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虽说梦痕秋是个武林玄妙高手,但数日来所经历的种种磨难,真可以说是一场噩梦,确令梦痕秋有些后怕。这才是真情!
暂不提回头客一路狂奔,且说忽然间在梅山浣裳池边,梦痕秋触景生情:好一面如镜之湖啊!
迷迷糊糊,梦痕秋便进入了梦乡。
实在太疲倦了,这一觉可谓及时之雨。
睡梦间,隐约听得有两人在互相打趣道:
“师祖,你老人家可是有许多年没有到凡界来了!这次会不会又是路过?”
师祖呵呵笑道:
“吕洞宾,你不是曾对我说‘尘世虽好不留仙’吗?”
吕洞宾微微一笑,言道:
“师祖,你的意思莫不是说‘仙界虽好不留人’了?”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又听师祖言道:
“下面明晃晃的,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吕洞宾笑道:
“师祖,那不就是你老人家丢掉的檀香镜吗?在凡界竟化作一片秀水。只是不知为何,这片秀水之上都笼罩有淡淡的邪气,真是怪哉!”
师祖“唔”而言道:
“是了!我那用旧的檀香镜,上面藏污纳秽,到了凡界,却生出这许多麻烦来!”
师祖掐指一算,复又说道:
“并无大碍,有清净派的弟子在料理,不会有什么后患了!”
吕洞宾点头言道:
“是孙不二的门下。却不知是哪个弟子,道行如何?”
师祖又是呵呵笑道:
“吕洞宾,你还记得我那《道德经》中关于‘道’的话语吗?”
吕洞宾一怔,旋急忙背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师祖点点头,满意地说道:
“正是,正是!一切都归天数!那孙不二的徒弟,是个嫉恶如仇的女子,她聪明过人,颇有道行,虽历百韧,却勇气不减。照我算来,她还会有一次考验!有道是听其自然,归于自然,也还是个定数!”
吕洞宾惑然问道:
“师祖,那她可会有什么危险?要不要我去助她一臂之力?”
师祖笑道:
“此乃天机,岂可泄露也!”
二人谈笑了一会儿,才一路笑着,驾云而去。
梦痕秋心道:
“原来是老聃师祖和吕洞宾仙长!他们说我还会有一次考验,不知是什么事情,我尚需小心才对。”
梦痕秋又脱去衣服,跳入池水之中。顿时,一股沁透奇经八脉的温暖感觉,将梦痕秋罩住,一切烦恼、寂寞全都一扫而光,而丹田之中仿佛又纳入许多内力。
梦痕秋穿好衣服,仰望天空。一朵淡淡的云飘来了。
一阵清风吹来,顷刻间又将这朵淡淡的云,吹得更淡,淡得几乎看不清。梦痕秋见了,忽然悟到,人生也如同这朵淡淡的云彩,但凡有一丝风,也会遇到被吹散的危险,这就是天定。
是的,梅山已然大乱,但乱中必会求稳定。梦痕秋的使命也将功告结束了。
虽说梦痕秋经历的这场梅山磨难,乃需经风雨、历雷电的危险,但果真有一天让梦痕秋离开梅山,她可能又会有些难舍难分。
诗曰:
历尽千般苦,初尝苦中甜。
但有远离时,总觉舍分难。
此乃人之常情。梦痕秋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只小鸟振翅飞来,落入梅花丛中,这或许正是它的巢穴。但梦痕秋却没有家。
梦痕秋四海漂泊,随处为家,因而可以说,她随处都有家。
然而,人终需有一个安乐之家。
安乐之家对于梦痕秋来讲,却没有。
梦痕秋纳足气力,长啸一声。长啸之回音,从遥远的不知什么地方又传回来,“嗡嗡”作响,直惊得池水也泛起层层涟漪。
忽听有人厉言说道:
“这是谁搅了老子的美梦?”
声到人到,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狞目犬牙的狰狞男子。
梦痕秋大惊,转身就要纵起,但一左一右,闪电一般神速,又有两人飞纵而至,立时将梦痕秋夹于中央。
只听一人厉言又道:
“道兄、佛兄,你们可曾听见有人长啸了吗?莫非就是这个漂亮女子吗?”
道魔笑道:
“妖兄,你老儿这一觉睡了多少年,怎么现在才醒来?你应当感谢这女子才对,怎生又责怪起她来了呢?”
佛魔也笑嘻嘻地言道:
“道兄说得极是,妖兄这一觉,恐睡有好几百年了吧!”
妖魔怒道:
“你们莫非被女色迷住了不成?怎么埋怨我一人,你们不也刚睡醒吗?”
道佛二魔听了,先是一怔,旋又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言道:
“妖兄若不提醒,我二人差点忘记了。原来我们三人都是被这女子吵醒的,岂有此理!”
梦痕秋截言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会一睡就是几百年?莫非是投胎转世过来的吗?”
道魔听了,问佛、妖二魔道:
“这女子问咱们三人是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我怎么好像记不清了?”
佛魔也恍然说道:
“是啊,咱们是什么人?怎会一觉睡了几百年?咱们三人真是又投胎转世而归吗?”
妖魔怫然言道:
“放屁,放屁!”
道、佛二魔急忙问道:
“是谁放的屁?”
妖魔一捂鼻子说道:
“是你们二人,难道会是这个女子吗?”
道、佛二魔也捂住鼻子,齐声言道:
“好臭,好臭!但我们没有放屁啊!”
妖魔沉声说道:
“这么臭,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道魔一指佛魔,嗔怒道:
“我没放屁,那一定是佛兄放的!”
佛魔怒道:
“我也没放屁,肯定是你!”
妖魔哂道:
“争来吵去又有何用?我明明听见是你们二人齐声放的屁,何必不承认?”
道、佛二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妖魔在说什么。
妖魔笑道:
“你们二人刚才不是说:‘咱们是什么人,怎会睡了几百年’吗?这就是放的臭屁!”
道、佛二魔不悦道:
“那可一点也不臭!”
妖魔继而笑道:
“咱们三个,明明不是人,你们怎生说‘咱们三人’?这还不臭?”
道、佛二魔问道:“那你说咱们是什么东西?”
妖魔大声喊道:
“咱们三个不是东西!记住了吗?”
道、佛二魔“哦”了一声,点头言道:
“记住了,咱们三个不是东西!”
道、佛二魔忽又问道:
“不是东西,那会是什么?”
妖魔怫然说道:
“管它是什么东西!”
三个魔头你一言我一句,直听得梦痕秋忍俊不禁,终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又听道、佛二魔随声说道:
“对,对!管它是什么东西!”
妖魔“嗯”了一声,接着又道:
“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道、佛二魔又跟着说道:
“对,对!反正不是个好东西!”
妖魔又言道:
“先不说咱们三个是什么东西,这女子吵醒了咱们三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咱们不是东西的东西就跟她没完!”
道、佛二魔点头齐声道:
“对,对!咱们不是东西的东西就跟她没完!”
妖魔忽然大手一伸,照着梦痕秋的面颊便抓了过来。
道、佛二魔见状,也一左一右,出手如电,迅不掩耳,向梦痕秋左右胸口抓来。
妖魔哇哇怒道:
“道兄、佛兄,你们怎会如此下流?女子的胸部乃为禁区,动不得!”
说归说,手上却不慢。
梦痕秋急忙纵起身形,向上跃去,避过那三魔的厉爪。
只听得“轰”的一声。原来是那三个恶魔相互撞在了一处。
梦痕秋凌空不落,反手去抽凌空剑,竟怎么也抽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一个跟头,落到离三魔有一丈之远的地上。
梦痕秋刚一落地,那三个恶魔已然分左、中、右三路,又围住了梦痕秋。
好快的身法!
梦痕秋见妖魔一掌击来,急忙也挥掌去迎。但见两掌一交,竟无声无息。
梦痕秋集十成功力的这一掌,竟如同打在了棉花上面。
梦痕秋此惊不小,正待返身离去,道、佛二魔的两掌也已经分左右击到。
说时迟,那时不知怎的,就那么迟了。梦痕秋想要闪躲,已是不及。慌忙中,来了个“一贯到底”,双臂平伸,去挡来掌。
又是一声不发。
但梦痕秋却觉得气海之中发出“啪啪”一阵惊涛拍岸般的巨响,下盘一轻,身子一软,便要跌倒。
然而,道、佛二魔掌力不去,竟将梦痕秋夹在中间,使梦痕秋想跌也跌不倒。
梦痕秋急中生智,下盘一脚,踹向道魔的小腹,脚力颇强,足以断金碎玉。
一脚之后,只见道魔一个踉跄,退出好几步远。梦痕秋毫不怠慢,又冲着佛魔也是狠踹一脚。佛魔也是一个踉跄,退出好几步远。
妖魔见了,哇哇大怒,一掌拍来,呼呼风疾,力道可谓是极沉无比。
梦痕秋急忙聚足气力,以双掌相迎,可谓是具有排山倒海之势,撞了上去。
一撞无声,形如击帛。
虽然一撞无声,但是却已将妖魔推出有一丈开外,方才立稳足跟。
梦痕秋刚想纵身而跃,但也就是一眨眼不到的工夫,妖、道、佛三个恶魔又将梦痕秋围在了当中。
梦痕秋因不知这三个恶魔是何来头,所施为何功法,只好伺机出手,见机离开。
妖魔怒声叱道:
“小女子好厉害,我这人就喜欢和厉害的对手打架!”
却听道、佛二魔一齐说道:
“放屁,放屁!好臭的屁!”
妖魔问道:
“你们是在说我吗?”
道、佛二魔大声说道:
“臭屁自然是你放的!”
妖魔又问道:
“我放什么臭屁了?”
道、佛二魔同声言道:
“你说‘我这人’!你怎会是人?你不是东西吗?”
妖魔怒道:
“一个……一个屁,扯平!”
本来他想说“一个人放一个屁”,可是话到嘴边,却生生又将“人”字咽了回去。
梦痕秋插话道:
“你们的确不是人,也不是个东西,完全是三个恶魔!”
三个恶魔听了,竟不生气,连声说道: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们正是恶魔!”
梦痕秋又说道:
“你们既是恶魔,怎生不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却在梅山干什么?”
三个恶魔又连声说道:
“对,对!我们三个正是在梅山教授了一大群徒子徒孙,我们还给他们起了名字,男的叫善男,女的叫信女。不知你是不是信女帮的?”
梦痕秋沉声说道:
“什么善男,什么信女!分明是些作恶多端、淫荡成性、祸及江湖的恶男、荡女!”
三个恶魔很是高兴,依然连声说道:
“好,好!我们的徒儿们做得好,做得对!这正是我们三个恶魔希望他们做到的。好!”
梦痕秋怒言说道: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来梅山为了什么?”
三个恶魔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
梦痕秋正声言道:
“我是梅山的克星,为了杀光所谓的善男、信女!”
三个恶魔哈哈大笑。
妖魔说道:
“克星还是星,杀却杀不光的!”
妖魔从头上抓下一把脏发,迎风一晃,但见顷刻之间,便变出十几个人来。
妖魔接着说道:
“你看,这不就是杀不光的凭证吗?”
十几个人中,有几个却是认识梦痕秋。
只听他们骂道:
“梦痕秋,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女人,你还认识我们吗?”
梦痕秋一怔,却不认识,便宏声言道:
“你们是谁,我虽不知,但我敢断定,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个说道:
“我是梅山一剑玄子圭!”
一个说道:
“我是善男帮帮主司马寻欢!”
忽听又一个怒道:
“我韦婆楞才是善男帮帮主,你早已不是了!”
一个又说道:
“我是端木雪!”
梦痕秋哈哈大笑,说道:
“对不起,我不奉陪了!”
长足狂纵,速如闪电。不及三个恶魔反应过来,梦痕秋已跑出有一里地远,没有了踪影。
三个恶魔大怒,正要去追,只听方才自称端木雪的那人说道:
“追不得,追不得!你们知道这梦痕秋是什么人?”
妖魔斥道:
“管她是什么人!”
一怒之下,收回魔法,这些人顿时没了身形。
忽听有人大声说道:
“三个恶魔,还不滚到阴间去?!”
三个恶魔听了,大吃一惊!
梦痕秋纵身离去不久,忽然有人大声说道:
“三个恶魔,还不滚到阴间去?!”
三个恶魔听了,大吃一惊!
却见来人戴一副人皮面具,威风凛凛。
此人正是回头客!
回头客从何而来?不知道。反正回头客就站在三个魔头面前。
妖魔惊问言道:
“你是何人?”
道魔立即接言说道:
“这小子人不人,鬼不鬼,很像咱们的弟子!”
回头客怒道:
“你们没有听说过回头客吗?”
三魔一怔,言道:
“回头客?回什么头,作谁家客?是请我们三个东西作客吗?”
回头客哈哈大笑道:
“《道德经》曰:‘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我见你们三个也非凡界之流,趁早回去吧,以免死个不明不白,游魂无颜返家!”
三魔听了,忽觉感伤,竟然呜呜地大哭起来,状如少儿,娇若童子。
道魔哭了一会儿,言道:
“他妈的,真是这样!几百年前,我的魂魄找不到黄泉路,就四处流浪,竟不知不觉遇上佛兄、妖兄。咱们三个也不知往何处去,只好重返人间,却一觉睡了几百年!”
佛魔边哭边说道:
“我还不如道兄,我连魂魄也没有,我也不知现在的我是谁,只知道梅山很好玩,有许多徒子徒孙!”
二人这一哭诉,妖魔也叹然泣道:
“我的家在何处,我是谁?我为何来梅山,来梅山又有何用?反正再过几十年,徒子徒孙们自然全死了,我该怎么办,还睡觉吗?”
回头客听了,不由得也万般感慨。
“回头客是什么人,为什么叫回头客?”
回头客也心中暗想,不觉眼睛湿润了。
忽听回头客狂啸一声,以冲霄般的内气高喊道: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这回头客大声喊出的,乃《道德经》中第二十三章的一段言语。
这段言语的意思是:少说话才合乎自然,所以再大的狂风也刮不过一个早晨,再大的暴雨也下不了一整天。兴风起雨的是谁呢?那当然是天地。天地兴风起雨尚且不能持久,更何况人呢?
回头客刚一喊罢,就听见从梅山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
风声中,天空乌云翻滚。突然间,一下子凉爽起来。风从梅山山顶上压过来,一切都变灰变暗了,一下子就仿佛变成了夜间。
风声呼啸着,大雨“哗哗”而来。
倾盆大雨从变黑了的天空中倾泻下来。这不是雨,倒像是乱响的、使人站立不稳的倾泻下来的水,夹带着狂暴和怒火,充满了旋转的黑暗,从梅山的天空倾泻而下。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又激烈。
现在真是大雨瓢泼。
三个恶魔想运气摧雨,但终于无济于事。顷刻间,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在大雨之中,雷声也轰鸣助威。梅树枝头的花苞,像被击中的鸟儿一样,顾不上拍打翅膀,便“一一”而落。
大雨一阵猛似一阵地倾注着,像是在狂吻大地,又像是在吐诉着回头客心中的愤怒。
正如苏东坡有诗云:
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十分敛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
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雨越下越大,那雨水涌落,好似天河打开闸门,把天河的洪水倾注到了梅山。
只见回头客目透精芒,威风凛凛,屹立于这狂风暴雨之中,不动也不摇。
再看浣裳池岸上的梅树,被这风雨一吹、一打,几乎都成了光秃秃的枝干,梅花落了满地,瘦削的梅枝在风雨中使劲摇摆,凄凄而切切,抖抖有泣声。
回头客哈哈大笑,双手冲天举起。反手一划,云层滚动;回手一压,雨声似鼓。一反一回之间,又逼得天空向下一低,雨水更是箭一样离弦而疾射。
三个恶魔惊讶万分。
妖魔惊道:
“怪哉,怪哉!这小子反手为云,覆手为雨,回旋转合,法术无边。到底是何方仙者,竟比我还强出一筹!”
道魔叹声言道:
“莫非此乃天定?看来,我醒来有些早了,应再睡上百年,伺机成熟,再来一展我的威力也不迟!”
佛魔摇头说道:
“道兄又在放屁,怎会是你醒来早些,明明是刚才那个女子一声狂啸,惊起我们。哪里是我们想醒的?”
妖魔沉声说道:
“先放倒这小子再说!”
忽然,三个恶魔挥拳扑向回头客。
回头客似乎闻所未闻。
三个恶魔才忽又收住拳形,却不知怎的,只是双目无神,呆呆地盯着回头客。
回头客轻蔑地一笑,仰头注视天空。
天空云朵黑沉,使劲翻滚。
三个恶魔惊然呆立。
妖魔忽然怒道:
“为何不趁此机会,离开这风雨之地,找一处隐秘之处躲躲?”
三个恶魔刚想动足,只听回头客一声断喝:
“站在原地,岂可乱动?!”
话音一落,三个恶魔已不敢动弹。
妖魔看看道、佛二魔,见道、佛二魔已目光散乱,似乎心脉已伤,便叹道:
“劫数,劫数!”
一边说,一边捏紧拳头。
妖魔拳头刚一挥起,正想伺机打向回头客,天空忽然“噼叭”一声炸雷。
妖魔一激灵,挥起的拳头已然垂下,暗自运气,丹田之中似乎隐隐作疼。
回头客依然毫不理会这三个恶魔,仿佛灵魂已然脱离肉体,去风雨之中漫游。
只听妖魔惑然言道:
“这小子定力很好,临危不惧,从容镇定。不错,的确是梅山所有徒子徒孙们所不可及的!”
道魔厉言说道:
“我看没有什么了不起,与方才那女子无甚区别,只是脸上多一层冷皮而已!”
佛魔摇头言道:
“我看很了不起,这小子一定法通天神。因而才呼风唤雨,易如反掌!了不起,了不起!”
妖魔又道:
“我们三个不是东西的东西,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吧!这一觉,虽说养足了精神,但这一醒,却精神全无!”
三个恶魔同声叹出一口气。
只听回头客又宏声说道:
“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贞,将恐蹶。”
这却是《道德经》中的三十九章的言语。正所谓从古到今,天地万物都有一个总原则,那就是“道”,也就是“一”。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假若天不能保持清晰明亮,恐怕就会爆裂;如果地不能保持安宁稳定,恐怕就会塌陷;假使神不能保有灵验效果,恐怕就会灭绝;倘使山谷不能充盈有生机,恐怕就会枯竭;要是万物不能生长繁殖,恐怕就会灭绝;若是诸侯君王无法统治,恐怕就会被推翻。
言语铿锵,内气饱满。
随着回头客的呼喊,一方风雨顷刻又变成两方风雨,两方风雨又变成四方风雨,四方风雨又变成八方风雨。
此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玄学理论的演化。
风雨更猛,雷电交加。
就听得风雨之中有人隐约说道:
“师祖,这一场风雨,可有何意味?回头客到底是什么人?”
老聃呵呵一笑,言道:
“吕洞宾,这场风雨,乃及时而发,其中意味,实属天机。回头客,也是此天机中的一个顿点,先不泄露也罢!我看,应当让梅山尽快有个了结了!”
老聃说着,又是一阵发自肺腑的大笑。
吕洞宾也是一阵大笑。
吕洞宾笑道:
“我看出来了,这回头客凭着一身正气,满腔道德,已然感化了师祖,是师祖你老人家在暗助他吧!”
老聃平声言道:
“吕洞宾,你又说错了!回头客这是得天独厚,替天行道。怎会是我暗中相助?”
吕洞宾还是惑然不解,问道:
“那回头客何以具有如此大的能量和道行?”
老聃淡然说道:
“天下之事,实属天下之人自管其道也,何须神仙插手?梅山向来杂乱,杂乱之事已伤及梅山肺腑,故而回头客得以借助梅山之废气,化入己力之中,又融于天地万物,才使得风雨大作,雷电交鸣!天意正是如此!”
吕洞宾恍然悟道:
“弟子明白了,这正是合乎师祖《道德经》中‘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的原则。”
老聃呵呵笑道:
“正是如此!天下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的时候,丑就出来了;天下的人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善的时候,恶就产生了。有了‘有’,才产生了‘无’;有了‘无’,就产生了‘有’。‘有’和‘无’互相对立而产生。有了困难,才懂得容易;感到容易,也就知道了困难,它们相互矛盾而促成。长与短,高与矮,音与声,前与后,均系如此。正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矮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三个恶魔忽然没有了去向。
回头客也忽然没有了去向……
风愈刮愈烈,雨愈下愈大。
风雨中,梅山一片迷蒙。
就见浣裳池水,波澜起伏,仿佛变成一片汪洋,无边无际,海天一色……
突然,“轰——轰——轰——”几声巨雷滚过。
梦痕秋大惊叫道:
“妈呀!”
睁开眼睛,天色晴朗,原来是作了一个噩梦,只是不知此梦到底预示了什么。
片刻之后,浣裳池边已经没有了梦痕秋的身影,想必已然离去。
梅山,静悄悄的,似乎正在孕育一场更猛烈的风雨……
正是:
梦战三魔头,醒来莫须有。
参悟道德言,前途壮志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