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人竟然是长公主的男侍...您看...”婢女询问道,目光落在了崔静娴手中的玉簪上。
这样通体白润的簪子,极有可能是长公主赐给他的。
拿这样污秽的东西进香火,她只怕佛祖会怪罪她们。
崔静娴漂亮的水眸微眯,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呢喃道:“他既然是阮浮白的男侍,这样至纯至善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去伺候阮浮白那样阴晴不定的女魔头?”
婢女轻嗤:“估计又是哪个官员送进去讨好长公主的吧?”
崔静娴垂眸,安排道:“你派人偷偷跟着他们,给我调查一下这位公子是谁送进公主府的...”
她很少派人去调查陌生的男子,这次是头一回...
婢女犹豫不决,随后小心的开口道:“小姐似乎对这人格外上心......”
刚才小姐在东市尽头就看到了那位公子,起初多看两眼只是觉得如今宋国都会已经很少有这么善良的公子愿意给蛮人乞丐银钱,之后便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当那位公子摘下帷帽,小姐似是丢了魂魄,饶是她叫了几遍都回不过神。
这样相貌俊美、心地柔软的公子...也难怪小姐一见钟情...
婢女欲言又止,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崔相已经在给小姐同萧府二郎说亲了,若是有什么差池,小姐的日子并不好过。
崔静娴心中自有主张,她淡淡的看了眼天边的斜阳,双唇一抿:“像这样心善的郎君不多了,我上心也是应该的,走罢,去昭徳寺,晚了住持该怪罪了。”
婢女得令,二人带着满脸懵懂的蛮人小孩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翌日早朝,江南地方官上奏,当地蛮奴起义,申请朝廷派兵支援。
圣上驳回,怒喝其地方官无能,拒绝派兵镇压。
随后几日,圣上张罗着在宫中摆设家宴,邀请朝中重臣共同参与进来,欣赏倭国进贡来的异域舞娘。
左相大骂皇帝昏晕无能,只知在宫中贪玩享乐,丝毫不管江南地区民生疾苦...
可他拿皇帝没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流水的银钱往外花。
宋国皇宫内设大大小小庭院六十多座,花园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最大的庭院便是□□院,最高规格的宴会厅便是南皇厅。
南皇厅驻地几千平,光是戏台便设立了五座。这会儿朝中重臣带着亲属来,浩浩荡荡的站在了南皇厅中。
大厅分为前厅和后厅,二品以上官员随同家属坐在前厅,后厅则是剩下的官员落座。
被邀请的官员多为皇室一党和中立党,大家都在相互嘘寒问暖,皇室一党极力暗示着中立党归于皇党,虚伪客套的相互交换礼物......
宴会在酉时开始,直到酉时三刻阮浮白才与管随期离开公主府。
管随期换上了一身白色束腰锦袍,这锦袍虽是简单的白色,但做功极其讲究,上面用白线绣着祥云与雕花,在阳光下才能看的出它纷繁复杂的纹路。
袖口是烫金边的,用金线绣了蜿蜒的曲线,与白雕花相接,中间夹杂的几道黑色的细线。
金色、白色、黑色——这是他们这个时代最尊贵的颜色。
管随期的目光落在了身旁坐着的长公主上,她的衣服与他相衬,都是浮雕花纹,袖口也有烫金边的花纹。
不过公主的是黑、红、金的配色,庄重尊贵,同样也是她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阮浮白在车上假寐,管随期则拿着玉骨扇轻轻在她旁边扇风。
马车虽然都将窗帘换成了窗纱,门帘也都用纱布换掉,但在这炎热烦闷的深夏,依然如同火炉般炽热。
阮浮白的马车配备着冰扇,但她近日身子不爽,便将冰扇都撤了。
管随期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阮浮白面前,示意她喝水解热。
疲乏的阮浮白接过茶水,悄悄的抿了一口便没了胃口。她的面色比之前白了几分,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靠在车内的软垫上。
管随期眸中闪过担心的神色,他在纸上
写:“若实在难受,我们回家请大夫来?”
从他们离府到现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
阮浮白流露出笑意,微微勾唇:“你这人可这是对女儿家一窍不通呐……”
她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萧于建那老东西将你送给我,当真什么都没有教过你?”
管随期一怔,自然是教过些重要的…
他的脸色慢慢红了,在他白皙细腻的脸上格外明显。
执笔在纸上写:“教过,不过都是些讨好公主的法子,我不屑于用他教的手段。”
阮浮白来了兴趣,问:“教了你哪些法子?”
管随期答:“情香蛊…”
阮浮白面上的笑意微微收敛,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红唇一张:“你用了?”
管随期摇摇头:“我说了,我不屑用这样的办法,更何况情香蛊并不容易得,萧将军不会给我。”
阮浮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淡淡说道:“萧于建府中有蛊,还有催动蛊毒的技师?”
管随期应声点头,阮浮白漆黑的眸子扫过他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渐渐的垂下了眼帘。
他什么都不懂,就连宋国的律法都还不明白。早在宋国开国之初,先帝便下令宋国之内禁止使用蛊术邪术。
萧于建倒好,身为宋国镇守边境的大将军,堂而皇之的将苗疆蛊术带入!
阮浮白面色凝重,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意,管随期被她这样的强大气场所震慑,只敢稍稍抬眼看着她。
是自己刚刚的话让她生气了吗?
管随期抬手,摸向了旁边的笔。
他纠结了一会儿,在纸上写:“萧将军的蛊虫很珍贵,但似乎只是在闺房之中用…”
阮浮白冷冷的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管随期眨眨眼,还有几分得意,“刚开始他们见我耳聋嘴哑,所以对我并不设防。”
阮浮白被他这副自作聪明的样子逗笑,打趣道:“那你便偷听人家闺房之乐?”
管随期讪讪的摸了摸鼻头。
当时他身受重伤,也不是故意听他们讲话,只是觉得每日躺在床上太无聊…
阮浮白坐直了身体,靠在了管随期的身上,他身姿挺拔,坐姿端正,软乎乎的像个肉垫。
管随期回过神,又继续的摇着玉扇给她扇风。
他的手速不紧不慢,微风拂过阮浮白潮热的发丝,透出了点点凉意。
管随期细心,又将刚刚她枕过的香竹凉席盖在自己身上,给阮浮白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神态自若的将她搂到怀中。
阮浮白靠着他胸脯,舒服的喟叹一声。
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萧将军救了你,一开始就是打算将你送入公主府的吗?”
他这样的相貌,萧于建那个好色的老头竟然没有惦记?
萧将军虽是征战沙场、驻守边关多年的将领,但听说他收入军营的女妓数不胜数,仗着为国打仗的名头,私下做了不少强抢民女的事情...
在边境生活的也有滋有味...
管随期没想过她会这么问,稍作思索后摇摇头,在纸上写:“并不是。”
他长的俊美,心思单纯,萧于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阮浮白神色不由得一变,眸中闪过几道阴狠。
她想象不到,管随期这样心思单纯得西夏人,若是被萧于建送给别的达官显贵,会遭受怎样的待遇。
也许因为他这张脸会获得优待,但总有一日会厌烦,彼时他便是一枚彻彻底底的棋子...
管随期在纸上写:“是我自己选择来到公主府的。”
“......”
阮浮白抬眸,神色复杂的对上了他那双黑眸。
“为什么?”
阮浮白离开了他的胸膛,凝视着他,心中疑惑: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外不好,极少会有人主动选择来到公主府,而管随期与她素不相识,怎么会主动选择来到尚德宫?
作者有话要说:管随期(狗狗眼,亮晶晶):老婆贴贴~
阮浮白(嫌弃):你是不是对我心怀不轨?!
管随期:死也要死到老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