苏领着去了衙门的厨房。
因为衙门常年开火,所以几乎算得上是因有尽有。
她瞧着缸子里有活鱼、虾子,旁边还有年儿上熏制的腊肉,后面园子还有蔬菜,柜子里有鸡蛋,便取了鱼虾来。
既然这里有个现成的紫苏姑娘,那鱼就直接做个紫苏鱼吧,虾子就和鸡蛋一起炒个虾仁烩蛋,另外腊肉就和豆干一起做个腊肉豆干丁,蔬菜有青油菜、莴苣,直接拿来清炒。
又见着地上有个老南瓜,一半拿来蒸,一半就做个南瓜粥。
如此也有差不多六七个菜式,每个菜式量大些,他们吃也差不多够了。
这么计划着,颜夏就去杀鱼,将鱼处理干净放到一边。
这边锅里加油,放入姜丝葱丝,煸香之后加入水,放入紫苏叶和盐,再将整鱼放入,装入陶锅慢炖小半刻钟。
鱼弄好之后,又取了六七个鸡蛋,摊成蛋饼,然后加入焯过一遍的虾仁,翻滚两三下,加入葱末就直接装盘。
腊肉豆干丁以及其他蔬菜弄起来也快,不过小一个时辰的模样,颜夏这边菜色就做好了。
紫苏看着她麻溜的动作以及几个菜色,可谓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了,她啧啧称赞起着竖起拇指来,“颜大夫,你这厨艺堪称一绝啊。”
颜夏笑笑,“过奖过奖。”
倒是把紫苏逗笑了。
和紫苏将才端回赵舜的院儿里,正好午时刚过。
赵舜老早就闻到了香味,见着这些个颜色鲜亮的菜色眼睛立刻就眯起了缝儿,招呼着夫人道,“夫人,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颜夏抬起头来就见着一位打扮朴素但气质出众的妇人迈着蹒跚的步子往桌边走。一身水绿色的衣裙似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等近了,拉起颜夏的手就端详起来,“你就是给元介看病的那位小大夫?是叫颜夏对吧?啧啧,是个美人胚子呢。”
众人都在,颜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俩夫妻还真是登对,见谁都自来熟啊。
这会儿王大夫也醒了,大家一起落座。赵舜看着阿肆也招呼落座,阿肆赶紧说“不用了”。
赵祁修看了一眼他,“坐吧,二叔这人不摆架子。”
他这个二叔他了解的,怕是旁边有个要饭的也能坐着一起吃吃茶。
阿肆闻言这才落了座。
倒是颜夏,刚刚和赵夫人见礼后就被人拉着不放了,一直说个不停,这会儿又被安排到了她身侧的位置,,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砂锅揭开,一股浓烈的紫苏夹着鱼香就飘了出来。
鱼汤莹白,鱼肉软烂,一些紫苏叶浮于面上,或青色,或紫色,仿佛置于江面的小舟。
赵舜也不客气,自己先就舀了两勺,浅浅地嘬了一口,眼睛又眯起来,“好鲜。”
然后又舀了半碗递给夫人,对着众人道,“你们也都尝尝,这鱼汤当真鲜哩。”
众人见他这般也都纷纷添了些。
王大夫第一个叫出来,“的确好鲜。”
饭吃得很和谐,大多是说些天气风物什么的,赵舜甚至还拿自己昨天被蚊子叮了的话说笑,说如今才立春就有蚊子了,真是不知道今年夏天是个什么光景。
因着他这么一说,大家又闲扯起来。
一顿饭吃完,盘子比脸干净,王大夫吧喳了两下,“老夫好久没吃过这么饱的饭了。”
王大夫养生,平日里吃得不多,到七分饱就差不多停筷了,今儿个硬是整整吃了个十分饱。
他睨着眼看颜夏,“小姑娘,你面善啊。”
颜夏微微一愣,半天没回神。
蒋费和赵舜又说了会儿话,大家便各自散去,院子里就剩下了赵舜夫妇以及赵祁修和颜夏、阿肆五人。
吃饭的时候颜夏特意留意过,这赵祁修饭菜没吃多少,不过鱼汤喝得不少。出来这许久,脸色看着又有些苍白了。
他朝赵舜行礼,“二叔,我先归家了。”
赵舜知他身子弱,也不挽留,“行行行,早些归家休息,给大哥说得空我就去看他去。”
颜夏也趁着这当儿向赵舜告辞。
三人出了门来,赵祁修忽然就扶着一处墙壁重重地咳起来,颜夏见状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受了凉?有没有咳出血?”
赵祁修冷着一张脸看向她,咳血?我真是谢谢你哦~
颜夏以为他还难受忙地去抚背,“你说你大冷天的还出来做甚。”
阿肆一听这话,连忙为自己公子打抱不平,“公子是听说你背了人命案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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