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随着狂躁的风声渐渐地消散。

屋内却是令人惊惧的寂静。

男人那张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容,在这黑暗中却犹如淬了毒的黑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郑茗辰甚至都不清楚大地发生了什么,但她的心却不似外面这般的安静,咚咚的心跳声就像是鼓击,一下又一下的提醒着她此刻面对的境遇。

她心里有几分瑟缩,福了福身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臣女给陛下请安。”

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男人醇厚的声音想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

似乎是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一般,男人缓缓地上前一步,身姿懒散的依靠在榻子上,身上穿着的玄色龙袍上的暗绣金龙流光溢彩。

郑茗辰却更为心惶,她规矩的立在原地,声音糯糯的。

“臣女还未看清什么。”

但此刻太后在角门出现,陛下却不带任何人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此刻在她的屋子里不燃灯火的坐着,即便她再蠢,也意识到当夜她恐怕是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正想要解释什么,就听见男人先开口说话了。

“你可知私通后宫妃嫔是何罪?”

“你又可知谋杀当朝皇帝又是何罪?”

郑茗辰膝盖一软,犹如飘零的花瓣,失去了根叶,骤然跌落在地上。

男人看着地上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是全然的惨白和绝望,目光犹如火炬,一寸也离不开女子绝望的神情。

屋子里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男人看着女子,她眼底的泪珠。

却极为难得的想起了那日发现母后和郑侯爷私通的傍晚,他自出生起受的便是天子教育,长于父皇案牍之下,听的是天下家国,学的是君子天恩。

他当即是想要抽出剑将这侯爷一剑砍于剑下,以正君威,可当他拿上剑柄时,却在瞧见屋内外的侍卫时,骤然想起郑侯爷是他的帝师。

整个皇宫的守卫都是郑侯爷一手布置的。

当时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郑茗辰手指缩了缩,她先是脑中轰鸣,一阵的耳鸣,接着便已经想到了死后可否求陛下将她葬在父亲的身边。

“荥阳郑家,颠覆在即,而你”

郑茗辰直愣愣的抬头,从她的视线里,先是瞧见了男人鹿皮的靴子,接着才是男人胸前似是要踏着夜色腾飞的金龙。

他的面容陷入了夜色里,令她瞧不清男人的面容。

“而你若是足够的安静懂事,那便饶你一命。”

郑茗辰晃了晃身子,匍匐在地上,深深地将自己额头磕在了地上。

“谢陛下隆恩。”

龙袍繁复而精贵的衣角扫过她撑在地上的手背,门轻轻地响了一声,随后便是男人脚步慢慢消失的声音。

郑茗辰低低的笑了一声,那张苍白的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松懈的笑意。

她缓慢的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起身,朝着屋内的床褥走去,盖上被褥悄无声息的睡了过去。

在这偌大的郑侯府邸,她这间小院子就像是不受这参天的大树庇佑的一片梨花,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岌岌可危。

就在天明时,原本就像是睡过去的女子悄然的将自己蜷缩起来,那洇湿的被褥就像是一朵残花,在她眼下轻轻地晕开。

.........

郑茗辰自那日后,就从未见过祖父,就是不知道怎的,宋氏就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整日里都在给她做各种药膳,甚至今日端了一碟糕点过来。

郑茗辰很是有几分惊奇的瞧着眼前的这碟子糕点。

“母亲许久未做了,也就是如今闲着没事儿,试探着做一点儿。”宋氏坐在饶梅花几另一边的椅子上,目光灼灼的瞄了一眼那碟子糕点,用绣帕掩了掩嘴角,声音温和的说道。

郑茗辰从未被宋氏用这样关爱的目光瞧着,更何况是特意做的糕点呢。

她心思本就纯稚,自幼从未有过人对她关爱,如今宋氏这半月来日日亲手做汤,做糕点的,她心中很难不动心。

郑茗辰捻起一块糕点,细细的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糯米的清甜里混着星星点点的玫瑰香气。

郑茗辰心中一动,这是她最喜欢的糕点了。

宋氏细细的观察着女儿,瞧着她将糕点吃了咽了下去,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带了几分的欢快。

“我就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糕点,于是就试着做了做。”

郑茗辰那干枯的心,缓缓地涌入了一股细细的暖流,垂眸掩去了眼底清浅的湿意,勾起了嘴角,说道:“母亲做的糕点,每一个都是女儿喜欢的。”

许是上天都瞧着她太苦了吧,没有了爱情,就让失去了太久的母爱来弥补她。

时间一晃而过,太后的生辰定是重视的,不算是皇宫,就连长安城都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宋氏的生辰也快到了。

也就在太后生辰的前两日。

以往她都是送贵重的物价,甚至可以说是什么贵重送什么,但如今,她却想送一个用了心思的。

在府邸闷久了,骤然出门,瞧着这万千的灯火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那自从见了王景和之后就沉甸甸的心脏终于是松懈了几分。

他说要放过自己,那就不必担忧日后了,她只需要谋划好日后的生计,郑家颓倒之后,她就带着宋氏和翠竹生活在郑家祖坟的祭祀产业里,也算是安泰一身了。

翠竹是个好吃嘴,她也许久未出门了,瞧见远处的太白楼,她咽了咽口水,讨好的朝着姑娘说道:“姑娘咱们很久没吃太白楼的糖醋鱼还有辣炒小肉了,咱们今儿就去吧!”

郑茗辰也是有点饿了,于是点了点头,便朝着太白楼走去。

太白楼她和翠竹都是熟客了,小厮在门口一瞧见主仆二人,便扬着小脸讨好的上前,引着二人朝着二楼的雅间走去。

就在她刚坐进太白楼的雅间里时,刚被离开的小厮关上的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