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的疑问无人回答,神秘女孩的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她现在注意力逐渐回到女人拜托她的事上。
“陈雨俊是那妇女的儿子,所以说这个女人就是我昨天知道的被杀者黄慧……”
“也就是8年前的火车杀人案里的受害者。”
黄慧不知道陈雨俊同样死在15年,只比她晚了将近半年。
秋穗现在根本无法查到陈雨俊的近况,因为对方早就死了。
答应过黄慧的请求,现在看来只能失信。
“不知晓儿子离世的黄慧,身处在空间里……”秋穗轻声分析,“意味着空间里想寻求我帮助的逝者都是被人特意选好的,而不是所有冤魂都会在那里等着我。”
“王家东的委托,让我遇到白叔叔;现在的委托我遇到当年爆炸案的死者陈雨俊的母亲……”
秋穗停下来,她目光虚虚地看着斜前方墙壁上挂着的挂钟。
此刻,室外的世界有人亮起了红色电子灯,红光似迷幻的火穿过冰冷的建筑,抵达对面的半片墙。
视野中虚焦了的挂钟的时针尖端挂满了鲜血,分钟走动的每一个“嘀嗒”声都化成一声声凄厉的叫喊——“我好痛啊……好痛啊……”
秋穗指尖抽抖。
“一切一切,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我推向到一个特定的方向。”
“是要不停地把我推回那个冬夜吗……”
秋穗努力想笑,但弧度怎么努力勾起也是奇怪,她扭身望向身后面容和蔼的黑白遗照。
“爸、妈,你们说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她终于扯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遗照上的夫妻静静地与眼前的女儿对视,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秋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差点站不稳,只能扶着椅背维持站立,她仍保持着笑容,抬眼深深地看了眼父母,却不再追寻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秋穗松开手,拖着身躯,缓缓步入洗手间。
带着哭音的叹息绕过秋穗的身后,似夜间的雾气惨悠悠地飘在屋内。
“是不是疯了才可以和这个逼迫我的世界脱离……”
“我是该要疯了……”
白国力身体一抽,他在睡梦中猛地惊醒,抬头环望四周环境。
接近黎明时分,外面的天最是漆黑,办案区零星地亮着台灯,所有专案组人员抗不住困意,趴下睡着了。
目前只有白国力惊醒,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后,双手搓了把自己的脸,彻底清醒了过来。
白国力垂首看了眼桌上的资料,就站起来来到身后的窗户边,拿出香烟抽了起来。
白烟很快飘起,白国力手指夹着烟屁股,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外面黑暗的天际。
江春位于北方,现在外面满是寒气,雪花飘飘扬扬地下,让人多看一眼也觉得脏腑也生了雪。
终于洗干净头发的李汉钟在一旁睡着觉,但也许听到白国力起身的动静声,他没过多久也醒来了。
一醒来,就看到后边安静伫立的老搭档。
李汉钟嘟嘟囔囔一句:“才睡了2小时,又被老白你的烟熏醒了。”
白国力从裤兜里又掏出一盒烟,将它递给李汉钟,还朝前推了推。
李汉钟顺其自然地接了过来,很快点燃香烟,来到白国力的边上。
他沿着对方的目光望向漆黑寒冷的外边。
“怎么了,我记得你好像比我还晚睡,竟然醒来这么快?”
白国力又抽了一口烟,烟雾飘起映得他表情不甚清晰。
“睡不踏实。”他随口回答。
李汉钟知道白淙游的事,他内心叹了口气,问:“梦到小游了?”
“没梦到,” 白国力摇头,扯起一抹笑容,“我倒希望他出现在我梦里,但感觉我的儿子不愿意来梦里见一个没用的父亲。”
烟雾正好散开,显露清晰白国力脸上的自嘲。
李汉钟看得心酸,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小游也是不想让你牵挂,老白你不用一直自责。”
白国力看向李汉钟,心里那句“但阿游去梦里找过他妈妈”慢慢沉下肚子。
“嗯。”他低声应道。
白国力将燃尽的烟扔进烟缸里。
“我感觉对不起黄慧,也对不起她的儿子,他们两母子的死我参与过调查,可过了8年,我还是没能还他们一个真相。”
李汉钟道:“但这次的案子说不定就是突破口,你今天在汪队面前可是说得义正言辞,老白,你得支棱起来,别孙子似的软趴趴。”
白国力身上悲伤的气息被这句话冲淡了一些。
“知道了,”他离开窗边,走回办案的桌子,指着桌面上的一叠资料,“今早我们要找3家,这3个人2月份到3月份都有拨打过搬家公司电话,汪队让我和你,还有另外2个警员跟这3人,希望调查顺顺利利。”
资料表上,3个不同年龄段的男女的照片贴在右上角。
李汉钟凑过去看,“这三个啊,先调查年纪大一点的那个男人吧。”
“我们8年前将凶手圈定为一个25岁~30岁区间的成年男子,8年过去,眼下资料这个男人年龄目前看最符合。”
他自然而然地分析,白国力听完点点头。
这也是他的看法,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凶手要是继续作案,年龄的增长也会放在那里。
这次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和有限的监控资料,专案组这边暂时圈定凶手年龄在30岁到40岁区间,刚好符合上8年增长的区间。
这也是汪权等人做出连环杀人案判定的依据之一。
李汉钟打了个哈欠,打算在出发前又睡一觉。
“老白,离约定7点出发还有几小时,你要不继续睡睡?”
白国力已经坐回位置上,他问图侦那边调来了当时街道拍到司机下车的监控片段。
“年纪大了,浅眠,醒了就睡不着,我再看看监控。”他回应。
李汉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嘀咕着:“这片段你都看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发现啊……”
白国力拍了下他的脑袋。
“去去去,不是说睡觉吗?”
“那我不管你了。”
李汉钟又打了个哈欠,脑袋别过另一边睡了过去,呼噜声没过多久就响起来了。
白国力没好气地摇摇头,目光很快集中回放慢倍速播放的视频画面。
他盯着画面中一个高约180的人从车上慢悠悠地下来,因为3月初北方又来了波寒潮,下车的人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里头看样子也塞了不少毛衣,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那人还戴着密实的灰色围巾,头上的黑色毛线帽很大,将对方整个脑袋连带后脖子都给裹上,下车时手上还戴着厚大的皮手套。
一套下来,看不出性别特征。
但专案组根据身材和驾驶职业习惯,认为司机为成年男性。
只见那人从车子下来后,走了好几步从兜里拿出香烟,又像意识什么,飞快将香烟放回兜里。
监控刚好录下这一幕,接下来,司机步子很大的走入人群中,七拐八弯后监控画面渐渐没了他的踪影。
这段视频,白国力来回看了二十来遍,捕捉到最明显的信息就是司机摸烟盒的动作。
他来回倒放这个短暂的几秒,又慢慢将倒放的区域延长到从对方下车开始。
白国力忽然按下暂停键,回忆刚才自己抽烟时的顺其自然,又想起秋穗复述自己怀疑陈余的过程,有分析过陈余初次面对她时的一些不自然小动作。
他试图揣摩了一下。
没多久,白国力喃喃地说:“有些奇怪,如果是解决了一件事要抽烟,烟民们应该是在车上抽烟,又或者在下车时就摸一把,甚至是等彻底甩开监控再抽根烟。”
“但对方是下车后的几步才摸烟,虽然这样猜测不算严谨,可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突兀刻意吗?”
“对方一个反侦察意识那么强烈的人,会连抽烟也控制不了?还是说,对方是故意做出这个行为糊弄警方……”
“如果是故意的,为什么会故意模仿想抽烟的行为?塑造人设?”
白国力连忙调取出前些年他备份的资料,画面里的路人打扮和现在的人打扮有所差异,衣服花花绿绿很多。
而被白国力和他的同事当年第一次锁定的5名嫌疑人在9月末穿得不算很笨重,很好辨认,警方当年立即和火车站合作,抽取过这5名嫌疑人出站的脸孔信息。
但5名嫌疑人在后续调查中要不有不在场证据,要不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控杀人,要不就是审讯时口供正常,以至于后边案子的调查工作根本无法推进。
当时专案组反应过来是不是嫌疑人锁定错误了。
大家重新调查凶手有可能下车的几个中转站,将大量乘客的出站信息进行筛选。
然而,第一次研判错误导致错过最有利于侦破案子的黄金时间,而警力又不能一直这么耗着,慢慢坚持调查此案的人越来越少。
今日的白国力也是这些年逐渐放弃调查9·23火车杀人案的一员,所以他刚才才会对李汉钟说自己很愧疚。
白国力脑子里划过乱七八糟的想法,右手握着鼠标的力度渐渐变大。
他担心这次司机的信息和当年那样研判错误。
白国力冷静地点开当年的视频资料,这一次,他尝试将那时候383名下车的全部乘客,和3·26货车藏尸案的重大作案嫌疑的司机进行形象比对。
白国力很冒险地抛弃他以往用年龄锁定的做法,决定一个个乘客来比对。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