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仰头看着坐在玄魔犬身上的颜崖,眼中逐渐漫上了崇敬之色。
“哇……”她说。
颜崖轻轻耸了耸肩:“这么简单的事,盛君都做不到呢。”
“嗯……”萍萍深以为然,扭头对盛岚谛道:“那双修之事就不劳烦你了,我还是另寻他人吧。”
系统:“嚯,宿主你看,盛岚谛脸怎么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的呀嘻嘻。”
盛岚谛咬紧牙。
这么久以来,她是第一个能骑上玄魔犬的人。萍萍也已彻底倒向她。
他有丰富的输给她的经验,知道这时候就不适合再与颜崖掰扯了。
“比这个有什么意义,哼,无聊。”他冷着脸,一甩袖子撤离现场。
萍萍看都没看他,双手交叉握拳,抵着下巴,水盈盈的眼睛深情地注视着颜崖:“那颜颜考不考虑和我一起双修吖~”
颜崖毫无防备:“啊?”
萍萍一脸犯愁地说:“连沧澜派的首席弟子都不行,我也只能考虑你了啊~”
“女孩子一起双修最好了~又不痛还安全,不会弄得一身伤,也不会练出一身肌肉,娇娇软软的不好吗~”
这时树林又是一阵晃动,饲兽者跑了出来。
看到玄魔犬他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随后看到坐在玄魔犬身上的颜崖,他瞳孔一缩,抬起胳膊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眼。
幻觉吧?他怎么看到玄魔犬肯让人骑了?他喂它这么久碰一下手都得被它咬掉!
……真不愧是大师姐啊!好牛逼!
颜崖眼睛一亮,正愁怎么应付萍萍,他来得正好。
“这只我要了。”她对饲兽者说。
饲兽者面露迟疑之色。
所有魔兽都被喂了药,若有显出人形者,说明过强已难以控制,为沧澜派安全着想,格杀勿论。
玄魔犬自然也喂了药,但这么久也没化成人形,应该没问题?
见饲兽者犹豫,颜崖又笑了笑:“把它给我,我就不告发你看护不利,让玄魔犬逃出的过错。”
“好嘞您请!”饲兽者超大声。
他摸出来那条黑色手绳交给颜崖:
“沧澜派每只魔兽体内都种着一个法术。如果这魔兽不听话,您可以用这手绳惩罚它,它体内的法术发动后,处罚直接施加在神魂上,下手轻就只是痛,下手重能直接摧毁它的神魂。”
神魂之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沧澜派的手段真是……
以玄魔犬的性子,不知受了多少罪。
但颜崖还是接了过来,将手绳戴上后,她对萍萍歉意道:“这魔兽内外伤都有些重,若不及时救治,恐怕撑不过今晚。我得先将它带走。”
萍萍水灵灵的眼中都是感动:“颜颜好善良!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好了!”
颜崖刚放松下来的背顿时又绷紧了。
她哈哈干笑了两声。
将玄魔犬带回了她所住的小院里后,它就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像是正承受什么折磨般,这可不是能给她当坐骑的样子。
为了打盛岚谛的脸,她脑袋一热,收下了原本不想收的玄魔犬。
像这种不亲人的凶兽都同意跟她回来了,那她总还是要对它负责一下。
颜崖蹲在它面前,说:“你想逃出饲兽场,我也如刚才的约定把你带出来了。现在我帮你疗伤,你要是敢咬我,我可就不留你了。”
颜崖伸出手,玄魔犬冰冷的金瞳随着她的手转动。
她微微低头专注的样子,温柔得圣洁。
她的手先虚盖在它腿上方,一股柔和的能量覆盖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麻麻痒痒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玄魔犬动了动腿,发现恢复了以后就想要站起来,结果被她往脑门上拍了个大逼斗:“不许动!”
玄魔犬羞恼地从喉中发出呜声,模样凶狠,但体力还是不支,晃悠了两下就又趴倒了,任由她将神识探入它体内。
“唔……”颜崖沉吟。
有一股药力在它经脉中强劲地乱窜,似乎在有目的地冲击着什么,这也是导致它浑身无力的原因。
不过这药力并没有伤害性。
“明天药力就能自动散去了,你老实呆着就行。”
颜崖拍了拍玄魔犬的大脑袋。
它的头就有颜崖半人大了,隔着厚厚的毛拍上去,有种柔软又踏实的感觉。
手感真好。颜崖顿了顿,不由得又拍了两下。
玄魔犬闭眼忍耐。
“都怪盛岚谛,让他一打岔,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
收拾完玄魔犬,颜崖抱怨着,回到房中。
她本想打坐修炼度过这一晚,却不知不觉靠着墙睡着了,也就不知道隔着一扇窗户,靠着同一堵墙的玄魔犬,庞大的身形逐渐缩小,毛发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紧致的皮肤,和墨水般倾泻的长发。
全身光裸的少年胸膛不住起伏,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他终于忍不过药力的冲击,露出了人形。
这副模样他决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等待他的仍是死路一条。
即使是把他领回来的这个女人。
就算她帮他离开饲兽场,还帮他治了腿伤,那又怎样。
她只是为了和盛岚谛作对才顺手帮了他一把而已。待看到他能化为人形时,她才不会再对他容忍。
他一定会被她送回饲兽司处理掉。
少年咬牙想要站起。但一阵睡意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陷进了昏睡中。
这一夜,修仙界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是一片无尽的草原,举目之间别无他物。
上方是同样无尽的云层,轰隆的雷声隐在云层之后。
忽然,云层以令人晕眩的速度降落下来,变成了笼罩在草原上的一片大雾。
雾气迷蒙中一切都看不清了,却有无数黑影摇摆着向上生长。
直到色彩绽放,无数的花朵在雾气中盛开。
原来这些黑影都是开花植物,每一株都长出了三支花枝,每个枝头都各长了一个花苞,分为红白黄三色。
但是每一株植物的三个花苞中却都只能开出一朵。
放眼望去,似乎黄色的最多,红色次之,白色的最稀少。
真是个奇怪的梦。
颜崖醒过来的时候想。
“不过怎么睡着了。”
她纳闷地坐直。靠墙睡了一夜,脖子都酸了。她抬手按了按后颈,结果发现脖子发酸并不是因为睡姿不对,而是她后颈上长了个什么东西,软软的,小小的。
她凝了个水镜,拨开头发扭着头观察。
那是个粉红的小突起,摸起来不痛不痒,但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颜崖:“……我都修仙了,这身体要还长痘那就太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苦修了吧。”
系统迟疑道:“哎,我怎么瞅着你这痘像……不不不,绝无这种可能!”
“话干嘛说一半?”颜崖被勾起了好奇心。
系统:“你不用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它开始吹牛:“我可是资深系统,去过不知道多少世界,见多识广就是我。什么末日世界abo世界我都逛烂了……”
颜崖无暇理它了,因为她看到了睡在窗外的少年。
怎么忽然多出个人来?
还没穿衣服?
这年头,竟然有变态敢跑她眼前。
颜崖走到外面,打算给这变态一点颜色瞧瞧,却看到他头顶很精神地立着一对毛蓬蓬的大耳朵。
他是……玄魔犬?
他正阖眼蜷身而睡。
虽然是少年模样,骨架却很大,肩膀宽阔,腰部有力。
颜崖的视线克制地停留在他腰部没有继续往下。然后视线再往上时,发现他胳膊上的肌肉全都鼓了起来。
最后她对上了一双冰冷的金瞳。
他被她的视线给弄醒了,发现自己的人形被颜崖看到了后,整个人都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跟她拼命。
他所散发出来的猛兽的危险感十分强。
颜崖眯了下眼睛,在他有所动作前问道:
“你有名字吗?”
他顿了一下,很坦诚地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修士都将魔兽当见之即诛的异类,或者是供他们驱使奴役的低等生物。他们不会对魔兽的名字感兴趣。
从来没人问过他的名字。
“我……”他不太情愿地张口,嗓音嘶哑,“我叫拾牧。”
颜崖点点头,抬手将垂在脸颊侧的碎发挽到了耳后,手腕上的黑色手绳在拾牧眼中一闪而过。
原来昨天她在他体内探到的药力是用来迫使魔兽显出人形的。
她明白玄魔犬为什么要逃离饲兽场了,不逃的话应该就会被杀死吧。
“拾牧,在我离开沧澜派之前,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这里。”颜崖说。
颜崖看到拾牧的毛耳朵抖了抖,他很不可思议地:“你不杀我?”
“你是沧澜派的魔兽,不管你能不能化人形都跟我没有关系。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到。”
拾牧身上一片布片也没有,她都不知道要把目光落哪儿,只好背着双手看了看天:“你还能变回去吗?”
拾牧垂下眼皮。
他所见过的修士,不是道貌岸然就是穷凶极恶。他不能信任她。
但起码性命暂时保住了,之后才能有逃出去的机会。
他站起来,摸了摸莫名发酸的后颈,变回了犬形。
颜崖视线从被大风吹成一缕一缕的云彩上移下来,就看到体型庞大的玄魔犬并着腿蹲在她眼前。
她心中嘀咕,这样子看起来怎么还有点乖。
颜崖抓住它颈部长得尤其长的一圈毛,骑上了无人敢碰的玄魔犬的背。
她随意地抚了抚顺滑厚密的犬毛,对身下的拾牧说:
“从现在起,你最好是乖乖做我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