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颜夏还是日日来,虽说每次来时都大篮子小篮子的,但给赵祁修准备的却只有各色各样的粥。
大米粥,小米粥,青菜粥,红豆粥,砂仁百合粥……
赵祁修不吃,但是长柏园其他人倒是乐得颜夏过来。
不过几天功夫,一个个的,脸色都红润了。
这天,颜夏还是同往常一样往赵府跑,带了两篮子的食材过来。才一进园子就见着别冬端了香炉从主屋出来,见着她就一脸喜色地奔过来,“夏姐姐,这香果然好使,我用的这两日,开窗时没再听着公子咳了呢。”
早前颜夏就觉得赵祁修用的那香闷人,回去细细琢磨之后,第一次请众人吃饭那天就让别冬将这香换了。
里面加了些药材和鲜花,味道不但要淡一些,对赵祁修的身子也有益。
这人不吃饭,现在又不好立马吃汤药,她总是要想想办法的。
别冬低头一瞧,见着篮子里有她喜欢的虾子,喜滋滋倒香灰去了。
颜夏继续往厨房去。
因着几日的相处,和珠翠也熟悉起来,不用她说,珠翠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她瞅了一眼篮子里的虾子和鸡,笑起来,“颜大夫今天是要做什么?”
“今天咱做个白灼虾子吧,我特意选了大个头儿的,鸡就炖个汤,春天来了,天气也燥,给大伙儿润润。”
珠翠道了声“好”便去剥洗虾子。
白灼虾简单,就是抽掉虾子背脊线洗干净后,装盘大火一蒸,再调一个酱料碟就行了。
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
虾子上火蒸的同时,颜夏又炒了一个笋丝肉片,一个白油肚片,一个樱桃肉,几个时鲜蔬菜,便招呼大伙儿吃饭。
园子另一边。
赵祁修望着桌上的绿豆粥,本想撑着身子喝两口的,可耐不住外头传进来的香味儿,忽然就觉得面前的东西寡淡了些。
这几日,外头日日传来各种各样的香味,而自己这边日日都是粥,虽然他味口淡,但总还是会有些微词。
你吃就吃,干嘛老对着自己的屋子把香味吹过来?吹过来也就算了,天天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好歹他还是这园子的主人呢。
将勺子放下来,对着对面的阿肆道,“这几日她都在这里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嗯。”
“菜都是她做的?”
“嗯。”
赵祁修垂下眸子,想了想还是拿起勺子来,只搅了两下绿豆粥便又放了下来,“那菜当真好吃? ”
阿肆一愣,随即摇头,“未曾吃过也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是好吃的。”
赵祁修往外望了一眼,“你去同他们一起吃吧。”
闻言,阿肆抬起头来,“公子,我不饿,我就在屋里。”
其实他就是想让阿肆去探一探,这人还这般实诚了。
赵祁修看了一眼阿肆,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细想起来,这几日,他这屋子里时常能闻见厨房里传过来的菜香,刚开始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那味道不好,而是那感觉就好像是有陌生的东西闯入了自己的领地,让他有些排斥。
对于自己的病,他原本是不在意的,只是母亲为他日日心忧,他难受也愧疚。这么多年,身体上的病他早就习惯了,无非就是痛、麻、僵,浑身难受,胸闷气短,身子不爽利,又或者下不了地,一直昏睡。
这些于他而言他已经麻木了。
但每次一看到母亲自责的模样,他就觉得愧对她得很。有时候想想,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有什么,但真到了那一步,他不能想象母亲承受得住不。
别冬第一日换香的时候他就闻出来了那香变了味道,本来是想立刻换掉的,也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就出现了颜夏那句“早死早超生”,让他便将这念头给打消了。
可没想用了两日,他自己竟觉得心口处舒畅了些。
阿肆此时看着自家公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探寻地道,“公子是想要出去看看吗?”
是想出去看看吗?
见人没作声,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公子你可以试一试,之前我听说她为夫人看过一次病,没让吃药就好了,而且听外面说她开的那个如意医馆每日看诊的人不少,说不定真有过人之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话有效果,赵祁修眼皮抬了下,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
见人动了,阿肆自然高兴,忙过去伺候着。
等穿好衣服,阿肆才又慢慢搀扶着赵祁修往外走。
许久不动,赵祁修觉得骨头都有些酥了。
自去年入冬以后,他便感染了一场大风寒,这一病险些没要了他的命,御医来了三四回,这才勉强控制住。不过自那之后,整个冬天他都缠绵于病榻之上,几乎没有出过门。
虽然眼下已经立春了,出门的时候阿肆又给他多加了狐裘披风,可脚刚一踏出来门来,却还是觉得有些寒凉。慢慢踱着步子又往后边去,饭菜的香气愈发浓烈,说话声也愈发地清晰。
“颜大夫,上次你教我那法子我回去给我那小孙子做了一回鱼头汤,还别说,他真就了喝了两碗呢。”
说话的是陈妈妈。
“就是就是,我也试了,我们家的人也都说好喝。”
接话的是李妈妈。
颜夏此时正专注着剥虾,只对着两人笑着道,“能吃是福,小孩子就得要多吃些,利于生长。”
赵祁修正好走到门庭处,正好能瞧着颜夏的侧脸。
上一次来,他没甚太注意她,只那么扫了两眼。这一回,日头照着,他瞧得仔细,颜夏脸上微带着一层粉色,明眸皓齿。和京里的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她身上有着一股生命气息,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约是警觉到了眼神,颜夏猛然侧过头来,“赵公子?”
这么一叫,众人也都齐齐转头,见着果然是自家公子,一桌子的人立刻就站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大家伙坐一起吃饭其实没什么。
但原先的时候没有颜夏,大家都是去大厨房里端了饭菜来回屋吃,又或者三三两两聚在屋檐之下,倒是没有像如今这般热闹。
虽然赵祁修待他们不错,但此时他的出现,还是让大家有些局促。
赵祁修看了看已经开出花的桃树,索性挪到那桃树之下。
大家见状哪还敢吃,端着碗挑了些菜,朝赵祁修行了礼便各自溜了,就剩下了别冬、珠翠和颜夏。
别冬见赵祁修坐在树下的石凳之上慌忙去拿软垫,珠翠也立刻跟去拿手炉。转眼间,三人变成了一人。
颜夏擦了擦手,望着这头的赵祁修。
微风之下,他身上那件白色的狐裘被吹起了一角,一张惨白的脸映着那粉色的桃花竟让颜夏看出了一丝,诡异之感。
不都说玉树临风花前柳下吗?为何这赵家公子怎么看都像个活鬼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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