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邪人魔齐天道这一说出推脱关系的话,一声雷甘乃常、阴阳笑云开太、口角春秋卜来三人,心头各自嘀咕着,极度不安。
只有甘妮卿楞小子公羊见二人不解,希望老人赶快说个明白。清虚老尼亦是有难言之隐,此事一拉开,她难免也被卷入漩涡。
老人公羊旦抬眼向众人打了个转,然后暗暗向窗外偷看一眼,大声道:“好,事到如今,彼此推脱也无益处,在座的除了两个后辈外,谁也推脱不了一份关系。……”
说到这里,眼光又暗暗向窗外瞟了一眼,继续大声说道:“不如大家开诚布公说个明白,对这件事谁个有罪,谁是无辜,凭十面观音去判断,去处置好了。”
他这话意,无非是说给屋外的十面观音听的,一面表明他清白立扬,加重十面观音对他减轻恶感。
一声雷甘乃常三人吓得无话可说,百邪人魔齐天道却一声大笑,道:“好极,好极!小弟洗耳恭听。”
老人公羊旦胸有成竹,不慌不忙,从身上取出一个东西,托在掌中,众人眼光立被他掌中之物所吸引,齐都注射过来。
在众人看清老人公羊旦掌中之物时,不禁齐都惊呼一声,面色又是大变!一声雷甘乃常忍不住低低提起颤抖的嗓子说道:“这是‘骷髅夫人’的骷髅令?”
老人公羊旦将那骷髅放在桌上,道:“不错,你到底是个老江湖,竟认出这是‘骷髅夫人’的骷髅令,这是用特制药物浸过而缩小。”
伏在窗下的公羊见从窗缝中定目向那桌上看去,他自经十面观音引用阴功,打通了他奇经八脉后,功力大进,耳目极灵,已看清那头骷髅如酒杯大小,五官毕露,眉目如生。
他看得迷糊不解,暗忖他们所要谈的是十面观音师父之事,怎么又拉出一个“骷髅夫人”来?这件事,愈来愈神秘了。
正沉思时,忽然右手被人携着,他一怔的回头看去,原是十面观音悄然的依立他身边。
她虽然是携着公羊见的手,眼光却从窗缝里注视着大厅。她的手,似乎还有点颤动着。
这时,大厅中老人公羊旦,将骷髅放在木桌之上,眼光又向从人打了个转,接着向对面窗注视了一眼,继道:“要明白玉面圣母是如何的死去,就须从‘先天一气’秘笈说起。……”
他还以为十面观音仍在正面窗外。停一停,又向窗外看了一眼,继道:“要从‘先天一气’秘笈说起,就得从‘骷髅夫人’上面谈来。凡是在江湖上露过脸的老一辈人物,无人不知云南勾漏山‘骷髅夫人’威名,也无人见了这一个骷髅令不胆战心惊!”
坚毅的公羊见侧头看了十面观音一眼,心说,难道这个骷髅令还比十面观音那一块“十面观音金牌”,更可怕吗?看你们适才见了那一面金牌齐都没命似地。
听得老人公羊旦继道:“这话说来话长,大家耐心的听着。……”
他抬起头向着正面窗外,道:“十面观音你要是不耐在外面久等,不妨进来,总比立在窗外要舒服得多。”
十面观音并未理会他,转身轻巧的搬来一块青’”石,半点声响没发,拉着坚毅的公羊见安安稳稳坐下。
老人公羊旦见窗外没有动静,乃继续说道:“已死去的玉面圣母,就是云南勾漏山‘骷髅夫人’的唯一门人,在座的人,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就是十面观音也未必知道她是‘骷髅夫人’的一派。”
百邪人魔齐天道,见闻甚广,听了这话也被楞着,他也不知道玉面圣母是勾漏山‘骷髅夫人’的门徒。不禁疑惑的问道:“我确实不知道这个秘密,你的见识也未必高过于我,你的话岂可能可靠。”
老人公羊旦看了他一眼,道:“信不信在你,我是在一个偶然机会里,发现了这个秘密。我适才说过,要得知圣母如何死去,必须要从她的师父‘骷髅夫人’说起,你要是再打岔我就不说了。”
百邪人魔齐天道碰了一个钉子,只好闷不作声。老人公羊旦见他不语,这才接着正题说下去,道:“记得某一年,老朽正行侠在川滇道上,一日在威宁县官道上忽发现大批骡马,骡马之上装载着的尽是箱笼之物。凡是在江湖上行走之人,一见便知箱笼之内,不是金银就是珠宝。
……”
百邪人魔齐天道忍不住笑道:“大概你这个侠盗见了眼红,欲思染指?”
老人公羊旦面色一红,道:“当时,你也会疑心这批献身物,定是某一个告老还乡的贪官所有,也必起下劫富济贫之念,那时我确有染指之意。”
坚毅的公羊见始终不相信那老人,真是他父亲公羊旦,他亲眼得见他父亲死去,那还会假?因此,对这老人印象极其不好。
那老人公羊旦继道:“那一批骡马只是一批不会武功的脚夫赶着,并未见一个江湖及镖行朋友护押着。骡马之上也没见什么特殊标帜。”
“在那一批骡马之后,只有一辆极其华贵的篷车,珠帘绣幔低垂,我虽然没得见车内是什么人,但一猜想定是官眷无疑。”
“我那时在江湖上行侠作义,向来独来独往。我单身一人取这一批无武林朋友押解的金银珠宝,当然是手到擒来,不会费半点手脚。”
“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光天化日之下,在官道上公然抢劫,总觉得有碍我声誉,当下就暗地缀了下去。”
百邪人魔齐天道又忍不住笑道:“你没有抢,便实施盗了?”
老人公羊旦并未理会他,干咳两声,又道:“那天,这一批骡马进入距威宁县二十里一个山谷大庄院里。我心想,难道这告第官宦已到了家?即使到了家,我侠盗公羊旦也要动手。”
“可是我想错了,那山谷庄院,并不是这官宦的老家,只是一个临时落脚处。”
“我跟蹑着暗暗进入庄院一踩探,奇怪得很,那一批骡马除了脚夫,就不见他们的主人。连那篷车里坐着的内眷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我也没有得见。”
“在我偷进庄院之内时,那些大箱小笼,齐已堆积在一个大厅之中,大厅除了那一批箱笼外,那一辆篷车,居然也拉进在大厅停放着。仍是绣幔低垂,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这所庄院,十分广大,虽然陈旧,但并不破落,一切陈设也都齐全。可是,这庄院里,除了这一批新来的骡马脚夫外,就没见一个外人。”
“我当时对这事透着有点古怪,怎么既不见这批骡马主人,又不见这庄院主人?”
“可是奇怪的事,却接踵而来,那一批脚夫,至少有十来个,而这些人,竟没有听得一人开口说过话,好像都是哑子似的。而且每个人面孔都是绷得紧紧地,不带一丝笑容。”
“各位以为不开口说话,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就奇怪吗?不,这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十多个人面色都如棺木中拖出来的死人一样,不但面色苍白得可怕,而且个个两眼发直,行动僵硬,直如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
“在官道上,我没有接近他们,故未发现他们这种神态。现在一发现他们如死人一般,那时又当黄昏,却不禁令人有点全身发毛!”
老人公羊旦说到这里,听的人都不禁被他所动有点异样神色,连伏在窗外的十面观音握着公羊见的一只玉掌,握得更紧了。坚毅的公羊见只是感觉诧异,可并不惊恐,津津有味的默然听下去。
那老人停一停,继道:“那些脚夫都在大厅外两边走廊上做着晚饭,他们不但不开口说话,连彼此都不看一眼,面对面如同陌生人一般,除了他自己外,似乎不知身外尚有别人存在。”
“当时我纳闷得紧,以为这一批人,定是押着金银财宝被江湖中人暗地做了手脚,下了什么迷药,连他们主人也在内,都上了暗算,只等待时机一到动手。”
“我这样猜测,是十分合理的,凡是老在江湖上混的人,都懂得这一点。”
“当时,我认为猜测得很对。暗忖这人手脚做得这么干净技巧,决不是个平凡之辈,必定大有来头,我十分慎重的不敢下手。”
“我伏在暗处也不甘心就此放手离开,呆到二更时分,那些脚夫在大厅之外两边厢房鼾声呼呼,大厅之上及那辆篷车之中仍是静悄悄,似乎内面根本没有人。”
“我想此刻月黑风高,正是那暗中做下手脚之人该动手的时候。这时我不再对那批脚夫及那辆篷车感觉神秘,却对那个暗中做下手脚高人,生出无比的玄妙与钦佩。而且还急于想看看是那一号的人物,巴不得那人立刻现身。”
“那知我耐心的等到三更,却半点影儿没有,我再也忍不住跳进大厅了。”
“我心头虽对于那一批箱笼所装的金银珠宝。怦怦心动,但对篷车之内悄无声息,也涌起极度的好奇。我没有去打开箱笼,先奔到篷车之旁,轻轻地掀起绣幔一角,向里一偷看。各位请猜篷车里是什么?”
厅内众人听到这里更是紧张起来,连窗外的十面观音也跟着激动。只有坚毅的公羊见仍是淡然的听着,没有什么表情。
只有楞小子冒失的自作聪明,接口说道:“当然是一个,或两个三个被迷药迷昏了的女眷。”
百邪人魔齐天道,附和着道:“这娃儿说得很对,那篷车之内的女眷,定被暗中的朋友下了迷药,不然怎会不见人出来,也没有动静?”
老人公羊旦双手一摊,道:“猜错了,篷车内什么也没有!”
他这一说,大家虽都嘘了口长气,但接着又涌起一阵迷糊,不成这一批载着金银珠宝的骡马,连一个主人都没有?
老人公羊旦停一停,抬头向正面窗外看了一眼,道:“十面观音,我这故事,只是一个开头,还长得很,你最好请进大厅,何苦呆在外面哩?”
他仍以为十面观音仍呆在正面窗外,十面观音并未理会,老人见没有反应,乃道:“好,那你就在外面听我说下去吧!我当时见那篷车之内空无一人也被楞着。半晌,我却醒悟了,暗想,原来这批金银珠宝的主人早已被暗中朋友暗地给毁了,他又将这些脚夫下了迷药,迷失本性,替他将这一批财物运到他的秘密之处。这些脚夫本性已迷失,一则免在途中泄露秘密,再则也不会中途逃走。我想这些人,到了他那秘密之处时,一个也活不了,都会被那人杀以灭口。”
“我一想到这里,正义之气突生,心想,我侠盗公羊旦可对不起,要先搬一部份财物去救济那些穷苦的人了。”
“心意一定,我便动手去翻开箱笼。我打算那些金银太笨重不去取它,专拣那些贵重的珠宝!”
“在我翻动一个精巧的檀木箱子,扭断了锁,打开一看,啊,天啦!……”
百邪人魔齐天道,笑道:“你可发财了,里面定是满箱奇珍异宝?”
这时大厅之内众人,全被老人公羊旦动人的故事所吸引,忘记了本身的危难。都瞪着大眼,望着公羊旦期待他说出箱内是些什么宝物。
金银珠宝吸引力太大了,凡是人没有那个不喜爱,即使这是口述故事,眼前不见珠宝听来也够令人欣喜。
公羊旦顿一顿,眼光向众人一扫,神秘的说道:“各位定以为是满箱珠宝吧!当时我也十分肯定那箱内是珠宝无疑。”
说到这里又顿了下来,众人心头嘀咕着,那么不是珠宝是什么?大家神态又紧张起来,期待公羊旦赶快说下去。
始终没有开口的阴阳笑云开太,不自主插上嘴道:“我知道,那不是珠宝,而是一箱——”
他伸出手臂指着桌上的那一个酒杯大的骷髅,接道:“是一箱像这样的骷髅!”
此言一出,众人齐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又是惊恐,又是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真怪!真怪!
不过众人都还以为被他胡乱猜中,也没去注意,公羊旦却道:“对啊,被你猜上了,那确是一箱骷髅。”
阴阳笑云开太不自主说出是一箱骷髅后,神色之间忽又表现不安,后见大家没有向他寻根问底追询是如何得知,神色才告平静,但没有一人发觉他这神态的转变。
老人继道:“不过,那满箱骷髅不是这么小,有碗口大。大概是刚经过药物浸得不久,还未缩小。我一见这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骷髅,确也被吓得一跳。因为心头有点害怕,便打算罢手就此而去。由于我那时年少气盛,心一横暗忖,我吃了多少日子风霜跋涉,岂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也许我运气坏,刚好打开这一只装满了骷髅箱子,不成其他箱笼都是骷髅吧?”
“当下,我又翻开几只箱笼,那知那些箱笼,仍是人头,有的刚被割下不久,鲜红血水犹新。”
“那十多只箱笼,我都打开看了,无一不是干枯骷髅,就是新鲜人头。那时我年纪虽轻,对江湖阅历却极丰富,见了这些人头骷髅,仍然摸不清是什么门道。”
清虚老尼却也忍不住的,问道:“我想,大概这一行就是骷髅夫人了?”
公羊旦望了她一眼,点点头,道:“不错,这就是骷髅夫人的一帮了,不过,那夜我只见了那些痴呆的脚夫外,始终没得见一个外人,当然也没得见什么骷髅夫人。”
“那时骷髅夫人在江湖上还不大显名,就是经过这一次后,她的大名才能威赫武林之中。”
甘妮卿也忍不住的急问,道:“老前辈,这些骷髅人头,究竟是些什么人?”
公羊旦道:“这些被杀的人都是武林中的朋友及其他的家属,娃儿别打岔听我慢慢说来。”
甘妮卿仍然忍不住“啊”地一声,叫道:“我懂啦,伯父曾讲给我们听,数十年以前江湖上曾发生一场浩劫,武林对那一次浩劫称为‘人头劫’,是不是老前辈所见的这回事?”
公羊旦点点头,道:“谁说不是?我当时可不知道骷髅夫人大名,不过也被这些满箱满笼骷髅人头所吓着,我知道事情不妙,赶紧一箱一箱将那些箱笼还为原样,再也不敢停留下去,想转身离去。”
“在我一转身,刚要冲门而出,那知……”
楞小子公羊见立即接着道:“那知骷髅夫人出现了!”
公羊旦慈祥地看了他一眼,摆摆头,道:“不是,是那些脚夫静悄悄的注视着我。”
“大概这些脚夫早已发觉我在偷看秘密,他们认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毛贼,谅也逃不了,所以静悄悄的立在门外不动声色,等候我看完秘密,再来处死我不迟。”
百邪人魔齐天道,冷笑一声,道:“十多个脚夫立在大厅之外,竟然令一个身怀绝技的侠盗公羊旦没有发觉,可见他们不是泛泛之辈了。”
公羊旦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道:“你这人魔说得没错,原来那些脚夫,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单凭他们一身轻功,那多人立在大厅之外,竟令我没有发觉,可也就高人一等了。”
“终因我年纪太轻,经验还是不够,未想到这一层。
我一见那些脚夫,手执鬼头刀,两眼发楞地望着我,先是一惊,随即暗自好笑道,我侠盗公羊旦闯南闯北,不知见过多少英雄豪杰,你们这几个呆汉,岂能耐我何?”
“我仰天打了哈哈,随手解下腰间六尺金丝软鞭,不屑地向那些人一抖,道:‘你们这些被恶人豢养的奴才,真不知死活,竟然敢来干涉大爷行动,姑念尔等无知,快滚开,大爷也不为已甚不问罪你们。’”
“那时我确实没有把那些脚夫放在心上,以为我这一吆喝,一抖金丝软鞭,他们定被吓得迟走。”
“那知那些人如木雕泥塑般,不动也不说话,执着鬼头刀仍是虎视眈眈的紧盯着我。”
“这一来,我可大气了,金丝软鞭一抖,笔直地朝着当面而立的左首脚夫胸前点去。口里并说道‘给我躺下!’”
百邪人魔齐天道讽刺地道:“他就给躺下了?”
老人公羊旦嘿嘿地哼两声,道:“躺下?我这才知道看走眼了,他不但没给我点中,只见他身子斜侧上前大跨一上步,举起鬼刀,朝着金丝软鞭横着就是一刀。金丝软鞭被砍个正着的一折,鞭头一个倒转,直朝着我胸前璇机穴点来。”
“这下我可吓着了,那脚夫以力使力使出这一招,不但运用得巧妙已极,而且功力渊深。”
伏在窗外的公羊见听得老人说出“以力使力”四字,忽想起十面观音丹田之下,小腹之上所刺的四句口诀来,不禁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十面观音会意的向他点点头,二人又继续听下去。
老人及众人这时似乎忘记了屋外的十面观音,愈讲愈有兴趣的口沫横飞,继道:“我见金丝软鞭折转向自己点来,一急的劲贯右臂一抖,才将准头抖斜,避过了这一险招。当下我同那脚夫一往一来,斗了二十余招,我不但没有占一点优势,而且还连遇险招。我一看情势不对,单就这一个脚夫都斗不过,那还能斗得过大厅外那些尚未动手的脚夫,三十六着,走为上策,我就打算开溜了。但我还担心是否能逃得脱,说不定一条小命,今日会葬送在此地了。”
“我一面同那脚夫动手,一面抬眼一扫,见大厅之后有个窗门,外面是一道院落,我不犹豫的猛然抢攻三招,将那脚夫逼退数步,一返身就向窗门跃去。”
“在我刚跃上窗门,那脚夫已然追到我身后,照准我小腿狠狠的就是一刀。我忙紧一拳腿,右手六尺金丝软鞭,一记‘反手功’,招出‘天龙出洞’,点向他胸前巨阙穴。”
窗外的公羊见一听,这老人冒充我父亲倒十分真确,连我父“反手功”也懂得,楞小子公羊见也是这么想法。
老人公羊旦继道:“那脚夫没想到我有这绝功,一招居然被点中,‘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可是我的小腿,也挨上了一刀,鲜血淋淋,痛得我全身发软。”
“那脚夫被我鞭头点中,后面的众人都追了上来。我也顾不得疼痛,逃命要紧,越出窗外,没命的翻过院墙落荒狂奔。”
“直到天亮,没见人追来,才寻了一个破庙藏身,包扎好伤口。所幸那一刀只刺破肌肉,没有伤害筋骨。”
“我在破庙歇了一阵,愈想愈气,这是我幼年行道江湖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休息了一天,我不服气的于夜间二更,又偷偷的窜到山谷那所庄院。我此去不是复仇找他们决斗,而是想踩探一个明白,究竟他们是什么路数,我这么糊里糊涂竟栽到一个不知名的人物手中,太不值得。”
“在我暗暗偷进大庄院,却是人去楼空,那一批骡马脚夫早已去得我影无踪。我在前后一寻找,寻到后厅一间黑屋子里,发现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二十余个无头尸体,看来死去两天了。我心头一琢磨,不用说,这些无头尸体,都是那一批脚夫所为,其实那些人,是骷髅夫人所杀,因为我那时不知暗中还有个骷髅夫人。”
“在我窜到前厅,在墙角又发现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个,正是昨夜被我金丝软鞭点中的那个脚夫。另外在大厅之外,还有个小叫化子,睡在走廊下稻草堆里,当时我没去注意他。”
“那脚夫一见我,蜷伏着不动,面现哀怜之色,他以为我会取他性命。”
“其实,我侠盗公羊旦,岂是那等小人,不顾江湖道义手刃一个无抵抗力量的伤者,我上前和蔼的问道:“你怎么不走?你的穴道虽被我点中,那也不过是一种普通手法,你们同伴看来都是高人,怎么不替你解除?”
“那脚夫只是瞪着眼没有开口,我恍然大悟他穴道尚未解开。立即在他后胸拍了一掌,他张口吐出一滩浓痰,吐得非常之多,气味极其难闻。”
“好一阵,他将痰吐完,可开口说话了,他道:‘谢谢你小兄弟,你虽然不杀我,我也是活不成了。’”
“我这时忽然想起,他们这一起人,昨天竟没有听得一人说过话,这家伙此刻怎会开得口来?心头一犯疑,便朝着他打量去。可是奇迹出现,这脚夫同昨日完全两样了,面色不再苍白得吓人,两眼也不发楞,同普通人没有两样。”
“他见我满脸疑惑之色,似猜中我的心事,仍说道:‘我本是个要死之人,小兄弟看来人极正派,武功又好,胆量又大,我不如将我胸中的秘密告诉你吧!小兄弟能不能援手一助,那就在你了!’他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并且气息急喘的。”
“我对那批骡马、脚夫、骷髅、无人坐的篷车大感迷糊。正要踩探一个明白。现在他愿自动告诉我,正中下怀,我忙取出干粮,一瓦罐水送给他。他没有吃干粮,一瓦水却喝得点滴不剩。”
“他喝过水,歇了歇说道:‘小兄弟你可听得云南勾漏山骷髅夫人?’我摆摆头表示不知道。他继道:‘我们这一批人,都是骷髅夫人的手下,我们在勾漏山从未行走江湖,故江湖中人,不知道我们骷髅夫人大名。近来,我们骷髅夫人有个惟一门徒,亦是她的衣钵弟子,忽然盗走了她一份秘笈,叛她而逃。因此,我们随着骷髅夫人,下得勾漏山追擒她的叛徒。’”
“‘骷髅夫人对这件事,愤怒万分,只要将那弟子擒获,这个罪可就够受的。但是,她那弟子在勾漏山时,人缘极好,为人稳重心术正直,她之所以逃跑,就是不满意师父行为。’”
老人公羊旦顿一顿,抬起头向众人看了一眼,继道:“各位,骷髅夫人那弟子是谁,不用我说,大家当然知道是玉面圣母,当时她可不叫做玉面圣母,原名叫做玉面如来。那时我听那大汉向我说道:‘骷髅夫人的弟子名叫玉面如来,因为人生得天资国色,心术又好,故大家给她取了这么一个美名。在骷髅夫人带着我们下山后,她怕我们遇上了玉面如来私下放走,就给我们暗地下了毒药,那毒药名叫蚀骨消肌丹,在一定的限期,人便化为血水而死。她下了蚀骨消肌丹,仍还不放心,又点了我们重要穴道,令我们口不能说话,不如痴呆一般,只有听她指挥行事。’”
窗外的公羊见心想;十面观音原来有这么一个狠毒的师祖,才有她这么一个狠毒的徒孙。他想着不禁侧过头朝着他瞧去。
十面观音知他心意,恼怒的向他一瞪眼,公羊见一见她眼露杀气,一怔的赶紧回转过头去。
老人公羊旦,继续说道:“我一听说骷髅夫人弟子玉面如来美丽无比,就有点怦然心动。各位不要见笑,人在少年之时,谁个不爱女?古人也将‘英雄美人’连在一起。当时我就向那脚夫大汉说道:‘大哥,只要小弟力量所及,当不令你失望。玉面如来行踪在什么地方,你快说出,我好赶去相救。’”
百邪人魔齐天道冷笑道:“你连骷髅夫人下面的一个脚夫,都不敌给他砍了一刀,那还是骷髅夫人的敌手?”
公羊旦讪讪道:“你别看轻了那些脚夫,当时要是你恐命都难得保。”
他轻哼两声,继道:“那脚夫大汉听了我话十分感谢,说道:‘果然我没有看差,小兄弟确是侠义中人,难得!难得!好,你听我说下去。当时我们夫人点了我们穴道,又下了蚀骨消肌丹后,就将我们作脚夫打扮,谁也看不出我们都是武林中人。’”
“‘我们沿途依着线索追了下来,我们的夫人大概是过于愤怒,凡是玉面如来沿途落脚之处,无论是武林朋友也好,不懂武功的也好,一律斩尽杀绝,割下人头,用药物缩小装在箱笼之内。人一杀得多,箱笼骡马也添得多了,有些黑道上的朋友,同你小兄弟一样,误会我们是大官富商,不少人前来找好处。结果,都做了我们箱笼之物。’”
“我忽然想起向那大汉道:“大哥,那辆篷车之内,我可没有得见你们夫人,难道她有隐身之术不成?”那大汉苦笑道:‘那辆篷车,只是一个摆饰,我们夫人很少坐在内面,她都是单独一人打前站。今夜她要是在篷车之内,小兄弟,你武功再高,也不会是她的敌手。’”
“我不服气的说道:‘在江湖之中,我没听说云南勾漏山有这么一个武功高深的高人。’那大汉说道:‘不错,我们夫人在江湖上没有威名,她的武功也平常,只是她善于运毒心狠手黑,江湖上没有人能出其右。’”
“‘不过,她的武功虽然平常,以你小兄弟与之比较,却仍是差得远啦!’”
“我知道他是在说气话,其实骷髅夫人功夫虽不算绝顶,但也可列入高人一等。那大汉又说道:‘小兄弟,你不知道我们玉面如来是多么的美,人也是多么的温柔,要是落在我们夫人手中,可叫人痛心了!’我听了他这话,更坚定了我的意志,非要出手相救不可……”
清虚老尼似有点酸溜溜的轻微一叹!
公羊旦老人说忘了神,露出了他本性,一见清虚老尼轻微一叹,警觉的忙又改变语气道:“我当时虽然年轻,并不是为了玉面如来美色所迷,而是禀于正义,这一点,各位不要误会我。”
他顿一顿继道:“那大汉又道:‘我同那玉面如来并无特殊关系,只是觉得她太可爱,所以我将这秘密说出,希望小兄弟能救她一命。不过你要是以武力去对付我们夫人,那就不成,你得要想个法子,暗算于她或有希望。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个办法。’”
“我就附耳过去,那大汉就告诉了我一个绝妙办法。”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似乎感到有点累,就停下来了,众人焦急不已,不知公羊旦用什么办法,已否救下玉面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