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随期目不斜视的走到阮浮白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再说:不走吗?
阮浮白那张带了獠牙面具的脸顿时温和了许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旁边休息,我这会儿还有事。”
管随期摇摇头,在册子上写到:“我在这儿等你。”
说完,他放下纸笔,办了个凳子坐在阮浮白面前。
他像一只巨型萨摩耶,左手撑在木桌上,右手则是搭载了阮浮白的腰间,目光投向管事,那双眼睛清澈透明,没有半分杂质。
管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宋国长公主会喜欢这样类型的男侍。
不过他心里觉得古怪,面前此人的身形怎么格外熟悉,很像他从前在西夏皇宫中见到的旧人...
......
不可能,他在两个月前已经坠崖而亡,更何况他在坠崖之前中了毒箭,那些人用毒的手段狠辣之极,不可能身中剧毒还能存活下来。
管事暗自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试探地去接阮浮白手掌心的药丸。
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他,更何况他的体内有蛊,寻常的毒药是对他没作用的,管事心一狠,将毒丸吃下。
毒丸刚刚吃下,管事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一大口血水吐出,管事震惊的看向阮浮白...
阮浮白面色平静,十分镇定的看着管事,好似对他这个反应见怪不怪。
又一口血水吐出,管事奄奄一息的扑到了地上,他混沌的眸子里映出阮浮白那张冷漠的脸。
他和她无冤无仇,长公主怎么会突然杀他?
难不成她知道了自己的事......
管事倒在地上,脑海中闪过自己做过的事,每一件事都做的格外谨慎,长公主是不可能知道的...
过了半个时辰,阮浮白姿态散漫的靠在管随期的怀中,纤纤手指摆弄着发尾,垂眸看了眼在地上装死的管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踢了踢...
“喂,别装死了,快点儿告诉我你将百蛊之王卖给了谁?”
管事呼吸深长,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轻松了许多,而地毯上则满是他吐出的血迹...
他站起身,哆哆嗦嗦的摸向自己的脖颈,皮肤表面光滑,伴随了他三年的蛊毒印记彻底消失。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阮浮白,原本苍白病态的脸上稍稍恢复了些生机。
“公主,这是什么药丸?”他沙哑的声音响起,看向阮浮白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救世主...
若是这样的药丸能够量产...他难以想象,被那些人控制住的奴隶会有多兴奋...
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拥有光明的未来...
阮浮白轻笑,笑声如黄鹂般好听,“现在你能告诉我,谁买走了百蛊之王吗?”
管事黑眸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一样,开口道:“是萧家的人。”
“萧于建。”
阮浮白抿唇,嘴角轻轻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其实她早该猜到的...
自从知道萧于建府中有养蛊的技师之后,就应该知道,他为了控制那五万兵马,他的部下、副将应该都被他下了这蛊虫...
怪不得有这么大的底气!
阮浮白嗖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之后我的人会来找你,今日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管事急忙跪在地上点头,对她的称呼也变成了“恩人”。
“恩人留步...”他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阮浮白,激动的开口:“这药丸之情我愧不敢当,若以后恩人需要什么帮助,尽可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万死不辞!”
他急得面红耳赤,就差跪在阮浮白脚下向她表达忠心。
阮浮白默默的看着他的动作,抿唇不语。
管事又絮絮叨叨的说:“自西夏国灭国之后,我的蛊毒便一直被人控制,控制毒蛊的技师把我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足有三年,今日偶然遇到恩人,解了这被人控制的命运,这笔恩情我没齿难忘,就算当牛做马...”
“好了。”阮浮白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开口:“我暂时用不到你,不过你这里消息灵通,如果有机会帮我查一下都会中的蛮奴案吧。”
管事一愣,呆呆的重复:“蛮奴案?”
他这里的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每天带来的消息也杂乱无序,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有这么一起案子...
阮浮白道:“从前年开始,都会附近的郊区便经常出现蛮奴的尸体,尸体上大大小小遍布伤口,看样子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注意,只觉得是家养蛮奴被主家打死。但是去年蛮奴的尸体剧增,大理寺的人发现并不简单,这些蛮奴大部分都不是家养,而是流浪乞丐...”
管事心中了然,公主的意思并不是真的帮助大理寺调查蛮奴案,而是让他去查,这些蛮奴之死会不会和蛊有关...
等到他们谈完,阮浮白和管随期这才走出具蛊坊。
管随期手里拿着册子,认认真真的在上面写道:“公主给那人的药丸是什么药?”
阮浮白斜眼看过他,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逗趣道:“只是颗普通的药丸。”
“和上次喂我的药丸一样吗?”
他神情严肃,双唇紧抿,似是很在意她的答复。
阮浮白挑眉,抬手替他整理脸上佩戴的獠牙面具,轻轻的开口:“不一样。”
管随期黑眸中的紧张之色才稍稍缓和,便看到阮浮白的红唇微张,说了三个字:“醋包子。”
他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是醋包子了。
阮浮白道:“其实那颗药丸并不是普通的药丸,而是加了你的血的药丸。”
管随期一怔。
阮浮白笑道,踮起脚尖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他藏在面具下的脸颊,瞳眸亮晶晶的,“你可帮了我大忙呐...”
若没有管随期,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解着西夏国给宋国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看向管随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这样的眼神并不是在看一个人,反而更像是在看一个物品,估量他的价值,在心底默默计算如何能将利益最大化。
管随期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他抬起手,执笔在册子上写:“那公主给我的药丸呢?”
她给他的药丸也是如此吗?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吗?
阮浮白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并不是,你中毒时情况太过突然,其实吃的是我平时吃的药丸。”
管随期本该因为前半句话而伤心,但听到后半句话,他神色一变,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
“所以我吃的是您平日里吃的?”
阮浮白点了点头,管随期又问:“那您给别人吃过您的药丸吗?”
阮浮白笑出了声,转身不去离这样幼稚单纯的人。
可他却紧追不舍的跟在她身后,倔强固执的将册子举到她面前,似乎只要她点点头,他就会开心的像小鸟飞起来。
阮浮白想让他更开心一点。
转过身,对上了带着獠牙面具的管随期——
他身着白衣锦袍,三千乌发被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哪怕是带着恐怖诡异的獠牙面具,透过那双眼睛,依旧能感受道属于他的单纯美好。
这样的人,眼里心里全都是自己...
阮浮白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这种感觉就像得到了一件别人没有、甚至没有见过的绝世珍宝。
她勾唇浅笑:“只有你一人。”
他是最特殊的。
在她偌大的公主府里,在她几千名男侍中,他是唯一一个身心都是她的人。
阮浮白的笑意更深,拂过少年的乌发,轻轻开口:“所以管随期,你可千万不能背叛我呐……”
否则...
她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刻的管随期还沉溺在她说的第一句上,她说只有他一个人。
就连面具都当不住他的好心情。
管随期不等阮浮白反应过来,拉着她来到一条无人路过的小巷子里,他将她抵在墙壁上,伸手揭开了阮浮白面上挂着的面具。
阮浮白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下一秒,管随期也摘掉了面具。
他吻向了她的红唇,轻轻的吮吸着,用自己的唇瓣将她包裹,用稍稍尖锐的牙齿轻咬着她的唇瓣...
阮浮白双手被他束缚,高高的举过头顶,得了空才厉声道:“管随期你放肆!”
管随期却不像平日里那样温顺,压在她身上又吻了下去,将她所有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巷子外灯火明亮,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路过,叫卖声、车辙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在无人问津的一条小巷子中,两道身影藏匿在黑暗下,相互纠缠,相护吸引。
作者有话要说:芜湖,亲上了,用命换来的感谢在2023-05-20 21:07:55~2023-05-23 00:3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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