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俊……”秋穗默默念出男生的名字。
这个人是秋穗的同级同学,她高三那年课室在3楼,而陈雨俊所在的10班在4楼,如果没有被选中,她和陈雨俊估计直到毕业那时仍维持着见过对方一面的程度。
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论过了许多年,对方还是在秋穗脑海里深刻地存在着。
陈雨俊在视频里仍在悲痛地哭诉着,他在视频结束的最后一刻,哭着说:“我一定、一定会抓到杀死我母亲的凶手,让凶手跪在我母亲的坟前忏悔!”
少年激动得略破音的誓言似乎为这件悬案添上绵长的悲伤。
因为秋穗没有设置循环播放,屏幕就这样停留在全黑背景下推送同类型视频的页面。
光源一下子暗下来大半。
秋穗捡起筷子,用纸巾轻轻擦拭开灰尘,重新吃起水饺。
她眸子轻阖,知道少年最后的心愿无法实现。
因为立下心愿的人也死在那个冬夜里。
……
秋穗收拾好碗筷,回去自己的房间,她打开床头的小灯,平躺在床上,闭眼静静等待午夜十二点的来临。
寂静中,一切都在放大,家里老旧的水龙头偶尔滴下水的滴答声、楼外时不时闪过的车声,以及今日听到、看到的事情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的声音。
在细碎声音的裹拢下,客厅的时钟按着时空的规律准时来到零点时刻。
钟表“嘀嗒”响,从房外飘到房内。
声音抵达到耳边的那一刻,秋穗清晰地感受到周边一切都变了。
鸦黑的睫毛轻颤,秋穗缓缓睁开眼,她看见熟悉的神秘方形空间,心里回答自己今天输入的备注里的问题。
‘在意识清醒时,可进入神秘空间。’
这一次,她不再安静地站在原地,巡视一圈四面灰墙后,她的双脚慢慢移动起来。
秋穗仔细地研究三面墙体的构造,但没有发现有特殊的设置。
眼前只剩下眼前拥有黑色木门的墙体还没研究。
秋穗盯着木门,数秒后,脚尖朝木门挪去。
木门如同静静安眠的野兽,看起来无害,但直觉告诉秋穗待木门打开的那一刻,也是“野兽”苏醒过来张开大口的一刻。
秋穗抚摸着墙体,最后一面墙同样是果冻质感,除了门是突兀的,其他和刚才的墙体没什么不同。
秋穗最后站在木门前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抚上门体。
一种寒彻心扉的冰冷感抵达到大脑皮层。
下一秒,朦胧的金光从门的四周冒出,这次没有发生木门震荡的现象。
秋穗缓慢后退,目光始终锁定在面前的木门,门后没有任何影子出现。
她的内心渐渐爬上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窸窣的声响从远方传来,很快像透明的云团漂浮在空间的上方。
王家东熟悉的声音响起:“秋穗,谢谢你救下威佳。”
秋穗嘴角轻抿,坦白道:“原本我没想过帮你,机缘巧合而已……”
王家东笑了笑,“没关系,你已经完成我的遗愿了,我和我妻子终于能安心地离开。”
“作为回报,我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秋穗陷入思考,她目光如炬地盯着木门,像是要刺穿黑色之门。
她问道:“我还能再见到白淙游吗?”
王家东沉默了数秒后温声鼓励:“可以,一直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秋穗的心脏略快地跳动,因为这句鼓励,她眼眶竟酸胀。
王家东回答完秋穗的问题,在离开之前又提醒了一句。
“秋穗,在我之后还会有其他逝者的灵魂寻找上你,你若是不想接受,可以像之前那样不为所动,直到一小时后时间结束。”
“因为这里没人能逼迫你。”
说完这一句,空间重归安静。
秋穗揣摩王家东说的最后一句,对方的意思其实是只要她不选择,留在房间里熬到一小时后,她就能从神秘空间里退出来。
在这里,时间长度和第二十五小时代表的一小时对等。
这意味着真的要进入第二十五小时,秋穗尽量在来到神秘空间前就做好选择。
但选择的时间呢,谁来提供?
只能是……
就在这时,新的声音已经出现,但距离她进来神秘空间已经过了有大个半小时,这处空间不久后将会消失。
秋穗在心里默默补上:‘提供选择的时间也有,也许每一晚灵魂都会找上来,而我最好是在做出选择的前一晚进行筛选。’
‘要不然,灵魂让我穿梭回去的性价比不高。’
她心里刚分析完,陌生的声音就陆续传来,仿佛成为灵魂登场的背景音。
直到一道沙哑的女声取缔纷杂的声音。
“秋穗,我想寻求你的帮助,我想活着,你能帮我吗?”
秋穗没有回答,眼下的情况同样需要她谨慎对待,就怕自己回答了就算是回应了。
女人似乎感受到秋穗对待逝者的冷漠。
她哽咽地说:“求求你,我想见我儿子,我想看着他成家立业……”
秋穗仍然不为所动,她立在原地静静地倾听着,沉默地拒绝。
她是希望在这里遇到白淙游,其他人的事情她不想承受。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但秋穗不想再接住别人的期待。
王威佳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出现一次就够了。
她默默地摇头。
女人开始哭泣,她估计也是怕自己态度“强硬”地逼迫秋穗选择,可能更会让对方逆反,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哀求秋穗帮这个忙。
可秋穗始终充耳不闻。
直到秋穗内心倒数一小时即将结束时,她平静地说了一句。
“你的死亡已经成了事实……”
“算了吧。”秋穗轻声说。
一句“算了吧”道出寄希望于秋穗在未知的一小时内改变某人的生死,无疑是天方夜谭、水中捞月般荒谬和无奈。
秋穗看得太清,神秘空间既然存在,那穿过木门就能抵达过去也是真的。
可过去哪是那么轻易能改变,就算改变了,又有谁能承受蝴蝶效应引起改变的未来。
秋穗同样也怯弱接受别人的希冀。
她是一个无能者,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女人听到秋穗的回答,哭声更加悲绝,可悲怆的哭声终是要被准时消失的第二十五小时拉走。
哭声拖拽出绵远的虚音,周围一切快速复原。
秋穗保持凝视前方的姿势,清楚地目睹了场景的变换。
在眼前事物变得凝实后,她坐了起来,疲惫地捂脸靠在床头。
“没有出现……”
秋穗揉了揉发紧的额头,打开边上的手机,时间才到零点一分,这次试验可以知道第二十五小时是开辟出来专属于她的时间,并不受现实流速的影响。
秋穗将今天的发现记入私密备忘录,看了几遍后又像今早那样默默删掉。
她平躺回床上,缓缓进入梦乡。
……
同一个深夜,白国力完成南山市刑警支队的工作后,正连夜去往下一个城市——江春市。
一件和8年前相似的杀人案发生了,作为处理过8年前9·23火车杀人案的白国力立即被安排跟进协作江春市刑侦支队解决这个案子。
白国力刚和老搭档李汉钟在火车候车站汇合,他们准备从南山市的中转站上车,前往江春市。
正值深夜,停留在火车站的人极少,显得宽敞但始终漂浮一些异味的火车站格外冷清,火车尚未到达,他们两个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李汉钟目光虚虚地盯着远处偶尔走过的人,说道:“8年前的案子也是火车,今晚我们又要坐火车过去,怪膈应的,老白。”
白国力正看着别人发来的资料图片,随口应了一句:“我觉得你七日没洗的头也怪膈应我的。”
李汉钟嘿嘿一笑,故意将自己流浪汉一般的油头发怼在白国力的面前。
“我女儿的科学书说了,嗅觉有适应性,老白你多闻闻,及时适应!”
白国力连用手指头推开那油头的决心都没有,他主动挪了下位置,义正言辞地呸了一声。
“我宁愿鼻子削掉,也不愿意闻你头上那股味儿,你说你怎么连空出洗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呢?”白国力严厉指责。
李汉钟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的。
“别说了,我在跟一个人口贩卖案,窝在流浪汉堆里好些天,就差一点拿到线索了,结果那知情人被运走到另一个城市,我又收到通知要来这边,烦死了啊……”
“话说,你见过会洗头的流浪汉吗?”
白国力懒得搭理他即将开始的新一轮贫嘴,他这位老同事平日里嘴总不停,以前队里打探消息的工作基本都是李汉钟包揽。
“没见过,但你再不洗头就是本色出演了。”
李汉钟嘟囔着到达了江春市自然会问人借瓶洗发水洗洗,说话时瞟到白国力还在认真翻阅着图片。
他凑过去问:“看出什么眉目?”
白国力摇头回答:“没有,江春那边说是和8年前的9·23案同类型作案,但目前看发来的资料,死者死在了货车,死亡地点和当年的火车不一致。”
“最多是归属于同是交通工具内发生的命案,不过这名死者的死因和当年的黄慧一样,被人手法熟练地砍破了气管,血液倒流进去引起的窒息死亡。”
白国力的陈述和秋穗今早的分析一致。
听到这里,李汉钟挑眉道:“这不已经有连环杀人案的特征了嘛,死者死法一样,出事地点也类似。”
白国力继续摇头,“连环杀人案还有一个常见的特质是选取受害者的背景会相似,但这起案件我暂时没看到背景相似。”
“一个死者是45岁的女性,一个是27岁的男性,年龄相差也太远了,要在其他背景里寻找共性或者某些联系……”白国力呢喃着。
这时,车站内响起广播通知声,他们乘坐的火车要开始检票了。
李汉钟站起来拍了拍老白的肩膀,“等去到江春调查就知道了,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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