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冥冥中

说书人说到这,捂着心口,面露痛色:“这女子便是书圣之妻。相传她与书圣同门,为他诞下一女后,便用了阴魂血咒,殒命于世。”

说罢,他似惆怅似惋惜道:“痛哉!”

听客们都被悲伤的情绪感染,半晌无人接话。

辛狸皱眉。

整个过程中,提到关于她娘亲的不过只言片语。可她究竟是何名姓,出自何地,却是半句未说。

“那后来呢?”有听客问道。

“后来啊,书圣翻遍世间书,想要找到破解阴魂血咒的方法。”说书人合上了折扇,声音悠悠传来:“可那阴魂血咒自天阴之人出生时便刻在他们脑海里,连他们都只知如何使用,不知如何破解。”

后面的事,便都老生常谈了。

书圣辛霍去往南方,潜心修炼多年。终有一日,一跃成为世间第一炼器师,带着一众神品法器回到西方,在齐云山以东几百里创立了天机阁。

这也是近百年来发展最快的门派,很快便与北方落雪境齐名。

而天机阁的存在,似乎也是为了守护齐云山。这些年来,凡是想到齐云山找麻烦的人,都被天机阁人拦下。

“书圣之妻便这样离去了吗?”有人问。

“是啊。”说书人点头。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又有人好奇,高举着手朗声道:“那书圣之女呢?算到如今,也年满十五了吧,怎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你们希望她能有什么动静?”

这问题问住了一些人。

但还有一些江湖术士知道,灵根一事,基因很重要。书圣是融合灵根,现已世人皆知,那女子与书圣同门,基因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他们诞下的女儿,就算不是个天才,也不至于在江湖之上籍籍无名啊?

现任鹿天门掌门宋长修十五岁时,已经凭着一招翻江倒海名扬万里了。

“怎么......”有人犹豫着开口,在脑内思考着措辞:“怎么也该入了筑基吧!”

辛狸在心中埋下关于母亲的疑问,决定回去亲自问问父亲。听到和自己相关的,她撑脸,恢复一贯的懒洋洋姿态。

已经元化的辛狸听到这人的发言,微微挑眉,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外人对她未免也太不抱有期待了吧,才筑基?

说书人听到此话,若有若无的看向辛狸的方向,笑得眼睛都弯了,缓缓摇头:“此言差矣。”

方才发言的弟子疑惑地挠了挠头:“难道她还真是个天才不成。”

说书人起身,踱步到屏风之后,翻找东西的身影隐约可见。众人不解,只能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他走出来,手中握着一幅画像。

众所周知,每一位闯过鹿天门十五门的术士,不论是否入了鹿天门的门下,都会被专业人士画在榜上,以做纪念。

但这个众所周知的“众”显然不包括辛狸,所以当她看见画像上的自己时,微微睁大了双眼。

画像之上是手握长鞭的紫衣少女,眉眼弯弯,看上去正是芳龄。辛狸下意识摆弄自己的辫子,心中却想,当时的发型竟然乱了。

嗯,下次一定要注意不能弄乱头发。

看见画像上女子的美貌,有人忍不住惊叹出声。少女俨然未脱稚气,但美人皮骨已见雏形,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这位便是昨日闯阁的姑娘。”说书人说着向前走,争取让每个人都能看清手中画像:“名叫辛狸,来自天机阁。”

这句话掀起轩然大波,酒肆内变得十分热闹,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了。

“姓辛......难道这就是书圣之女?”

“只身闯过十五门,当真是厉害!”

“那可不,我曾去闯那鹿天门,才过了五门便被打下来。”

“害,那是因为你修为太低。”

“我修为低?打你一个绰绰有余好吧!”

在嘈杂且逐渐偏离话题的人声中,某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大家纷纷看向他,想知道他看见什么了。

便见一身着落雪境弟子服的少年一手捂着嘴,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斜上方,表情惊讶:“这、这不是画像上的姑娘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向上看去,便见方才还在画纸之上的人物活生生地坐在上座,歪着头看着下方。

辛狸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看着这么多人神情各异地看向自己,更有甚者想当即对自己行大礼,辛狸有些适应不来。

她眨了眨眼,最终想到妙计。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这么想着,她即刻站起身,下楼向门外走去。却不想路被人堵住,许多术士想向她讨教,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一向坦然的辛狸面上难得露出尴尬之色。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天机阁,独自一人闯荡。面对外边的形形色色,她还不适应,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一旁的白衣姑娘看出她的为难,从后方拉着她,快速穿过众人,东转西绕甩开他们,最终带着她从不为人知的后门走出。

看着还在迷茫的辛狸,白衣女子解释道:“曾无意间发现这扇门,便自作主张带你出来了。可有冒犯到你?”

被微风吹得回过神的辛狸看向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漂亮姑娘,眼神亮了亮,摆手道:“怎么会。还要多谢姑娘为我解围,敢问姑娘名姓?”

白衣姑娘低眉,笑得温柔:“萍水相逢,若是有缘,下次见面再作介绍。”

二人就此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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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马车里睡大觉的须穆修被开门声吵醒。

一袭白衣的须雨欣提着一筐餐食坐进来,柔声道:“吃吧。”

若是辛狸在这,便会发现这是方才带自己出去的姑娘。

闻到香气的须穆修伸了伸懒腰,掀开篮子。看着盘中被摆成匕首状的糯米饭,他感叹道:“这江湖第一城就是厉害,连美食都如此不同凡响。”

“这话让爹听到,又要训你了。”须雨欣瞪他一眼。

“那有什么,”须穆修不以为然,掀开车帘,放眼鹿城主街尽头十分气派的鹿天门口,语气中充满傲气:“我的志向,便是有朝一日能来这拜师。”

已经动筷吃饭的须雨欣没理这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弟弟。

外边的小厮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他们须家人不能踏入江湖,这可是朝廷立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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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便是辛狸四年前的所见所闻了。

她回神,对着辛霍正色道:“父亲,我今日遇到了血影楼中人。”

本来和颜悦色的辛霍面容阴沉下来,周身气压降低,似是想到不好的回忆。他道:“沉寂多年,还是忍不住要兴风作浪了么。”

辛狸嗤道:“今日来的是索命鬼,也不过如此。”

“那是因为他没下杀手。”辛霍语气难得郑重,认真地叮嘱她:“阿狸,切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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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父亲的遭遇,辛狸猜测,对于尤九玥的体质,父亲或许多少带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同样是适合修炼的难得体质,总是会招来各种祸患。

父亲应该也不想再让他人经历过和他一样的痛吧。

想到这,辛狸抬头。

今夜的天黑漆漆的,半颗星星都没有,更别提月亮了。看着真让人不舒服。

她勾勾手指,天上闪下一道紫雷,惊得九霄都跟着发亮。看到这幕,辛狸满意地点头,抬步向自己院中走去。

说起来,迄今为止,她对母亲的事都知之甚少。父亲不知为何,也绝口不提。那个暮云方丈......

该找个时间去找他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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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鹿天门。

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刚回到自己屋中躺下不久的须穆修被外边的吵闹声吵醒。

他推开门,看见门口人头攒动,聚满了弟子。

睡眼惺忪的他迷茫地挠头,在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里一眼看见了神采奕奕、正与人交谈的司商陆。

他从人群里挤过去,口中不断道:“让让。”

司商陆一抬头就看见个红衣毛头小子目标明确地直奔自己而来,诧异地看着他。

须穆修历经重重阻碍,最终站定与司商陆面前,养起灿烂的笑容:“师兄,早啊。”

“......”司商陆:“早。”

跟他打完招呼,他也不忘和司商陆周围的少年少女打招呼,挨个抱拳,自我介绍道:“我是掌门座下须穆修,幸会幸会。”

“你哪来这么个活宝师弟?”一青衣少女揶揄地看着司商陆。

满身翠绿的明竹则站得端正,也一本正经地对他抱拳:“落雪境明竹,幸会。”

“哇,”须穆修叹道:“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穿得好像啊,她名字里也有个竹字。”

明竹笑得谦和:“是桓悦竹吗?”

须穆修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司商陆看不下去,接话道:“现在有人不知道桓悦竹是谁吗?她一印止山洪多威风啊。”

明柳站旁边赞同地点点头。

“噢。”桓悦竹结印截下山洪名声大噪时,须穆修还未踏入江湖。他似懂非懂,看向明柳:“这位姑娘是?”

明柳下巴往身前明竹的方向抬了抬:“他妹妹,落雪境明柳。”

打过招呼过后,须穆修看了看四周,好奇道:“师兄,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干嘛呢?”

对面三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司商陆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明竹则是带着“你竟然不知道”的惊讶。

明柳像是在打量他,又像在笑话他。

半晌,看他实在是不知道,司商陆开口为他解释道:“再过几日便是鹿天门比武大会了,届时各个门派的杰出弟子都会来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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