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笑道:“原来只是恭喜,不是感谢,有些失望啊。”
水华子、木王病人微微一愣,两人立即意语道:“这小子真是不该客气的时候绝不客气!”“对我们直话直说不留余地,很是头疼。”
水华子笑道:“当然要感谢!”
木王病人说道:“必然要感谢!”
火小邪露出一丝坏笑,说道:“然后呢?”
“然后呢……”水华子自说自话一句,看向木王病人,意语道,“大哥,这小子今非昔比了……”
“呃……”木王病人也低念一声,用意语答道,“三句话就能将我们的军,算他厉害。”
火小邪故作遗憾道:“水家对救命之恩,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两句?太小气了吧。”
木王病人心里一堵,沉声道:“你有什么要求,请讲。”
“看样子如果说出来,你们也会找借口说做不到,不如不说。算了!你们来恭喜我,我心领了,现在事多,改日碰到水王流川,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再与他说说吧。告辞!”火小邪很大方的摆了摆手,便要离开。
木王病人被这话挤兑的心头直拧,上前一把抓住火小邪的手,沉声道:“我就是流川,说话算话,你但说无妨!”
火小邪一反手,也抓着木王病人的手腕,眼神锐利,说道:“好!五行合纵,破罗刹阵,水家可答应。”
木王病人嘿嘿一笑,松了火小邪的手腕,说道:“曲里拐弯的激将我,不就是五行合纵破个烂阵吗?这等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答应你就是!”
火小邪同时放开木王病人的手腕,笑道:“流川大人果真豪杰!那就这么定了!何时何地,我再通知你。”
木王病人轻哼一声:“好!”转身就走。
火小邪笑道:“大人,一会还有好戏要看,再等一会不迟。”
木王病人答道:“放心,我从来不错过好戏。”
水华子向火小邪抱了抱拳,瞟了水妖儿一眼,水妖儿冲他无声的一笑,满脸是对刚才火小邪言谈的骄傲之情。
水华子干笑一声,转身便走,几步追上了木王病人,两人立即意语起来。
“火小邪不是象大盗,而是已成大盗!”木王病人先行说道。
“幸亏大哥说话坚定,不然真会落在下风,让火小邪小看了。”
“他看破我孤傲清高的缺点,时机语调,动作表情,大局明朗,小局不计,三言两句,拿捏的恰到好处,处处激我,字字点我软肋,再让他说下去,只怕水王之位都要让给他,用以感谢。”
“以不盗行盗,确实有些高明了!”
“千盗万盗,不如不盗,引其拱手相送,还要心存感激,真没想到,火小邪能够把此法用在我身上。”
两人一路低语,退去一边,这两人多年来一直把火小邪当个小毛贼一般折腾,忽冷忽热,忽严忽松,玩与股掌之间,时至今日,终被火小邪翻盘,再不敢轻视。
火小邪微笑着看着水华子、木王病人走远,轻轻吹了个口哨,转身要走,却被水妖儿轻轻拉住。
“哎……”水妖儿欲言又止。
“真巧,怎么了?”火小邪一脸朴实的问道。
“你,刚才,怎么想的呢?”
“哦!再大的傻子老掉到同一个沟里,也学会绕着走了。挨打挨多了,一块肉就成了很有嚼劲的肉丸了。”火小邪搂了搂水妖儿的细腰,做了个鬼脸。
水妖儿被逗的噗嗤一笑,突然说道:“猴子。”紧贴在火小邪怀中。
火小邪感叹一声,笑道:“猴子,他漂洋过海回来了,就变成了孙猴子,妖儿,不用再变化了……”
水妖儿鼻子一酸,满眼都是泪光,嗯的一声,将脸埋在火小邪胸前,喃喃道:“我知道,我一直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木家各枝收拾停当,不仅腾出一片平整的空地,也将围绕着的藤蔓破开一条道路,直通回木蛊寨的方向。
金潘、乔二除了身体疲累,已和常人无异,乔大和一部分金家卫士,也恢复了神智,可以起身慢走。乔二自从乔大还活着,与乔大寸步不离,便一路追着发牢骚,数落乔大种种窝囊,乔大便大着舌头与乔二对骂,金潘也不阻止,随他们嚷嚷着去,哪有大难不死再重逢的喜悦,若不了解他们的,还以为他们是万年冤家,千年对头。其实明白人都知道,乔大乔二此时的斗嘴争吵,才是两人义比金坚的写照。
王孝先和百艳也从昏迷中醒来,虽站不起身,两人依旧情话满腹,不时的相拥泪流,绝不肯分开,情到浓时,亦忍不住的热吻不止。木家人见怪不怪,视若无睹,金潘则见不得,但也不好阻止,只能不住低骂:“光天化日之下!光天化日之下啊!”
田问在林婉的照顾下,恢复的甚快,已能坐起,脸上虽有青紫,也在慢慢褪去。田羽娘、土家四门早能行动自如,只不过围坐在田问身边,修身养气,亦做护法。
火小邪见局势已稳,木家四枝归位,留水妖儿在下方,自己登上高处,环视木家众人。木家人见火小邪有话要说,纷纷围拢过来,鸦雀无声。火小邪见人已齐整,摸出林婉所给的木广珠,拿在手中,高声喊道:“木家各位长老,各位仙主,各位弟子,我火小邪毁掉了木媻,按先前约定,我可为木王,不知大家有什么意见?”
木家绝大多数人对火小邪这个“救世主”,十分敬畏佩服,火小邪话音一落,便轰的一声不断有人点头称是。
药王爷顺势而起,站将出来,大声宣布道:“据查,火小邪乃逍遥枝王孝先仙主弟子,身份无疑!先祖有训,破木媻者为木王,无须斗药大会胜出!木家上下,一并认同!事前因火小邪在木媻内苦斗,唯恐有异,所以选出黑枝青辰暂为木王,两颗木广珠亦未聚齐,故而青辰木王之位不做正数。现有火小邪破木媻,安然在此,众所敬仰,名至实归,可为木王!”
药王爷说完,很是激动,转身便跪,长拜到地,高声道:“请火小邪为木家之主,继木王之尊。”
药王爷此话既出,哗啦啦木家众人,青芽、千鸟携青枝、花枝弟子跪拜,林婉也携逍遥枝,跪伏在地,众人随药王爷齐念:“请火小邪为木家之主,继木王之尊。”
唯有黑枝众人,观望着青辰,不知该如何是好。
药王爷见黑枝不跪,大声斥责道:“青辰!你的性命也是火小邪大人救下的,你使用藏地黑巫操纵灵蛊船,未能伤木媻半分,反而先杀死无辜木家弟子数十人,激化木媻升宫,已是大错特错!青辰,还不跪请火小邪为木王?交出主持的木广珠!”
青辰无精打采的呆呆笑了两声,突然口气一厉,破口大骂道:“药老头,青芽,千鸟,你们这些墙头草!真不要脸!这个火小邪,是罪魁祸首,是炎火驰之子!他破了木媻,只是走了狗屎运!我不服!他当木王?哈哈哈,天下奇谈!他无论文斗武斗药斗,都不能在我手中走三个回合!木王就是我青辰,我绝不会让给他!”
药王爷大叫道:“青辰,你公然违抗先祖遗命,不守誓言,你是要与木家为敌吗!”
青芽也喝道:“青辰,切莫执迷!你我都对火小邪发过誓,你再这样下去,木家谁会服你!”
青辰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不先去收拾祸害木家,盗走副持的林婉,反倒要挟起我来了?林婉的病好了又怎么样?病好了你们就怕她了?我要杀她,照样易如反掌!”
金潘站出来一步,冲青辰喊道:“青辰,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想不通?你当个木王就这么重要?你还是退一步吧,火小邪是我兄弟,你让他一步,金家照样能帮你,你逼着不退,金家别说帮你,只能与你为敌。”
田羽娘跟着走出,说道:“青辰,土家也是火小邪所救,你要是为难火小邪,亦是与土家为敌。”
药王爷接着说道:“青辰,你看到没有?你再不跪请火小邪,交出木广珠,立即将你逐出木家,木、金、土三家合力击杀你,你根本没有胜算。”
青辰厉声道:“好个三家合力击杀我!你们有胆试试!黑枝弟子,你们谁跟随我?我们黑枝脱离木家,做黑苗王,与五行世家分庭抗争!”
黑枝盘蛾仙主本还站在青辰这边,听青辰这么一说,反而肝胆皆寒,退后一步,拔腿就跑,直奔到药王爷那边,噗通一下跪拜在地,这意思很明显,我盘蛾可不想跟着你往死胡同里钻。
盘蛾一跑,黑枝立即土崩瓦解,哗啦啦一大半人全部挪开,跪拜在地。剩余的几个青辰的弟子,犹豫一番,也不敢跑,干脆也跪下来,对青辰哀求道:“仙主,师父,求您不要固执了。”
药王爷喝道:“青辰!树倒猢狲散,你没有任何资本了,我数三声,你交出木广珠,如果不交,以木家叛徒论处!杀无赦!”
青辰大骂道:“来,快数吧!”
药王爷正要念数,就听火小邪沉喝道:“不必了数了。”说着看向青辰道,“青辰,你想如何?”
青辰哈哈冷笑:“火小邪,我可以把木广珠给你,让你当木王,只要你和我斗一场蛊,听好了,是斗蛊!你若能赢我,我心服口服。”
火小邪笑了笑,爽快的答道:“可以。”
如此不加犹豫的便答应了斗蛊,青辰也微微一惊,更多人则难以置信。黑枝本就是蛊术厉害,青辰更是出类拔萃,木家在蛊术的杀人手段上,没有比青辰更厉害的,几为公认。火小邪根本不懂蛊术,更无准备,想斗蛊赢青辰,怎么可能?
众人疑虑不已,可又见到火小邪自信满满,到底火小邪做何想法。
林婉思虑再三,还是站出说道:“火小邪,请让我代你与青辰斗蛊吧。”
火小邪大声笑道:“不用不用!我来就我来!大家让开,腾出位置,我与青辰斗蛊。好了好了,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青辰大喜,几步站出,说道:“火小邪,请!”
火小邪说道:“我就站在这里。”
青辰换做娇笑,说道:“火小邪,我刚才就想,你有何能敢与我斗蛊?大概你吸了黑灵蛇,悟出什么道理来?你是双头朱雀之身,一般的蛊术有可能真的奈何不了你?只不过,当时是我不知道你是炎火驰的儿子,现在既然明了,我有一蛊,必可胜你,呵呵呵,黑死灵蛊中,有黑灵虫,在木家不算厉害,但此蛊专门就是对付你这个有炎火驰血脉之人炼化的。火小邪,你太猖狂,今日看你怎么收场!来!”
火小邪摸了摸脑袋,问道:“那么开始了?”
青辰说道:“对,开始了!”
火小邪说道:“那好,那就开始。”
青辰大叫道:“使出你的本事来!我看你有……”
“慢着慢着!我忘了一件事……”
“废话少说。”
“确实是忘了,刚刚想起来,嗯,就是这个,我要先还你。”火小邪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纸筒,在手中晃了晃,指着上面几个字念道,“炎火驰手封,青辰亲启。”
青辰脸色一变,喝道:“谁给你的?”
“我捡的,你是先杀我,还是先看看?”
“你少耍花样!”
“那算了,我先给别人代为保管了。”
“你给我!”青辰一听,立即不干。
“好。”火小邪顺手一丢,正丢在青辰脚下,说道,“看样子有几十年了,还好字迹清晰,你说不定认得,这是谁的笔迹。”
青辰当然认得,纸筒上的几个字就是炎火驰所写,狐疑片刻,还是立即俯身把纸筒抓起,除去封蜡,将纸筒展开,里面数行小字,清晰可见。
只见纸上写道:“青辰,请你原谅,我与你相识,只为木媻之眼而来,本以为木家女子,多是行为不检,谁料你对我用情如此之专,而我也对你,颇为喜爱。曾因为你,想放弃此行目的,但我是一个盗贼,立过誓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思前想后,还是舍了你我之情爱。这便是我,你爱我也罢恨我也罢,我唯有向你道歉一途。我盗齐五行重宝,方不愧我来此世一趟。青辰,我对不住你,我们下辈子若有缘,你我再遇,我定娶你为妻。不知你何时能看到此信,但请相信,此信中字字是我真心。青辰,你若看到此信,还请你暂放怨怒,你清甜可人、无忧无虑的样子,才是我喜爱的青辰。炎火驰,六月十三夜。”
青辰边看边哭,刚刚看到最后,岂料轰的一声,纸张着起大火。青辰不顾火烫,跪地欲抢,可顷刻之间,这卷纸便化为灰烬。青辰捧着灰烬,涕泪交流,几欲昏倒在地。
火小邪已从高处走下,来到青辰身边,默默站立,一言不发。
青辰哭了个尽兴,又挂着满脸泪水轻笑起来,笑了几下,又哭,哭了又笑,直到最后,才终于含泪笑着,抬头问火小邪道:“你从哪里找到的。”
“祭坛的木盘水中。”火小邪如实作答。
“我输了。”青辰说道,“蛊术不过是心妄想,心妄想亦是蛊术,火小邪,你用这剂心蛊,破我数十年之妄,赢得漂亮,我心服口服。能看到这封信,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你赢了……”
青辰从怀里摸出盛木广珠的木匣,递于火小邪。
火小邪慢慢接过,沉声道:“青辰婶婶,我再替我父亲,对你说声对不起。”
青辰侧过身去,掩面而哭,哭了几声,又笑了起来:“他喜欢我笑,我再不想哭了。火小邪,青辰恭请你为木家之主,继木王之尊。”说着,盈盈跪拜在地。
木家众人,再度跪了满地,三拜之后,火小邪已是木王身份。
一个奉天小贼,自幼无亲,火家弃徒,五行难容,净火苦修,姻缘愁苦,险丧地宫,受人利用,罗刹开启,好友皆亡,忘却十一年,实在是水不能容,金不能收,火不能从,土不能依,木不能助,又遇水则乱,遇金则复,遇火则克,遇土则隐,遇木则狂。三十年来苦难受尽,终于火栖良木,从一个本无机会之处,生生闯出一条路来,成为五行世家之木王。
期间造化,三言两句怎么说的明白,唯有感慨两字。
火小邪当了木王,木家礼仪,暂不表繁复。
火小邪谢过众人,登高说道:“既然大家推举我成为木王,那我便说几件事,所有人务必做到。”
木家人齐声应了。
火小邪说道:“第一,林木森已死,言行失当之处,既往不咎,按木家礼数厚葬;第二,若不是林婉带着木广珠,又助我一臂之力,木媻难破,林婉功劳甚大,同样之前言行既往不咎,依旧是逍遥枝总仙主;第三,大掌勺为真巧之义父,护女之心,其情可鉴,亦请厚葬;第四,青辰虽用灵蛊船让木家多人丧命,实乃为救木家心切,不得已而为之,不可怨恨报复。总而言之,之前种种恩怨不快,现在全部一笔勾销,不要再提。”
木家众人稍作议论,想想这样确实妥当,很快便齐声应了。
火小邪又高声道:“此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五行合纵,破万年镇,罗刹阵一事。倭寇与中华为敌,设邪阵欲永存五行至尊圣王鼎,并有逐一铲除五行世家之野心,中华之大,怎能容倭寇疯狂!”
药王爷进言道:“木王大人,木家领衔五行合纵极好,可是五行合纵,必须其他四家都同意才可以啊。”
火小邪说道:“水、土、金、火四家,由我来说服。先这样决定,五行若不能合纵,断然也破不了罗刹阵!水家两位大人,你们有何意见。”
木王病人嘿嘿笑道:“小鬼子很是猖獗,欺负我中华无人?现在的政府、军队就是草包,各地诸侯只想着逃跑保存实力,江湖绿林也都不务正业,整个中国一盘散沙,正面交锋败多胜少,说起来都觉得丢人现眼。五行世家虽是盗人,此等灭倭破阵的大事,却是不二人选。水家当然会参与!不过丑化说在前面,木王火小邪,五行世家有任何一家不来,这事就算白说,到了万年镇外,也必然散伙。”
火小邪笑道:“好!”转头又问田羽娘,“土家可愿五行合纵吗?”
发丘神官田遥站出来高声道:“木王大人,五行合纵乃五行世家非常忌讳之事,我们在这里公开谈论,很是不妥!而且五行合纵之事,在下觉得万万不可!此话既能传世千年,定有他的道理!而且千年来发生过的五行合纵,均是五行世家的惨祸,从未落空。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娘,火小邪虽有恩于我们,也不能随他心思来。”
火小邪朗声笑道:“田遥,如果五行合纵成功,但没有记载,这该有多少次呢?你怎知只有坏的,没有好的时候呢?我和田问、林婉、金潘、水妖儿去盗五行地宫,也算的上是小五行合纵,怎么没见我们哪个死了?”
田遥辩道:“你们那时还不能算小五行!”
田羽娘严肃道:“好了,田遥,不要再说了。五行合纵一事,非常重大,五行世家数百年合纵过一次,事情虽办成了,但折了两家,其他三家也损失惨重,这么多年才恢复元气。当然五行合纵,必折其二,只是个传说,口口相传,谁也不曾亲眼见过,正统五行学说中,五行天天合纵,万事万物都靠的是五行合纵,才能平衡。怎么到了五行世家口中,就变成必折其二了?这个道理,老妇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折还是不折,我看要么是学艺不精,要么是自家内乱,归在神鬼怪力、因果报应、天数地轮的原因,更是有点荒谬。只不过,我是代掌土王信物的老妇,做不起这个决定,只需土王选出后,由土王定夺,土家上下,均遵从土王的意思。”
田遥听了,只好闭嘴,再不辩解。
火小邪笑道:“那好,请问土家什么时候决出土王呢?”
田羽娘看了眼不远处的田问,田问也已稳稳站起,看样子大半恢复,正向田羽娘点头示意。
田羽娘闭目掐指一算,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依天地卦象,居然现在就是最佳时刻,地点在这片木媻废墟之上,这样对土家所有人,都很公平。只不过,土家决出土王之法,从未公开,今日借木家地方,除火小邪、木家诸位长老、金家三人、水家三人外,其余人等,均请离开。”田羽娘所说的水家三人,自然包括了水妖儿。
火小邪念了声好,吩咐药王爷、青芽等木家长老各自安排,木家大多弟子,已做好准备撤回木蛊寨内,所以安排下去,稀里哗啦,很快就走了个干净。
金家卫士也由金潘指示,随木家人撤出。
田羽娘见无关人等已走,便唤了田问、田遥、田令、田观、田迟五人上前,说道:“你们五人一齐震卦,谁留在最后,谁就是土王。听明白了吗?”
五人齐声称是。
田羽娘掐指一算,说道:“吉时将至!你们取自己的石头来!”然后小心翼翼走了半圈,见一块露出地面的大石平坦,便站在大石边,仔细在石面上摸索了一番,点头认可。
田羽娘唤道:“田问、田遥、田令、田观、田迟,将你们的石头放在此石上。”
田问五人早有准备,纷纷上前,将手中的石头先后放于大石上。田遥放的是玉石,田令是珊瑚石,田观是玛瑙石,田迟是金刚石,唯有田问放的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好像是刚从地上捡起,表面还带着泥土。
田遥有些不解,不禁多看了几眼田问所放的石头。
五颗石子,放置的位置各不相同,田遥居间,田令、田迟的两石并列位于一旁,田观一石放的远离其他,田问的石子则居于田遥、田观的两石之间,三石连成一线。
难道说,只凭这五块石头,便能决出土王?
除了土家人外,无人猜得出下一步将是如何比试,全部屏息静气,定睛观看。
田羽娘念道:“各归其位!”盘腿坐在地上,双眼轻闭,气息悠长。
田问五人围着大石,慢慢行走了一圈,各自寻了个离大石或近或远的位置,盘腿坐下,也如田羽娘一样,双眼微闭。
田羽娘沉声道:“震卦!”
未见任何异常,只是觉得空气一滞,田问五人,各有作为。田遥右手掐指速算左手微捻,田观用一手紧按地面,田令手持另一块石头不住在双手间换位,田迟扶着双膝额头青筋暴起,田问单手在地上慢慢划一字。
谁也看不明白土家在做什么,但田问五人,都是表情极为严肃,看上去如临大敌,心弦紧绷。
约有一袋烟的功夫过去,五颗石子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变化。可土家五人中,田迟已经大汗淋漓,坐立不安。
只听田迟突然闷喝一声,双拳向地面猛击,其力之重,两个钵盂大的拳头,直没土中。
田迟依旧闷喝不知,全身猛颤。
再看五颗石子,属于田迟的那颗金刚石居然微微的震动起来,咔哒一下翻了个身,然后越滚越快,径直从大石上掉落下来。
田迟长呼一声,全身劲力一泄,垂头不语,接着站起身来,默默的退开一边,看样子是输了。原来谁的石子落地,谁就输了!这就是土家震卦决出土王之法!
到底是什么力量,凭空让一块石子滚动坠落,此乃土家不传之密,除在场的土家六人外,无人可解。
田迟刚刚退出,田令的珊瑚石也渐渐地颤动起来,开始在原地慢慢旋转,田令脸色大变,双手猛搓手中的另一颗石子。那颗珊瑚石本已有停转之势,岂料田观的玛瑙石突然间滚将过来,两石相撞,立即将珊瑚石击飞,坠落大石下。
田令啊的一声,也垂手认输。
田观的玛瑙石在大石上滚了两滚,便就自然的停下。剩余的三颗石子,再度僵持,仔细一看,方能发现,三颗石子看似不动,实际都在极快极轻微的颤动。
如此神奇之事,看的众人目不转睛,再细小的变化,也不愿错过!
几乎同时,三颗石子均是由静到动,唰的一下,一齐向大石边缘移动了半寸。
田观的玛瑙石几乎悬在大石边缘,眼见就要掉下。田观冷汗直冒,双手在地上一撑,口中念念有词,抓起一把泥土,洒向自己面门。这个怪异的动作,居然让玛瑙石一个翻身,退回了半分。
可怜田观刚刚解困,突然三块石子同时又动,田观呀的一声叫,他的玛瑙石已经挪出大石边缘,坠下地面。田观便也输了。
田问的那颗普通石子,位置也很糟糕,距离大石边缘只有指甲盖大小时,方才停下。
田问丝毫没有焦急的样子,表情严肃,还是用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地上划一。
田遥面颊微红,双手掐算的飞快,突然一停,结出一个手法式,在上中下空中点了三点,念道:“三坤转卦!破吉为凶!”
此话念完,忽听轰隆一声,原本木媻藤蔓稳住的一块悬空巨石,由于藤蔓枯萎,失去了拉力,从半高处翻下,震的地面一抖。
两颗石子随之轻跳,田问的那颗普通石子,又翻了个身,一小半已经露出大石边缘。
田问眉头一皱,但立即平静。
田遥暗念了声好,再结出一道手法,在空中划了了半圈,向地面一指,念道:“再破再凶,太岁之冲!”
就见田遥的那颗玉石,随着震动,滴溜溜滚动起来,向着田问的石子砸去。
田问手中一停,突然念道:“成一集变!”
田遥一听,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还没有等他再结出手法,一直托着石子的大石,竟然不堪重负似的,猛然向田遥的玉石方向倾斜。
玉石如按趋势,必能砸中田问的石子,可大石倾斜,却让玉石失了准头,贴着石子滚过,顺着大石的倾斜方向,就往下滚。
田遥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玉石,滚落在地。而田问的那颗普通的石子,却由于表面粗糙,稳稳当当的卡在了大石的低洼处,绝无坠落的迹象。
田遥长叹一声:“竟比我的卜算足足多了一倍,三修之全谋,落子之时……我其实就输了……”
田问长身而起,对田遥深鞠一躬,说道:“大哥成全。”
田遥还礼道:“田问,土家有你这样的奇才,我输的心服口服,不是我成全,而是你把我的变卦之相,也算到你的成一气数中。”
田羽娘缓缓睁眼,深喘了几口,说道:“十分精彩!田问,你赢的漂亮,这块大石的命数原在我所设局中,你还能在此局中,跳出周转,委实罕见!你若不是土王,土家也无人能担当此任了。”
田羽娘起身站起,双手一合一搓,变出两颗珠子来,呈在手心,向田问走来,跪于地下,恭敬道:“土王田问,请收纳土盘珠。”
田问也双膝跪地,毕恭毕敬的将两颗土盘珠接过,如同田羽娘一样,在手中一搓一合,两颗珠子便不见了。
田问扶着田羽娘站起,田遥、田令、田观、田迟四人赶来,纷纷跪拜于田问脚下,齐声道:“土家四门,恭迎土王。”
田问一一上前扶起,相视点头,虽无言语,足以定土家乾坤。
火小邪见田问成为土王,分外高兴,上前恭喜道:“田问!恭喜!”
田问抱拳回礼,昂首挺胸环视土家众人,的坚定说道:“合纵破阵!”
田遥再无反对,随着田羽娘再次跪拜,众人应道:“尊土王法旨,五行合纵,破罗刹阵。”
金潘、土家各位长老,水华子、木王病人上前道贺田问即位土王,林婉最后一个上前,百感交集,盈盈一拜,便要回身。
“林婉。”田问低声道。
林婉回头一看,田问正凝视着她。林婉心乱如麻,面对已成为土王的田问,她更是愧疚自己在木媻地宫中的所作所为,不敢回想自己曾有如此丑陋的一刻。
田问伸出手来,又低声唤道:“林婉。”
林婉犹豫了片刻,才把手慢慢伸出,不敢去看田问的双眼。
田问将林婉的小手温柔而又有力的握住,上前一步,将林婉搂在怀中。
林婉嘤的一声,喜极而涕。
田问看向田羽娘,石雕一般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羞涩:“娘……”
田羽娘开心一笑,说道:“都随你啊,你想做什么,娘都同意!”
木家一片欢愉之声,水华子、木王病人也是面带善意的笑容,有此姻缘,不失为一件好事。
水妖儿站在火小邪身边,火小邪情不自禁的将水妖儿的手牵住,冲着水妖儿一笑,说道:“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水妖儿甜甜一笑,握紧了火小邪的手,她心里对林婉曾有的戒心,此刻也终于释怀。
只有金潘有些落魄的表情,退开一边,远远望着,自言自语道:“女人就爱乱花钱,我到底是找个老婆呢?还是不找呢?啊,对了,水媚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乔大、乔二见林婉、田问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样很是高兴,乔大重重拍了拍乔二:“二子,你要加油啊。”
乔二差点被乔大拍进土里去,起身就骂:“大西瓜,先找到你的西瓜妹吧!”
金潘一人一拳,骂道:“再乱嚷嚷,就让你们两个成亲!”
乔大、乔二都是大吃一惊,齐声道:“我们是近亲!”
“闭嘴,你们这两只猪!”
火小邪心中感叹,五行合纵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眼下水家首肯,木家没有问题,原本应该最难的土家亦已确定,金家有金潘在,想必不是问题,这就促成了四家。唯独剩一个火家,火小邪也想好了办法,只待实施,已有四家同意,自己又是木王,拿下处于低谷的火家,把握应有八九成。
土家大事落定,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火小邪满意一笑,看向金潘,问道:“潘子,你们金家愿意吗?”
金潘一直心不在焉,听到火小邪叫他,才回过神来:“什么?”
火小邪问道:“五行合纵,金家愿意吗?”
金潘嗯嗯两声,低头苦思,却没有立即回答的意思。
火小邪心中感叹,五行合纵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眼下水家首肯,木家没有问题,原本应该最难的土家亦已确定,金家有金潘在,想必不是问题,这就促成了四家。唯独剩一个火家,火小邪也想好了办法,只待实施,已有四家同意,自己又是木王,拿下处于低谷的火家,把握应有八九成。
土家大事落定,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火小邪满意一笑,看向金潘,问道:“潘子,你们金家愿意吗?”
金潘一直心不在焉,听到火小邪叫他,才回过神来:“什么?”
火小邪问道:“五行合纵,金家愿意吗?”
金潘嗯嗯两声,低头苦思,却没有立即回答的意思。
众人一静,均向金潘看来,乔大、乔二两人见金潘不说话,有些着急,乔大问道:“二师父,这还用考虑吗?”
乔二也说道:“二师父,你在想什么啊。”
金潘一抬头,骂道:“你们两只猪,给我闭嘴!”
金潘的态度,刺的火小邪心里一凉,沉声问道:“潘子,你不愿意?”
金潘呵呵干笑两声,说道:“破罗刹阵对五行世家有什么好处吗?小鬼子想留着那个破鼎,当中国的皇帝,让他们当就是了。”
场面一静,许多人本以为金潘与火小邪的关系,是最不可能拒绝的,板上钉钉一样。
火小邪平静道:“潘子,你还想为日本人做事?”
金潘说道:“那群倭寇,谁会想帮他们做事,但利用他们赚钱,倒很好使。哎,火小邪,何必对罗刹阵这么执着?小日本打中国,我看与满清也没有什么两样。费这么大劲破阵,还不如你随我去上海自由自在玩几年痛快。”
火小邪说道:“中华民族将亡,你也不关心吗?”
金潘说道:“小邪,你和我从小是孤儿,爹不养娘不亲,能活下去就好,管他是谁当权?民族是什么,对我们有什么用?中华民族能亡在小日本手中?哈哈,不可能的啊。那个鸟蛋大的小国,就算占领了中国,不用三五十年,估计要把日本姓氏都丢到海里去。小日本有多少操行,我很清楚的。中华民族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只要有永远的利益,英国人也会自称是中华民族的。”
火小邪口气稍厉:“潘子,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金潘说道:“小邪,我是为你好!你想当皇帝,我可以立即买一个国家;你想杀小日本,我出钱出枪炮让军队去杀;我买断日本国的债务,天皇照样得向我下跪!时代变了,火小邪,中国没有皇帝了,封建主义死了,现在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永恒的利益,才是真理!小邪,你都是木王了,放着好日子不过,破什么罗刹阵!”
火小邪站直了身子,盯着火小邪,问道:“你是不愿五行合纵。”
金潘口气一硬,说道:“别的事都可以,五行合纵没必要,我答应你,就是害了你!你这次应该听我的,破了罗刹阵,对中国可能有点好处,但对你,对五行世家有害无益!我只想赚钱,建立一个金钱帝国,中国存亡,关我屁事。”
火小邪沉声骂道:“潘子,忘国忘本,自私钻营,这不是卖国奸商嘛!”
金潘脸上也烫了,张嘴就顶:“我卖国?老子一心一意为你好,你还骂我?火小邪,你嘴里的那些大义,狗屁不是!我们是贼!是贼!自私自利是贼的本质!救国救世,与我们有狗屁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火小邪哼道:“好,好的很!我与你再没什么好说的。”
金潘叫道:“我不想和你吵架,火小邪,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你一意孤行,我拦不住你,好话说尽,还挨你数落,随便你去!告辞了!”
金潘此话一出,转头就走,乔大、乔二左右为难,看了看金潘,又看了看火小邪,分别说道:“大师父、二师父,这是,这是闹哪出啊?”
金潘叫骂道:“乔大、乔二,你们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自己决定。”
乔大、乔二重重叹气,只好跪地向火小邪磕了个头,追着金潘去了。
眨眼间,金家众人,便走了个干净。
火小邪一直看着金潘离去,牙关紧咬,被金潘激的全身微颤。
药王爷小心问道:“木王大人,要不要拦住金家?好话好说,你和金潘大人关系不错,只是一点小误会……”
火小邪胸口郁闷,眼前直发黑,嗓子一甜,差点吐出血来,踉跄了半步,强行站稳身子。
水妖儿、药王爷看出不对,连忙要上前搀扶。
火小邪摆了摆了,示意不用,看着越走越远的金潘,闷声道:“让他们,走吧……”
……
……
十四、五行合纵
二个月后。
甘陕交界之处,长武县附近。长武县,乃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是古丝绸之路陕西的最后一站。自古为古豳国之地,为三秦通往大西北的咽喉关隘,素有“三秦屏障”、“秦陇门户”之称。县境北临宁庆县,与子午岭相望,南依岐凤县,与陇塬县、关山余脉相近,境内的泾河、黑河、南河3条河流和近千条干支毛沟,将全县切割成北塬、巨家塬、枣元塬三大块,塬高、沟深、坡陡。
天色已近黄昏,黑河旁的一片高塬之上,有四骑健马疾驰而来,停于深坡之前。
西风疾风劲吹,飞沙滚滚。
这四人看打扮,乃是两男两女,只是纱巾蒙面,看不清面目。
一个穿西式黑灰素装的女子把住缰绳,指着黑河对岸说道:“火家总坛火云庄,就在对岸,过河之后,还有三里路程。”
她身旁穿的一个穿皮衣、马裤,脚蹬皮靴,头戴阔边西式皮帽的男子应道:“好!天色已晚,我们去渡口休息一晚,明日再渡河。”
一名身穿道袍的男子说道:“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多亏真巧带路。木王大人……”
皮衣男子笑道:“病罐子,说了咱们路上不用木王木王的叫,你们还是叫我火小邪好了。”
在道袍男子身边,有个女子身穿颇为艳丽的西式女装,一双媚眼忽闪忽闪的说道:“木王大人,这里没别人,怎么能直呼你的名字啊。”
皮衣男子还是爽朗的笑道:“百艳,你们如果再叫我木王大人,那我就叫你们师父、师娘如何?”
道袍男子和艳女忙齐声道:“那可不行!”
这四人,正是火小邪、水妖儿、病罐子王孝先、百艳仙主。
火小邪笑道:“既然不行,那就说好了啊。”
王孝先、百艳只好点头称是。
王孝先说道:“火小邪,田问、林婉今天赶的到吗?”
火小邪笑道:“田问说到,他一定就会到,只会早,不会晚,他说不定已经在渡口等我们了。”火小邪转头对水妖儿说道,“妖儿,还是你带路。”
水妖儿嘻嘻一笑,说道:“是,相公!”一拉缰绳,拍马就走。
火小邪赶忙纵马跟上,两人并行纵马而去。
百艳仙主冲王孝先撒娇道:“乖宝,吃了两天的灰土,我身上好脏了,你晚上要陪我洗澡,给我搓背。”
王孝先忙道:“小声!小声!小猫你晚点再发浪好不?”
火小邪在前方高喊:“跟上了!晚上给你们找个大木盆。”
王孝先哎呀一声,低语道:“你看,让你小声,火小邪是顺风耳,这不又听到了。”
百艳娇声道:“好了好了,走啦。”
这两人一催胯下骏马,急追火小邪、水妖儿两人而去。
四骑再走几里,已经下到黑河边,天色已经渐黑,不远处一片灯火如林,人来人往,看上去的确是个渡口,只是热闹非常。
四人勒缰停马,水妖儿疑道:“这个地方不会有错,怎么有这么多人?”
王孝先说道:“不会是火家知道我们要来,把渡口占据了吧。”
百艳仙主说道:“火家只知道新任木王前来拜访,不知道木王就是火小邪,火木两家这几十年里关系不错,是迎接也说不定。”
水妖儿一直细细观望,说道:“的确没有兵戎之气,反而很有喜庆之意,只是兵不厌诈,火家要装,也装的象。”
火小邪笑道:“无妨无妨,我们只管过去就是。”
王孝先说道:“我们要戒备吗?我这次带了无数药剂。”
“不用不用!”火小邪摆手道,轻抖缰绳,率先先前。
水妖儿、王孝先、百艳三人便紧紧跟随。
火小邪怀中一痒,一个小脑袋钻出他皮衣领口,探头向外望去,吱吱轻叫两声,竟是那只帮了火小邪大忙的九品灵貂。
火小邪摸了摸九品灵貂的脑袋,低声道:“小小邪,饿了是吧,马上就到,到时候给你一整只烧鸡。”
九品灵貂分外开心,吱吱叫了几声,又钻回到火小邪怀中衣袋里去了。
四骑马缓缓行到渡口边,就听一声大喝,二个镖师打扮的大汉从路边蹦出来,劈头盖脸的大叫:“你们是什么人?”
火小邪抱拳道:“过路人,想在此借宿一晚,明日过河办事。”
镖师叫道:“此地已被包了!不能住人,你们沿河往回再走五里,还有一个小渡口!”
火小邪一见镖师胸口绣着“金玉祥”三个大字,心头一乐,说道:“王全、王兴两位老爷可好?请代我问候一下,我们再走。”
镖师微微一愣,正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听后面有人高呼:“哎呀,你们两个混蛋,快让开,快让开,贵客到了!”
就见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撒了欢一样疾奔而至,身后跟着数人。此人一见火小邪四人打扮,声音一颤,毕恭毕敬的问道:“可是木家大人?”
火小邪立即认出,问话的这个商人,可是个老熟人,笑道:“正是。”说着伸出手来,吹了一吹。
这男子鼻子一嗅,啊的一声惊叫,连忙跪地,高呼道:“山西王家堡金玉祥掌柜王兴,携父王全及全家老少,在此恭候木家几位大人多日了!”
王兴一跪,立即这个渡口百多号人,全部跟着跪下。
阻拦火小邪四人的两个镖师见状,悔的肠子也绿了,他们两日来驱赶了无数来渡口之人,赶的烦不胜烦,岂料今日的就是正主,跪地自己赏自己嘴巴:“小的狗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火小邪跳下马来,几步走到王兴面前,将其扶起,说道:“请起请起!客气了,切不可如此。”
王兴口口声声道:“不敢不敢,各位请,各位请。”说着为火小邪等人引路。
火小邪也不再客气,偕同水妖儿、王孝先、百艳三人,随王兴向渡口一侧走去。
已有一间翻新的茅屋,灯火通明的开门迎客。
王兴驱开众多镖师,仅一人领火小邪四人进了屋,屋内一个老者正跪在地上,一见火小邪进来,立即跪拜道:“晋秦陇三省青云客栈总店店长王全,恭迎木王巡查特使,小店腿脚不便,未能亲迎,请特使恕罪!”
火小邪把面纱拉下,上前把王全扶起,连声道:“老先生,使不得!我当年在王家堡过火门三关的时候,还要多谢青云客栈的照顾呢!”
王全道:“哪里话……”可一抬头,看见了火小邪的面目,惊的张口结舌,“你,你是?”
“火小邪。十一年前,青云客栈第十一位入店的,都是十一,分外的巧。”
王孝先、百艳、水妖儿也拉下面纱。
王孝先说道:“对,就是和我王孝先同一届火门三关的火小邪。”
王全、王兴两人都哎呀哎呀哎呀呀呀连声叫唤,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俩都知道当年火小邪尽管过了火门三关,却被火家逐出,从此下落不明,怎么阴阳轮转,十年河东,火小邪居然成了木家巡查特使?要是他们知道火小邪的真实身份是木王,恐怕下巴也会掉在地上。
火小邪反客为主,招呼道:“王老先生,王兴掌柜,请坐,请坐。”
王全、王兴激动的忘乎所以,这才回过神来,招呼着火小邪四人上座。
王全的确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坐了下方,又惊又喜道:“火小邪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当了木家弟子的?”
火小邪笑道:“二个月前。”
“二个月前?”王全怀疑自己耳朵不好,是否听错了,又只能哦哦哦的说不出话,终于咽了一口口水,问道,“特使大人,那,那新任的木王是?”
火小邪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岔开这个话题,说道:“想必其他三位,你也认得?”
王全道:“这位是逍遥枝王孝先王仙主,见过几面。这位是?”王全看向百艳仙主。
火小邪说道:“这位是木家长老,花枝的百艳仙主。”
王全、王兴一听大惊,又要下跪。
火小邪连忙说道:“免礼免礼!”
王孝先轻哼道:“一听是木家特使、木家长老,就要下跪,见到逍遥枝就不当回事,时过境迁了已经。”
王全、王兴颇为不安的坐下,王全说道:“没想到百艳长老也肯来北方,小店此行,真是值了,能一睹百艳长老仙女下凡一般的美貌,又与您同处一室,值了值了,此生也值了。”
王孝先暗骂道:“你这个老色鬼!马屁精!”
百艳仙主呵呵娇笑:“我真的有仙女那么美吗?”
王全忙道:“绝无虚言!恐怕仙女也比不上百艳仙主你。”
百艳又笑的花枝乱颤:“你这个小老儿说话怪讨人喜欢的,怪不得你会在这里,一定是青芽姐姐特别嘱咐,让你来此等候我们的。”
“啊,是!是!药王大人、青芽总仙主、甲大掌柜、乙大掌柜,半个月前飞鸟传书,一同嘱咐我,千万要赶到这里,照顾好特使大人和各位大人,并带上青云客栈的所有精锐,陪同各位去火云庄,我、王兴与火家几位堂主很熟,既能带路,又能保障各位的周全。只是您们来之前,不知是您们四位。”王全说道,又忙看向水妖儿,生怕水妖儿也是木家的某位不曾谋面的长老,“这位仙女是?”
水妖儿俏皮的轻笑一声,自行说道:“我是火小邪的妻子,我叫真巧,王孝先仙主算是我师父,但现在只是挂名在木家,还不是正式的木家弟子。”
王全忙道:“火小邪大人娶了如此美貌,如此聪慧的妻子,真是木家之福!木家之幸!真巧大人,有礼了。王仙主也是慧眼识珠,得了这么优秀的弟子,让人羡慕啊!”
王孝先被奉天郊外的青云客栈的小分店刁难过,又被乙大掌柜施过进不退蛊,在木家所有人面前丢过大脸,所以和青云客栈的结的梁子很深,轻易化解不开,此番随火小邪出来,终于有机会让他出口恶气,于是哼哼道:“哎呀,若不是我和巡查特使火小邪沾亲带故,青云客栈的三省总店长也不会这么恭维我吧。哎呀,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啊,我能进木家,是因为火家不要我,还混成前任木王林木森的弟子,当上了仙主,胖好味和我一届火门三关的,只不过混成青云客栈的灶房伙夫,好多人都不服我啊。”
王全被王孝先说破了原委,尴尬道:“不是不是,王仙主误会,绝对的误会。”
王孝先噗了一声,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百艳仙主一旁咯咯直笑,拉过王孝先的手,媚声说道:“乖宝,别再为难他们了,小孩子似的,听话,啊?”
火小邪见该说的也说了,笑了两声,说道:“两位店长,有劳各位千里迢迢来此迎接我们,辛苦了。”
“不敢当、不敢当。”
“两位店长,我们也饿了,能否安排些吃的来?烧点热水,供我们洗漱?”
王兴忙道:“已经安排好了,里里外外,一应俱全,此地虽小,我们也搬了半个青云客栈过来。”
王全却说道:“四位大人稍等片刻,晋秦陇三省青云客栈的主要人员,都在外久候多时了,请容他们进来拜见。王兴,快去叫来,快去!不要耽搁了大人们就餐休息。”
火小邪不好推辞,只能同意。
王兴快步出门招呼,很快呼呼啦啦进来三十多人,站满了整个屋子,听王全号令,全部毕恭毕敬的向火小邪四人跪拜请安,无人敢抬头直视火小邪,唯有一个女子,不住向火小邪看来,表情又惊又喜,显然是认出了火小邪。
火小邪何等眼力,一眼便认出此女,正是对自己有恩的王兴之三姨太青红。
火小邪暗念道:“怎么她也是青云客栈的了?”
众多青云客栈的店长跪拜完,王全、王兴便催促着他们赶快离开。
火小邪起身叫道:“青红大姐!”
三姨太受宠若惊,赶忙停步,王全王兴没想到火小邪认得她,便只让她留下,催促其他人尽快离去。
火小邪喜道:“青红大姐,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你请坐,请坐。”
三姨太不如以前那般霸气,有些为难,一边向王全王兴好几眼,得到示意后,方才犹犹豫豫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火小邪依旧喜道:“青红大姐。”
三姨太忙道:“大人,切莫叫我大姐了,怎么敢当。”
火小邪一腔热情,立即打了折扣,问道:“你现在也是青云客栈的了?”
“是啊,五年前甲大掌柜、乙大掌柜巡查到王家堡青云客栈,破格进了木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我只是井底之蛙。”三姨太谨慎道。
王兴说道:“现在她是王家堡青云客栈的账房,微末的职位,她能来拜见大人您,全凭她是我的妻子。我有一点私心,为她走了个后门,您千万不要见怪。”
王全也道:“她的木家药理,只是刚刚入门,好在王家堡青云客栈这两年很少有五行世家的客人来住,比较清闲,所以没给青云客栈丢脸。”
三姨太有些欣喜的说道:“火小邪,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就是木家巡查特使。”
王全立即训斥道:“是大人!大人的全名,是你这样叫的吗?”
三姨太马上低头,不敢再说。
“无妨、无妨。”火小邪心头反倒一沉,说不出的有些心酸,三姨太本是一个女中翘楚,言行泼辣,很有主见,怎么七年之间,变的懦弱了许多,若不是容貌依旧,真不敢相信她就是三姨太,难道进了木家青云客栈,对她影响这么巨大?
在无力匹敌的强权面前,有人仰头不屈,有人低头顺从,有人避之千里,各有各的道理,并不对错之分,只是选择不同,未来的路便不同罢了。
时间能成就一个人,同样也能毁掉一个人。
火小邪本想和三姨太畅谈几句,见她一副低头顺耳的样子,只觉得索然无味,便说道:“青红大姐,你能成为木家人,实在太好了,改日有空,我们再叙。”
王全、王兴便催促三姨太离开,三姨太欲言又止,站起走了几步,下了决心,问道:“潘子、乔大、乔二都好吗?我那两个丫头,时不时的还提起潘子,说他又好玩又很有义气。”
火小邪心中微痛,答道:“潘子现在叫金潘,是金家少主,未来的金王,乔大乔二是他的徒弟,也在金家。”
三姨太轻轻啊了一声,说道:“得罪了得罪了……他和你一样,都是年轻有为,可以做大事的人,反观我这个女子,年纪越大越安于现状,能知道些五行世家的事情,已经很知足了。”
王全斥责道:“你在说些什么?快下去吧快下去吧!”
三姨太应了声是,向火小邪轻轻一笑,眼中满是欣慰和赞许,盈盈拜了一拜,退出屋外。
酒足饭饱,洗漱停当之后,王全、王兴道过晚安,火小邪、水妖儿和枕而眠。
九品灵貂抱成一团,吃的滚瓜溜圆,在椅子上呼呼睡去。
只是火小邪一时间睡不着,水妖儿靠上胸前,问道:“怎么了,有心事吗?”
火小邪搂住水妖儿,说道:“其实我挺不想当木王。”
“你觉得被人捧着抬着巴结着,并不喜欢?”
“嗯,对。本来人人生来平等,圣人们定出三六九等,给出尊卑高低,身份权力,我是无名无份的小贼时,卑贱之极,谁都可以欺负你,一旦当上贼王,却是车前马后,前呼后拥,人人又敬你怕你。可笑的是,我二个月前还是个人人喊打的小贼。小贼和贼王,都是贼,也都是人,却有如此大的差别。”
“你说的没错,只是人人都有烦恼,小贼有,贼王也有,世间纷扰,每个人承担的不一样罢了。谁比谁更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我现在就觉得,当木王,并不会给我带来多少快乐。妖儿,我问你。”
“你说。”
“五行合纵之后,我丢掉木王的身份,你也不做水家人,我们两人去游山玩水,当两个普通人,再不过问世间的琐事,你说好不好?”
“好啊。”水妖儿甜甜一笑,更加靠紧了火小邪,“你愿意,我就愿意。”
火小邪吻了吻水妖儿的额头,说道:“你为什么从不问我,是否恢复了记忆。”
水妖儿说道:“我只在乎现在的你是真心爱我,以前很多的事,我也刻意的忘记了。快别想了,睡吧睡吧。”
夜凉如水,火小邪从睡梦中醒来,翻身一摸,水妖儿不在身边。
火小邪并不吃惊,起身一看,果然见到水妖儿一个人站在窗边,抱着双肩,瑟瑟发抖。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火小邪轻轻起身,拿起外衣,为水妖儿披上,将水妖儿搂在怀中。
两人一直静默不语。
水妖儿眼角一丝泪挂上脸颊,轻声道:“我,有点害怕。”
火小邪知道水妖儿怕的是什么,并无言语,只是让水妖儿依靠在自己怀中,双臂紧紧地抱着她,静静的陪着她,陪她渡过每一个开始,和每一个结束。
天光大亮。
火小邪、水妖儿洗漱完毕,走出所住的房间。
王全、王兴已在屋外等候,见火小邪出来,赶忙又跪。火小邪懒得和他们再客气,看向对岸,说道:“用过早餐后,我们就启程。烦劳你们尽快准备!”
王兴应了,赶忙起身要去准备,这时一个青云客栈的弟子急奔而至,差点撞上王兴。
王兴骂道:“慌什么?”
这弟子跪地急道:“渡口四周,来了许多怪人,我们,我们被围住了!”
王兴惊道:“什么?”
火小邪一听,快步上前,问道:“什么样怪人?”
那弟子颤巍巍的答道:“他们远远的站着,也不过来,但我们过去,他们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渡口四周,到处都是,可能有几百人,也可能有上千人。”
王全一边一瘸一拐的走来,一边喝道:“都是什么打扮?”
弟子答道:“这些人都是藏在大石后,只露出脑袋,蒙着面,看不见他们的穿戴。”
王全紧张道:“这,这不该是火家人的作风。”
火小邪反倒一笑,说道:“王老先生,你在这里等候,我去看看。”说着,领着水妖儿大踏步向外赶去。王兴和来报信的青云客栈弟子赶忙跟上。
火小邪、水妖儿赶到渡口边,王家堡的武师、镖头,以及青云客栈的诸多人等,都是手持兵器,四处东张西望,严阵以待,只是明显表情颇为惊慌。
火小邪走至外围,放眼一看,果然看到渡口外围的河边、坡脊、塬顶、沟边,凡是能藏身之处,都有少则一个,多则数个的蒙面人头,向渡口这边死死的盯着。
报信的弟子畏惧道:“就是他们,一直这样盯着我们,也不过来。”
火小邪与水妖儿相视一笑,两人心里都明白了几分。
火小邪上前一步,高声道:“土王田问、林婉,是你们来了吗?我在这里!”
王兴一听,更是大吃一惊,林婉他当然认识,怎么土王会是田问?
火小邪喊完这句,那些远远躲着,只露出脑袋的人,一个个如同土拨鼠一样,突突突缩回身去,再看不见。
马儿轻嘶,很快便见到有两匹黄棕色的高头大马,从沟渠处跃出,向火小邪方向不快不慢的奔来。
马上的两个人,还能是谁,一个是新晋土王田问,另一个则是木家林婉。两人并肩同骑,男子英俊,女子端庄秀丽,端的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田问、林婉穿着中式便装,很是精神,林婉的头发也不再是纯白色,而是亚麻灰色,说明她体内之毒,已被渐渐控制住了。头发颜色一变,林婉看起来又多了一种风韵,美貌有增无减。
火小邪、水妖儿两人迎上,田问、林婉下马,四人二个月后,再度重聚。
原来是友非敌,木家一干人等,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王兴赶忙跪拜:“土王大人,林婉少主,没想到两位亲临,事先得罪了,得罪了。”
林婉柔声道:“王兴,快起来吧,这事还要怪我。”
火小邪拉住田问,就往里请,边走边问道:“田问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田问说道:“昨日中午。”
火小邪一愣,哑然失笑:“啊?昨天中午就到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田问说道:“不便打扰。”
火小邪装作不悦道:“自家兄弟,怎么还这么客气,见外了不是。”
林婉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中午我们到了以后,见渡口被人包下,就没有上前。等到你们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田问又觉得这时候去,还要劳烦照顾吃饭住宿,便又忍住了。今天要去火云庄,于是一大早就等候着你们出来。”
田问又说:“人也太多。”
林婉一副翻译官的模样,解释道:“田问回土家正式即位后,要出来找你,娘放心不下,便把土家精锐派出来,沿路保护我们,并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有三百多人在渡口四周,土家很少这么多人一起出来,不肯抛头露面,所以……”
火小邪听的出话里有话,其实主要原因,缺不了林婉不肯在渡口与火小邪他们一起过夜,毕竟水妖儿在,林婉善解人意,生怕会有些尴尬。
火小邪笑道:“田问大哥,你真是有心了……哦!林婉,你刚才叫娘,是你们两位,已经回土家成亲,结为夫妻,入过洞房了吧。”
田问的脸唰的飘出一丝红晕,结巴着说道:“是……不错。”
林婉也红透了脸,娇羞不已,再不为田问翻译。
水妖儿闻言恭贺,田问、林婉赶忙还礼。王兴在一旁看着听着,满脑瓜都是雾水,可哪里敢问。
王孝先、百艳两人,迎面而来,本以为出了大事,赶出来助阵,谁知是田问、林婉到了。六个人很是热闹了一番。
火小邪、田问等人再聚,一番热闹,话不多表。
收拾停当之后,王全、王兴命令拔起营寨,非青云客栈的金玉祥武师和一些木家功力较浅的木家弟子留守,其余大部,约有百十人,护着火小邪等人,从临时搭起的宽大浮桥上通过。
火小邪去到对岸,回头见三姨太还在不住的向自己挥手告别,便也挥手示意,心里想道:“只怕以后也很难见到她了!七年前我从净火谷出来,多亏她的照顾,七年后再见,我连个谢她的机会也没有。唉!这木王身份,早日还给木家就罢!”
田问伸手向天,打了个响指,喝道:“都过桥来!”
此话一落,渡口四周密密麻麻钻出人来,多数身穿土黄紧身装,有赤手空拳的开路疾奔的,也有背着巨大的行囊紧跟的,基本上都是九人一组。
土家人络绎不绝的按田问的号令,从浮桥上通过,除了行走,居然没有一点说话、招呼的声音,纪律严明,步调一致,九个人九个人的通过,很是快捷。
人通过以后,轰隆轰隆,开始有马队、马车从渡口外围赶来,可以骑乘的马匹近二百,大大小小的马车八九十台,同样是土家人的行头,同样训练有素,连马儿都被训练的绝不嘶叫,步履稳如泰山,比先前九人一组的齐整,更让人赞叹佩服。
浩浩荡荡的土家大队人马,便这么井然有序的过了河,分开两边,向侧路行去,没多久就绕进沟塬,没有了踪影。
青云客栈的王全、王兴一直看得目瞪口呆,土家这样的一支队伍,青云客栈再练八辈子,也练不出来。本以为青云客栈晋秦陇三省的好手都在,很能给木家长脸,谁知土家的精锐人员一出场,不仅人数、所备物品远超青云客栈,在整体能力上,直把青云客栈比到十万八里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本以为田问不进渡口休息,会是风餐露宿,这回一看阵仗,只怕土家的临时营地,比青云客栈安排的更为舒坦。
火小邪心中很是敬佩,他之前见过的土家人,要么只有田问一个,要么就是二三个、四五个,没见过土家的大部队,这次数百人、马、车整齐划一的通过浮桥,实在让火小邪刮目相看,土家的实力,比木家只强不弱。
其实火小邪更想不到的是,这么多的土家人马,只是土家精锐的十分之一,而且不属于第一档,只排在第二。土家总部,位于内蒙和东北交界的荒漠边缘,乃是挖空了一座山,并深入地下数百米,一个迷宫般的地下城市,居住了近万之众,无须外界供应,也能自给自足。更为惊叹的是,土家这座地下城市,存在的历史长达近二千年,随便从里面拿出一件器物,就可能是世所罕见的古董,价值连城。
火小邪之父炎火驰,便是混进了这座土家迷城,盗走的土家重宝地一迷藏。若要细说,只怕十余万字,也无法讲完。
土家显尽实力,数百人分去两侧护卫,再见不到踪影。
田问抱拳拜谢王全、王兴道:“多谢搭桥。”
王全、王兴受宠若惊,差点要跌下马来,连声道:“土王大人太客气了!愧不敢当,其心惴惴。”
火小邪说道:“王老先生,王兴掌柜,请带路!”
人马滚滚而动,百余人提缰催马,护着火小邪、水妖儿、王孝先、百艳、田问、林婉六人,向前疾驰而去。
曲曲折折、高高低低行了约有三里路,人马来到一处深沟,前行道路渐窄,只能容两三匹马并行。
前方看似无路,直到近前,才看到有刀劈斧削一般的一线天,荒谷野沟,这一线天的入口处,居然竖着两扇赤红的石门,拦住了去路。
王兴走在最前,走至红门处,抱拳大声通报道:“木王巡查特使前来拜见!请开门!”
话音刚落,就见二条人影,跳将到石门之上,向下方观望。两人身穿灰衣,腰间系着红色腰带,挂红色腰牌,正是火家人的打扮。
一人叫道:“青云客栈的王兴吗?”
王兴答道:“正是!还有我爹,晋秦陇三省青云客栈总店王全。这是拜帖,请收纳!”伸手一甩,抛出一个竹管。
门上之人动作飞快,单手接过,从竹管内抽出一张青色绢纸,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一个问道:“来就来吧,为什么这么多人?”
王兴答道:“木王特使到访,我青云客栈接待、护送,你说该不该这么多人?”
另一人叫道:“木王特使何在?请上前来一见。”
一直不说话的王全此时怒道:“我们早就知会了火家,今日到访,还有假的不成?你们若耽搁了,等我见到火王大人,非狠狠告你们一状!”
两个守门的火家弟子对视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多有得罪,请各位稍等。”说着跳回石门之内。
很快便听嘎嘎几响,两扇巨大石门,向内开启,显出一条笔直平整的道路。
两位火家弟子请道:“各位木家客人请进。”
王全、王兴来过这里,轻车熟路,也不客气,在前引路,带着火小邪等人鱼贯而入。后面有木家人,不忘给这两个看门人一人一包礼品,沉甸甸的,不知是钱财还是其他贵重物品。
门里道路笔直笔直,不见火家一人,木家人马走了约半里路,道路才豁然开朗,来到一处山崖前。
山崖上同样是两扇巨大红门挡路,只是门口站了七八个火家人。
王全王兴又是一番口舌,再给一人送了一包礼品,和行贿的感觉也差不了多少,这才又叫开了门。
火小邪对水妖儿轻笑道:“没有青云客栈打点,想顺顺利利进火家,还真有点费劲。”
水妖儿低声说道:“现在的火家最是俗气!”
众人再往里走,以不是刚才的一线天,道路建在山内,方方正正,宽敞了许多,依旧是笔直。
又是小半里路程,走到尽头,再度宽敞,还是两扇巨大红色石门挡路,火家人则翻了一倍,有十余人之多。
王全王兴再次与火家人通报、送礼一番,才开了石门。
火小邪无奈轻叹,不知这样下去,还要几重行贿受贿的关卡。
好在再往里走不过小半里路,眼前豁然开朗,大队人马已从山中隧道走出,眼前乃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圆形盆地,十分的广大。
这个盆地很所见之处,裸露在外的地面、山崖,全是红色,好像刷了一层红色油漆似的。盆地正中间,一大片红瓦盖顶的亭台楼阁,树木不多,一览无余,看上去竟有千余间之多。一座如同紫禁城太和殿般大小相似、形状略同的巨殿,稳坐正中,深红屋顶,鹤立鸡群,分外的显眼。
而这座大殿屋檐下,明晃晃挂着一块足有数人高矮的金匾,生怕人看不到似的,上书三个赤红大字——火云殿。
正如水妖儿所说,火家的确俗气的很,为表示火家五行世家的身份,就建一个和皇帝老子上朝所用的殿堂差不多的建筑。相比木家、土家、水家、金家,木家总部是一个清淡素净的小镇,土家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城市,水家到处都是总部没有什么形态,金家最有钱本该最排场,实际上金家总部最是朴素,从安河镇的坤金王居所就可见一斑。
可惜金潘不在,否则见到一定会骂铺张浪费,他也不过住在上海租界的一栋不甚起眼的别墅内,金家主要人物开会,大多时候在屋里一挤,几杯好茶,几瓶好酒,几包哈德门便打发了,有时候连饭也不管,到饭点了就散会,自己找地方去吃。
有一队火家人马迎上,这回倒是客气了许多,领头一人拜道:“请木王特使大人及主要陪同去火云殿,火王严道大人携火家九堂一法,恭候大驾光临。其余护卫、闲杂人等,还请随我们去一旁歇息。”
王全王兴谢过,请了火小邪等人下马。火小邪、水妖儿、王孝先、百艳四人一直戴着面纱,火家暂且无人认得他们。
王兴低声与火家领头的人说道:“请速去通报,不仅仅是木王特使来了,新上任的土王田问,也随木家一起来了,呐,就是那位高个的男子。”
此人大惊,压低了声音道:“王兴,你我是老相识,你可不要瞎说。”
王兴说道:“这种事我还能骗你?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土王怎么会随你们来这里?”
“他与我们木家特使交情深厚!先不管怎样,土王能出窝,这对你们新任的火王严道大人,可是好事!快去通报,快去!”
这火家领队的人还有什么好想,脚底抹油,嗖嗖的率先赶回火云殿通报去了。
一行人有往前走,过了几道赤红色的大门,便见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火云殿。此殿远看已是壮观,走到近前,更是显得宏大气派,若不是屋顶是红瓦,真有皇宫大殿的感觉。只是四处不见有人,空空荡荡的,又显得此处有几分落寞。
未等登上台阶,就见大殿里黑鸦鸦的迎出一片人来。
领头一个,身穿淡灰色锦袍,两肩处绣着数团鲜红的火焰,闪闪发亮,十分夺目。此人相貌俊朗,白面无须,身材秀长,气势不俗,既有派头,又有几分谦虚,并无高高在上之感。只是他脸色惨白,看肤色颇有些不自然。
此人身边,僧道俗、老少男女皆有,衣着虽说是五花八门,但腰间都挂着一个红彤彤的腰牌,引人侧目。
此人一见火小邪等人,立即抱拳,十分热情而且爽朗的笑道:“土王大人!木家特使大人!未能远迎,抱歉抱歉!”
火小邪看的真切,此人正是郑则道!而郑则道身旁的一个素装女子,五官长相,分明是水妖儿!
火小邪、田问等人抱拳还礼,看着郑则道等火家人直行而来。
火小邪对水妖儿低语道:“是水媚儿。”
水妖儿应道:“是!”同时向郑则道身边的“水妖儿”飞快的递了个眼神,眨了眨眼睛。
火小邪、水妖儿、王孝先、百艳四人依旧带着重重面纱,所以郑则道尚未认出他们,只是郑则道身边的“水妖儿”,与火小邪身边的水妖儿眼神一碰,似乎就立即明白,眼中闪出一丝惊讶,立即恢复了平静。
火小邪所说不错,那位在郑则道身边,与水妖儿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是水媚儿!
郑则道迎道面前,又是抱拳一拜,说道:“田问兄已是土王,可喜可贺!土王大人能够来火云庄,真是蓬荜生辉。”
田问抱拳还礼,一字作答:“谢!”
王全王兴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木王巡查特使。”
郑则道见火小邪等人不露面目,只是微微抱拳,笑道:“特使大人,一路辛苦了!”
火小邪还了个礼,并不说话。
火家其他人等,也上前来问候,郑则道一一介绍:“这位是我的拙荆,水妖儿,想必土王大人很熟。”
田问说道:“是。”
郑则道欣慰一笑,继续介绍道:“这位是火法坛坛主苦灯和尚,尊火堂堂主尊景齐,耀火堂堂主耀景民,博火堂堂主博守在,辅火堂堂主辅守允,忠火堂堂主忠景世,纵火堂堂主纵景为,光火堂堂主光景遥,洪火堂堂主洪景科,严火堂堂主严守宝。”
火小邪等人一一招呼,抱拳示意。
火小邪认得大半,原先的博火堂原堂主博景尘,辅火堂堂主辅景在,严火堂堂主严景天,火法坛坛主火炽道人应死在伊润广义围攻严烈之时,所以换了两张新面孔不认识,还有两张熟脸。一是苦灯和尚,多年不见,他几乎没有变化,没想到他已成为火法坛坛主。另一个是新任的严火堂堂主严守宝,竟是在火门三关时,与火小邪有知遇之恩的闹小宝!
闹小宝已不是个娃娃,虽说他仍然是个娃娃脸,看着也有二十岁出头,个子不高,但显得分外的精神,算得上是美男子。
郑则道介绍完一圈,一直看着火小邪,等待火小邪开口介绍木家随行之人。
可火小邪只是站着,一言不发。
王全见火小邪迟迟没有介绍木家众人的意思,只好硬起头皮,代为介绍道:“啊,啊啊,火王大人多礼了。我们特使大人不爱讲话。哦哦,这位是特使大人的夫人,真巧。”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郑则道笑道。
“这位是逍遥枝总仙主林婉,现在也是土王田问大人的妻子了。”
“啊!天作良缘,登对登对!”郑则道赞道。
林婉温婉的施了一礼,以做答谢。
“这位是木家长老,花枝仙主百艳。”
“久仰大名!百艳仙主来到火家这个荒山野外,实在辛苦。”
百艳仙主媚笑两声,取下面纱,说道:“没想到火王大人这么年轻英俊,这么涵养斯文,让小女子很是为您心折,心里跳的厉害。”
王孝先在百艳仙主身边猛拽她的衣角。
郑则道倒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只是平静的客气道:“百艳仙主过奖了。”说罢看向王孝先,立即岔开话题,“这位是?”
王全介绍道:“这位是逍遥枝仙主王孝先。”
“王孝先?记得记得!病罐子王孝先,当年火家择徒时,一身药理医术的绝技,所以去了木家!今日再见,幸甚!”郑则道又惊又喜的说道。
王孝先拉下面纱,不冷不热的说道:“是啊,当年多亏了火王大人您的照顾,我才能侥幸不死。”
郑则道一副恍然不知王孝先所说何意的样子,装糊涂的笑道:“帮了一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你能成为木家仙主,全凭你的实力,我身在火家,也为你高兴。”
别看郑则道说话时用词十分客气,但口气语调绝拿捏的恰到好处,对田问、林婉说话,有礼有节不蔓不枝,对木家人说话,则是既显热情谦虚又能姿态比木家略高二成,彰显出高出一等的火王身份。这种说话方式,在官场上极为有用,上司、平级、下级,乃至平民百姓,都很喜欢这样的官员。
王孝先心里骂道:“你个郑则道,真会说话,脸皮之厚,算是罕见了!当年你和苦灯和尚,乱盗之关联手杀了开封亮八,被我看到,本来不想说的,你们却用毒想毒死我封口,好在我自己解了一剂,才不致死,现在居然变成你的功劳了。哎呀,要不是在火家的地盘,你又是火王,我真想给你下几剂猛药!解我当年之恨!”
王全又道:“我王全,和我儿王兴,不用介绍,您见过我们好几次了。我们父子俩这次是为木家领路的,火王大人海涵。”
郑则道不看王孝先,也不对王全说客气话,反而笑着看向火小邪,直视火小邪的眼睛,问道:“特使大人怎么称呼?”
火小邪变了变嗓音,低哑的说道:“我叫木邪。”
“木邪……”郑则道低声念了一遍,接着笑了笑,挥手请道,“呵呵!土王大人,木邪大人,木家各位朋友,请进殿休息,我们一会详叙。”
火家便请了众人上殿。郑则道显然对田问更加重视,亲自请了再请,邀田问与他并肩同行,走在最前,以示身份。
火小邪等人由其他火家堂主领着,尾随在郑则道身后,王全王兴虽觉得郑则道轻视了木家,但毕竟郑则道是火王、田问是土王,身份高低有别,只能如此。
火小邪看着郑则道的背影,走上了几级台阶之后,便觉得胸口挂着的火煞珠渐渐发烫,异常明显。与之同时,就见郑则道的脚步微微一顿,复又齐步,若不是火小邪一直盯着郑则道,这极快的脚步一顿,仍很是不易发现。
火小邪知道火煞珠发烫,必然与两颗火煞珠彼此感应有关,就如同两颗木广珠一样,分开的久了,再一靠近便能彼此感应,同时有很短促的冰凉。
如果另一个火煞珠,此时就在郑则道身上藏着,那郑则道脚步微顿,一定是与火小邪同时感觉到了两颗火煞珠正在彼此感应的缘故。
众人进了火云殿,就见正面一座三人高矮的天然巨石横陈在火王主位上,这块巨石形状如一个“火字”,遍体均是红色纹路,或深或浅,交错纵横,最后汇于下方。红纹汇集之处,巨石被人工切开一部分,形成一个能容一人端坐的石椅,石椅则是通体红色,极为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