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么一耽搁,颜夏回来时稍晚了些,王匪和金桃已经将后园的药材分得差不多了。
见着颜夏提回来的羊肉饼子立即就过来,说实话,早就饿了。
不过这会儿,羊肉饼子有些凉,颜夏便取了小锅来,贴着锅边就在围炉上热了热,又给两人一人煮了一碗甜蛋汤,将羊肉用葱姜回了锅。
如此,一顿饭也像模像样了。
因为见着颜夏提了鸡回来,金桃一边吃着饼一边问起来,“姐姐,这个鸡是要做什么?”
颜夏这会儿正在去干桂圆的核儿,笑起来道,“今个儿立春,天气又冷,我打算做个鸡汤暖锅,咱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算是预示着今年红红火火的。”
金桃一听,眼睛立即眯了起来,“好耶,那一会儿我给姐姐打下手,王匪哥哥就在前面看馆子。”
说起来,这两年也正是因为有了王匪和金桃,她才仿佛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金桃是她刚到京城不就后从牙子手里买过来的,记得也是刚过完年,小姑娘又瘦又小,因为年纪大了,卖不上价钱,牙子应该对其也不大好。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还轻薄,手冻得跟个萝卜一样,颜夏便动了恻隐之心。
而王匪则是因为颜夏救了其母亲。那会儿王匪的母亲病得厉害又没钱医病,来如意医馆,颜夏医治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收一文钱,王匪为表感谢便主动来店里帮忙。
颜夏见其实诚勤快,脑子也好,便每日花些时间教他些岐黄之术。还别说,这王匪进步神速,大概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
这边说着话,颜夏手里的桂圆也都弄好了。
将现杀的母鸡宰块儿焯水之后,再次洗净,才放入陶锅,又加了姜片、桂圆、大枣、沙参,大火烧开后转入一旁的小炉子慢慢煨着。
而这边,金桃将颜夏买回来的几种菇子和山药片洗净装盘,等鸡汤熬得差不多了再放下去。
因为鸡汤清淡,颜夏又忙活着将年里熏制的腊肉取了一块下来,褪去黑色的外表便露出了金黄的真身。放入锅里煮熟之后,直接拿出来切片,不需要任何佐料,只凭那透亮的颜色就能叫人垂涎欲滴。
又弄了一个辣炒虾子、盐菜炒肉和一个青菜,另考虑到王匪饭量大,就着剩下青菜做了一盘蔬菜锅贴。
晚饭全部齐活,天也差不多黑了,王匪麻利地将医馆门关了便入了后园来,老远就闻到了清甜的鸡汤味儿。
三人齐齐坐下,颜夏特意取了自酿的果酒来,又取了小碳炉置于桌上,将那陶锅往上一放,边吃边煮就不用怕冷掉了。
锅盖揭开来,浓郁的鸡汤便四散开来。金桃使劲地吸了口气,“好香啊,姐姐的手艺还是这样好。”
颜夏先给每人盛了一碗鸡汤,“这鸡汤温补,我又放了桂圆大枣补血益气,最适合这样的天气喝了。”
金桃“嗯”了一声便立刻慢慢喝起来,“姐姐,这汤好鲜啊。”
那可不,那几样新鲜的菇子价格可不比这鸡便宜呢。
“那你多喝两碗。”颜夏冲着金桃道。
这时一直闷头喝汤的王匪忽然来了一句,“金桃是胖了。”
一听这话,颜夏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转头一看金桃正准备去夹那肥腊肉的筷子立刻就收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王匪,将一筷子菇子夹到其碗里,“吃这个,这个不胖。而且我觉得我们金桃挺好的啊,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
金桃:“……”
等吃过饭,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睡了。
明儿个还得早起呢。
翌日。
颜夏如往常一般,习惯性早起,先熬了白粥,便去了前园开了门。王匪和金桃也跟着起了床开始准备今日医馆的事情,然后颜夏就又去后面忙活吃食去了。
刚刚将粥和馒头摆上桌就见着金桃来寻,“姐姐,前边园子有个好气派的夫人来找你呢。”
颜夏一听,自己在这京城不认识什么气派的夫人啊,顿了顿确定的道,“找我?”
金桃点了点头,“对的,来了就问我们是不是如意医馆,医馆里是不是有位姓颜的女大夫。”
颜夏疑惑地往外走,刚到前园就见着了金桃口里那位气派的夫人。
这不是昨儿个那位都远侯家的夫人吗?她来找自己做什么?莫不是又头晕了?而且她又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
她朝着人笑了笑,“夫人,您找我?”
贺兰婉一见颜夏便立刻站起身来,走过来拉起颜夏的手道,“颜大夫是吗?可算是找着人了。昨天还说这医馆门外排了好些人,不巧居然是你。”
颜夏见夫人气色好了许多,不像是来瞧病的,便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来意了。
这一回跟在身边的不是上次那个丫头,而是一位年纪较长的。
大约看出了她的疑问便道,“是这样的,我们夫人姓贺,是都远侯府家夫人,因为昨个幸得了姑娘你的诊治归家后泡了些姜汤身子果然大好,而这两日我家公子感染了风寒两三日下不得床了,所以打听了你的下落特地过来想请姑娘你上门给瞧瞧。”
昨日归家之后,这便如颜夏所说的喝了姜汤又泡了姜汤脚,睡了一觉便神清气爽许多。
其实她就是因为自家孩子不好前日去了说是很灵验的三泉寺求福的,因为换了地儿又担心,一晚上没睡,加之又感染了些风寒昨日才有些头晕的。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日子她请了好些大夫过来,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来过了,可是依旧不见好转。昨天下午那都远侯府家的公子更是晕厥了一回,这贺兰婉这才想起早先遇见的大夫,又立刻去命人去寻,今天一早得了消息便巴巴地过来了。
颜夏一听这话有些为难了。
一来今日是要开门看诊的,这要是走了,这医馆怎么办?
二来对于这都远侯府,她或多或少有些听闻,说这侯府姓赵,只有一位独子好像是叫赵祁修,一直身体不好,对于这种缠绵的病症她也没有绝对把握的。
贺兰婉见颜夏没作声,眼眶忽的就红了,“颜大夫,我知道可能为难你了,可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我真的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大夫去看了好几波了,这寺庙我也去求了,可就是没见好,你要是愿意去,诊金你说,你看行吗?只要我拿得出,一定不含糊。”
颜夏见人都要哭出来了,赶紧将人扶着坐下,“既然夫人都来了,我自是走一趟罢。”
说完便去拿了箱笼,又嘱咐王匪先看着,遇到拿不准的等她回来再看,这才同贺兰婉出了门。
路上,颜夏才知道原来都远侯府这家公子是个早产儿,因此生来体弱。
平时贺兰婉几乎不让其出门,一年到头风寒头热胸闷这样的小病几乎能有数十回,每病一次都是好几天,回回都吓得她胆战心惊的。
颜夏听着这话,不禁咂舌,这不让出门不憋得慌吗?
等到了都远侯府,颜夏随贺兰婉下了马车来,只见门头上挂着几个挥毫大字:都远侯府。屋门两旁依旧还挂着两串长长的红火灯笼,灯笼上一个遒劲的赵字,想来应该是年节后还没摘下来。
推开两扇黑金大门,眼前豁然开朗,颜夏就一个感觉:大且宽。
等进了府门便见着周围种了好些花卉草木,想来这位侯府夫人是个爱花之人。
等到了后面一处园子,颜夏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药草味儿,等踏进园子,那药味儿便又浓了几分。
抬头一看,面前几间屋子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走错地方了?
贺兰婉朝着刚刚那位在医馆说话的人道,“孙妈妈,去敲门。”
孙妈妈“诶”了一声之后,便往前去敲门,“别冬,夫人回来了,快些开门。”
过了会儿,门开了一道口子,探出来一个小脑袋,是上回不太会吵架那个丫头,只见她哭丧着脸道,“孙妈妈,公子说不必诊治了。”
孙妈妈脸一沉,转头过来看了看贺夫人,那贺夫人示意她继续。
孙妈妈领会之后,提了提声音又道,“这颜大夫可是个好大夫呢,夫人特地去请的,一大早连早饭都吃就出了门,一路七弯八拐的,又不顾身份亲自下车去请。公子这般不是浪费夫人的苦心吗?这些天夫人可是着急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巴巴儿地不顾辛劳往三泉寺去祈福,昨儿个我瞧着都瘦了好大一圈……”
这一通,足足说了许久,连颜夏都有些震惊了,这孙妈妈口才不错啊。
可是,如意医馆那么难寻吗?七弯八拐的?
孙妈妈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又从屋子里出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生,“呼啦”一下将门开得大了些,“公子同意看诊了。”
果然,孙妈妈口条是极好的。
见着里面的人同意了,贺夫人赶紧拉着颜夏往里去。
一进门就闻着一股浓香,夹杂着一些药味儿,她皱了皱眉,往旁边瞧去就见着桌上和床边都放了香炉,此时正徐徐地往外吐烟。又因为窗户都关得紧紧的,香味才如此的浓。
这赵家公子如此爱香吗?也太浓了些吧?
等走到床跟前,一张床榻被床幔围了个严实,床前还有个大火炉。
她眉头再次拢紧了些,看了看贺夫人,然后又看了看那厚实的床幔,干咳两声后这才道,“我叫颜夏,替公子看病来的。”
半天没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忽的,从那幔子里掉出一支干瘦惨白的手来。颜夏一惊,险些没叫出声来,这是给人看病还是给鬼看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赵祁修:你说我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