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潘面色渐渐一沉,心头微跳,低声道:“我宁肯相信是火家和土家做的。”
水华子收了纸扇,与金潘一起往王孝先方向看去,笑道:“只怕好戏还在后头。”
王孝先醒来了吗?当然不是!而火小邪、田问在哪?却被水华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火小邪正是在王孝先宽大的道袍后面,他用一根树枝,插入王孝先脑后盘起的头发里,用正面紧紧贴着王孝先的身体,双手握着王孝先的手腕,腰间、脚踝、手臂,全用衣裳撕成的布条绑紧。火小邪一动,王孝先就跟着动,很是神奇。
王孝先嘴里,塞着两块圆石,所以远远看去,王孝先是张着嘴,而且随着人体振动,两块石头在嘴里滚动,以至于嘴巴一张一合,很像唱歌。
火小邪便是这样直直的“抱着”王孝先,双膝微曲,恍如附身一般,带着王孝先又唱又跳。
若是在平地里或是人群近处,火小邪这么做很容易被人识破,但是正如火小邪所说,想让王孝先“清醒”,须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要的就是药王爷正在宣布第二轮斗药名单,全场鸦雀无声的时候,这时候唱歌,极少人会往王孝先是不是被人在身后操纵上想;地利,所处环境,脚下多有草木石块遮挡,看不到王孝先的脚底,便不易识破;人和,光有火小邪自己还不行,田问必须帮忙替他捆扎穿戴,扛着他逃跑,且木家不能派出高手追赶。
如此复杂的行动,火小邪居然是一念之间便已拿定了主意。
火小邪自己只当是灵机一动,其实火小邪在日本所学的忍术中,确实有傀儡计一项,本是纯当娱乐,火小邪学的却颇为精通,在日本修习时,生活枯燥,难得赶上一年一次的聚会,火小邪以宫本雅子做“傀儡”,为忍军高手表演,当做玩乐之术。
所以,说是火小邪一念之间,还不如说是火小邪自然而然的想法。就如同驾驶汽车、骑自行车,会了就是会了,再失忆的厉害,此项技能也不会忘。
其实,火小邪一番“傀儡计”做下来,自己也觉得吃惊……
不过,此事确有奇效,这般一吵二闹,竟能把正主林婉,从木台上引了过来。
火小邪不容林婉追的太近,听着只有林婉一人近前的脚步声,再往后方退去,直到估摸着离开逍遥枝的人,已有几分距离,低声与林婉讲话,不会有木家人听见,方才停下,藏在大石后,让王孝先露出半个身子,只等林婉过来。
火小邪不容林婉追的太近,听着只有林婉一人近前的脚步声,再往后方退去,直到估摸着离开逍遥枝的人,已有几分距离,低声与林婉讲话,不会有木家人听见,方才停下,藏在大石后,让王孝先露出半个身子,只等林婉过来。
林婉与王孝先追追赶赶,走的远了,心里更是奇怪,见王孝先终于停下,加快两步走上前去,保持几步距离,问道:“王孝先,你是中了进不退蛊吗?”
火小邪在王孝先身后压低声音说道:“是!林婉,你尽快想办法带我们离开!”
林婉微微一怔,略退半步:“你是谁?”
火小邪忙道:“我是王孝先千辛万苦带进来救你的人!不要多问了,快带我们走。”
林婉惊道:“你来救我?”
火小邪又道:“其他人信不过!就你自己,快点!”
林婉嘴唇微抿,略作思量,低念道:“好!你们别动,我过来。”
林婉莲步轻抬,几步走到王孝先身旁,果然见王孝先身后滑出一个人来,扶着王孝先的后腰,保持他站立不倒。此人蹲在地上,冲林婉露齿一笑!
林婉当然认得此人,未等她开口,火小邪已经丢了个眼色过去,低喝道:“不要出声!小心被人看见了!”
林婉何等聪明的人儿,见是火小邪,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林婉装作无事一般,假装抓住王孝先的手腕号了号脉,火小邪手一松,王孝先顺势仰倒在地,火小邪又使了使劲,使得王孝先看着像是哆嗦了一番。
林婉转过身来,对木王上的药王爷等人高声道:“药王爷,他是逍遥枝仙主王孝先,中了蛊,故而癫狂,只认得我是谁,还请药王爷稍缓片刻,我带他去木王居服一贴药剂,以免他再度喧哗。”
药王爷见林婉“治住”了王孝先,心中怒气稍减,对台上众人说道:“逍遥枝的事情,我等不便参与,让林婉速去速回吧!”
黒枝青辰一听,显然不乐意,站起身来娇笑道:“药老头,你对逍遥枝真是网开一面啊?怎么从不见你对黒枝如此宽容?”
药王爷尴尬道:“不然不然,尽快解决,尽快解决才好,先让林婉带王孝先下去,免得节外生枝。”
青辰娇笑道:“好端端的中了蛊,很是奇怪呢,不如把王孝先带上来,我给他看一看?”
青枝青芽从见了王孝先开始,又听到乙大掌柜率先大笑,便猜到王孝先很可能是中了乙大掌柜的进不退蛊,不禁暗骂道:“小乙,你这个混球,又给我惹事!”一边向乙大掌柜狠狠瞪了过去,乙大掌柜惧怕青芽,见青芽脸色不好,赶忙闭嘴不笑。
青芽巴不得王孝先现在滚的越远越好,听青辰阻止带走王孝先,站起来身来笑道:“青辰妹妹,何必为逍遥枝的破烂事计较?快让林婉带王孝先走吧。王孝先扰乱会场,事后再做处罚。”
青辰见青芽说话,青枝在座的长老为数最多,犯不着为这点事争执,便娇笑一声,说道:“姐姐既然说了,就听姐姐的吧。”
药王爷这才松了口气,冲林婉唤道:“林婉,你快带他走!安顿后速速回来,此人死罪暂免,活罪难逃!”
青辰哼道:“药老头,林婉要是半柱香的时间还不回来,我可要去木王居探访探访了!”
药王爷只好高声再道:“林婉,半柱香之内,务必回来。”
林婉已经唤了陪同木王身边,逍遥枝的两名心腹弟子前来,架起王孝先,并嘱咐他们一会看到陌生人切不可声张,方才叫了火小邪出来。
两名心腹弟子大略知道了火小邪是王孝先带进木蛊寨的,面露惊喜,不住的看量火小邪,可能他们两个,对王孝先云游的目的更为清楚,知道火小邪是林婉救命之人。
火小邪刚才躲避之余,却找不见了田问,略有些心急,怎么好端端的田问,突然不见了?难道他不愿意见林婉,钻到地下藏起来了?
回想一路上田问对木家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仅仅是为了与自己同行,避开土家的追踪,此时终于见到林婉,田问退避三舍,也不算奇怪。
林婉塞给火小邪一粒绿丸,边走边低声说道:“木王居就是悬崖边的那座草房,你从避人眼目的地方攀上,将这颗绿丸丢进院墙外的一个竹筒里,这是解开木王居外围药障的必须之事,见竹筒内清水翻腾,再进屋内,不要忘记。”
火小邪点头应了,猫着腰钻进低洼之处,哧溜溜不见了踪影。
两名心腹弟子哪里见过火小邪的身手,彼此暗惊道:“好快!”
林婉早在几年前,便知道火小邪异乎常人,所以对火小邪的急速离去并不奇怪。她带王孝先往木王居去,不忘向下方的林不笑、李自有两人叮嘱道:“林不笑仙主、李自有仙主,请你们两位安顿其他弟子,不要再喧哗了。”
林不笑、李自有两人听命,招呼逍遥枝弟子坐下,两人心中忐忑不安,虽然靠在一起坐下,面容平静,嘴里实际不住的低声对骂。
“李自有,是不是你玩阴的?”
“林不笑,恐怕是说你自己吧。”
“你以为你有好果子吃?”
“我没有,你也别想有。”
“就不该信你,你这个狡猾的畜生!”
“妖言蛊惑,害我不浅!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小畜生,你走着瞧吧!”
“狗叛徒,你也走着瞧吧!”
两人亲兄弟一样对视一眼,彼此微笑,嘴里却又都暗哼一声,再不搭理。
火小邪不敢耽搁,便没有时间再去找田问,钻沟越渠,向着木王居潜行而去。
木王居位置险要,是在整个斗药大会会场最边缘,靠近逍遥枝位置的一道四面不接山梁的孤崖之上,只有一道浑然天成的石桥与外界相连。火小邪需从会场一边的崖壁,跳将到木王居的孤崖上去,好在两面悬崖,中间仅一人宽窄,火小邪从一侧攀下一丈,找个机会,便一跃而过,如同壁虎一般,紧紧贴住崖壁,继续向上攀爬。
火小邪低头一看,距离地面高达数十丈,若是跌下,必然粉身碎骨
火小邪明白现在自己身上的能力,与记忆中决然不同,每每碰到记忆中未曾有过的事情,都能唤醒自己潜在的本事。依旧如同你是个非常赛车手,失去了记忆后,若不钻到赛车里发动汽车,就绝对想不到自己能够如此熟练的驾驶!
火小邪爬的兴起,爬到木王居,靠近了房屋,方才看到林婉他们扶着王孝先,还没有走过石桥。火小邪心头一乐,暗想:“也不妨先进去等着,免得让林婉小瞧了我。”
火小邪既然这么想,动作也快,几眼便看到有几根手臂粗细的竹筒,孤零零的插在木王居房间侧旁的空地上。
火小邪依林婉所示,把绿色药丸投入其中,片刻功夫,就见竹筒里清水涌起,不住翻腾,想必是药障解了,便一扭身,靠近半掩着的侧窗,听了听屋内没人,便一个鹞子钻,翻入室内。
木王居,乃是一二层小楼,名字虽大气,屋内却显得十分素淡。火小邪所进房屋,除了一张整洁的床榻,只有一面墙的瓶瓶罐罐,多是瓷瓶,大大小小,花色各异。想必这些都是木家的药物,火小邪不敢擅动。
快步出了此屋,即是客厅,一桌四椅,两套木柜,再无其他家具,唯有满地的瓶瓶罐罐。
这间屋子也没有什么稀奇,火小邪看还有一间房大门紧闭,按捺不住的凑上前去,门已落锁,火小邪不便硬开,从门缝内向里看去。奇怪的很,这间紧锁的房屋中间,孤零零的摆着一个大缸,缸口用细密的草垫封了个严实,看不到缸内有什么东西。
火小邪心想,这是个什么玩意,本想再看几眼,就听到缸内咚咚闷响两声,惊的火小邪连忙跳开,暗骂道:“木家老儿在缸里养着什么怪物?算了,还是不要这么好奇,别沾了晦气。”
火小邪后退几步,刚寻个椅子坐下,就听到门外林婉他们的脚步声传来。
林婉带着两个亲信弟子,扛着王孝先推门进入,火小邪连忙起身相应,倒把林婉三人吓的一愣。
火小邪忙道:“我来的快,先翻进来了,得罪得罪。”
林婉轻轻一笑,柔声道:“火小邪,你的身手又长进了。”一边招呼着其他人,将王孝先放在椅子上坐下。
火小邪听林婉夸奖,面上微烫,不敢直视林婉那荡人心魄的美颜。
林婉浅浅一笑,分外温柔,暂不于火小邪说话,而是来到王孝先身边,翻开他的眼皮,又在他脖颈处的几处穴道轻轻按压。
林婉轻叹一声,说道:“王孝先不仅仅中了进不退蛊,还服了封灵丸,林不笑和李自有就算为了止住王孝先,也不该用封灵丸这么烈性的眠药啊。”
一名消瘦的亲信弟子抱怨道:“林不笑和李自有两个人,我就是觉得他们有问题!”
另一名亲信弟子也嘟囔道:“两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来木蛊寨也故意不与我们同路。”
林婉柔声道:“不要背地里说人坏话。”
消瘦的亲信弟子心有不甘的说道:“王孝先仙主带着人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不及时通知我们!就算王仙主中了进不退蛊,也该及时带来向少主您和木王大人请示,怎能偷偷的用封灵丸镇住他?少主,不是我想背地里说他们坏话,而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另一名弟子嘟囔道:“我看他们根本不想逍遥枝赢。”
火小邪上前一步,伸出手腕,说道:“林婉,先不用多说了,王孝先千辛万苦带我进木蛊寨,就是为了救你,我的血,你快来取去。”
林婉平静的看着火小邪,说道:“火小邪,你是失忆了吗?”
火小邪微微一愣,说道:“是!我忘了整整十一年的事。”
林婉微笑道:“我能感受到你的想法,你现在对我又熟悉又陌生是吧,你只想尽快离开,不愿与我久处。”
火小邪心想:“这个林婉莫非真能与我心意相通?真让她说对了。”
火小邪嘴上说道:“咳,我答应了王孝先,一定要救你,你不用客气,需要多少血,尽快取了去。”
林婉避开火小邪的目光,侧过身去,说道:“既然是王孝先带你来的,想必他已经和你说过,必须是你对我心怀炽烈爱意之时,你的血才有用。火小邪,此时你心里是否喜欢我?”
火小邪眉头紧皱,说道:“这不可能!而且我有妻子!心无二异!”
林婉柔声道:“火小邪,谢谢你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想法设法与我相见,林婉终身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可现在……我看你穿着青云客栈的衣服,想必你在那有熟人,斗药大会一结束,尽快离开木蛊寨。”
火小邪哼了一声,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已经履行了我对王孝先的承诺,等他醒来,麻烦你转告给他。告辞!”
火小邪心中一横,扭身就走。
林婉低唤道:“火小邪,稍等。”
火小邪站住身子,头也不回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林婉柔声道:“请问,是否有与你同行的人?”
火小邪哈哈笑道:“有啊,不过此人应该与你无关。”
林婉低声道:“是么?”
火小邪念道:“正是!后会有期!”大步就向侧屋走去,打算沿原路翻出屋外,设法回到青枝青云客栈的队伍中去,心头更是暗想,真巧,事情了结,我回来了!
没等火小邪跨入屋内,却有一个男子无声无息的稳步走出,火小邪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此人竟是刚才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消失无踪的田问!
火小邪见是田问,又惊又喜:“田问兄!你来了!嗨,你下次别搞这种突然消失的事情,差点急死我!”
田问沉声道:“抱歉!”
火小邪正要再说,却见林婉满眼含泪,一下子跑上来,扑在田问怀中,激动不已的哭道:“田问!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田问任凭林婉紧紧抱着,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泛出一丝羞涩,沉声道:“惭愧!”
火小邪吃惊不已,林婉竟然与田问如此亲昵,田问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难道这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可为什么田问从来不说!
火小邪心头一酸,居然有说不出的难受,好像心里的一根弦被狠狠的拉紧,默默然后退两步,侧过头不看林婉、田问两人。
林婉哭的是梨花带月:“你娘来斗药大会,说你在这里,我差点按捺不住的想离开找你,可我又一时间做不到。你在九生石下受罪,我一想到便会落泪,能再见到你,真像做梦一样!”林婉抬头看向田问那张刚毅的脸庞,心疼道:“田问,你的眼睛,久不见光,盲了吗?”
田问声音也柔和许多:“请容我跪谢。”
田问微微撤开身子,单膝跪下,毕恭毕敬的向林婉一拜。
林婉带来的两名亲信弟子,也是伤怀不已,纷纷抹泪,说道:“田问大人,我家少主这么多年,为了救你出来,真是受了不少苦。”
林婉掩着嘴,泪珠不断洒落,伸出芊芊玉手,把田问扶起,说道:“你能安然无恙的从九生石下出来,来到这里与我相见,已是对我最大的奖励了。”
田问紧握着林婉的小手,异常诚恳的说道:“我愿为人饵!”
林婉含泪喜道:“有你这句话,我今生也知足了,但是,现在来不及,我那两个姨娘,是绝对不能容我久留在木王居的。如果三场斗药,逍遥枝输了,你尽快走吧,千万不要管我,青辰姨娘善妒,是容不得我与你在一起的。”
田问沉声道:“现在,跟我走!”
林婉满面欣喜,但又摇头道:“不可以的,我不能抛下我可怜的爹爹,而且,我是逍遥枝总仙主,我一旦这么走了,逍遥枝几十人必会以大逆不道之名,惨遭荼毒之刑,逐出木家,生死难保。我不能只为了我自己……”
田问面色凝重之极,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沉声念道:“好!”
田问说完,便一转头,向门外“看去”。
只听到门外有女子高呼:“田问,我的儿!你在这里!我知道你在这里!不要再躲着娘了!儿啊!”
木王居外,已有一众人等赶到!乃是土家田羽娘,田遥等四门宗主,黒枝青辰,青枝青芽,药王爷,金家少主金潘、乔大、乔二,水家水华子!
原来就在田问在木王居里出现之时,木台上的田羽娘就已经感觉到了田问的气息!土家发丘一宗的辩气之术,十分玄妙,田羽娘能一直追到木蛊寨,靠的就是此门绝技!只不过木蛊寨方圆广大,斗药大会上更是人数近千,木气极盛,辅以火小邪这等邪火在田问身旁,田羽娘根本无法锁定田问的位置。但田问到了木王居,情况却大为不同!木王居隔山寡处,乃是一座四面不接山体的独崖,斗药大会会场的木气不能连贯到木王居,加之方寸之大的位置,更易锁定!
田羽娘辨出田问所在,此等机会哪里敢放,不容分说的起身便去寻找。药王爷劝是劝不住的,只好随同而来,青辰、青芽两位仙主,乃是木家重量级人物,田羽娘要闯去木王居,怎能当做没看见?便也跟来!
至于金潘,水华子,两人说是凑个热闹,实际各有目的,而且田羽娘要来,他们跟来看看,亦是合情合理,无人拦着他们。
田羽娘高喊数声,却不见有人应答,眉头一皱,便要往木王居硬闯。
药王爷赶忙拦住,说道:“田羽娘,不可这样进去,木王居的药障,乃是木家先祖留下的,药力极强!”
田羽娘停下脚步,哼道:“这个房间地下,全是漏洞!我儿田问能进去,我自然也有办法进去!药王爷,你要么帮我唤我儿出来,要么我就毁了这座孤崖!逼我儿田问出来!田观、田迟!”
已有御岭道宗、搬山尊者两门宗主上前一步,沉喝道:“师娘请吩咐!”
“去此崖的岩脉守着,听我号令,若田问不出来,移毁此崖。”
“是!”两人应了,转头就走。
两人之力就能将这座孤崖毁掉?听起来耸人听闻,但知道土家厉害的人,则完全相信此事在田羽娘眼中,并非难事!
药王爷当然清楚田羽娘绝不是开玩笑,忙道:“稍等稍等!田羽娘,你可不要弄错了!”
“绝不会弄错!”
“田问与林婉认识,我叫林婉出来,一切必然清楚。”
“好!”
药王爷只好喊道:“林婉,你在吗?请出来一见!”
药王爷话音刚落,木王居的木门咯吱一下打开,林婉与两名亲信弟子走出。
田羽娘立即高声叫道:“林婉!我儿田问在不在里面?”
林婉向众人盈盈一拜,不急不慌的说道:“对不起各位,来迟了。”
田羽娘还是叫道:“我儿田问呢!”
林婉微微一笑,不失礼数的柔声道:“他在里面。”
田羽娘心头一缓,又是欣喜又是焦急的说道:“为什么我儿不出来见我!”
林婉答道:“田问想问您一句,土王信物土盘珠是否在您身上?”
田羽娘一愣,沉声道:“是在我身上!”
林婉柔声道:“田问让我转达,他与你相见的条件是,在木蛊寨内定夺出土王人选,否则他断然不会跟你走的,从此恩断义绝,再不是土家人。”
田羽娘一时间竟无法做答。
林婉此话一出,本站在一旁观望的青辰、青芽、药王爷三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有史以来,土家决出土王,从来都是秘而不宣之事,无人能见到,这次居然做为条件,要在木蛊寨完成!
站在田羽娘身边的田遥低声道:“娘,土王之位,乃是土家大事,怎能在木家的地方决出?”
田羽娘一挥手,止住田遥说话,盯着林婉问道:“我那儿子田问少言寡语,可是他亲口说出的?你要是瞎编,我不会轻易饶了你。”
林婉答道:“这就是田问的意思,我不会骗人。”
田羽娘哼哼笑了两声,说道:“林婉,九生石下方,从一里外长来十余条穿山根,可是你种下的?”
林婉轻声道:“是。”
田羽娘哈哈大笑:“林婉,果然是你!我儿在九生石下受刑,本应该九年大成,成为有史以来土家第一人,可你的穿山根,坏了九生石的土气,破了我培养田问的好局!林婉啊林婉,你耗费数年光景来救田问,就是因为喜欢田问吗?”
林婉柔声道:“是的,仅此而已。而且,田羽娘大人,如果我是一个母亲,怎能忍受自己的亲生儿子,在九生石下受此等非人之苦,你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吗?”
田羽娘看着林婉,半晌才说道:“好个丫头……怪不得田问要来木蛊寨,原来是为了谢你!”
林婉说道:“田问不是仅仅来谢我,他也喜欢我。”这句话说出口,林婉也像个小女子般,不胜娇羞。
“你……”田羽娘看着眼前这个温婉清秀、略带病容、惹人爱怜的林婉,一时间无话可说,闭目摇头,脑海里涌出无数温暖、伤怀、幸福之事,万吨巨石般的心锁骤然土崩瓦解,长叹一声:“罢!丫头,你赢了……让田问出来吧,我答应他的条件,在木蛊寨决出土王之位。”
田遥惊道:“娘!慎重啊!”
田羽娘骂道:“慎重什么!田遥,你是怕你弟弟赢了你?我看在木蛊寨决出土王,对你们都很公平!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田遥哑然,不敢再言语。
田羽娘从木王居高声道:“田问,我都答应了,你出来见娘!”
就见屋内稳步走出一人,身子挺拔,很是干练,站于林婉身旁。
此人正是田问。
田羽娘鼻子一酸,张口就叫:“儿啊!”
田问脸上微微动了动,亦是有些激动,但立即恢复平静,伸出手来,将林婉僵硬的搂入怀中。林婉虽是娇羞,也小鸟依人一般,十分大方的让田问搂住,毫无拒绝之意。
田问看着田羽娘的方向,沉声道:“娘……一言为定!”
田羽娘潸然泪下,哀声道:“娘对不起你,娘在此发誓,绝不会再对你说一句假话。”
青辰再一旁看着,心里又酸又苦,如同猫爪子抓挠一般,只是暗恨道:“林婉你这个小骚货,你算是找到强援了!在我面前大秀恩爱,我呸!逍遥枝只要落败,我当上木王,你还在木家一天,我就绝不会饶了你,定把你逐出木家!恩爱吧,你们就恩爱着吧!”
青芽看出青辰醋意横流,她清楚青辰与炎火驰的旧旧情,知道青辰睹物思人,心中怨恨万分,见林婉又有了归属,必然不会放过林婉,心中也想道:“逍遥枝若是落败,土家护不住林婉的话,林婉要么死,要么被废掉药身,逐出木家。唉,林婉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象她死去的娘……”
田问听田羽娘发了重誓,也就缓步走上前来,出了木王居的药障范围。田羽娘哇的一声,扑上前抱住田问痛哭失声,不住的喊道:“我的儿,不是娘要把你压在九生石下,娘是想你好,娘是想你成为我的骄傲,儿啊,你不要恨你娘,娘是不能说破。娘想着你在九生石下受苦,娘心里天天也疼啊!求你原谅为娘吧!”可能是林婉之前一番话刺到了田羽娘的痛处,所以平日里严肃霸道的田羽娘,抱着自己的孩子,也不顾旁人有什么意见,狠狠哭了个尽兴。
田问如此死板一人,也有些动容,眼中泛起泪光。
田羽娘哭着哭着,又一把将林婉拉过来,三人抱在一起,田羽娘又笑又哭道:“好你个丫头,好你个丫头!我恨死你了,又爱死你了!我这是何必啊!何必啊!”
金潘当然认得田问,可递过眼神去,田问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嘴里的话打了个卷,暂时咽回肚子里去。金潘心想道:“只是田问吗?唉!现在他们又哭又闹的,我也不方便问他。先忍忍吧。”
药王爷呵呵直笑,凑过来庆祝道:“恭喜田羽娘找到爱子,一解烦扰。”
青芽也笑道:“斗蛊大会还能帮到羽娘姐姐,真是可喜可贺。”
青辰似笑非笑道:“恭喜啊!土家大团圆了。只不过……”青辰看向药王爷,“木家斗蛊大会,总得有些斗蛊大会的规矩,有羽娘姐姐在,田问虽没有药会令,怎么来的,我就不追究他了,但是偷偷带田问进来的木家弟人,实属大罪!必须家法惩处,否则成何体统?”
青芽见田问穿的是青云客栈的衣裳,顿时脸色一沉,避开青辰的眼神。
青辰又看着药王爷,说道:“药王爷,你主管粮队,不会是跟随粮队的青云客栈弟子,有人胡来吧!”
药王爷一听,也是脸色微变,皱眉不语。
青辰咯咯娇笑,指着木王居,说道:“而且,木王居里除了王孝先,还有一个陌生的魂魄之气!绝不是木家人,更不是土家人,不属五行世家任何一家,说不出的邪气,此人怎么不一起出来!林婉啊,你让姨娘很为难啊!他是谁啊?躲起来干什么啊?我最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好厉害的青辰!林婉就是担心青辰黑蛊术中的识魂之术,所以让火小邪服了两颗枯死丸,枯死丸王孝先在带着火小邪等进木蛊寨之时,路遇灵蛊船,便是用此药躲过一劫。林婉给火小邪的枯死丸,药力更重,本以为这样,青辰、青芽、药王爷均辨不出来,没想到青辰的识魂之术有这般高明!
其实以林婉的聪明,她并没有低估青辰的水平,若不是火小邪,换做其他人,青辰也辨不出来,只怪林婉不知道青辰与火小邪生父炎火驰的关系!
青辰见林婉无话可说,逍遥枝的两个亲信弟子也是目光游弋,心里更是确定了几分!
青辰笑道:“药王爷、青芽姐姐、林婉,若不是五行世家之人,擅闯木蛊寨斗蛊大会,该当何罪?是不是死罪?”
药王爷嗯了一声,只好答道:“确实是死罪……”
青芽无话可说,也只能点头默认。
青辰呵呵娇笑,上前一步,从木王居内叫道:“躲在木王居里的耗子!滚出来吧!我数三声!”
林婉猜到青辰将要发难,田问亦是觉得情况不妙,两人急急思考,只想青辰在喊出一二三时,加以阻止。
可青辰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她话音刚落,未喊出一二三,反而娇喝一声:“去!”一团盘绕着的黑影从她脚底爆然展开,好似一条黑蛇,无声无息的飞速向木王居滑去。
青辰咯咯大笑道:“我的性子真是太急了啊!等不了了啊!”
这团黑影直冲木王居,在药障的竹筒处顿了顿,立即见所有木王居周围的竹筒中清水“噗”的喷出数尺,此药障居然就此被破解了!
青辰突然发难,林婉、田问根本无法阻止,眼睁睁的看着“黑蛇”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没入木王居里!
药王爷、青芽、林婉齐声暗呼:“黑死灵蛊的黒灵蛇!”
黑死灵蛊本就是木家十毒阵之首,黒灵蛇又是黑死灵蛊中的杀手锏,在木家眼中,黑死灵蛊的黑灵蛇只可阻止、隔断、避开,根本没有破解的法门!
青辰一上来就放出此蛊,是下定决心让她说的屋内陌生人死在当场!而青辰口中的陌生人,就是火小邪!
只听到青辰的咯咯尖笑声,其他人一片沉默,这时候哪还来得及说上什么?
短暂的寂静之后,只听破窗之声,轰的一下,从房内撞出两人。
正是火小邪和王孝先,火小邪抱着王孝先破窗而出,一把将王孝先丢开一边,而从窗口掠出的黒灵蛇,快如闪电,一下子将火小邪团团缠住。
火小邪抓着咽喉处的无形之物,瞪圆了双眼,滚倒在地,啊啊闷喝不绝。
林婉、田问几乎同时大喊道:“手下留情!”
青辰娇笑道:“留不了情!”
田问身子一动,就要扑上,让田羽娘牢牢抱住,田遥也跟着,死死抓着田问的胳膊不放。
林婉也扑上抓着田问,哀声道:“不能去!真的不能去!”
火小邪滚了一圈,半跪在地,脸色已经发黑,依旧死死与并不存在的物体搏斗不止。
“火小邪!”一声大喝响起。
众人侧身一看,竟是金潘在大吼,金潘面如金纸,五官全部扭曲,目呲尽裂!已然认出了火小邪!
乔大、乔二随即认出,纷纷狂吼,冲出去便要施救。
金潘大吼一声:“站住!”
乔大、乔二见火小邪生死攸关,急的眼泪乱滚,但听了金潘吩咐,生生止住了脚步。
金潘一扭头看向青辰,声音一厉:“青辰,放开我兄弟!”
青辰也颇为吃惊:“金潘,你认识他!”
金潘厉声道:“何止认识!他是我的生死兄弟!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快放开他!”
青辰啊了一声,也不再有笑容,说道:“黑灵蛇一旦放出,对方不死,是收不回来的!”
金潘脸色一冷,双手一抬,两杆金枪枪口已经对准了青辰的脑门。
青辰俏脸惨白,冷冷道:“金潘,你要对付我?”
金潘厉哼道:“打死你,是不是就能救我兄弟了?”
青辰尖声道:“你敢!”
金潘歪着头叫道:“你看我敢不敢!我告诉你,我兄弟要是死了,打爆你的头!救人!我耐心比你还差!”
青辰脸上黑气翻滚,尖声道:“金家无情,果然如此!没想到啊金潘,这个人居然能让你翻脸!”
“救不救!”金潘低喝一声,已经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爆然射出,青辰哪能避开,头发上的一个木簪子瞬间击飞,青辰一头秀发,当即披散下来。
青辰脸色大变,叫道:“金潘,我说过了,我救不了他,黑灵蛇一旦放出,不死不归!打死我也没有用!只会让黑灵蛇杀了这里所有人!”
如此突变,许多人方才反应过来,药王爷冲上前,拦在金潘身边,高声道:“金潘大人,青辰仙主说的不错!黑灵蛇是万蛇之蛊,黒灵之煞,没有破解之法!你要信青辰仙主!”
金潘瞪着药王爷,大叫道:“好!火小邪要是死了!金家与木家势不两立,改日我必然把木家人全部杀了,给我兄弟血祭!”
青芽仙主比药王爷性格更为泼辣些,听金潘这么一说,站了出来,骂道:“此人就算死,你若敢放肆!保证你离不开此崖,烂成腐肉!”
金潘哈哈大笑,喝道:“乔大、乔二!”
乔大、乔二早就怒气翻滚,一听吩咐,从背后的大包里抽出机枪,对准了青芽、药王爷、青辰等人。乔大手持一把五口机枪,狂吼道:“看你们的药毒,还是老子的子弹厉害!”
乔二一手持着一把长柄短机枪,也是叫道:“告诉你们,老子手指一动,几百发子弹把你们打成蜂窝!”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若火小邪真的被黑灵蛇杀死,只怕在场之人,金木两家,无一个能够活命!
林婉见形势危急,揉身上前,拦在金木两家之间,焦急道:“大家不要吵了!现在事已至此,还求各位祈祷火小邪能够摆脱黑灵蛇吧!”
林婉话音刚落,就听火小邪狂叫一声,在地上玩命的翻滚起来,闷哼连连!竟然有越斗越勇的劲头!
金潘一边,青辰一边,田羽娘一边纷纷后撤,保持距离,鼎足而立,看向火小邪。
青辰虽被金潘打了一枪,心惊不已,可见了火小邪这个样子,却更为吃惊,要是按照常理,和黑灵蛇纠缠,大罗神仙也折腾不了多久,怎么火小邪还能够如此虎虎生生风,丝毫没有委顿的迹象!
不仅是青辰,药王爷、青芽、林婉见到火小邪这个样子,也是深感不可思议。
而火小邪早已神智不清,全凭一丝求生的本能挣扎,他身上只有几道黑影,并无实物,而火小邪却觉得有巨蛇缠身,勒紧了咽喉,并且血盆大口,正咬着他的脑袋,要把他生吞下去。
逐渐的,火小邪最后一丝神智也消失了。
但众人看来,火小邪还在与黑灵蛇苦苦搏斗。
青辰越看越是心惊,竟顾不上许多,站出一步,大叫道:“他是朱雀之身!”
已经没有意识的火小邪,此时居然有占了上风的趋势,扎着马步,纹丝不动,眼睛已经全部发白,透出隐隐血丝,面容煞是恐怖,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他的动作,竟有把黑灵蛇拽离身子的意思。
而黑灵蛇也是厉害,黑影唰的一变,好像又分出一条蛇来,两蛇齐动,再次把火小邪“缠紧”!
火小邪双眼越发血红,闷哼不止,身子的动作也开始有违常理,常人绝对无法完成。
青辰全身颤抖,唰的一下清泪长流,惨呼道:“双头朱雀!炎火驰!”接着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青辰此等“癫狂”之举,实在不是她的风格,连杀气腾腾的金潘,也垂下双枪,看着眼前难以理解的一幕。
药王爷、青芽见青辰跪下,似乎明白了几分,忘乎所以的缓步上前,看着火小邪,喃喃道:“炎火驰……他是炎火驰的孩子……双头朱雀,火盗双脉……”
火小邪,已不是平常的火小邪,两条黑灵蛇也奈何不了他。火小邪的闷哼之声,逐渐转为邪气十足的嘲笑,嘿嘿嘿冷笑之际,一口咬住“黑灵蛇”,张嘴猛吸。
就觉得寒风暴起,腥臭扑鼻,一阵撕裂般的异声从火小邪身上传来,那两道黑影,居然慢慢被火小邪吸入口中。
等黑影完全消失以后,火小邪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已是墨黑一片。
火小邪邪笑一声,一双冷冰冰黑凄凄的眼睛,扫视一圈,嘿嘿说道:“好味道!”
这笑声和话语,竟让所有人心头一寒,背脊发凉。
火小邪向众人走来,“满面笑容”,可怎么看也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邪气!无人喊火小邪的名字,火小邪前进一步,大部分人便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只留青辰依旧跪在地上哭啼。
火小邪几步走到青辰面前,竟一伸手挑起青辰的下巴,说道:“小妞,你哭什么?”
木家女子驻颜有术,青辰看着年轻,实际年纪比火小邪大了近二十岁,居然被火小邪直呼小妞,知道青辰年龄底细的人,全部心里一阵阵别扭。
只有金潘、乔大、乔二三人吃吃吃的坏笑起来,他们笑归笑,对这时的火小邪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青辰直视火小邪,毫不避让,喃喃道:“炎火驰,炎火驰,你是炎火驰的儿子?”
火小邪嘿嘿笑道:“我象吗?小妞!”
青枝青芽仙主是青辰的亲姐姐,虽心头惧怕吸入“黒灵蛇”的火小邪,但听火小邪如此出言不逊,再也按捺不住怒火,脸色铁青的骂道:“好个孽畜!叫谁小妞?住嘴!你以为你是谁!”
火小邪嘿嘿冷笑,松了青辰,身子如闪电一般,毫无征兆的向着青芽直冲而去。
青芽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可火小邪之快,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没等她展开药阵,火小邪已经直扑上来,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瞪了她一眼,骂道:“丑货!”接着身子侧闪开去,居然舍下了青芽,直向田问方向扑过去。
此番连续动作,打了个田问措手不及,土家可是有田羽娘、四门宗主、田问六人,惊讶之余,身手虽慢了一分,仍是阻挡之势。
可火小邪的动作,绝不是正常人可以做的出来的,明明是左脚发力身子向右,实际却是右脚行动身子向左,完全硬生生的扭过来,好像体内还有另外一番力道,可以强行改变。这般虚虚实实,忽正忽反,根本判断不出火小邪的动作!要想抓住火小邪,更是无从下手,明明可以抓住胳膊,胳膊却突然反转过去!不只是胳膊,火小邪全身所有关节,都有凭空颠倒的本事!
这便是火盗双脉的实力!
土家数人大惊!他们乃是土家实力至高至圣之人,若要封住人前行之势,犹如大地翻转,堵塞寰宇,纵然是身法如流水一般无孔不入的水家,也万万突破不得。
可土家这些强人,就是拦不住火小邪!
火小邪的怪异身法,居然快的看不清他怎么运动的,只觉得火小邪身子如同一把折了几道的铁尺,不合逻辑的直破进去。
众人眼前一花,火小邪已经来到了田问身后,伸手一捞,便掐住了田问的咽喉。
田问深知,如果这样被擒住,火小邪只要手指发力,自己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火小邪一双黑眼中连光芒也没有,黒的深不见底,他制住了田问,只是在田问耳边冷笑道:“田问,你和我抢女人?”
田羽娘、田遥等人见火小邪如此快的便擒住了田问,再好的土家定力也惊的面色惨白,田羽娘厉喝道:“放开他!”哗啦一下,几人将火小邪团团围住,可田问形势危急,谁也不敢贸然行事。
田问却面不改色,高声道:“不错!”
火小邪冷笑道:“你要是敢说你喜欢林婉,我就杀了你!”
田问鼻子一哼,哈哈笑道:“你杀吧!”
林婉惊声叫道:“不要杀他!火小邪,你醒醒!”
火小邪冲林婉坏笑一声,说道:“小妞,我现在很清醒,感觉好极了。嘿嘿,小妞,你只要说你不喜欢田问,并发誓此生若再见他,他就五雷轰顶而死,你这样做了,我就饶他一命,怎么样?”
林婉银牙紧咬,说道:“你杀了他,我也不会独活!”
田羽娘高声道:“林婉!我儿不能死!你还不救他!”
林婉含泪道:“可我做不到。”
田羽娘急的眼冒金星,骂道:“林婉你这个妖女!你就是想害死我儿子!”
“嘿嘿嘿!”火小邪突然笑道,“老婆娘,你闭嘴。”
田羽娘一听,顾不上自己的脸面,对火小邪哀求道:“火小邪,我儿田问一心一意帮你,刚才还舍身要救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求你放开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火小邪嘿嘿笑道:“你这个土家的老婆娘,这点操行,真没意思。好吧……”随后在田问耳边说道,“既然你们两人是真心的,这个小妞就让给你了,哈哈!”
火小邪说完,将手一松,唰唰唰退了开去。
土家四门宗主谁人敢拦,不加阻挡,只是抢上一步,赶忙把田问再度护住。
林婉哎呀一声,扑到田问怀中。
田问抱住林婉,冲火小邪叫道:“谢了!”
火小邪退到外围,与木、土、金、水四家人遥相对视,双手一叉,嘿嘿笑道:“虽说我有点不甘心,但考验了一对真心鸳鸯,十分过瘾!”
青芽一直在暗暗准备,终于见火小邪脱离了人群,一人独处,跳出来又大叫道:“你这个邪魔歪道!情爱之事,岂容你这样玩耍!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风草蝶,去!”
青芽双手一挥,两支“绿箭”从袖子里飞出,直向火小邪射来,火小邪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那两支“绿箭”到了火小邪面前,嗵的一下展开,竟是两片绿的发亮的叶片卷成。
两片绿叶并不坠落,反而有如生命一样,扑腾扑腾象两只绿色蝴蝶,向火小邪脸上罩来。
啪的一下,居然将火小邪面门包了个结实。
青芽见状,喜不自胜的大叫道:“我看你还猖狂!”
青芽身后的乔大、乔二见状,又把手中打枪一提,想要对青芽,金潘挥枪一晃,止住两人,似笑非笑道:“不用,没看你们火小邪师父躲都懒得躲吗?”
果不其然,火小邪伸手一抹,便把两张敷在脸上的绿叶拽下,双手搓了搓,把两片叶子揉成一团,用嘴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呸一下吐掉,说道:“真难吃!”
这下子,轮到青芽目瞪口呆了。
火小邪玩耍一般,把两片叶子拽掉、搓成一团、啃上一口、随手丢掉,这些举动看着轻松,可青芽看来,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事情。
两片叶子是何物?乃是青枝青芽的绝技之一风草蝶,此物为食蝇草之类的植物蛊化而成,不惧刀砍,不管砍的再碎,每一片都象活的一样能够迎风飞舞,专门往活人身上贴,一旦沾上,就会中毒。火小邪的面门本是最致命之处,火小邪不仅不管,还用手揉了咬上一口,在嘴里咀嚼,照常理应该死了千百遍才对。
青芽连退数步,叫道:“好胆!”
火小邪淬了几口,嘿嘿笑道:“换点好吃的来,我饿了!”
青芽脸色发青,看向药王爷,叫道:“老药!还不布阵!”
“不要惹他!”只听青辰叫着,冲将上来,拉住青芽哭道,“他能吸了黑灵蛇不死,除非有能治住黑灵蛇的蛊药,才可胜他!黑灵蛇是用炎火驰的血炼化而成的,火小邪是炎火驰的儿子,黑灵蛇已成为他的一部分!火小邪现在是极邪之人,全是他的本性施为,不要再惹他,他要是发疯了,我们谁也离不开这里!”
青辰正声嘶力竭的说着,木王居外涌来更多木家人士,原来药王爷等人去了木王居,久未下来,又听到枪声作响,甲大掌柜、大掌勺、滕牛仙主、千鸟仙主、盘蛾仙主等木家长老按捺不住,急急赶来驰援。
木王居的石桥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近百人齐齐盯着火小邪,而火小邪一脸邪笑,浑然不惧的与木家全体高手、土家最高级别的六人、金家少主金潘、水家水华子对峙。大有一支邪火,独战木、土、金、水四行的架势!
青辰见围了如此多人,竭力大叫道:“全部让开!让火小邪离开!谁也不要阻拦!”
药王爷低声道:“青辰仙主,火小邪就算厉害,能比得过木媻?木媻也被我们压制住!只要我们木家发力,火小邪是断然离不开木蛊寨的!”
青辰尖叫道:“不行!让他走!”
药王爷干笑道:“青辰仙主,你是睹物思人吧!炎火驰盗走我木家圣物,是木家罪人,我们抓不到炎火驰,有他的儿子来,刚好子偿父过!”
未等青辰再说,药王爷伸手在唇边一吹,哨声一起,就听到木蛊寨的牛角号声漫山遍野响了起来,不同之前,此次号响极为凄厉!
青辰一听,叫道:“老药头,你也疯了吗?”
药王爷高声道:“火小邪擅闯木蛊寨,扰乱木家斗药大会,又是木家世仇之子,怎能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木家脸面何在?就算杀不死他,也让他休想离开木蛊寨!木媻药锁,今日全开,迎战此邪人!”
青芽大笑道:“老药,这才象你!”
火小邪听了号角嗡嗡作响,终于将脸上的邪笑收起,眼中黑色更浓,眉头微微一皱,冷笑道:“好难听的声音,不陪你们玩了!”转身就往悬崖边退去。
药王爷见火小邪要走,又将手放在唇边,加紧吹动,牛角号声更是一阵响过一阵。
青辰大叫道:“老药头,你再吹下去,木媻要异动了!”
药王爷如同没有听见,只是加紧催动木蛊寨的巨阵。
青芽拦住青辰,喝道:“困住炎火驰之子!不是能解你心头之恨吗?”
青辰一听此话,醍醐灌顶,眼中厉光一闪,再不是一副失恋的小女子形象,恢复了常态。
青辰娇笑一声:“对啊!谢姐姐提醒!”说着娇声长笑,向后退开去,再不搅局。
金潘见状,再也不敢耽搁,冲出人群,指着火小邪大叫道:“火小邪,你不认得我了吗?”
火小邪侧头一看,邪笑道:“认得!”
金潘心头一喜,本想再说两句,但知道木家正在发动木蛊寨的巨阵,不敢耽搁火小邪,只好叫道:“小邪!你快走吧!我会帮你出困!”
田问也高声叫道:“快走!保重!”
火小邪嘿嘿笑道:“管好你们自己吧!”就要往悬崖下跳去。
药王爷心中暗乐:“好的很,下去吧,快下去吧!正合我意!你这小子再邪,也一定不知道木王居下悬崖下,就是木蛊寨药锁的核心所在!呵呵呵,活该你今生困死在崖下!”
“不要下去!”只听一声娇呼,一道灰蒙蒙的影子从石桥下方腾出,几乎贴着悬崖边,向火小邪疾奔而来,半路上灰影一晃,似有一道灰色轻纱抖开,显出一个女子身形来。
这女子叫道:“火小邪!”
火小邪脚步一顿,只差一点便跳到崖下,回头一望,那女子已经来到面前。
火小邪身子微动,本要避开此女,可黑色的眼睛与此女一对视,唰的一下白气泛起,将眼中的黑色冲淡几分,惊讶道:“真巧!”
来人正是真巧!
真巧一把抓住火小邪的手,叫道:“火小邪,你不能下去!”
火小邪有些发呆,眼中黑色正在逐渐退去,口气也平缓了许多:“真巧,是你!你怎么来了?”
真巧紧紧拽着火小邪,眼中热泪翻滚,抿着嘴连连摇头:“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火小邪一直看着真巧,喃喃道:“真巧,你就算骗我,为何不一直骗下去。”
火小邪眼睛一闭,脑海中本一片暗黑,突然光芒四射,骤然恢复了神智,可神智一复,全身经脉涨的想要爆炸似的,血脉激荡,冲的头脑中嗡嗡乱响,五光十色,不由得哎呀一声低叫,咕咚一下跌倒在真巧怀中,彻彻底底的昏迷不醒。
真巧见火小邪居然见到她后破了邪性,昏倒在地,也是花容失色,心生悔意重重。她一直藏在桥下,看着火小邪发生的一切,本来为火小邪暗暗欣喜,可药王爷催动木蛊寨药锁,火小邪又要跳下崖脱困,真巧知道一旦火小邪下去,就会陷入药锁核心,今生都有可能无法逃脱,情何以堪!真巧实在不能再等,只得出面相助!谁知结果竟是止住了火小邪,却让火小邪丧失行动能力,而自己又无法凭空将火小邪带离此地,只能坐以待毙!
但转念一想,有田问、金潘在此,火小邪有这两人护着,兴许还有转机,总比陷入木蛊寨药锁中,受困终身要好!
真巧既然对火小邪用了水家身法,便无须再以“真巧”此名代替,她,就是水妖儿!
水妖儿清泪长流,跪下身子,抱住火小邪,有苦难言,冲着药王爷等人哭喊道:“他输了!你们放过他吧!”
药王爷倒吸一口凉气,将手拿开唇边,暗暗惊道:“怎么又冒出来个水家身法的女子!居然喊了声火小邪,就制住了他!万幸万幸!再发动药锁,木媻真要异动了!”
药王爷停止吹动,那牛角号声便也逐渐停止,木王居一片方圆,再度无声无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水妖儿和昏倒在地的火小邪身上。
青辰、青芽都不敢相信,异口同声道:“他昏了?不会吧!”
药王爷盯着水妖儿,质问道:“你这女子!是何人!”
水妖儿仍是真巧的形象,却也坚强的答道:“我叫真巧,我是火小邪的妻子!”
又听后方有人大吼道:“乖女儿,你怎么在这里!爹爹来了!”
咚咚咚脚步声直响,大掌勺如同一只大象般,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直朝水妖儿奔去。
大掌勺冲将过去,焦急道:“乖女儿,你不该在这里啊!”
水妖儿含泪低唤了声:“爹爹!”
一直不露声色,若有若无的水华子,终于脸色浮出一丝不悦,目光一闪,眼中深不可测。
药王爷见火小邪还是毫无反应,心中总算踏实了,见木家人众多,便吩咐道:“来人啊,把火小邪这个邪人与女子擒下!听候发落!”
大掌勺顿时跳起暴吼道:“谁是邪人?这是老子的女儿和女婿!谁敢抓他们?法克!动我女儿女婿一根寒毛,老子就玩命!法克!!”
药王爷本就纳闷大掌勺怎么跑出来了,听了这番话,不禁怒道:“大掌勺,你的健忘症简直不可理喻!你难道忘了!你根本没有女儿!”
大掌勺暴跳如雷,指着药王爷大骂道:“这就是老子的女儿、女婿,法克鱿爱死猴你个药王八!”
药王爷脸上有红似白,看向青芽说道:“青芽仙主,青云客栈的大掌勺如此护着外人,是否有些不妥?”
青芽脸色也不好看,冲大掌勺骂道:“大掌勺!你再这样乱来,就把你一起擒下!”
大掌勺浑然不惧,吼道:“有胆子的就来抓我!法克你们全部!”
甲大掌柜和大掌勺关系不错,见大掌勺有些狂躁,站出来说道:“大勺,我说大勺啊,自家兄弟,你听哥哥我说句。”
大掌勺骂道:“谢特!法克鱿!”
甲大掌柜还是和颜悦色说道:“大勺,如果这个女孩真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们保证不会为难她啊。大勺你不要固执了,好不好啊?”
青芽骂道:“老甲,滚一边去!”
“哎,好的好的!”甲大掌柜立即灰溜溜的退下。
青芽叫道:“滕牛仙主,把他们三人抓起来!若敢反抗,生死不论!”
人群里身材最为高大的青枝滕牛仙主站出,用手一抹,头上便戴上了一个藤蔓坐成的头套,向着大掌勺走来,喝道:“大掌勺!滕牛得罪了!”
“啪啪”两声枪响!
两颗子弹打在滕牛仙主脚前,直冒青烟。
滕牛仙主吓的一退,随着其他人向枪声处看去。
只见金潘吹了吹手里的枪管,复又用枪口指着众人,带着杀气腾腾的乔大、乔二从一侧快步走出,横在火小邪、水妖儿、大掌勺身前。
金潘干笑道:“想抓他们可以,先过了我这一关!”
青芽不悦道:“金潘,你是铁了心为他们出头吗?”
金潘笑道:“当然!”
“还有我。”一声沉吟,只见田问缓步从土家人中走出,林婉紧紧跟随。田羽娘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挥手,土家五人皆上前来。
金潘笑道:“田问,够兄弟!”
田问抱了抱拳,并不答话。
局势直转直下,滕牛仙主也没了主意,只好向青芽看来。
青芽无奈叫道:“羽娘姐姐,你也要护着他们吗?刚才那个火小邪,可是想杀了田问!”
田羽娘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和我儿站在一边。”
青芽彻底没了主意,向药王爷递来求助的目光。
药王爷避了避青芽的眼神,嗓子里只是嗯嗯两声,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青芽暗骂道:“老药头,避祸你真是一流!林木森尽管讨厌,可他若是在,至少有个主心骨,也不至于这样尴尬!哎!”青芽又向青辰看去,却见青辰魂不守舍,双眼发痴,好像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一般。
青芽又暗骂道:“青辰你这个情痴!一个炎火驰的儿子,就成了你的克星,真是可笑!可,可现在我该如何是好?”
金潘看出木家进退不得,这样僵持下去,绝不是个办法,于是哈哈笑道:“亲爱的青辰仙主!”
青辰一直低着头,听了金潘叫她,方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金潘大人,你还好意思叫我?”
金潘说道:“亲爱的青辰仙主,我打你一枪是我不对,呵呵,我也是情急所致,就这个脾气,我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金潘嬉皮笑脸的向青辰鞠了一躬,站起来又说道,“另外,你我约定的事情,不受此事影响啊,生意归生意!”
青辰无力的娇笑道:“知道你就会这么说!金潘,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金潘说道:“木家各位仙主,各位长老,这位火小邪是我过命的兄弟,你们都看到了我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火小邪现在已经昏迷了,没有抵抗能力,而且是木家先要杀他,才逼得他邪性大发,可他一没伤人,二没拆了木王居,三没干扰木家决出木王,所以,各位,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金潘面子不够大,还有土家田羽娘、四门宗主的面子在,请各位放过火小邪和这位真巧姑娘,由金家、土家、水家看管他们,保证不让火小邪再添麻烦,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当火小邪和真巧是金家、木家请来观摩斗蛊大会的,大家看如何啊?青辰仙主,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青辰娇笑一声,拉下脸来,依旧赞同的说道:“金潘大人真是会做生意,说的让人心服口服啊。我看就这么办了吧!”
药王爷忙道:“确实确实,就当是一场小插曲!太过计较反而伤了和气!”
甲大掌柜立即跟随道:“药王爷高见啊!风波过后,又是朗朗晴空。”
药王爷生怕再闹大,赶忙对青芽说道:“青芽仙主,不如按金潘大人的意见来吧。”
青芽咬牙低骂道:“木家无人,木家无人啊!唉……还能如何……老药头,你看着办吧。”说着再也不管,掉头就走。
甲大掌柜赶忙跟上巴结道:“青芽,别不高兴了,我心疼你。”
青芽骂道:“滚,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甲大掌柜还是会心一笑,灰溜溜避开一边。
很快,青枝滕牛仙主、甲大掌柜等青枝人众,一齐跟着,走了个干净。
青辰看了几眼金潘,说道:“金潘,你我言出必行!”
金潘答道:“谢过谢过!青辰你大可放心,一事归一事,你还不了解我?”
青辰哼了声,一挥手,带着黒枝众人,也快步离去。
花枝千鸟仙主,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见没了热闹看,咯咯怪笑两声,也就离去。
原本热闹的木王居,木家只剩下逍遥枝和药王爷管辖的木蛊寨弟子。
药王爷如释重负,说道:“金潘大人,可是你说的,你们保证火小邪不再闹腾。”
金潘答道:“当然!”
药王爷说道:“那好!”又对林婉说道,“林婉仙主,斗药大会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你一会请三家贵客,速速来会场就坐,木家不可一日无主!”
林婉也总算松了口气,盈盈一拜,说道:“药王爷费心了。”
药王爷说道:“千万不要再出乱子,我这张老脸,快挂不住了。先走一步。”药王爷抱了抱拳,也带着木蛊寨一众弟子离去。
大掌勺虽说人糙,但也明白若不是金潘等人,他今天绝对讨不到好处,于是起身谢过了诸人,说道:“我毕竟是木家长老,犯了木家家法,要去领罪,恐怕暂时不能陪我的女儿和女婿了,还请各位多多照顾他俩。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
水妖儿唤道:“爹爹,你不要去。”
大掌勺摸了摸水妖儿的脑袋,慈爱道:“乖女儿,我现在自己回去,他们最多关我三年,但和你们一块回去,就不好说了。爹爹可不想让你们为难,乖女儿,你听爹爹的没错。”
水妖儿只好含泪点头。
大掌勺拜了再拜,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疾奔而去。
众人围在火小邪身边,乔大、乔二跪地哭号道:“大师父,这次是真的大师父!大师父,你受苦了!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
金潘眼中虽隐含泪光,但一掌连抽两人,骂道:“别哭了,两个败兴的蠢货!”
乔大、乔二赶忙闭嘴,只是抹泪,乔大嚷道:“这次应该是真的了,上次我们被……”
“闭上你的狗嘴!”金潘骂道。
金潘说道:“林婉,麻烦你看看火小邪怎么样了。”
林婉应了声,俯身检视。
金潘笑了一声,看向水妖儿,说道:“这位小姐,你叫真巧?是火小邪的妻子?”
水妖儿低声道:“是。”
金潘呵呵笑道:“小姐,你是水家人吧,很眼熟啊。”
水妖儿仍旧低声答道:“我不是。”
金潘哦了一声,转头对站在一侧的水华子嚷道:“水华子,别光看着,说句话。”
水华子抱了抱拳,笑眯眯的说道:“她说了她不是水家人,我还能说什么?”
金潘晃了晃头,笑道:“好啊。”又对水妖儿说道,“嫂子,你放心,我是火小邪的生死兄弟,我叫金潘,以前火小邪叫我声潘子,有我在,决不让任何人伤他。”
水妖儿微微避开金潘的眼神,略有羞涩道:“金潘你好,那,那烦劳你了。”
金潘暗叹道:“这个女子,若不是刚才显露身法,真是毫无破绽!怎么看也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她八成就是水妖儿!可若是水妖儿,她为什么自称真巧?而且水华子也不认她?”
林婉此时抬头说道:“火小邪的脉象异常强健,但有些古怪,他体内正反两弦交替,互相侵扰,若不平复下来,只怕药物也不能让他醒来。”
金潘问道:“他醒来,还会是双眼黑乎乎的邪性吗?”
林婉说道:“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见,说不好呢。”
金潘点了点头,说道:“那有点麻烦……以防万一……乔大、乔二,先把他捆起来。”
田问沉声道:“为何?”
金潘说道:“田问,你了解火小邪还是我了解?他如果苏醒,还是邪性大发,我保证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真惹的你我与木家兵戎相见,是你田问负责擦屁股还是我负责?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安抚一下木家,捆起来只是做给木家看的,等斗蛊大会一结束,立即带他走!这样做生意,才能稳赚不赔,明白?”
田问微微点头,退开不说。
金潘又对水妖儿说道:“嫂子,我这是为我兄弟好,你原谅啊。”
水妖儿便也点头默认。
乔大、乔二问道:“师父?真绑假绑?”
金潘骂道:“当然是真绑!不过,用老子特制的绳索!”
乔大、乔二一乐,从背包里翻出一些绳索用具,抱起火小邪,嘁哩喀喳把火小邪从头到脚绑了个结实,看起来异常牢固,根本无法挣脱。
水华子一旁笑道:“妙啊!这可是金家的铁腕绳?”
金潘笑道:“呦,水华子你又认得。”
水华子说道:“金潘大人这些年的发明无数,水家仰慕的很,铁腕绳听说只要金潘大人打个响指,就能断成数截,随意逃走,否则再大的本事,也挣脱不出去。铁腕,铁腕,名如其绳啊。”
金潘得意道:“哪天租给你们水家几套使使?”
水华子笑道:“金潘大人的东西,水家穷的很,可是租不起。”
金潘嘿嘿笑了几声,吩咐道:“乔大、乔二,把火小邪师父背好,我们下去,木家斗蛊,还有两场好戏看呢!”
金潘看向林婉,问道:“林婉,你是怎么安排?”
林婉柔声道:“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便吩咐逍遥枝弟子道:“你们把王孝先也带下去吧。”
逍遥枝一众弟子中,林不笑、李自有当然在列,两人听林婉一说,争先恐后赶上前,去扶王孝先,彼此暗地里拉扯。
林不笑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嘴里却低骂道:“师弟,我来照看王孝先,你退下。”
李自有几乎是同样表情,低骂道:“师哥,还是我来吧,你太辛苦了!”
“小畜生,你不识趣!滚开!”
“老王八,你别太过分!”
两人不管怎样,最后还是一左一右,把王孝先搀扶起来。
面对这样两个逍遥枝的“混球”,林婉虽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一笑,抬步要走。
田问略作阻止,沉声道:“你的病……”
林婉柔声道:“如果斗药大会不提前,见到你们可能还有时间治,可现在来不及了,斗药大会还有两场,我是逍遥枝的总仙主,必须要去啊。”
田问轻叹一声,默默点头。
林婉又对两位亲信弟子吩咐道:“木王居药障已经毁了,你们去把屋内的大药缸搬下来吧。”
两名亲信弟子抱拳称是,回木王居安排。
一行人再不耽搁,向斗药大会会场行去。
水妖儿与金潘同路,水华子则不远不近的跟着,水华子、水妖儿虽没有眼神交流,甚至没有说话的意思,但两人眼中均不时的闪烁不定。
林婉等人带着绑成“粽子”一样的火小邪复又登台,会场木家众人,微微议论了一番,便恢复平静。
胖好味没有资格去木王居,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见火小邪、水妖儿、田问三人归来,总算是踏实了一些,默默祈祷几位的安全。
金潘笑哈哈的说道:“木家各位长老,火小邪虽说是我兄弟,但我也怕他醒来后再闹,所以绑了个结实!各位放心,各位放心!”
药王爷、青辰、青芽、千鸟等人见状,总算是心里顺畅了一些。
金潘又说道:“药王爷,给两把椅子,让火小邪和他老婆,坐我身后,我好看管着!有劳有劳!”
药王爷招了招手,木蛊寨弟子便安排下去,众人依原先的位置,纷纷就坐。木台上只是少了大掌勺,确如大掌勺所说,他提前回来请罪,已被勒令退场,关在木台后的房屋中,等候大会结束后受罚。
场下依旧昏迷不醒的王孝先,也由林不笑、李自有扶着,安置在两人中间坐下。
药王爷清了清嗓子,上前高声道:“刚才有些小意外,现已解决!重回正轨!斗药大会亦有一些新朋友来此观摩!可喜可贺!话不多表,现在,宣布第二场斗药四枝名单!”
药王爷生怕记错,取出木家四枝提交的名单纸张,再看了一遍,揣回怀中,高声道:“青枝,青芽仙主!黒枝,蛰木人尸!花枝,千鸟仙主!逍遥枝,木王病人……嗯,木王病人。”
“木王病人?”木家台上台下许多人都大感吃惊,这是个什么玩意?是蛊物还是指林婉?一时间场下窃窃私语声嗡然一片。
药王爷高声道:“安静!请四枝尽快上场!”
黒枝方面率先动作,有七八个穿着深青色长袍,眼中毫无光芒,行尸走肉一般的男子,抬着一个笨重的古旧木箱,步入场中。
青辰随后走下,看着几名男子将木箱揭开以后,嘴里念念有词,洒入一些药粉入内。就听啊啊啊,撕裂一般的人声从木箱中响起,青辰用手凭空牵引着,渐渐从木箱里站起一“人”。
说此物是人,还不如说是个人形怪物!此物四肢俱全,全身包裹着重重黑纱,不见面目,也不像有脖子,双手垂地,两腿短粗,佝偻着身子,只是啊啊啊不停的怪叫。怪叫声竟不象从“头部”发出,而是腹内。
药王爷心惊道:“蛰木人尸……百年前应该毁掉了,青辰竟有办法把它重新拼接起来,蛊化活动。怪不得青辰愿意自己斗第一场!只怕第二场黒枝又要赢了!”
金潘看的过瘾,忍不住又问身旁的水华子道:“水华子,这是个什么玩意?僵尸?”
水华子轻笑道:“蛰木人尸,与尸体有关,但肯定不是僵尸,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金潘大人慢慢看着吧。”
蛰木人尸缓缓爬出木箱,站在空地上,怪叫连连,前后微晃,并无其他动作。
青辰娇笑道:“青芽姐姐,百多年前蛰木人尸毁在青枝手中,看看这次如何?”
青芽眉头紧皱,缓步走下木台,说道:“青辰,你真是用心了!那我也不好客气!”
青芽向青枝方位拍了拍手,就见一大团藤蔓贴地涌来,逐渐汇集,慢慢变化,生出形状。青芽走上前去,踏入藤蔓之中,低念了声,便见这团藤蔓变化更快,将青芽笼罩其中,呼呼伸展,最后竟变做大象形状。
青芽在藤象体内叫道:“来吧,今天斗个痛快!”
青辰娇笑道:“青芽姐姐真是厉害,最难的象形也炼出来了!”
青芽高声笑道:“千鸟仙主,林婉,快拿出你们的手段来!我等的心急!”
千鸟仙主长的本来就是鸟形,身上又穿着一件羽毛编织而成的衣服,上身一弓,两腿发力,象是一只“母鸡”般,从木台上“飞”下,咯咯咯的叫着,奔到自己的位置。
木家花枝,美女如云,仪态万千,怎么偏偏总仙主千鸟如此丑陋不堪,行为亦是难登大雅之堂,不免让人叹上一声,不知千鸟是怎么当上花枝总仙主的。
千鸟仙主就位,只剩逍遥枝所派的“木王病人”还未见到,青辰娇笑道:“林婉,木王的病人呢?”
林婉早已站起,向木王居一侧看去,听青辰冷嘲热讽,表情淡然道:“这就来了!”
只见逍遥枝两名弟子,气喘吁吁的用挑担抬了一口大缸上来,放于逍遥枝位置上。
林婉吩咐道:“揭开草盖!”
草盖虽一揭开,药味浓郁,缸内满满的装的全是药草,可毫无动静,不见有东西出来。
青辰娇笑道:“林婉,病人呢?在大缸里躲着吗?要是没有人在里面,我们空对一坛子草药,胜负怎么个算法?”
林婉说道:“青辰姨娘不用着急,斗局一开,自有分晓。”
台上水华子见了此缸,不住的低声冷笑,金潘问道:“水华子,你笑什么?”
水华子说道:“我笑木王林木森看着老实。”
金潘又问:“此话怎讲?”
水华子说道:“金潘大人,你这么聪明,木王病人,想想便知。”
金潘哼了一声,顿时明白,说道:“林木森确实看着老实。”
两人心知肚明,不再点破!
台下逍遥枝一侧,林不笑和李自有也在偷偷议论。
林不笑低声道:“最近木王大人近一个月来,一直闭门谢客,不让我们拜访,莫非就是因为此缸?”
李自有也低声道:“听闻木王大人带了一口缸来木蛊寨,还以为是炼的药物,真没想到会拿来斗药!”
“师弟,你说是里面是人是鬼?”
“师哥,看来师父早就不信任你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一无所知。”
“小畜生!难道你知道?你以为师父信的过你?”
“老王八!你是大师哥,居然不知道,丢人现眼!”
“你这个小畜生!”
“你这个老王八!”
两人自从王孝先被人发现,就开始狗咬狗,不亦乐乎,也不多表。
药王爷见青、黒、花、逍遥四枝,均已在场下,上前一步,便要宣布开局。
可就在这时,整个斗药大会地下骤然巨震,差点让药王爷跌下木台。
巨震之后,就听嘎嘎嘎的树木弯折之声,刺破地面,爆然而起!
好在震动和声响,均只有短短一瞬!立即平复!
木家全体人员,却一片哗然,不由自主的纷纷站起,许多人知道木媻异动,非同小可,均是直吸凉气,坐立难安!
药王爷站稳了身子,已是神色大变,暗喝道:“木媻真的异动了吗?糟糕,我好心为木家挽回脸面,却办了坏事!”
一个木家弟子连滚带爬的跑来,脸色惨白,灰头土脸的跪拜在药王爷面前,惊慌失措的叫道:“木王大人,啊,没有木王大人!药王爷!药王爷!木媻要异动了,木媻要异动了,它看样子想突破药锁!我赶来的路上,木媻,木媻应该已经动了!怎么办!怎么办啊药王爷!”
药王爷大骂道:“混蛋,急什么!药锁说能破就能破的!木媻又不是没有异动过!”
“是!是!可是,可是,这次有点不一样啊!药王爷!”
“闭嘴,你闭嘴!我问你,若按法推测,木媻若真能冲破药锁,需要多久?”
“最多,最多三个时辰!不是,不是,这次不一样啊,药王爷!”
青芽在“大象”中高声骂道:“老药头,看你办的好事!我说了不能随便催动药锁抓人!必会造成木媻异动!我看你怎么收场!”
青辰反而高声笑道:“木媻异动了好啊!多热闹!药老头,你说该怎么办啊?”
药王爷大叫道:“我只是粮队的管事!斗药大会的司掌!木媻药锁的监管之一!我不是木王,你们不要为难我!现在无论如何,必须决出木王!由新任木王决定如何处理木媻异动!”
青辰一边走回木台,一边笑道:“这就对了!药老头,还不开始第二场?”
药王爷连忙高声道:“对对!斗药第二场!开始!”
药王爷话音一落,就听千鸟仙主咯咯咯大叫,身子一抖,那件羽毛披风上的羽毛已经根根直立!看起来,如同一只发怒的母鸡!
青芽在“大象”中大笑道:“千鸟,你比我们还急啊!来来来,与我一起先把蛰木人尸拆成碎片!”
千鸟仙主尖声道:“青芽,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先求自保!”
青芽哈哈大笑:“千鸟,你越来越没志气了!”便再不做声,那头藤蔓组成的大象,浑身嘎嘎草木拉扯着作响,巨大的身躯抖了抖,便一步步向着蛰木人尸走来。
而蛰木人尸,几乎与青芽同时行动,也向着青芽操纵的藤象笨拙的走去。
藤象还没有接近蛰木人尸,突然长鼻一收,再狠狠的甩将去,足足长了数倍有余,啪的一声响,便抽在蛰木人尸脑袋上。
这一抽相当有劲,蛰木人尸一击之下,飞出数米开外,在地上滚了两滚,便又慢腾腾的站起,无所事事一般继续向前挪动。它的“脑袋”,虽已被抽的明显变形,却在缓缓的复原,没走三两步,竟完好如初。
青芽叫道:“好个妖孽!”继续催动藤象甩出长鼻,一记一记狠狠抽打在蛰木人尸身上。藤蔓上带着细刺,坚韧无比,蛰木人尸被抽的黑纱绽开,露出黑纱下淡黄色的皮肉,虽是东倒西歪,却一直浑然无事,凡是被抽打的变形之处,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复原。
青芽心头惊道:“这不是蛰木人尸!难道是……太荒诞了!绝不可能!”
青辰在木台上大声笑道:“姐姐,我的宝贝还没有还手哦,姐姐可要加油!”
青芽低喝一声:“再来!”
藤象的长鼻一分,化作三股,拉的更长,不再抽击,而是唰的一下,将蛰木人尸头、手臂、腰间卷住。
青芽叫道:“三藤割裂!”藤象长鼻一紧,牢牢将蛰木人尸缠住,越勒越紧,随后唰唰齐收,这等速度,使得藤条如同锯子一般,一下子把蛰木人尸割成数块,分散开来。
可蛰木人尸的碎块落在地上,在地上一弹之后,立即跳将起来,如同有强力的吸引一般,啪啪几声,再度汇集到一块!虽组合起来不是原来的样子,但是慢慢融入,再度长出腿脚头颅,依旧向前缓缓前进。
黑纱层层脱落,露出大部分蛰木人尸的肌体。