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俪……是很多才多艺的,他会书法、会绘画、会许多样乐器、会读书、会跳舞、会很多门外语、会打球……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会的,而所有会的东西,他都能够达到“精通”的地步。不像他……他除了唱歌之外,什么都不会,但……
“谁?”门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傅主梅端好汤药,端端正正站在门前,阿俪的声音仍然很好听,他仍然那么出色,当年……怎么会有人说我唱歌唱得比他好呢?唉……
“谁?”唐俪辞并不开门,仍是语气温和地问。
犹豫了半晌,傅主梅小心翼翼地答了一个字:“我。”
“咿呀”一声,门突然开了,那门开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接受,仿佛傅主梅一个“我”字还未从舌尖出来,那门就已开了。唐俪辞的脸倏然已在傅主梅面前,傅主梅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唐俪辞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傅主梅才道:“啊……”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唐俪辞猛然关上了门,那门关得太快,以至于傅主梅的鼻尖差点撞上门板,受此一惊,他又呆了良久,方才明白:阿俪开门了,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关上了,也许是不想看见他。
“阿俪……”他在门外犹豫了一阵,“我……唉……你知道我很笨,我想你还是很讨厌我,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但是……但是我听说你最近的消息,都不太好,我想……我想……虽然你恨我,但是我想看下你好不好?你受伤了是不是?伤得怎么样?好一点没有?”
门内没有半点动静。傅主梅踮起脚尖往窗缝里探了一下,什么也看不见,又道:“我很久没有看见你了,你好不好?刚才你吓了我一跳,我什么也没看清楚。”
门内仍是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傅主梅有些着急了:“阿俪,药要凉了,凉了老汤要骂我的,我……我……蒙了面进去行不行?或者你把眼睛闭起来,看不到我,你心里就不气了。”说下他当真从怀里扯出一块汗巾,草草缠在头上,“我进去了。”说着轻轻推开大门,端着那药汤进了唐俪辞的房间。
进门之后,唐俪辞就站在桌前,背对着他,左手提笔仍然在写字,仿佛刚才开门的人不是他。傅主梅端着药进来,反而手足无措,呆呆地端着看着他写字,这么一站就足足站了快一个时辰,等到唐俪辞把桌上那张宣纸以极纤细的笔法密密麻麻地写完,他才鼓起勇气,呆呆地道:“阿俪,药凉了。”
唐俪辞站起身来,回头微微一笑:“白痴,我关了门,你就不敢进来,我在写字,你就不敢说话,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他神态秀雅,言语温柔,这句话说来却不知是表示亲热,还是在说他就是吃定了傅主梅,一句话下来,傅主梅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阿俪……你不恨我了?”唐俪辞脸色一沉:“当然恨!”傅主梅被他这一翻脸吓得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噤若寒蝉,唐俪辞脸色一沉之后,随即轻轻一笑,笑意如花:“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傅主梅呆呆地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唐俪辞脸色平静:“好了。”傅主梅想也不想地道:“骗人!”唐俪辞秀眉微蹙:“你说什么?”傅主梅把药放下:“你骗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说得比真的还真,你说真话的时候,反而像骗人的样子了。”唐俪辞脸色又是一沉,傅主梅立刻闭嘴,半个字不敢多说,眼神却仍是一百个不信。两人僵持半晌,过了一会儿,唐俪辞转头放下笔来,语气温和,仿佛浑然没有刚才的事:“你怎会出现在此?我找你许久,没有半点消息,我还当方周死了以后,你和我割袍断义,准备老死不相往来。”傅主梅连连摇手:“没……不是这么回事,方周……方周的事后来我明白不是你的错,怎么会恨你呢?我很清楚的,你心里对他好……很好的。”唐俪辞猛然回过头来:“你……”他反而笑了起来,“你可知道方周是怎么死的?他活生生地被我挖心,你可知道活生生地挖心有多痛?我告诉他我挖他的心是为了救他,他很相信我,他忍痛让我挖,我剖开他的胸口,弄得满地是血——你知道那有多少血吗?死的时候他相信他会被救活,他感激我!他是感激我的!”他骤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知道他的下场吗?结果他最后被人砍成八块,丢在烂木头里面喂蚂蚁,那些蛆虫在他的眼眶里爬来爬去,一条一条一圈一圈的颜色……有白的有黑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