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奴任她骂完,问:“你想吃鱼吗?我可以去河里看看。”
“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出去。”云落又缩回被子里,不吭声了。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再和我说。”雁奴缓缓起身,拎着她的绣鞋一起出门。
昨日去了一趟山里,绣鞋两侧沾了泥,刚好趁天气不错可以洗一洗。他洗完鞋晾好,接着折腾他的竹条。
屋里一直没动静,他偶尔会抬眸看一眼被子鼓起的小包,然后继续摆弄竹条。
好在云落虽然与他置气,但晚饭还是吃了,也没有赶他下床。他还记得云落想吃鱼,一早起床就去河里。
春季河里的鱼还没长大,多是些鱼苗苗,不是很好抓;春天河里的水位又高,更是难上加难,没几个人这时候来摸鱼。
他一路走到河流最上游,潜到水流最大的地方寻鱼。
云落醒来时,屋门还关着。她往外面嚎了两嗓子,没听见人应,便又躺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她鼓涌两下,想下床穿鞋,也没看见鞋子。
正要开骂,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雁奴不在家。
她心中一喜,蠕动去床头,弯下身,垂下双臂,用食指和无名指将藏在床底的石片夹起,扔在床上。
接着,俯下身,用嘴叼起石片,侧着手腕,用石片磨损手上的麻绳。
找好角度,打算开始时,门上的锁响了。
她迅速吐出石片,往床上一躺,将石片偷偷藏在枕头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沉重的脚步往屋里来。
“你去...”云落转过身,话头卡在了嗓子里,愣愣道,“你去哪儿了?”
雁奴浑身是淤泥,像是掉进了坑里,看不出人样。他抬起手臂,晃了晃竹篓:“今日有鱼吃。”
云落知晓了,是去摸鱼了。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心道怪不得这时候才回来。她别开眼,似乎不看见那身淤泥,就能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鞋子呢?我要去恭房。”她说。
“我去拿。”雁奴放下竹篓,冲净手,将她那双干净的绣鞋捧了回来,“昨日天好,顺手洗了。”
云落沉默着,一直到那双鞋放在地上,她怒吼一声:“谁许你洗了?”
雁奴呆呆直起身,慌忙解释:“先前去了山里,我看上头沾了泥,所以...”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碰我的东西!”云落冷声道。
“好、好...”雁奴有些无措,解开她腕上的绳子,退开好几步,站在一旁。
她弯身穿鞋,看到他满是泥泞的草鞋,上头似乎还有一点儿血迹,又骂:“臭死了,想熏死我吗?滚出去!”
雁奴又连声道好,拎着竹篓,垂着脑袋往外走,泥水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云落坐在床边,迟迟没有起身,终于看着人在视线里消失,心中重重松了口气。
她想,这样才对,这样才对。
屋外传来水声,过了好一会儿,她出门,泥人已经差不多洗干净了,光着个膀子站在院子里。
她避开眼,进了恭房,又好半晌没有动静。
雁奴搓完衣服,又杀完鱼,还未见人出来,有些担心,上前扣了扣门,又挨了一顿骂。
“敲什么敲?我死不了!”
他抿了抿唇,回到灶台前,架柴点火。
云落从恭房里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回到屋里。
他连忙伸着脖子喊:“今日有豆腐鱼汤。”
云落没有答话,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
她也好久没吃过鱼了,庆安不临河,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会在秋季挑着鱼筐来卖,有时还不一定新鲜,屋外传来阵阵鲜香味,谗得人流口水。
其实,雁奴做饭挺好吃的,油盐都舍得放。
她默默起身,穿上鞋,往外走,搬了个小凳坐在雁奴身旁。
雁奴看她一眼,有些讶异,解释道:“汤还没好,还得再等一会儿。”
她没说,看着他脸上的那道伤口。昨日都结了痂的,今日被水这么一泡,痂都泡开了,又露出里面的肉来,还沾着一点儿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